第四百六十五章 不勝則死

桐木城的戰鬥，雖然是凡人的爭執，但是其熱烈程度，絲毫不亞於星宮之界的戰鬥。在降婁宮和析木宮，大張旗鼓兵戎相見的同時，桐木城的戰鬥也進入了最為熾熱的時刻。寧王百餘員大將，與桐木城的守將，輪番上陣殺得天昏地暗。一開始一對一，可是桐木城始終能夠一人戰勝多人。後來，二皇子寧王的倔脾氣上來了，將所有戰將都派了出去，跟桐木城的十餘位站在一起。

「轟隆隆！」

「殺！」

基本上都是多對一，馬穆克魯本身就很強大，天生克制其他騎兵。所以，在正常情況下，同等境界的騎兵，不管如何都不可能戰勝馬穆克魯。但是今天的情況有些意外，桐木城的人數不多，卻是實力出奇的強悍。

「哎，我來問你，這魏晉雲手下，到底有多少高手呢，這麼我這近乎一百個馬穆克魯戰將，也沒辦法戰勝他們？」

寧王自己想不明白，不知道魏晉雲這些手下，究竟如何練就的本領。也不知道，對方十餘人，為什麼就能跟他一百人抗衡。甚至，如果一不小心，好幾個人都拿不下他們一個。經過跟皇帝的對峙，二皇子已經今非昔比，除了暴躁依舊也有了相當的謀略。

「寧王殿下，屬下猜測，應該是一種計謀。太子殿下不在，魏晉雲不敢跟我們決戰，只不過要拖延時間而已。」

之前被訓斥的謀士，得到了機會，趕緊向寧王表明自己的觀點。說這些，已經足夠了，憑藉寧王的理解，完全可以揣摩出魏晉雲的意圖。但是那謀士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往下說，希望將自己的想法，詳細的說給寧王。

「寧王請看，對方的人馬，一直在保留實力。我們每增加一個人，他們便提升一些實力，很明顯就是為了纏住我們的人。兵對兵將對將，這是歷來戰爭的規矩，他們就是摸清了這一點。覺得寧王不會在主將爭鬥之前發動總攻，所以，他們便無限制……」

「不用說這麼清魏吧，在你心中我腦袋就這麼笨么？」

二皇子冷冷看了一眼，那謀士趕緊低頭，連忙跟寧王道歉。此時他突然有個想法，原來就算如此明確說寧王也未必明白，如今怎麼這麼聰明了？

「寧王贖罪，屬下多言，請贖罪……」

「念你跟我這麼多年，便饒了你這一次，你來說說下一步我們該如何進行？」

寧王其實沒有表面上那麼聰明，比原來靈慧，卻遠沒有到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地步。作出這一副樣子，不過是為了皇子的威嚴。太子跟皇帝公然做對，這是給了他和靖王機會，必須得好好的抓住。此次征討桐木城，是他努力爭取過來的，靖王則是被派了另外的任務。

「此戰若想快速勝利，必須結束現在的局面，寧王殿下只需一句話，我們的戰將就會沖入敵陣當中。後方大軍一擁而上，這破碎的城牆，根本擋不住馬穆克魯軍團。寧王，太子是您的，誰也奪不走！」

這謀士為了彌補剛剛的過錯，將寧王誇了一番，並且展望了一下未來。寧王很受用，這些謀士還是有些用的，畢竟是皇帝親自安排的。

「算你會說話，好吧，那就這麼辦。如果這一戰順利，待我取得太子之位，你們都有重賞！」

「多謝寧王！」

身邊的侍衛和謀士，趕緊低頭謝恩，然後一臉興奮看向前方。百餘人之戰，將戰場分成了十餘處。每一處戰場都是近乎十人大戰桐木城一人，戰鬥如火如荼，但是都不能快速取勝。反觀桐木城一方，出戰的戰將都是胸有成竹越戰越勇。敵人一個，他們相持不下，敵人兩個依舊如此，哪怕是十個敵人，也是不緊不慢。

「總教官，我覺得我們不能拖延更久了，是不是可以進攻了？」

婀娜看著戰場，觀察著對方主將的一舉一動，早就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寧王剛剛揮手，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對方忍不住了或者說看出他們的意圖。龍獒也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激動，終於要開戰了，準備的陷阱必將會讓對方措手不及。但是，他心中還有一個擔憂，一旦開戰必須全力以赴，再沒有機會去盼望魏晉雲。

「家主，我們不能再等了，否則桐木城一破，萬千百姓都會惶恐不安。不管輸贏，我們都會拚命，若是你回來看不到我，請在明年的今日，帶上一壺酒。你我主僕一場，本來想著看你縱橫天下笑傲蒼穹，想不到相聚如此短暫！」

龍獒有些傷感，但是絕對沒有任何的害怕，前方是十餘個戰將奮勇抵抗，後方是數千的兵馬等待衝鋒。略一皺眉，龍獒也祭出武器，一根巨大的骨頭武器，上面刻畫著龍鳳吉祥。

「前輩，你注意那幾個侍衛和寧王就行，其他的交給我，這一戰不勝則死！」

「對，不勝則死！」

婀娜微微一笑，心中謹記魏晉雲的話，當她表現足夠優秀，窮羿哥哥就會見她。雖然可能是個悲劇的結局，但是這不重要，萬年以後還能看到窮羿，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因此，她雙手往後一擺披風，手中匕首頓時飛入空中，發出震天龍吟。

「殺一人是死，殺十人也是死，兄弟們，讓我們轟轟烈烈一回！」

「吼吼吼！」

「家主萬歲，將軍萬歲！」

眾士兵抬起頭，看著破碎的城牆上，仍舊在閉目苦思的「魏晉雲」一個個熱血沸騰。但是他們不知道，這個魏晉雲是假的，桐木城之內知道這個秘密的很少，除了那些將領都還蒙在鼓裡。以為，家主正在突破，關鍵時候作為手下，必須要作出應有的犧牲。死，他們都不怕，經歷了血月之後，很多人都看淡了這些。

「殺！」

婀娜一揮手，首當其衝賓士而去，射日獸首更快一步，超過婀娜之後一抖身萬箭齊發。

「這幫骯髒的東西，嘗嘗小爺的穿心刺吧，噗噗噗！」

數千兵馬，有人類、有半獸人、有骷髏、也有異人，留下少許守護城池，剩餘的則是分成數股，氣勢洶洶沖向對方。

「我要殺十個！」

「我要殺十二個，超過你！」

「我只殺一個就行，不跟你們爭功！」

「你殺誰？」

「寧王！」

魏晉雲的靈魂，可以直接連通手下的許多人，但凡有過骷髏重生的，都可以瞬間知道他們的想法。龍獒是唯一一個沒有經過契約束縛的靈獸，但是二者的感情卻是最深的。如果說，有人還可以比這感情更深，那只有蘇小若了，連黑玫瑰都會略遜一籌。

「戰鬥終於開始了，而我還沒有救出小若，這答案雖然不能盡如人意，但願和尚會滿意吧。」

深吸一口氣，魏晉雲看著那和尚，幾乎在一眨眼的功夫，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期間，和尚對虛空看了幾眼，似乎感覺到有能量穿梭，只是他不認為是魏晉雲有分身在外。畢竟作為他這等實力的強者，分身之術且不能透過靈魂牢獄，魏晉雲是一萬個不可能。再說了，有沒有分身，還是另一回事。

「想好了就說吧，一人一個答案，不必跟別人的相同，但是必須要能讓我信服。」

和尚酒氣熏天，滿面之上都是油光，破爛的衣服上酒水和肉沫形成一片片的污漬。

「我救我的愛人！」

魏晉雲道：「莫說水中，莫說火中，即便是九幽天庭，我也絕不放棄！」

「嗯！的確是有一股志氣，但是你得告訴我你的理由，我信服你方才可以進行下一步。」

和尚微微點頭，眼神當中的罪惡滔天，但是仍舊在最深處，有著不易覺察的剛正不阿。

「這個沒有什麼理由，如果說有，我可以說出一大堆。」

魏晉雲搖了搖頭，覺得和尚應該懂自己的意思，但是和尚眉頭一皺，還是揪著不放。

「說說吧，你這一身骨頭，給你帶來的天大的好處，不要吝嗇一句話！」

「比如，母親是後娘，母親早已故去，很多理由沒有必要一一說出來。我覺得，有這兩個應該足夠了，大師如果還算滿意，請允許我走進那洞府，帶走我的至愛吧！」

哪怕有求於人實力低下，魏晉雲仍舊不卑不吭，骨子裡那種傲氣，讓和尚也不近有些動容。千年來，但凡進入這裡的人，要麼恐懼無比，要麼在高傲之後軟成一灘爛泥。像魏晉雲這樣實力不到地仙的人，還是第一個如此膽大。

「進來的人我基本上都可以看到他們的靈魂，包括一些地仙境界，也不能逃過我的法眼。但是那女娃的靈魂很神秘，你的也很特殊，天設地造的一對應該在一起。但是那道門，卻是極大的考驗，連地仙都死在門口很多，你還是仔細考慮一下……」

和尚微微一笑，右手一伸，示意魏晉雲可以進去救人了。完全出乎意料，和尚並不是像表面上那麼兇惡，甚至魏晉雲覺得他的內心，一定有著最為軟弱的部分。具體是什麼他還沒有想好，不過一定跟感情有關，這和尚出家是因為感情受挫？

「多謝大師成全，冒昧問一句，大師在此難道不覺得無聊？」

「無聊？呵呵，這個問題，簡直太滑稽了，哈哈……」

被魏晉雲一句話逗弄了神經一般，和尚笑起來，而且笑得難以抑制。面色本來就紅，隨著笑聲越發的紅潤起來，後來慢慢的憋得發紫。這一笑直接笑了一刻鐘，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剩下顫抖和粗重的呼氣。

「靈魂牢獄世界，都是靈魂凝聚的石頭，每一塊都帶著濃厚的靈魂氣息，若是救人成功這石頭我得帶走一些。且看看這道門，究竟上面有什麼文章……」

魏晉雲不知道和尚笑什麼，他轉身走向山洞，越靠近蘇小若的氣息越濃郁。哪怕是隔著石頭，也無法中斷二人的聯繫。魏晉雲很激動，內心中那種感情，連黑玫瑰都無法理解，只有他和蘇小若能懂。

「小若，我來救你了，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

很傷感，讓人不能不動容，蘇小若在洞里，聽得一清二魏。甚至，當魏晉雲出現在這靈魂牢獄當中，她就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驚喜。

「晉雲，快走，不要浪費時間，不值得……」

蘇小若在裡面，將這一切都看得清清魏魏，包括魏晉雲跟蛟龍戰鬥，再跟和尚鬥智。可惜，她能看到能聽到，外面的人卻無法看到也無法聽到山洞裡面。雙淚盈眶，欲語不能，只能佝僂著身軀，祈禱和尚不會殺死魏晉雲。

「晉雲，你不該來，你救不走我，留著命為天下蒼生，多做一些事情吧。」

「走啊，你走啊……」

「笨蛋，蠢貨，傻子……」

魏晉雲聽不到也看不到，只是用神魂在感知，他能感覺出蘇小若很悲傷。

「小若等我，這輩子如果沒有你，我魏晉雲活不好！嗡！」

當即神骨威能釋放，雙目一閉然後再睜開，星光在眼中出現。古樸的石門普通至極，只是上面多了兩個圖案。這圖案有些特殊，兩扇門合起來，才是一個完整的。這是一朵花，從來沒有見過，至少魏晉雲不知道是什麼花。

「花瓣背面的紋路，竟然是一條條的小蛇，這是什麼花？上面竟然還有如此灰色陰冷的氣息，難道是曼珠沙華？」

關於曼珠沙華，魏晉雲倒是聽說過，而且這種花根本就沒有人見過。傳說在幽冥之前的奈何橋邊，就生長著這樣的花。這種花只能生長在奈何域中，別的地方任你風調雨順，它根本不會存活。

「古籍記載，有這花的地方，必然是清苦無比。奈何域有，這靈魂牢獄也有，二者是不是有什麼關係？曼珠沙華又叫彼岸花，生死不相聞花葉永不見，我與小若便要再次分離？」

只感覺一股絕大的痛苦從靈魂充斥四肢百骸，魏晉雲瞬間便腦袋暈眩起來。但是很快他震驚下來，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就必須要拿出能對抗這彼岸花的方法來。然而，既然是彼岸花，當然不是輕易就能找到降服它的東西。

「彼岸花永不相見天人永隔，這是一種絕情絕義的象徵，用什麼才能破解？」

這幾年經歷的事情很多，但是魏晉雲卻是第一次感覺到了慌亂。站在那裡努力尋求辦法，和尚在笑，但是終有結束的時候。如果和尚笑完了，自己還沒有救出蘇小若，自己的下場很容易想到。石門黎民的蘇小若更是哭得五體投地，一雙小手拍打石門早已腫得老高，聲音也沙啞低沉起來。

「走啊，別做傻事，現在走還來得及。」

「晉雲，我愛你，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