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教訓山賊-第138章 裝在套子里的龍
第2章教訓山賊
「為什麼我要穿成這樣才能去見五公子?」粉圓不高興地嘟著嘴。本來,師父和滄溟教主叫自己來探探五公子的近況,不料剛來到村口就被七攔住,不讓他進村不說,還逼著他換上女裝。
【注,粉圓——滄溟聖教左使趙青的徒弟,十六歲】
「這是主人的命令,問那麼多做什麼?」七幫他打理一番,粉圓本來就生得唇紅齒白、清秀可人,經過一番打扮,竟然活脫脫一個清新美女。只是他表情太嚴肅了,總是撇著嘴,彆扭兮兮的。
「這樣子,騙過那些村民綽綽有餘了。」七打量了一下,道「進村之後,人家問你是誰,你就說你是君先生剛過門的嬌妻。」
「啥!!」粉圓驚呼——好在他還是少年時期,嗓音也尖細,倒還真像個女孩。
「反正這都是他的意思,你要不滿,就對著狡詐的卿五不滿好了。」七道。
粉圓跺腳瞪眼——行!他忍!
於是這位據說是家碧玉的圓姐,就在君先生的童的帶領下進了村子。山村沒什麼消遣,這消息立刻又成了眾人相傳的大新聞,一個個又跑過來看熱鬧,只見那新娘子靜靜、俏生生得像個甜瓜,一直低眉順眼地站在君先生的身邊,君先生就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和這位恬靜可人的姐站在一起,倒也般配,只是這夫妻倆,丈夫倒比妻子還要美上許多,這真是世上奇事。
但是這位姐一來,不知道斷了多少姑娘家的念想,無數嫉妒目光都投在圓姐的身上。
粉圓古怪地抽了抽嘴角,這是什麼狀況?
趙大寶則看著粉圓,腦子裡突然浮現了一個不錯的想法。
待卿五在粉圓的攙扶下進了屋之後,趙大寶立刻把自己的裁縫鋪的桌子搬到門口,高聲道「誰要訂做圓姐身上穿的城裡最新款式的裙子,都來我這裡報名!三錢!」
於是,趙大寶的生意迎來了開張以來的第一個高峰。
粉圓則在進屋之後,才道「五公子,師父和教主他們要來看你,問你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告訴我一聲,我讓他們帶過來。」
「客氣了,我在這裡很好。」卿五見粉圓一身女裝,忍不住勾勒七穿女裝的樣子,不禁莞爾,隨即道「粉圓少俠,真是委屈你了,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哪裡,能為五少效命,乃是我的榮幸。」粉圓倒是很客氣懂禮。
「那可否麻煩少俠下次來時,還這般幫我一回忙?」卿五溫爾雅地得寸進尺。
「…………好。」粉圓==該死!五少那態度讓人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粉圓帶著卿五送給他的香菇等特產悻悻地離開了,據說卿爹他們幾日後就會攜手過來,卿五於是每日都提前放學,然後跑到村口等候。
這秀水村雖然是窮困的山村,但卻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安生,村長提醒卿五不要坐在村口,因為會有山賊不時光顧,那些山賊在附近山裡安營紮寨,不時就會下山擾民,兇狠極了還會殺人。但是卿五卻不以為然,每日依舊和七一起去村口轉一圈,全當是散步。
這一日暮色茫茫,夕陽的餘暉將村口那條不算寬敞的土路都染上了一層金色,路邊的樹枝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一幫不顧大人勸告的孩童在村口玩耍嬉戲,見卿五來了就把他圍住,纏著他給他們講故事。
於是卿五真的就坐在路邊的一塊平整的石頭上,懷裡抱著一個孩,摸摸旁邊孩的頭,無比和藹可親地開始和自己的弟子們談,不時聽見那孩發出歡笑聲,一個個用崇拜的閃閃目光仰望著卿五。
「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好孩子要誠實守信……」卿五溫柔地道。
七把頭扭到一邊,捂住臉————
太…………
裝b了…………
而且某人根本不是真的要教育人傳播什麼美德他就是要享受那種裝b的感覺……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日暮時分的祥和,卿五抬頭一看,只見一支馬隊風塵僕僕地朝這邊狂奔而來,那馬匹上的都是面容猙獰的大漢,看他們佩戴長刀,來者不善,莫非就是村長口中所說的山賊?
卿五連忙對孩童們道「大家快跑回家,告訴家裡大人把門關好!」
大部分孩都聽話地呼啦跑開,只有一個最的孩子傻愣愣地站在路當中,痴痴地看著朝自己正面衝來的高頭大馬。
眼看孩就喪身在馬蹄之下,卿五奮力站起來,猛地將孩抱住,滾在了一邊,驚險萬分地將那笨孩救下,也因為這個舉動,為首的馬匹嘶鳴揚蹄,被騎在上面的人勒住韁繩,停了下來。
後面的人紛紛下馬,為首的大漢魁梧黝黑,走到倒在一邊的卿五面前,粗聲粗氣地道「你這刁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攔我馬六爺的去路!活膩歪了不成!」
這時七從一邊竄出來,扶起了卿五,七的出現立刻引起這大漢的矚目——好俊俏漂亮的少年郎!——頓時一個個臉上露出□。
但是當七扶起卿五,幫他架好拐杖之後,眾人竟然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嘆之聲,尤其是為首的那黑壯男子,盯著卿五的臉看了足足一大會兒才回過神,而他回神后的第一句話就是「來人!把這人押回山寨,洗乾淨送到我床上去!」
「老大,他是個男人,還是個瘸子……」有個手下在他耳邊提醒。
「滾!照我說的做!」男人抬腳踹開那手下。
「滾蛋!一幫土匪在那裡狂吠什麼!」七終於暴怒了。
「敢罵我?你這…………」土匪頭頭還沒說完話,突然就整個人飛了出去。
卿五連忙用纖長如玉的手指捂住懷中孩的眼睛「柱子,不要看。」
「我是石子,不是柱子。」那孩獃獃地糾正。
卿五「…………叫你你聽著就是了。還有,鼻涕不許故意往我身上抹,不然讓你七哥那樣揍你。」說著把邋遢呆孩的臉別到七那邊。
只見七如狼似虎,一拳放倒一個山賊,呆孩看了一會兒,便哇哇大哭起來。
所以,腹黑是永遠無法做一個真正的聖母鄉村教先生的。
第3章勸匪向善
馬六爺是附近橫行的山賊頭目,自從他當了寨子的一把手之後,橫行方圓百里五六年,威風八面,儼然不啻於一個土皇帝。誰能想到,今天竟然在一個俊俏少年手下吃了大虧,七八個大漢竟然打不過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還被人家揍得滿地找牙。於是最後不得不灰頭土臉地離開,臨走還不忘放下狠話,要來找卿五主僕算賬。
「算賬?你能算過他?」七揚揚眉毛,指指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卿五。
彪匪馬六看看卿五,眼中依舊是留戀,極不情願地在手下的催促下上了馬,帶著熾烈的怨恨離開了。
於是,後面幾天,狗血的事情發生了。
第二天,村裡的幾個孩就神秘失蹤,現場只留下一張紙條,讓教先生一個人去山裡去山賊寨子換人。於是一大早失蹤孩子的家人就跑到卿五門口哭爹喊娘,求卿五去救孩子。然後七就跳出來,叉腰朝村民不服地叫道「你們家孩子丟了,又不是我家公子抓去的!為什麼為了救那幾個孩,我家公子就要去冒險!不依!不依!」
「先生你不去就是把我們幾家往絕路上推啊!」村民們哭天搶地地哭嚎,「先生你去吧!將來我們幾家給你立長生位,世世代代供奉你……」
「說什麼廢話!長生位有個屁用!反正我決不許公子去涉險!不許!不許!」七嗷嗷得很歡樂。
吵架么?趙大寶端著一碗面葉子,蹲在裁縫鋪門口看熱鬧。
這時幾個村民終於急了,於是男人們跑回家拿回鋤頭,對著七威脅「你讓開!今天他去也得去!不去我們就把他抬過去!再不讓開就讓你腦袋開花!」
七嗷嗷「我只要還在喘氣,就絕不會讓你們進去傷害公子!不讓!不讓!」
就在爭執越來越厲害的時候,七身後的木門嘩啦一下被打開,只見卿五架著拐杖,蹙眉道「七,你做什麼?快讓開!我的學生有難,我理應豁出性命相救,大夥放心,我這就去山裡把孩子們帶出來。」
「公子!你不能這樣!你還在病著!你的身體……不許你去!不許!」七撲在卿五懷裡抱住他的腰,順便多摸了幾下。
「七,你不要這樣,我是為了孩子們的安危才去的,你不要為我擔心,我會沒事的。」卿五摸摸七的頭勸慰。
「嗚嗚嗚……公子……你怎麼這麼命苦……你十二歲時家破人亡摔壞了腿……人家陪著你到處寄人籬下受盡白眼……看著你常年纏綿病榻幾次徘徊在生死線上……嗚嗚嗚……看著你吐血昏迷發燒……好不容易過上了安定日子……如今又要去山賊那裡等死……公子你的命怎麼這麼苦……」省略絮絮叨叨n字。
卿五「…………」
這番話說得太過感人,以至於圍觀的村民都開始抹眼淚,幾個失蹤孩子的父母都給卿五跪下,哭著求卿五救回自己的兒子。
卿五於是只好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便推開七,踉踉蹌蹌地朝村口走去。
「公子————!讓我陪你一起!我死也要追隨你!下輩子還做你的童!」七撕心裂肺地哭喊著追了上去。
趙大寶歪頭看著眾人因為這情深意重、苦難坎坷的主僕而紛紛哭成一團,突然疑惑為什麼沒有人懷疑那山賊為何要指明卿五過去?難道這不意味著其實這樁麻煩就是卿五那貨引起的么?剛才那貨大義凜然地迴避了這個關鍵性問題!啊啊啊,真是太狡猾了!
七和卿五坐著村民準備好的驢車,被送到了深山之中的獨龍山腳下,山上就是土匪的營寨,村民不敢靠近,送到這裡就抖抖索索地離開了。
看到卿五被送過來,值守的山賊連忙上去稟告,很快馬六爺就帶著大批人馬趕到了山下,只見卿五一個人坐在驢車上,並沒有那個可怕的童的陪伴。
馬六爺使了個眼色,很快周圍的探子就回稟說四周搜過了,沒有其他人,教先生果然是一個人過來的。
馬六爺這才放了心,大膽走了過去。卿五見他來了,便道「放了孩子們,否則我立刻自盡。」
馬六爺頭疼起來——死了的美人可就不好玩了,他馬六可沒有奸?屍那種古怪的愛好。卿五望向他的眼神不見絲毫恐懼,反而帶著狡黠深沉的笑意,開口第一句話,就使得這山賊頭子上下為難。
「六爺!這瘸子有一套!」手下提醒。
馬六爺正要開口,卿五卻又搶先道「馬六爺,雖然你是一方豪強,但是聽說你也不失為一條守信諾的錚錚漢子,既是如此,你敢不敢跟我這個瘸子賭一把?若是我輸了,我就乖乖做你的壓寨男寵,心甘情願跟著你,服侍你;若是你輸了……」
「怎樣?」馬六爺聽了卿五開頭那幾句話,什麼壓寨男寵什麼心甘情願就覺得心痒痒,不由得被撩撥了起來,嗓子眼都開始發乾。
卿五笑道「若是你輸了,我要你解散山寨,從此向善。」
「哈哈哈!你一個的教先生,倒是好大的口氣!我倒想聽聽,你敢跟我賭什麼?反正老子這幾天也閑得無聊,索性就陪你玩玩,讓你輸得心服口服!」馬六爺眼珠子不斷地在卿五身上打轉。
卿五道「那我出一題,我要你今明兩日都到我的學堂中聽我講課,學習聖賢之道,但是不許你恐嚇驚擾村民,明日中午,若是你能接受聖賢向善之道,從此改邪歸正,便是我勝;若是你接受不了,依舊向惡,正午之時走出了學堂,便是我輸。如何?」
「哈哈哈哈!老子長這麼大還沒進過什麼勞什子學堂!也好也好,正好去看看新鮮,看你這臭教先生能講出什麼花來讓老子不當山賊!」馬六爺哈哈大笑,似乎覺得甚為有趣,「來人,把那幾個毛孩子送回去,給我準備行李,我要去秀水村住兩天!」
於是這粗壯如熊的馬六真的跟著卿五一起回了村子,眾人一看馬六來了,都嚇得關門閉戶,但是精彩的謠言也隨即悄然傳,說教先生要感化狂匪,不知道這先生到底有什麼樣的通天之能,能感化那殺人如麻的馬六?
而七則真的履行一個影衛的職責,隱身得讓馬六根本察覺不了,還問卿五那童哪裡去了?
卿五編了個借口矇混他,隨即帶他進入學堂,因為馬六來了,其他的孩子都不敢上學,所以這講學的房間里,學生席上只坐了一個大刺刺翹著二郎腿隨便翻的馬六——他又不識字,看著那彎彎曲曲的比劃只覺得心煩。
卿五則端坐在前面的桌前,真的和他講起古今聖哲之道,諄諄善誘,口詞精彩,馬六一開始還不以為然,但是漸漸地不禁被卿五的風采和精妙的口才所吸引,竟然被他引著與他攀談起來,如此論了一下午,直到天黑竟然都不覺得厭倦,甚至連心中開始生出的那些邪念也不知道怎麼的被壓制了下去。到了傍晚時分,卿五收課,馬六卻還沉浸在卿五為他設下的詭思論題套子里,覺得自己一直渾渾噩噩的頭腦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想要仔細思索又亂得抓不出頭緒——以至於他的手下過來給他送飯時,他還在托著下巴思索。
吃了晚飯,馬六悄悄來到卿五的房前,卻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咳嗽聲,似乎卿五又病發了,他沒來由覺得一陣心疼——總覺得這先生不該是這種境遇,看他的才學應該有更好的待遇才是,若是以後跟自己上了寨子,他要讓他吃住都比這裡好上百倍,這先生那麼能說,他就要摟著他,讓他跟自己說話解悶,嘿嘿……
他於是要推門進入,教先生卻似乎聽到了他的腳步,便幽幽道「你不要進來,我沒事,是老毛病了,你若進來輕薄我,我便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縱使立刻自盡,也要帶著對你的恨意走。」
這句話極為狠絕,竟使得馬六不敢上前一步——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那股巨大的阻力來自何處?
七在屋頂上扶額。
於是馬六就在門口的院子里鋪了手下送來的被褥,打地鋪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馬六吃了手下送來的燒雞,喝了幾碗酒,有些興奮起來——就算那先生的確很厲害很能說,但是他要把他帶回去暖床這個事是絕對不能更改的,於是他整了整自己的頭髮,感覺就跟要娶媳婦一樣高興精神地進了學堂。
而這一天和昨日不同,卿五竟然換了一身極為華麗的月白華服,頭戴玉冠,腳蹬絲屢,連拐杖都不扶,面色紅潤,翩翩然進入學堂,進入那一刻就讓馬六幾乎從凳子上跌下來——恢復了一身貴氣打扮的卿五美貌又被襯得翻了數倍,真恍如天人下凡,整個簡陋的學室陡然光華大作似的。又看到卿五不是瘸腿,馬六眼都看直了,隨即而來的是心頭狂喜,於是再也按捺不住,大叫道「你輸了!我是一定要把你帶出去的!」
卿五眼波轉,笑吟吟地望著他道「我說過,正午之前叫你走不出這學堂,從此不做土匪,我說的話,也一定履行。」
看著卿五不凡華儀,馬六隻覺得身體都酥了,哪裡顧得上許多,叫道「老子可沒說不會強行帶你出去!」說罷便衝上來要抓卿五。
卿五垂眸一笑,指尖輕划,轉身間周身劍氣錯橫飛,剎那之間只聽凌厲劍氣呼嘯破空,擦著馬六的耳朵疾飛而過,六劍齊出,只在一瞬之間,而接下來,好似時間凝固,馬六呆在當場,再也無法動彈!
驚!驚駭入骨!冷汗不由自主地滑落!
馬六僵硬地轉頭,看見的是周遭桌椅被劍氣齊齊切割,地上和牆上則刻上了深刻的痕迹——那種劍氣若撞上身體,其後果可想而知!
恍惚之間,馬六隻覺得一股力量當胸衝來,將他摜倒在地,隨即,不染片塵的絲履一腳踏在他的胸膛上,卿五就這般踩著他的胸膛,傲然俯視他,道「導你向善,我也沒承諾不許用強——果然,這個世間,還是強權武力最好用么?」
第4章謝樓主的到訪
卿五拿出一把大鐵鎖,把學堂的門給鎖上,隨即對外面的趙大寶道「我點了裡面那人的穴道,在我沒回來之前,不要讓人進去救他。」
趙大寶抱著手臂嘿嘿道「你終於裝b裝夠了?」
「啥?!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那個啥?」卿五拍拍衣袖上的灰塵,隨即喚來暗處的七「七,我們去接爹親。」
怪不得他要盛裝打扮,原來是為了去迎接兩位爹爹。
七於是閃現,正要牽著卿五的手去村口,籬笆牆外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乖寶,不用迎了,我們自己過來了。」
卿五抬頭一看,只見矮矮的籬笆牆外,卿爹和滄爹兩人攜手而立,卿爹白衣,滄爹青衫,兩人站在一起,真有一種珠聯璧合、神仙伴侶的感覺。
卿爹看見卿五,眸中織混著驚喜的複雜神情,嘴巴張了張,卻只喚出一聲「君兒……」
「爹親!」卿五眼看二人終於相見,心中喜悅無比,連忙快步走上前去,卻因為太過激動,到達兩人身邊的時候腳下一軟,身形陡然前傾,被兩位爹親同時伸手扶住。滄爹拍拍卿五的肩膀道「乖寶能走路了,真好,不過不要操之過急,慢慢來,以後爹爹陪你走,如何?」
而卿爹則道「君兒,你的事我都聽他們說了,真是苦了你了……」
說著一家三口圍在一起,滄爹笑道「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進屋再說。」於是竟然直接把卿五打橫抱起,讓卿五和周遭眾人俱都發出輕呼。
馬六在學堂里被關了幾個時辰,終於到了下午,大門被人打開,有人進來解了他的穴道,他正要破口大罵,卻見呼啦進來一堆人,卿五被人用輪椅推了進來——輪椅是兩位爹親帶來的,而他身邊則跟著兩個和卿五美得不相上下的男子,這兩人其中一人冷漠高傲,另一人則竟然和卿五面容相似,讓馬六一下子就震呆了。
「聽說我家君兒和你打賭,勸你向善,你不樂意是么?」滄溟舒雲抱著手臂問馬六。馬六有些驚懼——這人雖然長得和教先生一樣,但是周身一股殺氣,來者不善!
沒等馬六回話,卿爹直接利落拔劍,抵住馬六的下巴,冷然道「你是要命,還是要堅持你的愚蠢念頭?」
「啥!」馬六切切實實感覺到了,剛才那個男人只是有殺氣,而這個拿著劍指著自己的男人則是真的馬上要殺掉自己!!
趙大寶打岔道「我說土匪頭子,你也別想矇混過關,你面前這兩位,一位是卿家堡堡主,卿家堡你知道么?」
馬六雖然是個土匪,但是好歹也知道些江湖的事情,於是連連點頭——卿家堡!那來頭不的一方霸主!這個男人真的是堡主?但是好像天下還沒有人敢冒認卿家堡堡主!
趙大寶又道「另一位則是滄溟教教主,滄溟教你知道么?」
馬六眼睛亮了下——他聽說過!那個至今在江湖傳說里仍舊大大有名的滄溟教!天!這都是些什麼來頭的人!!!
趙大寶又指著卿五道「他不是教先生,他是卿家堡的公子,是未來的滄溟教的教主,你惹了大麻煩了,笨土匪!要是你以後還敢作惡,你就等著接受天下兩大勢力的追殺吧!」
馬六終於崩潰了。
卿五則扯了扯嘴角——這根本不是他理想中的勸人向善的樣子!其實要不是卿爹和親爹今天要來,他本來準備徹底磨死這個土匪,從精神上催眠他來著。反正閑著也沒事做。
這一天開始,卿五的學堂多了許多食客,不大的院落里也熱鬧起來。
「粽子,反正這幾日武林局勢紛亂,我們不如在這裡多待幾天,幫乖寶教好不好?」夜晚,在被卿五單獨安排的木屋裡,滄爹把卿爹壓倒在炕上,說出了自己蓄謀已久的餿主意。
「別叫我那個可笑的綽號。」卿爹咬牙。
「那好,我叫你縱子如何?」滄溟改口。
卿爹==聽起來根本沒有區別!
於是,第二天,卿五學堂再次開張,不過卿五光榮地從教先生升職到了院院長,因為他手下多了好多教職工。山村裡的人們對於這個已經成為話題中心的學堂已經越來越習以為常,看著華麗麗的男人們從學堂進進出出,似乎也不像一開始那麼驚訝了。
在下面的一個月的時間裡,卿五的團隊充分發揮了他們的模範帶頭作用,帶領山村的人們辟荒田挖水道,養殖副業,傳授致富之道,趙大寶看中了這裡的桑樹茂密,於是在這裡著手發展絲織業;趙青則無私地向村民傳授醫道,滄爹和卿爹每天都把孩治得服服帖帖,當然還包括一干不幸運的鬱悶山賊。
於是,卿五又沒事做了。
——————————————————————————————————
這天,無所事事,吃飽喝足的卿五和七一起爬到了附近一座山的山頂,看著山下秀麗的景色,兩個人把帶來的席子在草地上鋪開,然後躺在上面日光浴。
「五少我幫你去採摘野果吃。」七看著四仰八叉躺在席子上的卿五道。
「去吧去吧。」卿五眯著眼曬太陽。七看著他,心中浮現了「懶貓」兩個字。而那隻一直莫名其妙地跟隨團隊走南闖北的粉條貓,竟然也趴在卿五的肚皮上,枕著卿五睡得正香。
「七,我們中午在這裡吃烤貓肉吧。」卿五道。
「五少,它是五,不要這麼殘忍地吃它……」七嚶嚶。
「放屁!」卿五趁著四下無人爆粗口。
話音剛落,一大團東西就從天而降,扔到了他的臉上。
那是一堆,被紮成一捆。
一個聲音伴隨一道飄然而至的身影傳來「優雅絕倫的卿家五少,竟然在這種荒郊野外爆粗口,若是傳出去,不知道江湖上會怎麼想呢?」
那個聲音有點耳熟,卿五扭頭一看,看見了一雙來到自己面前的鞋子。順著那雙鞋子往上看,卿五看到了謝明珠一張不耐煩的臉。
謝明珠,天下最貴的娛樂場所——滄海雲珠閣的主人。
七把那捆拿起來一看——各期《如何駕馭影衛》。
「沒想到謝樓主竟然親自把我訂的貨送來了。」卿五終於坐起來。
謝明珠看著他,竟然曖昧地問道「你爹最近好么?」
「他很好。」卿五瞥他,「你們是不可能的。」
「別說這麼打擊人的話,感情這種東西,沒有界限,只有一顆真心,換另一顆真心罷了。」謝明珠依舊執迷不悟。看來他這次親自前來,並不僅僅是為了給卿五送。
「呃,樓主你先請坐,我會按照約定,把我爹親的喜好告訴你,但是你不要忘了我需要的東西。」卿五坐起來道。
滄海雲珠閣,亦是天下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卿五和謝明珠暗中換的,就是「消息」。原來早在數日之前,卿五就秘密委託曹師傅向滄海明珠徵求武林消息,不料謝樓主為了追求卿爹,竟然親自過來了。
謝明珠於是也盤腿坐在席子上,道「如今拜月魔教來勢洶洶,已經掃蕩大半武林,武林人心惶惶,另外,來自極北之地的祈族之眾最近入主中原,似乎亦有爭霸之心。」
「哦?祈族——那樓主可有祈族內部的消息?」卿五問道。
謝明珠笑笑「該你換,你說了我再說。」
卿五道「好吧,我可以告訴你,爹親起居素凈簡樸,但是卻嗜愛名劍。」
「那他喜歡什麼食物?口味如何?他喜歡什麼顏色的衣服?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或者,男人?」謝明珠不斷提問。
「原則上,他什麼都吃。」卿五想了想道,「他喜歡白衣,不喜歡任何女人,男人么……呃……我不太清楚。」
「好好,我都記下來。」謝明珠雙眼發亮。於是他便對卿五道「祈族這個神秘的部族行事秘密,防守嚴密,極難刺探。我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刺探到一些消息,據說祈族內部發生了政變,如今下了決殺令,要擊殺墮入拜月魔教的副祭祀蘇亞,而且祈族戰力極強,最近與拜月魔教幾次火併,竟然使得魔教大敗。」
「那祈族內部,現在是誰稱王主宰呢?」卿五問。
謝明珠道「據我所知,乃是祈族聖王。不過我打探到的,也就是這麼多消息。而且你還活著的消息恐怕也瞞不了多久,我看你還是儘早結束這種悠閑日子的好。」
卿五閉目思索片刻,便道「那委託謝樓主代為發布一項武林公告,就說卿五三月十五月圓之夜會在滄海雲珠亭出現。」
「喲,你要讓我的地盤變成馬蜂窩么?」謝明珠斜睨他。
「哈哈。」卿五淡淡一笑,似乎滿腹心機,謝明珠也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兩人相視而笑,儼然兩隻大狐狸。
話說,次日晨。
「這些是什麼?」滄爹打開房門,看見門外被人送了滿滿一堆的糕點食盒、寶劍匣子、還有鮮花,附送的帖子里指明是送給卿爹的,裡面還有一首很酸的情詩。
第5章教先生大婚
糕點被卿爹分給了卿五七等人吃了,寶劍拿出來把玩一下,覺得沒有滄爹送給他的雪魄劍好,便又扔回了門口。謝明珠見自己送的禮物中唯獨糕點被收下了,於是第二天又送來了更多更精緻的糕點。
卿爹又隨手把糕點給眾人分了吃了。謝明珠大喜,於是情詩寫的越發露骨,這樣過了三天,終於滄爹再也忍受不了,便押著卿爹問心意——是喜歡那年輕嫩黃瓜,還是自己?
關上門狠狠欺壓了一番卿爹之後,滄爹便悄悄去後山找卿五。
此刻卿五正睡在鋪在山頂的席子上,翹著二郎腿,嘴裡咬著糕點,要多沒形象有多沒形象。而七則躺在另一邊,同樣用沒形象的大刺刺的姿勢狠狠咬著糕點。
當滄爹和曹笱惟像個幽靈一樣出現在他們旁邊的時候,卿五險些噎死。
「乖寶,你學壞了。」滄爹用頗為陰險的目光看著倉促坐起來的卿五。
「爹親,你說什麼?」卿五裝傻。
滄爹微微一笑,來者不善的笑容,昭示滄爹要親自教子了。
曹笱惟趁機帶走了七,讓他們父子獨處。卿五這時才有些惶恐起來——滄爹何等聰明,為什麼謝明珠會突然獻殷勤,他動動腦子就知道是誰里通外合,除了他那和自己一般狡猾的兒子還有誰?
「乖寶,你做得好買賣,把你卿爹都賣了。」滄爹抱起手臂,「我滄溟舒雲這一生,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別人跟我搶人,就算從中作梗的是我的兒子也不行!你可知你犯了何等大錯?」
「爹親…………」卿五有些不知所措。
滄爹從鼻子里哼出兩個字「罰跪!」
於是,七傍晚時分就跪在了兩位爹親的房外——誰叫他主人腿腳不好,所以他只能代跪了。
卿五隻好親自過來求情,他先是塞給七一個軟墊,然後敲著房門,道「爹親,我知道錯了,你們就不要罰七了。」
滄爹冷哼道「不罰他,那你來替他跪。」他這句話充其量是氣話,不料卿五竟然說「那孩兒這就去跪著領罰,爹親您莫要生氣了,是孩兒一時鬼迷心竅。」
說著朝七使了個眼色,七連忙爬起來,扶卿五後退幾步,到軟墊上跪好——卿五這許多年都沒跪過,剛一跪下,就覺得有些不適,臉色微微一變,七連忙道「五少,你腿腳不行,別勉強自己,快起來,讓我替你跪。」
卿五還要推脫,滄溟舒雲已經打開房門,沉著臉道「以為苦肉計就想騙過我了么?」
七連忙辯解道「教主,五少的腿腳向來不好,以前他連站都站不起來,一年到頭腿腳冰涼酸痛,終日都要靠輪椅才能移動些距離,你大概不知道,對於曾經的五少來說,起個床都是難題,稍不注意還會從床上跌下來,更不用說日常其他事情!五少就這樣過了整整八年的殘廢日子,如今落下了病根,走路都不利索——這些艱辛都是為了救你而忍耐!你現在卻還要罰他!」
七本來也就是想說得可憐些為卿五求情,不料這番話說完,滄爹的眼淚啪嗒啪嗒就落了下來,嚇了七和卿五一跳,滄爹也不怕難看地當著七的面擦擦眼淚,走過去扶起本來就跪得歪歪斜斜的卿五,把頭埋在卿五的肩膀哽咽道「乖寶,是爹不好,爹不該怪你。你為爹吃了太多的苦,爹以後再也不讓你受委屈了。」
「爹親……只要能見到你和卿爹相認……孩兒不苦……」卿五也假模假樣地和滄爹抱成一團,父子兩人狗血起來。
七忍不住哼唧出來。
就在此時,外出尋找食材的卿爹終於回來,就看見兩隻抱成團眼淚汪汪,忍不住問「君兒,出了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我們在感慨人生。」卿五道。
「那你們感慨吧,七,過來,幫我打個下手。」卿爹下令道。
七一下呆住了——那個冰塊堡主竟然用那種理所當然的口吻命令自己打?下?手?
而某兩隻還在抱成團繼續狗血。
七被卿爹帶到了熱火朝天的廚房裡,只見曹師傅和趙青、趙大寶、粉圓都忙得不可開,七奇怪地問「你們晚上要擺御宴么?怎麼一個個滿頭大汗的?」
趙大寶道「都是卿五的兩個爹親說明天要離開村子了,於是搞了個什麼大宴招待村裡的鄉親!忙死了忙死了!!馬上要趕製出幾十人的飯菜,七別愣著!快來幫忙洗菜!」
七突然明白了——該死!那兩隻陰險的傢伙為毛要抱成團狗血了!!完全是偷懶!!
正當七腹誹的時候,剛剛來了就走的卿爹竟然神通廣大地把狗血兩隻揪了過來幫忙,滄爹在卿爹面前就忠犬起來,百依百順地去幹活了。卿五看看自己沒出息的滄爹,於是也裝模作樣地來到正坐在大盆前洗菜的七身邊,道「七,你扶我蹲下洗菜。」
「蹲下還要我扶嗎!你依賴我有個限度好不好?!」七站起來,找了張板凳,雖然嗷嗷了兩聲,但是還是讓卿五扶著他的手臂坐下去,幫他一起洗菜。
卿五那貨看著滿是泥的蘿蔔被七麻利地清洗乾淨,又看看自己乾淨的指甲,於是半天都沒動。
「你也幫個忙啊!你看什麼看!看金魚啊!」七對懶貨頗為不滿。
卿五淡淡道「腿酸了,想回去休息。」
「你好意思說!你看這會兒誰閑著!」七嗷嗷的聲音放低了很多,隨即故意道「我帶你去解手。」說著往身上抹了抹手,然後攙著卿五悄悄地逃離勞作現場。
把卿五往床上一送,看著他有些笨拙地爬上床,七忍不住問「你腿腳弱,剛才跪在地上,是不是受了涼,真的酸痛了?」
「我沒事。」卿五鑽進自己的柔軟絲被裡,慵懶道「飯好了叫我去吃。」
「懶死。」七把手伸到被窩裡,給他揉了揉腳踝和膝蓋——卿五現在雖然能自己走路,但是終究不能像個武林人士那般健步如飛,兩條腿一直比常人纖細些,站得久了便虛軟支持不住,更不用說修習什麼上乘輕功,當年劇毒落下的毛病怕是要跟了他一輩子了。
卿五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伸出手拉住七的手,問道「七,你實話對我說。」
「說什麼?」七看著他的眼睛。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此生恐怕都是個腿腳不太利索的半殘之人,這樣的我將你束縛住,你怨我么?恨我不給你自由么?」
「你,」七勾了勾嘴角,「你是扮柔弱先生扮上癮了,多愁善感了么?」
說罷,竟然大膽地覆上他的嘴唇,蜻蜓點水。
「嗯……」卿五被勾引得意猶未盡,兩頰緋霞,便蠢蠢動了些欲?念。七欲拒還迎,不經意地扯開卿五胸前一片衣襟,露出玉石般的一片肌膚,他便貼上去,用指尖挑了衣衫,以舌尖輕輕在卿五胸前一粒敏感上面打著圈,卿五呻吟一聲「你何時學會這麼……」
「我還知道更多。」七抬起頭來,笑得竟有幾分艷冶,只見他翻身上床,順著卿五的腰身摸索,拉下被子,將卿五的褲子褪下,使得卿五在他面前一覽無遺,卿五的兩條腿白皙修長,但卻有些病態地纖瘦,七分開他的大腿,竟直接埋下頭,輕輕含住。
「啊…………」卿五不僅渾身一顫,伸出手抓到七業已散開的長發,膝蓋微微蜷起,渾身的熱度在七的一下下逗弄下不斷攀升。
「別……這樣……嗯……」卿五眯起眼睛,七卻執著地不願意放開,直到將卿五伺候得欲?仙?欲?死……
卿五和七兩人顛鸞倒鳳弄了許多時候,終於聽到外面越來越熱鬧起來,似乎全村的人都被滄爹他們請來,竟然在院子裡外擺起了酒席,兩人這才依依不捨地分開,七燒了水端進來給卿五清洗,卿五便羞赧道「下次我也這般待你……」
「哼唧,人家才不要你為我這般,你是主子,萬萬不可。」七心裡卻極為甘甜。兩人折騰了半天,肚子都餓了,外面不斷有飯菜的香味飄進來,七於是抓緊把卿五收拾好,將他放進輪椅中。
七推著卿五來到熱鬧的院子里,村長等人立刻圍了上來,朝卿五賀喜道「君先生,恭喜你今天大婚!恭喜恭喜!」
「啥?」卿五(⊙⊙)
只見另外一邊,粉圓穿著女裝和大紅的鄉村喜服,喜帕也沒戴,就被師父指使代表新郎去各桌敬酒,趙大寶作為主持人還大嗓門宣布「君五秀才和粉圓姐今日完婚,明日便啟程回老家祭祖,多謝各位父老鄉親今天來捧場!」
而曹師傅則在門口弄了張桌子收紅包,記賬,搞的還真像那麼回事。
卿五本來還以為會有父老鄉親跪拜感激他對他依依不捨含淚送別什麼的,結果好好的感人氣氛全被這幫傢伙給攪和了——他不禁在輪椅上扶額,話說那個攢份子到底怎麼回事?
事實證明,卿爹做菜
超級好吃。
雖然那幾十人份的大盤菜是他借來大鐵鍋用刷洗乾淨的大鐵杴粗暴炒出來的。
第6章滄溟爹親的悲劇
卿五的偽?婚宴辦的熱熱鬧鬧,整個村子的人都過來吃喝,場面盛大。卿五酒量不行,滄爹愛惜兒子,中途和兒子掉包,自己扮作兒子出去應酬去了,而卿五則在屋裡等著趙大寶上菜,和趙大寶、七、粉圓單開了一桌。
七中途跑出來解手,卻被一個村裡的姑娘叫過去,紅著臉問他「七哥,你有心上人了么?」
七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原來有人看上自己了!
於是他直接說「已經有了。」
那姑娘一聽,眼圈就紅了,塞給他一方手帕后便哭著跑開。七看著那塊人家親手繡的桃花手帕,還沉浸在懵懂中。如今已經是開春季節,貌似桃花真的已經開始含苞待放,七將手帕塞到自己的衣服里,不在意轉身離開。
「淑君,那個謝明珠跑到外面來喝酒了。」趙大寶悄悄向卿五彙報,「你親爹貌似和他對上了,兩個人正在拼酒,你親爹真是人才,裝你裝得那麼像,謝明珠都被騙過去啦!」
「隨他們去吧。」卿五繼續埋頭吃。庭院里,滄爹正坐在輪椅里,和謝明珠兩個人談笑風生,卿爹在同一桌子坐著,謝明珠一顆心全放在卿爹身上,連滄爹說什麼都沒在意。
「堡主,我今日本來想帶些糕點來。不料令郎大婚,真是可喜可賀。」謝明珠看著卿雲縱,只覺得越發沉迷無法自拔,那冰玉般的人啊,真是太對自己胃口了!
「謝樓主客氣了。」卿雲縱給他倒了碗酒,謝明珠接過一飲而盡,隨即望向滄爹「淑君,你身體向來不好,要不先去休息吧?」
滄爹微微一笑「我沒事。」
卿雲縱看著他們並不說話,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攤爛桃花。只見滄爹賭氣似的端起一碗鄉下土酒,學著謝明珠的樣子一飲而盡。
卿爹微微蹙眉,道「君兒,你不能喝急酒。」【突然就配合起滄爹做戲起來了】
「我說過我沒事。」滄爹端出一副不支卻還強撐的病弱樣子,語氣中似有幾分不服賭氣。
謝明珠看著這「父子」兩人,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卿五和卿雲縱之間的關係,貌似有些異樣?
「回屋歇著吧。」卿雲縱嘴角微微抽了抽,不可否認,這貨真是把君兒的神情拿捏得很到位。
滄爹眸中蒙起一層水氣,虛弱地靠在了輪椅的扶手上,似乎是醉了一般,說話也有些不太連貫,顛三倒四地道「爹親……你……明明知道……我……想與之成親的人……」
說著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讓卿爹身體一震。
此刻,席上的氣氛,已經曖昧到了極點。
卿爹之所以一震,是因為沒想到滄溟這麼不要臉,為了吃乾醋竟然不要老臉扮兒子還管自己叫爹。然而某人為了捍衛自己的「專屬」,當真是鐵了心要讓謝明珠崩潰,坐實父子不倫什麼什麼的。
滄溟不要臉,他和君兒起碼還要臉。卿雲縱默默地喝了口酒。隨即緩緩道「當著客人的面胡說什麼,七,別在一邊干看著,扶你主子回去。」
「呃!是是!」七不料自己竟然被卿雲縱發現了,連忙回過神來——剛才看滄爹那番不要臉的表現幾乎要讓他下巴掉下來了。
滄爹卻還不死心,抓著卿雲縱的衣角不丟手道「爹親!你明明知道!我想娶的人不是粉圓姐!我想要的是……」
卿爹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直接道「我知道,你想要七不是么?」
滄爹氣得幾乎要背過氣去,這個粽子一點都不呆!這麼輕易地就把關鍵問題扯開了!
謝明珠乾笑兩聲「堡主,貌似我來得不是時候。」
「沒事,你坐,」卿爹淡淡道,隨即轉向滄爹訓斥道「你還要丟卿家堡的臉到何時?竟然和自己的影衛行那種事情!今天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這門親事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爹親!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人是……」滄爹情急之下,一句話沒說完,一個清脆的耳光便打在了他的臉上,卿爹氣勢十足地收回了手「孽子!」
好可怕……果然最厲害的人……是卿爹……
七石化了。
「堡主消消氣!」謝明珠也嚇到了——以前他看卿雲縱挺寵愛卿五的,怎麼今天吃了沖葯一般?這父子倆中間出了什麼誤會?
滄爹吃了一巴掌,終於也動了氣,氣呼呼地對七吼「七,帶我離開!」
七隻好尷尬地把輪椅推到了屋裡,正牌卿五正在和趙大寶等人涮火鍋,看到滄爹來了便趕忙招呼道「爹,吃火鍋吧!」
「不吃!」滄爹鬱悶地爬到床上睡下了。
肯定在卿爹那裡吃癟了。卿五和趙大寶、七換了一下眼色,彼此心知肚明。
不料過了一會兒,滄爹突然翻過身,朝卿五勾勾手指「乖寶,你過來,爹親有事拜託你。」
「嗯?」卿五湊過去,滄爹便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起來,卿五臉色一變「那我可不敢。」
「怎麼不敢?有什麼怕的,叫你去你就去,事成后爹親有好東西給你。」滄爹姦猾一笑,「你若是不幫爹親這個忙,日後別想動用我滄溟教一分力量!」
卿五躑躅了一下,終於猶疑道「……好。」
於是對七道「七,推我出去。」
「你們進?進?出?出折騰什麼?」七不滿起來。滄爹瞪了他一眼「一個影衛多嘴什麼!」
「切。」七隻好再次推著卿五齣去。
卿五坐著輪椅「再次」出現在卿雲縱的面前,卿雲縱微微揚眉——顯然,他將這次出現的卿五誤認為了滄溟舒雲。只見卿五從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竟然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脅道「卿雲縱!你逼人太甚!你若是強逼我娶粉圓,我就死在你面前!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呃呃呃呃!!謝明珠瞪大了眼睛,剛想和堡主有一點深度,這個卿五突然鬧這一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有完沒完!」卿雲縱終於怒了,一掌拍桌而起,所幸現在村民都在忙著喝酒狂歡,誰也沒注意到角落裡發生的變故。
卿五抽了抽嘴角——不是他自願的,完全是那個狐狸滄爹逼他的!相比於卿爹,還是不要得罪狐狸滄爹來得安全些。
「淑君,你今天怎麼了?沒事吧?」謝明珠也忍不住出來勸架了。
卿五咬牙道「謝明珠,這是我的家務事,你不要插手!我今天只要把一句話說完!我卿淑君,此生最愛之人,只有…………」
「住口!」卿雲縱大喝一聲,便要出手再打,七卻搶先一步擋在卿五身前,大叫「使不得!」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道煙花突然自西北方向的夜空上騰空而起,謝明珠抬頭看天,隨即便道「淑君,堡主,抱歉我有事先離開一會兒,你們不要上火,家和萬事興,淑君喜歡七也沒什麼,您要多包容他才是;淑君,你也不要太倔強,用這種過激的手段惹堡主生氣,那就此別過。」
說罷轉身離開,再也興趣參與卿家內部的八卦。
請五和卿雲縱目送著謝明珠離開,半晌,卿五才彆扭地把話說完「雖然他走了,但是我還是得說完,我此生最愛,只有卿雲縱一人。」
卿爹==看著他「是舒雲那混蛋叫你說的?」
卿五無奈道「反正,我只把話帶到了,爹親,您自己看著辦吧,我不能不照他說的做。」
「真是個笨乖寶!」滄溟舒雲終於從房屋裡走出來,抱著手臂看著卿雲縱「你就那麼厭惡我?怕我說我喜歡你?」說話間,目光頗為凄怨,「雲縱,你可知這二十年來,被囚禁的黑暗歲月里,我是如何為你相思成灰?你知不知道,在那絕望之中,你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動力?而如今的你,竟然連我一句『喜歡』都聽不得了?你縱容那人對你的殷勤,又當著我的面,你這是對我的報復么?你可知,當那人用他那猥瑣的目光看著你時,我是如何心如刀絞?我苦苦思念你,而你,從來不對我在意,你娶了那麼多老婆!你生了那麼多的兒子!而我,我只有一個乖寶,只有一個為了我們的相遇而豁出一切的乖寶,他辛辛苦苦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就為了你這一巴掌么?!你忍心么!卿雲縱!儘管你看著我的目光像毒蛇般怨毒,但是我的那顆心,依舊要大聲說出來,我,喜歡你……唔……」
卿爹這次直接把腳踩到了他的臉上,冷冷道「廢話那麼多做什麼。氣醋罈子就是氣醋罈子,少用屁話遮掩。我娶那麼多老婆管你屁事,我樂意。還有,以後再敢威脅君兒,我讓你生不如死。」
好狠!!卿五和七一起石化。
第章聖教總壇
終於在一番折騰之後,這混亂的婚宴才結束,卿五睡覺去了,而卿爹和親爹則還在鬧騰,卿爹不僅劍術高明,鞭術也是過人,腰間常常纏著卿家堡祖傳的「雪龍筋」,不到萬不得已難得一見那出神入化的鞭法,然而這一晚卻聽見後院里鞭子抽得啪啪不絕,也不知道滄爹躲過了沒。
「好暴力。」七坐在床上,扒著窗縫往外看,被卿五從床上一把抓住按倒「睡覺。」
第二天眾人啟程的時候,滄爹出人意料地又精神奕奕地出現了。
這次眾人趕往蘇城的滄海雲珠亭,一路上為了掩人耳目特意選了一條荒郊路。那日謝明珠匆匆離開,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據曹笱惟回報說,似乎是滄海雲珠亭方面出了問題,聽說竟有人突然襲擊雲亭,導致謝明珠火冒三丈,立刻就趕回去處理了。
究竟是誰這麼大膽子,敢直接向謝明珠挑釁?
滄爹派了曹師傅前去查看,一行人則在趙青的帶領下朝著蘇城前行。
走了幾日,卿五發覺不對,便對滄爹道「爹親,我們應該往南走,你怎麼不斷往東走呢?」
滄爹狡黠一笑「我算過時間,正好可以趁機回滄溟總壇一趟,順路而已。」
滄溟教雖然沉寂多年,但是積威猶存,聽到滄溟總壇四個字,眾人心中都是一凜——神秘的滄溟總壇昔日曾經是武林最為神秘的禁地,想不到竟然有幸能親自進入一觀。
卿雲縱冷哼一聲「你那總教早已偃旗息鼓多年,現在只怕是遍地都是灰塵,一副殘破之相,回去作甚?」
「我那總教哪裡破了?」滄溟舒雲不服氣道,「好歹以後乖寶要繼承我的衣缽,總要讓他認認路,知道祖宗基業吧。」
於是就在滄爹的勸誘之下,眾人半路改了道,朝滄溟教的總壇行進。如此走了幾天,竟來到一處鬱鬱蔥蔥的隱蔽山谷前,舉目望去前方也不過是一片望不盡頭的密林,哪裡有什麼建築的影子。而滄爹卻說到了,還讓趙青先入林通報,派人來迎接。
其實滄溟總壇之神秘莫測,就算當年全盛之時亦無人能得知其具體方位,近年來屢屢有滄溟寶藏之說,不少人挖空心思尋找這處被遺棄的神秘禁地但都無獲而歸,就算是卿爹也沒有來過——當年雖然滄溟舒雲承諾會帶卿爹去總壇游賞,但是未能等他履行諾言就被魔人囚禁,因此在場諸人對於滄溟教總壇,皆是感到極為好奇。
不料趙青這一去竟然過了許久,七忍不住問道「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滄爹鎮定道「無事,裡面太深,大抵都需要這許多時間,我們坐下來慢慢等。」
「裡面到底多深啊?」七嘟囔著。於是眾人只好原地坐下等待,他將卿五從馬車上扶下來,眾人皆是席地而坐,只有卿五坐著他的輪椅。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眾人便拿出野炊的工具做飯,真沒想到趙青還沒有回來。
更出格的是,到了傍晚時分,滄爹竟然讓大家打地鋪圍火休息,趙大寶不滿道「裡面到底有多大?一天也跑不了一個來回嗎?」
「你急什麼,耐心等著就是。」滄爹泰然自若地吃著卿爹做的烤野雞。
卿五隻好鑽進被窩裡,數著星星入眠。
卿爹和滄爹等人則一邊吃肉喝酒一邊聊天,半夜時分,終於眾人都累了,各自安歇。卻不料睡得正香之時,一隊蜿蜒的火把自密林之中漸漸移動而來,發覺異樣的七一個激靈坐起來,搖醒卿五「五少!有人來了!」
卿五惺忪地睜開眼睛,只見那舉著火把的隊伍越來越近,其他人也紛紛驚醒,看著眼前的情景——只見那些來自密林里的人們都穿著一樣花紋的衣衫,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七將手按在自己腰間佩刀上,緊緊盯著這些意圖不明的人。
就在氣氛僵持之時,包圍他們的幾十人突然發出整齊的呼聲「恭迎教主聖駕駕臨!滄溟聖教千秋萬載!」那呼聲竟然是以一種詠唱的調子唱出來的,在這靜謐的夜空下無端地有一種震懾人心的震撼力。
而隨著那些人的詠唱,他們又一起跪拜滄溟舒雲,滄爹見狀微微眯起眼睛「真沒想到,你們竟然一直留守在這裡。」
「教主,自從您下令之後,我們這些總壇壇民就未曾敢於離開,一直經營不輟,等候您的回歸!」一名似乎是首領的人物上前一步,朝滄爹磕頭道「神一定聽到了我們的祈禱!終於等到了您!」言辭激動,竟然似乎哽咽起來。
滄溟爹親微微一笑「沒錯,我回來了,我將帶來聖教的再次輝煌!」
他話音剛落,密林中便飛出一頂大大的紗簾抬攆,由八名輕功高手抬著,穩穩地落在他們前面的空地上,迎接眾人此刻全部跪地齊呼「恭迎教主回歸!恭迎教主回歸!」
滄爹於是很有面子地牽著卿爹的手,帶領眾人坐上那架容納十人都綽綽有餘的軟榻抬攆。
當卿五被七抱到抬攆上坐定之後,那抬攆便真的飛一般急速移動起來,因為是夜晚,周圍都是黑黝黝的樹林,也看不分明狀況,只覺得周圍風聲呼嘯,景緻不斷後退。又聽到周遭似乎有涓涓細水聲,讓人對周遭地形猜測不已。這抬攆移動雖然迅速,但密林之中的路途似乎更長,難怪趙青去了那麼久都沒回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卿五都忍不住打盹,就拉過七帶上來的毯子睡覺。
一覺醒來,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眼前所見,竟然是橫亘在偌大遼闊山谷中的一片「城」,城中四處盛開粉色花樹,宛若世外桃源,而山谷四周則是崇山峻岭和密林包裹,外人根本無法進入,那座城布局極為規整,最中央的乃是一座極為壯觀的殿宇,恢宏的氣勢讓看到的眾人都不禁微微一愣。
「真壯觀!比卿家堡還大!」七忍不住發出驚嘆。
滄溟舒雲斜靠在靠墊上,好整以暇道「當然,我的家業是準備留給乖寶的。」
卿五卻看著他,道「前提是必須得處處聽爹親安排吧?」
滄溟看著卿五微微一笑,透著說不出的腹黑。
「別叫我乖寶,難聽死了。」卿五蹙眉道。
滄爹哈哈一笑「別忘了你剛才說的一句話。」意思是,你不讓我叫,我就不傳位給你。
眾人都無語地看著兩隻黑肚皮毛狐狸的對峙。
最終,還是老狐狸把狐狸的心態拿捏得到位,狐狸悶聲不響地服軟了。
當抬攆在教主的專屬宮宇前停下之時,只見宮前偌大的廣場上已經跪了很多滄爹的舊部,一個個都熱淚盈眶的樣子。卿五則被七抱下抬攆,放到了被一同帶進來的輪椅上。
當那些滄爹的手下終於進行完了迎接儀式之後,目光紛紛落在了和滄溟極為相似的卿五身上,滄爹趁機道「這是我的兒子,滄溟淑君。你們以後便稱他為君少主。」
「參見少主!」眾人再次叩拜卿五。
滄溟淑君…………聽起來比卿淑君還要彆扭。趙大寶和七都默默地想。
第章似乎有陰謀?
「眾位請免禮。」卿五一副優雅從容的氣度,讓觀者無不內心暗暗讚歎——這位公子果然不愧是教主的親生子,一身高貴氣質。
於是在眾人的簇擁下,滄溟一行人進入滄溟聖宮的大殿。其中輝煌壯麗就算是皇宮亦不能及,看得七等人瞠目結舌。而滄溟舒雲則徑直坐上那已經虛位以待二十載的教主聖座,儼然霸氣天成,令一干教眾無不受到鼓舞,紛紛高誦聖教威號,宏亮的聲音迴響在大殿之中,震耳欲聾,讓卿爹都不由得微微動容——這滄溟舒雲的排場倒是不。
滄爹之側,便擺著卿五的輪椅,只見滄爹用手支著頭,歪頭對卿五一笑道「君兒,你雖然看不見,但是有朝一日,這種榮耀的聲音都將盡屬於你。」
一句話說完,除了淡定的卿五,其他人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教眾的眼光齊刷刷落在目光沒有焦距的卿五身上——這怎麼可能!未來的下一任教主不僅腿殘,難道還是個瞎子么!
而七和趙大寶等人則瀑布汗——滄爹,你太胡扯了吧!
「多謝父座。」卿五的口吻也變得深不可測起來了——自從進入滄溟教總壇,他貌似就收起了那嗲里嗲氣的「爹親」,而滄爹也收起了更嗲的「乖寶」稱呼,這兩隻狐狸究竟又搞得什麼鬼?
此時滄溟舒雲又望向卿雲縱,口氣疏離道「卿堡主,多謝你為我教養親子,為了答謝您的大恩,以後聖教可以滿足你三個願望,只要我能做到的話。」
卿雲縱冷漠道「我沒什麼願望,只要你善待淑君即可,淑君命苦,希望你不要讓他再受苦楚了。」……
於是,在一番客套之後,卿五被送到了聖宮深處專門為他準備少主殿中休息,所謂的少主殿乃是一座宮中莊園,以江南園林的造園技巧打造而成,水景假山,橋水,桃花明艷,綠樹成蔭,極為雅緻幽靜。
卿五坐在凈雅的軒窗邊,閉目感受窗外桃花的淡淡香熏,安靜的身姿,為這幅美景平添了許多優美,然而垂手在一邊伺候的侍女卻為這靜美出塵的孱弱青年感到惋惜而心痛,少主的眼睛和腿腳如果是好的話,該是多麼完美的人物啊!
就在這安靜而彌散著淡淡凄涼的氛圍中,卿五緩緩地喝著專門為他準備的藥茶,貌似,這位少主的身體也是極為不好,教主一回來就命令醫府拿出最珍貴的補品為他熬製藥茶。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這凄美安靜的氣氛,不等侍女前去開門,一個少年就闖了進來,侍女驚呼一聲「你是誰!竟然私闖少主的房間!」
來者乃是一名秀美清靈的翩翩少年,這少年穿著飄逸的淡紫紗袍,頭髮被用玉冠束起,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只是他態度如此桀驁,一看就不是教中之人。
不待少年開口,卿五便微微一笑道「不用大驚怪,那是拜月教的少主霜公子,請他進來吧。」
拜月教的少主?侍女們面面相覷,聽少主的口吻,這個少年似乎和他很熟的樣子。
少年不耐煩道「你們這些丫鬟趕快出去,我要和五……呃,你們少主單獨談。」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就不斷往這些女子身上打量——嘖嘖,滄老頭都是派什麼人來服侍卿五的?看這些丫鬟一個比一個漂亮,穿著打扮比大家閨秀還要華麗些,打扮得跟天仙一般,真讓人不爽!
身穿淡桃色紗裙的侍女長優雅地說道「霜公子,我等都是教主精心挑選出來保護少主的華曦女衛,並非單純的低等丫鬟,我們的職責就是寸步不離地守護照顧少主,所以很抱歉,我們不可以離開少主一丈之外。」
少年絕麗的容顏露出一絲不屑「女衛?影衛的新分支么?什麼時候女人也能做侍衛了?告訴你們,那個人的安危還輪不到你們來守護!」
這種挑釁的言辭聽在一乾女衛耳中,無疑是刺耳無比的任性污衊,好在她們個個受過專門的訓練,知道此人也許是少主的好,因此隱下怒火,要知道在這聖城之中,她們的地位可是比教中星宿使者還要高上許多,若是換了其他人敢這般無禮,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眼看少年就要和華曦女衛發生衝突,卿五終於以清雅玉潤的嗓音道「天羽,霜公子是我的好,不必擔心,讓他進來。霜公子,天羽等人只是保護我的安全,並不會妨礙我們談話,你莫要生氣。」
一聽少主開口,眾女衛果然讓出一條路來,但是待那少年進來之後,她們卻一個個不動聲色地站在最有利於擊殺少年的位置上,以防他對少主不利。
這鬱悶無比的美貌少年,就是難得一次換上華服的七。老實說,突然穿上卿五那種裝x套裝,他感到極為彆扭。看看這是什麼衣服——下擺那麼長那麼飄,袍子下面那麼窄邁不開腿,那麼多繁瑣的配飾,果然,這是卿五那種行動不便的貴少的專屬服裝!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算什麼?那些女人雖然那麼隨意地一站,但是身為專業高級影衛的他一眼就看出來,這些女的把他這個真?卿五影衛當成假想對手防著,這算什麼玩意兒!搶自己飯碗嗎!你們這些丫頭片子知道什麼是影衛之魂么!
七的腹誹通過彆扭的目光一覽無餘,讓卿五看了只能用乾咳表示自己的無語。
還有你!死卿五!你裝什麼裝!七氣呼呼地瞪著他。
卿五連忙把臉別向窗外,問道「霜公子,你有什麼事么?」
七沒好聲氣道「沒事,就是來看看你!」
「我很好。」卿五故意用空洞的目光轉向七那邊,在兩人目光實際匯的剎那,一種不需要語言的隨即展開
卿五——餓死了,滄爹給弄的病號清淡套餐根本吃不飽,七,你晚上弄點好吃的過來,避過女衛,考驗你輕功和忠心的時候到了!
七——啊啊啊!這麼無恥的要求!
卿五——切,你不是我的影衛么!你的影衛忠義魂哪裡去了?連個送飯這種事情都做不好,你還算什麼天下第一影衛。
七——太任性了啊啊啊啊!
就在七臉色變得越發難看的時候,卿五突然伸出玉潔修長的手指「霜公子,你靠近些好么?」
七於是湊上去,卻見卿五一把攬住他,將他拉到自己的懷裡,讓那些女衛都不險些發出驚呼,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驚人一幕——少主竟然用那麼曖昧的姿勢貼近那個霜公子的耳垂,好似在說著什麼。
「晚上一起吃火鍋。」卿五低聲道。
「啥?」七一愣。
而那些侍女都屏住呼吸看著這唯美的一幕——絕美高雅的少主和美艷的魔教少主貼得那麼近!他們在、在幹什麼!
「我喜歡你。」卿五嘴角微微勾起,聲音也放大了些,讓周圍的女衛都聽到了。
七好像聽見了周圍結冰的聲音。
是吧?
卿五眨眨眼睛,隨即無恥道「霜,我喜歡你。儘管我知道我沒有喜歡你的資格,但是,我實在無法將這句話再憋在心裡。」
「你……你……」七憋得臉通紅,半晌,他終於憋出一句受到腹黑狐狸影響的話出來「你你你明明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哦哦噢噢噢!眾多侍女都眼光發亮地看著他們。
好大的八卦啊!
卿五苦笑「我知道,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霜,我們還可以做朋么?」
「淑……君……」七肉麻得舌頭都要打捲兒了,「我不知道……你讓我靜……一靜……」
「那麼,今晚能過來陪我喝酒么?就當可憐我這個廢人好么?」卿五語氣中有著令人心痛的哀求和痛苦。
奧呀呀呀!!多麼凄美的少主啊!女衛們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
「好,」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還記得那年我們相見時,我們一起品嘗的那道佳肴么?」
「今晚,我還想再品嘗一次,那令我留戀至今的味道,」卿五將手指撫上自己的眼睛,「可惜,我看不到你那令我心醉的笑容了,那種笑容,將會永遠陪著我……在黑暗中……」
女衛們終於受不了卿五那凄艷的笑容和哀婉的情傷,竟然有人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那是怎樣一種深入骨髓的痛楚啊!背負著違背倫理的禁斷之戀,承受著命運的摧殘,再也見不到深愛的人,永生帶著無法彌補的愛之憾沉浸在濃濃的黑暗中,默默地為並不愛自己的愛人而祈福,默默地將幸福拱手相讓——那如此絕望,如此深刻,如此慷慨的情感!該是何種胸懷的人才能如此洒脫地和摯愛告別?君少主,你究竟是多麼剛強、多麼無染的人物啊!那麼美,那麼高貴的靈魂……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最美的……
侍女們一個個捂住口鼻,任由淚水默默地滑落,為這舉世無雙的男子而無聲慟哭……
好吧,於是所謂的初戀的味道的佳肴,其實只不過是令人絕望的摻雜了水果的奇怪火鍋么?
第章神秘殺手
火鍋氤氳的霧氣夾帶著特有的香味飄散在少主的寢殿。七給卿五夾了羊肉片、肉丸和蘋果片放在他的蘸料碗里,看看屏風后的侍女身影,催促道「多吃點,快吃快吃,別讓她們看見了。」
「嗯嗯。」卿五端起碗,也不顧什麼形象,趁著侍女退到一邊的難得機會,哧溜哧溜吸著火鍋里下的雞蛋面。
「別噎著。」七不忘幫他順順後背,不滿道「滄老頭還要讓你裝到什麼時候?天天這樣下去不把你餓瘦了才怪。」
「噓,這件事最近幾天就會處理好。」卿五抬頭神秘道。
「真不知道你們這對狐狸父子搞得什麼鬼。」七歪頭看他。
「你不吃嗎?」卿五問。
「我在來這之前,被你滄爹邀請前去參加聖教大宴,和你這個簡陋火鍋不是一個檔次的。是超?豪華大宴啊。」七(⊙o⊙)道,「比卿家堡和武林公盟的還厲害。」
「………………嫉妒。」卿五(⊙⊙)
七嘿嘿笑了兩聲,隨即靠近卿五,將一把匕首偷偷塞給他「這個你留著,是你爹給你防身的,我晚上還會潛進來在你周圍保護你,你安心睡覺就好。」
說著竟然大膽主動地在卿五臉色親了一口「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絕對!」
「七七……」卿五閉眼感受這甜膩的溫存。
「你叫我什麼?!難聽死了!嗲死了!你骨子裡是嗲魂么!」七低聲嗷嗷。果然和他老子是骨血遺傳。
「切,七七和七有什麼區別。要不,叫你霜清?」卿五壞笑道。
「那個名字叫我起雞皮疙瘩。」七==
「那等你變成老頭叫什麼?莫老七?」卿五突發奇想。
七眼睛亮了「那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多影衛多大叔的名字!這種名字最配影衛了!」
於是說,七的內心裡住著一個大叔么?……
夜色如水,深夜,少主殿內外一片寂靜。
卿五靜靜地躺在偌大的床上,目中所見儘是一片薄紗帷帳,那紗帳上還有精緻的金絲刺繡花紋,月光透過紗帳,使得花紋的影子灑滿了整張床。
靜的連窗外的蟲聲都能聽得到。卿五閉目,卻始終無法入眠。雖然,寢殿里靜的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到,但是一股異樣的感覺讓他心神波動。卿五無法分辨那到底是什麼感覺,似是預感,又似是某種殺氣的逼近。
不知多久,腳步聲打破了寢殿的沉寂,漸漸自走廊朝這裡逼近了。
走廊內的異響立刻引發了值夜的女衛的警覺,一名女衛在外面低聲問「是誰?——是天羽姐姐?!」
微微顫抖的尾音之後,便是一聲撲通倒地的聲音。
卿五倏然睜開眼睛。
他的身邊有七名女衛,夜間有三人守衛,此刻另外兩人在哪裡,那剛才出聲的女衛怎麼突然沒了聲音?那倒地的到底是誰?為何她會叫出女衛之首「天羽」的名字?
詭秘的氣氛,伴隨著屋內的熏香,漸漸瀰漫。
而此刻在暗處的七亦沒有發出任何動作——他之職責,只在保護卿五,若是他此時忍不住好奇和同情心泛濫奔出去,將會極有可能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所以,他不能動。
一道身影終於貼近雕花門,推門而入。
進來的人身姿依稀是個女子,身上也穿著羅裙,只是她每走一步,都要停頓一下,是心查看附近的情形么?七握著刀刃的手心微微發熱。斂,斂息,斂殺氣,只有這樣才能給予敵人最致命的一擊!
就在這無聲的對峙之中,床上卿五突然出聲道「七!殺了她!」
「啊?!」七驚訝於卿五為何打草驚蛇,卿五再補一句「她不是活人!她沒有活人的氣息!!」
不是活人?!七心中剎那驚疑,但是手中的刀卻瞬間出鞘,剛狠刀風毫不留情砍向那還在一步一停的女子,女子的脖子咔嚓一聲轉過來面向七,刀鋒反射月光,使得七終於看清這女子的容貌——那是一張惟妙惟肖神似天羽的臉孔,甚至面向七的時候還做出了睜大眼睛,嘴巴微張的表情,但是那女子空洞漆黑的口腔和下巴上兩條結合的線縫,顯示出面前這個「女人」其實是個藉由機關術活動的假人!
紅廟魔神!
七瞬間想起以往的回憶,手中的刀不敢怠慢,刀鋒斬向人偶頭顱!
詭異的是,那人偶的脖子只是被劈得彎了彎,既沒破裂也沒掉下,七頓時生出挫敗之感——這不可能!方才那一刀連山岩都可以劈開,為何沒有效用!
而隨著這一刀下去,女人偶似乎被激發「殺意」,渾身咔咔作響,兩隻手臂倏然開始劇烈迅猛的動作!
一道凜冽寒冷的掌風恰到好處地突然襲來,使得人偶在發動瞬間被擊退一步,七趁機脫身,躍然進入大床,瞬間已經單手將卿五攔腰抱起,飛速掠向軒窗。
而那歪脖子的女人偶亦不死心地突然大步奔跑,竟然直直地撞開窗欞追了出去。
七奔出寢殿的同時,人偶突然加快速度,幾乎是和七在同一線上露出了詭異的兇惡笑臉,隨著人偶咽喉部位的機關運作,「她」竟然以怪異的聲音說話了「死!」
「啊啊啊啊啊!」七大叫起來,「成精了!!」
人偶的雙臂此刻飛速動作,手上利刃不斷旋轉,這種速度就算是武林高手也難以躲避,危急時刻一道長鞭突然橫捲住人偶的手臂,那鞭子隨著人偶手臂的飛速旋動便絞在一起,終於暫時卡住了它的動作。
與此同時兩道身影亦先後掠入戰局,竟然是卿爹和滄爹——而那道鞭子便是卿爹的傳家寶物雪龍筋。
滄爹嘆道「本以為能引出幕後殺手,不料對方竟然派出了這麼個玩意兒來,枉費讓我家乖寶餓了兩天。乖寶,七,你們暫且退到一邊,這邊給我們來處理。」
第20章危險的庭院
兩位爹爹親自上陣,親自與人偶打鬥,七將卿五放在房頂,兩人就坐在房頂上看著,他道「五少,要去叫別人來幫忙么?好像這殿內外的守衛都被人支開似的。」
卿五搖頭「不用,周圍的人應該是被陰謀者故意支開或者弄掉了,我們現在叫人來,只能徒增傷亡,還是靜觀其變。」
說話時,兩爹配合無間,一攻一守,卿爹掩護,滄爹則手持一把看來打磨粗糙、沒有完成的短劍近身攻擊,說來也怪,那人偶雖然好似異鐵打造其硬無比,但是滄爹手中的短劍偏偏能如同切西瓜一樣鋒利,近身之後奇快一刀便斬下了人偶的一條手臂,露出裡面錯綜的機關齒輪等物。
滄爹似乎對人偶的構造極為熟悉,隨即在人偶頸后再補一刀,這次深?插其中一路滑下,直到腰際才停,那人偶的所有動作隨著滄爹一刀破壞軸心而停止下來,頓時僵死,一動不動。
此時七才帶著卿五躍下屋頂,來到兩爹身邊。
「這是什麼東西?」卿爹半夜被叫來打鬥,兀自一頭霧水。
滄爹道「是機關人,這是滄溟教歷代相傳的奇術,通過各種機關精妙配置,做成能夠自如行動殺人的人偶兵,但是這種奇術只傳於教主,到了前幾代更是接近於失傳的狀態,我沒想到滄溟教中竟然還有除了我之外第二個掌握這種奇術的人。」
卿五恍然道「爹親,你可知道,當年出自幽凝山脈的少年懂得這門奇術,他來到中原之後被人要挾,造出殺人魔神為虎作倀,可惜那名命運悲慘的少年被惡人折磨而死,你認識他么?」
滄爹沉吟道「我被囚禁在幽凝山脈中時,卿紫宸曾經逼迫我出奇術的方法,那名少年便是負責記錄之人,但是之後據說他私自逃離,便再也沒有消息。」
卿五道「那在那少年被惡勢力紅廟捉住之後,有人暗中溝通紅廟,輾轉得到機關術也不足為奇了。」
「但是這種機關術極為複雜,容易出錯,制工耗時漫長,就算知道方法,要造出一個完美的人偶也並非易事。」滄爹蹙眉沉思,「我心中有一個叛徒的人選。只是以前我從沒想過這個人會背叛我。」
滄爹話音剛落,一道冷箭倏然斜空射來,使得四人連忙閃躲開來,月光下只見七道身影躍上牆頭和房頂,手中持著弓箭對準他們,借著月光望去,那些人動作僵硬機械,面容一模一樣的都是一張木頭人臉,這次竟然又是人偶射手殺陣!
「可惡!沒想到真是沒完沒了!」七罵道。滄爹看著那深入石板地面的玄鋼箭道「這箭矢太猛,我們先避入四周建築內躲避,今夜絕對會很漫長,眾人都要心!」
「嗯!」七託了托背上的卿五,身形隨即如電急退,而在他們展開撤退的同時,人偶手中的鋼箭亦如雨點般不斷落下,精準程度無可挑剔,四人全憑自身醇厚內力才能將鋼箭震離,藉此贏得逃離的片刻時間,更不用說近距離將之拆散,只是人力有竭乏之時,但是人偶卻不會,這將是一場最艱難的毅力較量。
卿五伏在七背上,以自身深厚內力震開箭矢,而七則負責發足狂奔,如此配合,倒也使得他們安然鑽進一道門中——那門內的房間乃是一座兩層的雜物儲藏閣,七一掌震碎門鎖躍了進去,只管往掩體多的地方鑽。此時外面的箭矢紛紛射入,果然被雜物閣中的各種雜物柜子擋住,躲在偌大房間死角內的七和卿五因此安然無恙。
「你爹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七擁著卿五躲在黑暗中,四周都是灰塵的味道,但是懷中溫暖的軀體卻讓他感到在這狂亂之夜有了一絲寄託和安心。
「噓,不要出聲。」卿五伸出一隻手反抱住他,「那些人偶似乎可以『聽見』、『看見』,我們躲避的時候他們都射的準確無誤呢。」
七於是拿起手指,在卿五身上寫到「那我們怎麼辦?在這裡躲一夜?」
「靜待其變。」卿五回應。
外面的箭矢破空之聲越來越少,不知道是不是人偶射手的弓箭漸漸用盡。但是與之伴隨而來的,是一陣在庭院空氣里彌散開來的異香。淡淡的香風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紫色,香風所過之處,蟲鳥皆喑,就連地上的青草都被這香風染上了一種異樣的枯黑之色。
是毒!
至毒之毒!
「乖寶!對方施毒了!「滄爹的內功傳密不知從何處傳來,讓七和卿五心頭一震,卿五於是道」毒霧沉濁,此時月朗無風,毒粉必然飛不高,我們往高處走。」
七點了點頭,並把自己總是為了應急帶著的解毒藥拿出來塞到卿五嘴裡一顆,自己也吃了一顆,同時背著卿五往二樓上去。
二樓竟然是一間空房,只堆了一些舊傢具,空曠處甚多,七爬上了樓,便用木板將樓梯的入口擋上,這房間只有一面有窗,皆是緊閉,饒是如此,一旦外面起風,那些毒粉也必然被卷上來,透過窗戶縫隙進入。
七將卿五放在地板上,自己躡手躡腳來到一處窗紙破掉的窗戶前往外看,只見整個園子此刻被沉沉的紫霧包裹,那些紫霧都聚集在地面三尺的距離,看上去倒是極為幽美,但是卻也是最致命的景緻。
方才還站在牆頭的七個人偶如今已經躍了下來,偶然能看見一兩個在園子里隨意走動,其他的也許分頭去搜索四人的行蹤了。
不祥的腳步聲終於在樓下響起。兩個人偶撞破了一樓的木門闖了進來,並不斷撞壞一些雜物柜子,發出連續不斷的碰撞聲。方才一個女人偶都是如此難對付,何況是兩個?萬一驚動了它們,引來其他更多人偶怎麼辦?七一下一籌莫展。
第2章水龍
聽著那人偶逐漸向樓梯走近的腳步聲,七持刀在手,擋在卿五的身前,屏氣凝神等待。而卿五則盤腿端正而坐,冷靜道「七,按我說的話去做。」
「好!」七雖然不知道卿五要讓自己怎麼作戰,但是此刻儼然已經化身成卿五手中的利器,一如當日對戰魔人,兩人早已同心一體。
「我要你運起體內純陽內力,抵禦酷寒。」卿五說罷微微揚起雙手,神功再起,隨著他每一次綿綿徐長的吐納,周身寒氣不斷凝結,寒擴散,使得七感到後背一涼,於是不敢怠慢,連忙運動抗寒,並為卿五護法。
隨著人偶一下下步上台階的沉重腳步聲,二樓空間內的景象不斷異化,只見寒越發肆虐,傢具門窗無不凝上一層寒霜,卿五微閉雙目,纖長手指輕輕緩緩,在虛空中描畫,攪動寒,指尖過處,奇景頓成!
只見空氣中的水汽被寒凝結,絲絲結冰,在房間中織成羅布冰絲之網,反射月光,一時冰瑩閃爍,夢幻非常!
「好美!」七一時看得呆住了。
而卿五旋即又以自身兩側冰絲為弦,素潔雙手輕輕撩撥,竟然奏出了優美空靈的音色,讓人嘆為觀止,那音色如此安靜,恬美,之中卻含有無窮魔力,撩人心房。七怔怔地聽著,一時竟忘記自己身在險境之中。
卿五卻一邊彈奏,一邊低聲道「退至我身側守護。」
七這才恍然驚醒,乖乖退回幾步。只聽得卿五彈奏的樂章越發迷亂惑人,空間內的冰絲感受音波激蕩,紛紛發出清靈的共鳴,連地板都在微微顫抖,魔力的樂聲使得七心神蕩漾,竟有忍不住手舞足蹈的衝動。
卿五連忙適時出聲提醒「收攝心神,坐下打坐,與我背靠背。」
七連忙照做,只是與卿五靠背之時,便頓時感到一股清涼內力源源不斷入自身體內護持,他驚道「不可耗神助我!」
「收聲!」卿五的樣子並無不妥,而他體內的功力此時不斷提升,樂曲越發激蕩,音波竟然震蕩得窗紙紛紛散開,就連外面庭院里的樹葉草木也為之微微顫動,和著韻律起舞一般。
聲勢浩大的冰弦音波之陣,竟然使得即將沖入二樓的人偶變得失控起來,在即將踏上最後一節台階時,周身精密機關感受音波的擾亂激蕩,竟然使得它們的動作產生錯亂,竟然真的像個人一般手舞足蹈,一旦失去平衡,一個個便栽倒下去,發出一陣轟然響聲。
但是卿五的樂章並沒有因此結束,樂聲飄散庭院湖,湖面漣漪此起彼伏,竟成趵突之狀。
卿五長嘯一聲,樂聲中所含的力量再上一層,臻至頂峰,導致湖面碧水終於形衝天激蕩而起!
晴朗夜空霎時布滿烏雲遮住明月,雷雨再起,然而與以往卿五祈雨不同的是,這次只下了一些零散雨,不至於引發那日在幽凝山脈的滔天巨浪,但也足以打濕毒粉,使之紛紛下墜,緊貼在地面之上不至於飛起。
此刻,卿五倏然睜開雙眼,手中樂章終焉,而就在這時,雨水與湖水匯,湖面激突的水波非但沒有止歇之狀,反而越發激烈,雨歇,樂止,水柱卻凝成一條透明的水龍騰空而起,劃開已然晴朗的夜空,將皎月一分為二,隨即呼嘯竄入卿五和七所在的雜物閣二樓的窗口!
七和卿五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一條透明的龍撞破窗戶沖了進來,似要橫貫二樓,卻在到達卿五面前時轟然崩散成傾盆之水,導致二樓一時如洪水決堤,兩人都被打濕了透。
「你又割自己手腕了!!」七在被打濕的同時嗷嗷痛呼起來,一把抓住卿五的手查看,卿五抹了抹臉上的水,無辜道「我這次沒有放血。」
「真的沒有割腕……」七仔細翻看了他的手掌,見卿五一副神清氣爽、毫髮無損的樣子,便覺得詫異起來「沒有以血祭天,也能招出水龍,這真是奇怪!」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卿五趁著七的手有些艱難地站起來,「外面的毒粉沾了雨水,應該都打濕了飛不起來,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其他陰謀。我們先不要出去,以免成為靶子。」
兩人於是找了張凳子坐下,運功烘乾身上濕透的衣服,滿屋子的水嘩嘩地順著台階往下,好像個瀑布一般,方才卿五運功凝起的冰絲也俱都融化,整個房間跟龍宮一樣,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兩道身影此時從窗戶掠了進來,原來是卿爹和滄爹,滄爹笑道「剛才我看見水龍貫月,便認為是乖寶做法,果不其然,這裡跟水泡過一般。」
「爹親,你們沒事吧?」卿五問。
「沒事,你又割手了?」滄爹和七認為的一樣。
「沒有,我只是催動功法,輔以音波助攻,不料就引來了水龍。」卿五如實答道。
「那倒是奇怪了。」滄爹帶著卿爹靠近過來,「我們解決了其他三個人偶,應該還有兩個在附近徘徊,不過跟它們這樣耗下去,還不知道又會出現什麼狀況,所以我準備直接去找主謀算賬。」
剛說完,一道人影再次躍窗而入,持劍指向卿五等人,七一愣,隨即叫道「噢噢噢!這次出來的是個會輕功的人偶!滄爹!快用你那把鋒利的奇刀拆了它!」
那持劍的身影竟然開口道「你們誰也別想離開這裡!今晚你們非死不可!」
「會說話了!會說話了!」七嗷嗷。
卿五則拉著七的手,茫然而無辜地問「霜公子,現在是什麼狀況?能說給我聽聽么?我好像聽見了我的侍女的聲音。」
滄爹和卿爹和七都==地轉頭看著模式轉換奇快無比的裝x大師級人物。
滄爹勾勾嘴角對卿爹道「粽子你教育得不錯。你自己怎麼沒學聰明點呢?」
Bia-ji
卿爹一巴掌扇了他一後腦瓜子。
第22章主使
那持劍要殺他們的正是白日里在卿五身邊守護的女衛其中之一,那名女子冷酷道「滄溟舒雲,無論如何,你今晚非死不可,在場的人都跑不了。」
滄溟舒雲問「派你殺我的人,是不是柳含煙。」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語氣已經是肯定了。
女子道「那你更不能活了。」
說話間,便又有兩名女衛隨之躍窗而入,原來七名女衛之中有三人已經叛變。
「天羽她們呢?」卿五問。
一名女衛語帶輕佻道「少主,其實我們真的捨不得你死,不過你馬上就能見到其他人了,想必天羽大姐她們能在陰曹地府侍奉您,也一定會感到高興的吧。」
「天昌姐,主人說可以留下那個少主,我們可以把他帶回去好好『享用』,反正他又殘又盲,不會興風作浪。」旁邊的女衛朝為首者進言。
聽她們的語氣,就好像已經把面前的幾人當成囊中之物一般。滄溟舒雲道「你們很自信?」
「不是我們自信,而是你們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名為天昌的女衛舉起自己的長劍,反射的月光映亮了她邪笑的面容「教主,您恐怕不知道吧,在你不在的這二十年中,已經有人練成了凝華女劍——那足以撼動凝華心法的至極劍法,唯有女人,才能將這套劍法發揮到極致!」
「是柳含煙教給你們的?看來你們果然資質過人。」滄溟舒雲不動聲色,其實則暗中留神——凝華女劍的威力不亞於七的刀魔絕式,甚至更為詭譎毒辣,自那女劍創立以來三百餘年也只有兩人修鍊成功,這個天昌的確不簡單!
女劍速度奇快無比,就是滄溟舒雲也只在記載中見過,他沉聲提醒七「護好淑君,對方速度很快。」
「哎呀呀,教主已經有了赴死的準備了么?」女衛赫赫一笑,手中細劍便要舔血。
卿五卻突然道「你剛才說我什麼?興風作浪么?」
話語剛落,一種只有瀑布才會發出的轟然巨響便突然自眾人身側的窗外響起,但是這怎麼可能?這裡可是二樓!
三名女衛忍不住在即將出戰之前的剎那轉頭看了一下一側的窗戶,結果
是龍!
一條猙獰地張著獠牙大嘴的水龍!
「啊啊啊啊啊!!!」女衛驚呼聲隨即被淹沒,是真的淹沒了,滄爹、卿爹和七都怔怔地看著那三人被水龍猛烈地沖飛了出去,重重地甩在牆壁上。
之後四人許久都沒有言語。
這一切,
都是怎麼發生的?
————————————————————————————————————
「五少,五少?」七試著喚了幾聲,但是卿五趴在他背上睡得跟死豬一樣。七切了一聲,隨即有些擔心地問滄爹「教主,招龍之術讓五少疲乏不堪,該不會有損身體吧?」
滄爹抓起卿五的手腕把了下,道「沒事,乖寶只是累了。一個時辰內連續催功招龍兩次,也難怪他疲憊,七,你帶他找個地方好好歇歇。」
「那你們去哪裡?」
滄爹拉著卿爹的手道「我們直接去找陰謀主使。」
於是四人便在那濕漉漉的雜物庫處分手,七背著卿五不動聲色地來到了趙大寶的房間里,把正在屏風後起夜的趙大寶嚇了一大跳。趙大寶險些灑出夜壺,匆忙提上褲子之後,他看著七把死豬卿五放到床上,緊張道「老五怎麼了?」
七道「睡著了。」
「怎麼睡得這麼死?他又運功過度了?」趙大寶像個真正的神醫一樣過去把脈看卿五的臉色。
「好像是招龍次數太多,累著了。」七語帶掩不住的心疼。
「確實只是睡著了。」趙大寶還是會把脈的,把脈的同時忍不住起了壞心,道「嘖嘖,老五長得是不錯,看這張薄唇,看這鼻子……」於是忍不住用手去戳,結果被卿五一口咬住,恨恨地睜開一條縫眼「別煩我。」
「你是狗嗎?」趙大寶抽回手指,七撇撇嘴。
於是卿五很不厚道地霸佔了趙大寶的被窩,縮進去呼呼大睡,而趙大寶只好抱出備用的被子,到隔壁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城中下起傾盆大雨,同時聖宮中發生極大的變故亂作一團,趙大寶和七、卿五便擠在一間客房裡窩著。
趙大寶出去辦了趟食材,順便打聽了消息,告訴卿五說滄爹卿爹昨晚大戰一夜,抓住了一個叫做柳含煙的教中高層,這柳含煙原來篡權之意已久,被下在了禁牢中等候教中公審,而此刻因為柳含煙一案引發軒然大?波,滄溟教主正在徹查叛逆,所以教中上下忙亂成一團。
原來當初滄爹故意安排早已叛逆之意的七名最高女衛在卿五身邊,就是為了引出叛黨,滄爹雷厲風行的毒辣手段,此刻才初現端倪。
不過,對於七和趙大寶來說,沒有什麼比關上門傍著卿五吃火鍋最舒服的事情了,卿五睡到了晌午還不願起床,披著被子坐床上,頤指氣使地要七把餐桌抬他床前吃。趙大寶忍不住道「老五,你以前沒有七的時候都是怎麼過的?我記得你以前可自強了。」
卿五好像被打擊了一下,抽抽嘴角才道「我一向自立。」
「屁。」七和趙大寶異口同聲迸出一個字。趙大寶更是一針見血「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七在旁邊的時候你連路都不會走了。」
卿五看著抱著手臂俯視自己的趙大寶,兩人的目光匯聚,剎那間屬於彼此的共同記憶復甦——話說,在七沒有加入他們團隊的歲月里,在卿五還難於行動只能癱在輪椅上的艱苦歲月里————
「我想吃火鍋,大寶你把桌子抬床邊來。」
「混賬!沒看見我在鎖邊嗎!老五你以前沒遇到我的時候都是怎麼過的!我記得你以前可自強了!」
「我一向自立。」彼時,依舊是披著被子窩床上的卿五咬著肉丸子道。
一股挫敗的感覺讓趙大寶回到了現實,原來,卿五這傢伙一直是個作威作福的少爺!
「哼哼。」卿五露出腹黑的微笑。七則一臉茫然。
第23章同父的兄長?
吃飽喝足、養精蓄銳足了的卿五穿上趙大寶新作的衣服,稍微捯飭捯飭,容光煥發。趙大寶對自己的新作品很是滿意,捏著下巴欣賞不已。
卿五閑極無聊地拍拍趙大寶的肩膀道「大寶,這麼多年來你一直為我做春夏秋冬的衣服,辛苦你了,所以我和七準備一起親手為你做件衣服報答你,雖然我知道你不缺衣服,但是這是我們的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趙大寶看著卿五,==道「你會做衣服么?」
卿五道「沒殺過豬,還沒見過豬走路?在你身邊浸淫多年,能不知道點裁剪門路么?」
「這叫什麼話……」趙大寶==「我知道你就是無聊透頂沒事找事……」
「哪裡。七,去把縫紉用的東西都拿來。」卿五招呼七,隨即對大寶道「你出去溜達溜達吧,晚上再過來,不許偷看。」
「切……你會挑布料、縫邊、上袖么?」趙大寶莫名地覺得擔心了。
「放心放心。」卿五拍著趙大寶的肩膀,把他送到了門口。
於是趙大寶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去溜達了。
其實,卿五就是吃飽了撐的。閑暇時候再弄弄琴棋畫什麼的早就讓他膩歪了,所以乾脆和七一塊兒找樂。
七高興地把趙大寶房裡私藏的布料都翻了出來,和卿五一起為趙大寶選布料,這時候肥貓粉條也拽拽地走了進來,躍上卿五靠在一邊的輪椅的軟墊上,呼呼大睡起來。
話說,趙大寶的房間里於是不斷傳出兩隻詭異的笑聲,看得出來他們玩得不亦樂乎。
而撐著一把傘默默在雨中花園賞景的趙大寶則莫名感到一股寒意,是料峭春寒的惆悵么?趙大寶抬起頭看著雨幕——這個時候,家鄉的桃花應該早就盛開了吧?不知不覺,自己已經離開了那麼多年了,父皇,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您那個落異鄉的兒子?畢竟,只是您眾多子嗣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那絲絲縷縷的鄉愁,正如這春雨,沁入人心啊……
說實話,其實他最擔心的是卿五那貨瞎搞自己的裁縫用具!憑他的直覺,卿五那貨就不會整出什麼好東西出來!!他會什麼裁縫!真想趕快回去制止那貨的破壞行為!可是……唉……那孩子也不容易,癱了那麼多年……算了……讓他折騰吧……
趙大寶終究心軟了。於是老老實實地等到傍晚才回去……
「粉條!這貨真是粉條嗎!」趙青看到粉條拽進來的時候發出了難得不平靜的聲音。粉圓比他師父淡定多了「師父,這貨就是粉條啊,只不過穿了條花褲衩、套了花頭巾和爪子套而已。」
粉條鬱悶地看著自己的主人,尾巴啪嗒一甩,原來尾巴上也被做了一個鮮艷的尾巴套,套在他粗大的尾巴上。雖然,粉條上下都極不合身,但是布料確實頂頂好的。
而趙大寶,則對著卿五送給他的超級花花大褲衩惆悵不已。
七解釋「本來想給你做長袍的,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剪成了褲衩。」
趙大寶寬麵條眼淚地看著自己滿屋子被剪得零碎的布料。
卿五坐在輪椅上,似乎感到也有些對不起趙大寶,於是補救一般地道「其實,這件褲衩不太一般的,我加了個精妙的機關設計。」
「還機關設計……」趙大寶==
「我在前面做了一道精細的開叉,但是又被顏色搭配合理的荷葉邊所掩蓋,平日根本看不出,但是遇到需要之時,就可以很方便地……」卿五解釋起來。
趙大寶(╰╯)#「你直接說是開襠褲不就好了!!再說大褲衩值得用五十兩一匹的七彩天河綢做嗎!誰會圍觀那麼鮮艷的荷葉邊開檔褲衩!」
「……你游泳的時候……可以圍觀的。」卿五(⊙⊙)
趙大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讓我們忘掉有損高雅公子卿淑君的不雅之事吧。
————————————————————————————————————
滄爹終於在第二天叫了卿五過去,開始真正扶正自己的兒子,借著審問柳含煙一案,讓卿五趁機插手教中事務,卿五齣色的統籌領導能力在滄爹有意地彰揚下迅速展現,有了滄爹架勢,再加上滄爹授意趙青等人宣傳卿五的無數過人事迹,使得少主的名聲在教眾中飛快地傳播——久居封閉聖城的教眾這才知道,原來這位腿殘眼盲的少主早已在江湖上以卿五公子之名叱吒風雲,是翻雲覆雨等閑間的大人物。
而在教主接下來召開的祭神大典之上,更是手把手攙著行動不便的少主親自走上祭神台,一同祭神,昭顯少主尊位。
會審柳含煙,自然需要已經榮登為少主的卿五親自到場。會審之地位於地牢迷宮的地底大廳,森嚴莊重,位於主座之上的乃是滄溟舒雲和卿五,次座則為教中各位長老。待手下將主犯柳含煙帶到台階下跪著的時候,卿五才看清原來這個主謀者竟然是一位弱質芊芊的美人,看樣子只有二十齣頭的樣子,最奇異的是他一頭白髮,和他的面容極為不符。
柳含煙不驚不懼,抬起頭來平靜地望向滄溟舒雲,不等滄溟問話,他便淡淡笑道「舒雲阿爹,你的兒子真的很像你。」
這種稱呼,頓時讓暗中尾隨保護的七吃了一驚,莫非這個柳含煙其實是滄溟舒雲的私生子?!卿五的大哥?!
滄溟舒雲道「可惜,煙兒你辜負了我的期望,不然現在我的身側也該有你的位置。」
柳含煙聞言眉宇染上一層憂鬱「阿爹,你不在的這二十年,我為聖教盡心儘力,可是你來到之後卻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想就算我不造反,您的身邊也不會有我的位置吧。」
第24章「父子」的恩怨
滄溟舒雲聽他這麼說,臉色倒也沒變道「煙兒,你何以認為我身邊沒有你的位置?自從你被我收養以來,你認為我虧待過你么?」
柳含煙淡淡一笑「阿爹待我,如同再造父母,沒有一絲虧待,吃穿等物皆是挖空心思慣著我,萬事都先依著我,還讓煙兒掌管教中特權,所以煙兒才無法忍受,阿爹你一回來就不把煙兒放在眼裡的那種感覺。阿爹,你會原諒我,是不是?」
此言一出,教中長老等人皆是臉色一變,料不到柳含煙竟然如此大膽,竟然這樣對教主說話。但是萬萬料不到的是,滄溟舒雲竟然說道「煙兒,你竟然也不了解我的用心,我故意大張旗鼓讓淑君風光恢復他的少主身份,是為了什麼?難道不是為了引出那些覬覦權位的陰謀者么?難道我所做的這一切的意圖你還不知道么?我正是為了保護體弱多病的你啊!我萬萬沒料到,第一個被引出來的人,竟然是你!真是讓我痛心!」
柳含煙笑容不減「阿爹你明明知道我要強,偏偏還用這種方法來激我,阿爹你現在這套說辭,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故意來軟化我那顆已經被點燃憎恨的心呢?或者說,阿爹你還害怕我暗中埋了人手加害你那心愛的少主?」
「煙兒,你怎麼會這樣認為呢?」滄溟舒雲嘆了口氣,隨即吩咐道「來人,看座,不要讓柳副掌教在地上凍著。」
柳含煙竟然就大大方方坐在了被送來的座椅里,這時滄溟舒雲才對眾位長老道「我叫各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教中最位高權重的幾位作為見證,其實我想要冊立的下任教主,非是滄溟淑君,而是柳含煙,這件事情如今還是至高秘密,也請各位保守秘密,不要外泄。」
那些長老雖然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一個個頭接耳起來,也許是想到柳含煙素來深受滄溟舒雲寵愛,如今捅出這麼大的事情也沒有受到什麼責罰,反而恩寵有加,百般維護,於是也只好一個個點頭,不敢發表什麼異議。
柳含煙又道「阿爹,你這樣做,我還是有些不高興,我坐了這幾日的地牢,感到很不舒服。為什麼,為什麼我在地牢的時候,淑君少主卻可以錦衣玉食,我很不滿。」言下之意,是要卿五也嘗嘗地牢之苦。
滄溟舒雲馬上道「這件事我自會補償你,但是淑君身體孱弱,他不能受涼,不可能賠你那幾日牢獄之苦,可以換做別的形式么?」
柳含煙美目含怨道「那煙兒就不孱弱么?阿爹就忍心讓我受苦么?你明明知道,煙兒連活下去都那麼辛苦。」
雖然是撒嬌的言論,但是以柳含煙那般如此綽約的風姿和語氣說出來,竟然讓人覺得楚楚可憐,無比受用。同時又讓人對滄溟舒雲和柳含煙的關係產生了一層曖昧的聯想。莫非真如傳聞中所說,柳含煙其實是教主的禁?臠么?
卿五這時終於開口道「柳公子息怒,若我有讓柳公子感到不悅之處,請柳公子見諒。」
柳含煙美目顧盼於他,笑道「果然是位謙謙君子,難怪阿爹那麼疼愛你,讓我嫉妒非常。其實我並不是想要折磨你,而是為了彌補我心中那道不平的溝壑,以前我的手下對你所做的事情,真是很抱歉,其實我是無心,你也知道,憤怒會使一個人變得失去理智,你會原諒我么?如果你原諒我,我就不會責怪滄溟阿爹,不會讓他困擾啦!好弟弟,以後我不會派人嚇唬你,我會好好做一個好兄長,關懷照顧你。」
卿五閉上「不能視物」的雙眼,搖了搖頭道「柳公子,我並沒有怨恨你的意思,我不過一介殘廢,人生就如浮萍一般不能自己把握,一切但憑各位發落罷了。」
柳含煙望著他,心中似乎有了主意,便轉頭對滄溟舒雲道「阿爹,我們兄弟和好,好不好?你讓淑君叫我一聲兄長,我就不怪他了。」
滄溟舒雲道「若按照輩分,淑君你確實該稱呼煙兒為兄長。」
卿五便閉目轉向柳含煙出聲的地方道「兄長。」
「真是聽話的好弟弟。」柳含煙站起來,款款過去拉住了卿五的手,「好弟弟,你是個安靜淑雅的人兒,以後就在這聖城中好好療養身子,陪陪我消磨時光,好不好?」說話間,他的神情突然有異,話鋒一轉「你的手?!」
只見他用力一抓,抓起來的卻是一段僵硬的木製假手,只是那隻假手做得惟妙惟肖,像真的一樣。卿五則趁機退到一邊,道「好兄長,你的大禮弟可承受不起。」
原來柳含煙的手指上餵了劇毒,若不是剛才他抓到了假手,此刻毒素早已進入卿五的血脈了。
看著卿五突然站起來,柳含煙微微睜大了些眼睛「你果然是裝的!」
就在事情突變的剎那,幾位長老也突然離席疾奔,分別佔住大廳的四角,懷裡亦掏出機關鑰匙插在四面牆壁上的秘密孔洞里,隨著他們一致的動作,整個大廳都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知道觸動哪裡的巨型機關。顯而易見,這一切似乎都是為了柳含煙準備的。
柳含煙頓時勃然大怒「阿爹!!你就這麼千方百計想除掉我么!你忘了往日我們在一起的歲月了么!那時候,你把我抱在懷裡……你……你明明曾經那麼溫柔……」
滄溟舒雲搖頭道「你錯了,我收養的那個孩子柳含煙已經死了,你不過是一隻越發染上邪噁心性的人偶而已!——看到你,我才知道滄溟教為什麼禁絕機關人偶之術!這根本就是來自地獄的奇術!」
「我哪裡是什麼人偶!你怎麼可以將那種沒有生命的東西和我相提並論!我明明是有血有肉的人!」柳含煙聲如啼血,手中的動作卻毫不留情地抓向卿五!
第25章傀儡靈
柳含煙出手迅速得出乎意料,卿五雙腿不便,動作遲緩,雖然能站卻遠遠達不到立即躲避的程度,關鍵時刻一雙手臂將卿五攬了過去,帶著卿五飛快閃到一邊——正是早已在暗中等候良久的莫七。
而幾名長老同時開啟機關之後,殿內牆壁發生移動,石壁轟然下沉,露出裡面一層黑色牆壁,柳含煙面色一變,身體的動作都凝滯了許多,臉上的肌肉也因為抽搐而顯得猙獰起來,嘶吼道「滄溟舒雲!!你真的忍心這樣對我!!」
原來四面牆壁都是磁鐵打造而成,那磁鐵的吸力似乎對柳含煙造成極大的影響,他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費力抬起一隻手臂,卻聽見那條手臂中格格作響,隨即一條鋼筋竟然衝破血肉自手臂中凸起,甚為駭人。
滄溟舒雲站在一邊道「二十多年前,我收養了一個孤兒,他叫做柳含煙,沒錯,煙兒確實乖巧可愛,聰明絕頂,因此我本打算培養他作為我的繼承人。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橫禍卻使得煙兒支離破碎,只有頭顱還保持完好,於是我使用了早已禁止的機關奇術,用最精細的機關術與血肉之軀相連,為煙兒重塑身軀。
我本以為就算這樣做也是無用,但是萬萬料不到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機關術和教中醫術起了作用,本應該氣絕的煙兒竟然漸漸復甦,漸漸地竟然也恢復了健康,我大喜過望,以為掌控了世上最奇妙之術,以為自己突破了生死界限!
但是不久之後我就覺察不對,所以才在我離開與卿紫宸決鬥之時下令封閉聖城,並命令幾位長老監視你。其實你認為的並不錯,我並不放心你。如今我返回城中,驚訝地發覺你竟然能夠成長,我感到更加不對勁,這座地牢的機關,其實早就是為你準備的——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附在我製造的機關身軀之上,化名為柳含煙的你,到底是什麼?」
柳含煙抬起頭,冷笑道「你竟然問我到底是什麼?我說我是柳含煙,你又不信。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你身邊的嬌兒又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可以告訴你,當初你兄妹,那女人腹中的胎兒本就孱弱,懷胎之時又被卿紫宸打了一掌,當時就是個死胎!和柳含煙一樣,什麼東西讓那死胎又活過來了呢?你還認為他還是你的親兒子么?」
滄溟舒雲蹙起眉頭,握緊拳頭道「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柳含煙嘿嘿一笑,舉起血肉模糊的手掌道「你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想也許是因為我和他有點相似呢。」說著用血肉漸漸脫離的鋼筋指骨指向卿五「你問我是什麼?我是你們滄溟教數百年來追求機關術的極端;那邊那個傢伙,他則是祈族數百年禱祝求來的結果!你否定我,就是否定他!我和他都是你們凡人太過強烈的執念積累出來的東西,不是來自天上,也不是來自地獄,就是你們自己創造出來的!——如何?滄溟淑君,你聞夠了我的氣味了沒?我就那麼讓你好奇么?你現在連自己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么?」
七聞言倏然一驚,卿五明明就在自己雙臂中攬著,怎麼那怪裡怪氣的柳含煙這般說辭?他忍不住看看卿五,又看看柳含煙,眼角視線轉換的剎那,赫然一幅奇景一閃即過!
只是剎那而已,七恍然瞥見一條淡淡的霧氣凝結成的龍用爪子按在柳含煙的肩上,果真低頭做出嗅聞的動作!
他驚訝地揉揉眼睛,卻看不見那條龍了,轉頭再看卿五,卿五亦是一臉茫然。
是錯覺么!!!
是錯覺么?!!為毛剛才驚鴻一瞥的瞬間,那條龍的呆毛表情這麼像卿五此刻的表情?!!!
「看我做什麼,別聽他胡扯。」卿五扭頭瞥了他一眼。
滄溟舒雲也以古怪的目光看了卿五一眼,好似剛才那一剎那,確實大家看到了一樣的異象。
此刻在這地牢大殿內,眾人面對的無疑是世上最古怪的事物——經過起死回生的秘術而活過來的半人半傀儡的柳含煙,被柳含煙指認曾經是死胎的卿五,一時氣氛變得詭秘起來。
滄溟舒雲道「退一萬步來說,煙兒,你此刻的心性都太過扭曲歹毒——就算你是滄溟聖教百年鑽研傀儡之術的最高傑作——能夠自主思考行動的絕妙偶人,我也不許你在這世上存在。」
柳含煙承受四面牆壁的巨大吸力,整個身軀都在不斷地變形,許多鋼筋骨骼突出身軀,刺破皮膚,鮮血將他的衣衫染得通紅,但是他似乎毫無所覺,反而站起來,任由血肉之軀像一件廢棄的衣服一樣從自己身上剝離,從血肉中露出的乃是森森的鋼筋鐵骨,上面許多接合的縫隙顯示出這具鋼鐵身軀被改造過多次,這也大概就是他會「成長」的秘密吧?
「我在這裡早就待得膩了,滄溟舒雲,我為了扮演好那個柳含煙,為了能順利得到這個聖城的最高權力,這二十年來我幾乎要把自己活活悶死。既然你已經與我斷絕關係,那我也不困在這個地方,既然上天創造了我,讓我出現,那我就要給這個世間最大的『驚喜』!」人首鐵身的柳含煙把手放在胸口,表情變得笑意盎然「你以為就憑几塊磁鐵就能困得住我?」
他的鋼指甲極為銳利,輕易地就將一旁的一張椅子劃得粉碎,隨即帶著尚未從身上脫落的血肉,快得令人咋舌,目標正是對準滄溟舒雲,滄溟舒雲亦拔出身後佩戴的那把不成形的鋒利短刀相迎,兩相碰撞間激起炫目的火花,可見雙方力量之強!
【解釋情節柳含煙是滄溟舒雲撿來的養子,後來失足掉進滄溟教禁地曾經研製機關術的地方,落入機關中被斬得支離破碎。之後滄溟舒雲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將搜集起來的屍身和滄溟禁術中提到的傀儡之術結合在一起,結果柳含煙竟然活了。
之後,他的表現和原來的柳含煙一模一樣,滄溟舒雲就還是視如己出,還委以重任。但是其實自那時起就懷疑這個柳含煙到底是人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後來滄爹被卿紫宸抓住之後,柳含煙在聖城裡呆了二十年,勢力貌似不斷上升,其實暗中則有滄溟指派的幾大長老監視。
滄爹回歸之後,就開始真正測試這個柳含煙到底是什麼貨色。
這個柳含煙,作者貓設想的是一種機關傀儡的奇術研究到頂點之後形成的一種類似「靈」的怪物。因為教中先祖好像曾經真的造出過一次這種怪物,所以禁止了這種奇術。
任何東西達到頂點,都會生出怪異來。】
第26章化龍
除了頭顱,柳含煙整個人已經徹底從包裹著他的血肉身軀中掙脫出來,看上去就像是一具鐵做的骨架在活動。就算四周的磁石對他造成了不的影響,但是他的氣力卻遠遠超出想象,竟然將滄溟舒雲逼得節節後退,滄溟舒雲手中那把用天外隕鐵打造的奇形短劍雖然是斬金斷鐵的神兵利器,卻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激戰之中,七攜卿五加入戰圈,卿五手持七佩刀,灌注寒氣助攻,而七則護持攬扶,助卿五輾轉騰挪。
一時大殿內刀光劍影,使人眼花繚亂。卿五齣刀雖然不快,但專註狠厲,雖然手中的羽月刃不如奇形劍那般鋒利,卻也屢屢擊在傀儡的鋼鐵身軀接縫之處,使得柳含煙行動為之受阻,柳含煙因此更加惱怒,背上突然橫生兩道黑影撲閃起來,無數鋼針便密密麻麻地朝四面激射而出!
那些鋼針力道十足,打在石壁上都能擊出一個窟窿,因為實在太過迅猛密集,周遭幾名長老躲閃不及,紛紛倒地!
七、卿五和滄溟舒雲靠的最近,雖然三人迅速提氣御功抵禦,但始終慢了一步,只顧避開了要害,身上卻多處見紅。七不顧一切將卿五護在身下,受創最為嚴重,身上的衣服儘是斑斑血跡。身遭劇痛,七一時無法動彈,雖然很想支起身子來看看壓壞了卿五沒有,但是麻痹的身軀卻絲毫力氣也使不出——那鋼針上淬了毒!?
想到這裡,七驚懼之餘突然感到慶幸,幸虧這些針打在的是自己身上而不是卿五身上。
就在眾人遭到暗算倒下的時候,柳含煙的後背上的黑影終於顯現了真正的面目,原來是一雙碩大的鋼筋骨翅,能夠不斷扇動,借著那對精巧無比的骨翅,柳含煙竟然騰空而起,隨即一腳踹開無法移動的七,並直接抓住了卿五的衣領。
「五少!!!」七嘶號一聲,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一股力氣,竟然一把扯住卿五的腳踝,和柳含煙形成了拔河的態勢。
「放手!!不然我砍斷他的腿!」柳含煙威脅道。七恐懼非常,手不由得一松,竟然被柳含煙直接抓了卿五飛上高空。
「淑君!」坐倒在地的滄溟舒雲也嚇得一身冷汗,連忙用顫抖的手從懷裡摸出一個放著解毒聖葯的瓶子,拔開瓶子倒了一粒藥丸服下,隨即將瓶子拋給不遠處的七。
而柳含煙則早已抓了卿五飛出甬道,不知去向。
七服下解毒藥,連忙運氣調息,不到片刻即感到手腳有了些氣力,於是趕緊爬了起來,不顧身上火辣辣的傷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追了出去,滄溟舒雲亦緊隨其後。兩人奔出地牢甬道的時刻其實只比柳含煙晚了一會兒,出門之後只見柳含煙的身形在空中越來越,顯然是越飛越高,而他手中還提著卿五——莫非是要摔死卿五!?
七急得直想撞牆,只能發足躍上屋頂,跟著柳含煙不斷地疾奔,還想著能接住卿五的一絲僥倖。滄溟舒雲則號令手下喚來神箭手,只待救出卿五便將柳含煙那怪物射下來。
而高空上的柳含煙則抓著卿五不斷高飛,離地足有百餘丈,卿五遇到如此危急,竟然還能冷靜地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柳含煙哈哈一笑「做什麼?當然是讓你和我一樣,再也做不成人!不然的話,我也太寂寞了,明明你也是個不是人的怪物,為什麼偏偏只有我要被人如此仇視?」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懂如何在這世上立身。」卿五蹙眉道,他的肩頭因為柳含煙的鐵爪撕扯而被鮮血染紅。
「立身?呵呵呵呵!你說得倒是輕鬆,我想看看若是你也變成了怪物的樣子,那又該如何融入他們凡人的世界!若是你變成了怪物,那個滄溟舒雲和那少年還會如此護著你么?」柳含煙低頭看著他,他的瞳孔不斷放大,簡直像一頭野獸一般駭人。隨即他邪笑道「你看,從這種地方掉下去,就算你再好看也要摔成難看的肉餅了吧?不想死的話就要拚命了哦!」說著竟然鐵爪一松,使得卿五直直地掉了下去!
七直直地盯著高空那個黑點在那裡懸停了一會兒,緊接著看到了讓他肝膽俱裂的一幕——柳含煙明顯鬆開了卿五,使得看上去只有黑點大的卿五墜落下來了!!
「不要!!!!!」七不顧一切地奔向卿五墜落的方向,然而距離那麼遠,他根本來不及相救,一切都是徒勞而已——明知是徒勞,七卻依舊發足狂奔,淚水卻不受控制地噴涌而出——這一次,真是絕望透頂!!毫無生機了!!!
眼看救人無望,七突然腳步一頓,轉而握刀揮向自己的脖子——若無法救他,便以死作陪!死也不要看那人摔死的慘況!!在自己心中,他永遠是最風華絕代的卿五少!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有力地握住了七的手,制止他自裁殉主,原來是隨之趕到的滄溟舒雲——滄溟舒雲亦是滿臉淚水,絕望之色寫滿面容。
陰霾的天幕此刻竟然隱隱有電閃雷鳴的跡象,異象亦在卿五墜下之時隨之突發,只見卿五在下降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失去蹤影,隨即一道白色長虹劃破長空,盤旋游移,使得要自裁的七和悲痛欲絕的滄爹都望著天幕張大了嘴巴。
那根本就是一條欣長的白龍吧?
不再是水凝而成得透明之龍,確確實實是一條通體純白、有爪有牙的銀龍,那條龍在低空處盤旋,嘶吼不斷,似乎極為焦灼,因為龍身離地面越來越低,龍尾甚至掃壞了幾幢高聳的樓閣屋頂,這使得聖城中不明真相的人們驚恐無比,紛紛躲避,一時城中大亂。
「教主!!要不要將那條龍射下來?」下面的弓箭手也朝著滄溟舒雲大叫道。
「不能射!!!絕對不能射!!」滄溟舒雲一邊抓著七,一邊大吼。七也隨之回過神來,怒吼道「誰敢射龍,我第一個砍了他的頭!!」隨即掙脫滄溟舒雲,追龍而去。
那條龍雖然在空中盤旋滑翔,實則亦在緩慢下墜,看它努力擺動身軀,似乎想飛起,無奈太不得要領,最終翻騰著墜到了聖城的中央大街之上,使得街面毀壞嚴重,龍頭則直接沖入了一家綢緞鋪子,使得這家鋪子坍塌大半,而正在選購綢緞的趙大寶也被突然衝進來的龍頭嚇得石化了。
可惡!早知道這樣今天就不該喝那麼多水——趙大寶僵硬地看著自己已經濡濕的褲襠,隨即緩緩轉向就在自己旁邊的龍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大好尖的牙!!!!不要吃我!!!」趙大寶崩潰了。
龍頭緩緩睜開眼睛,看看趙大寶,眼神竟然澄澈通透,讓趙大寶感到無比熟悉,他坐倒在地,看著那條白龍晃晃頭頂的瓦礫,隨即從瓦礫中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周遭一切。這時,許多附近守城的教眾率先感到,紛紛手持刀劍,將橫亘在街面上的白龍包圍,那白龍竟有幾分靜,伏在地上只是看著眾人,爪子亦不動彈,這使得那些人膽子大了,漸漸上前,有人甚至舉起刀斧要砍。
「住手!!!」一道剛烈刀風從天而降,毫不留情地震飛了上前砍龍的幾人,七隨即趕至,發瘋地揮刀對著人狂砍,殺戮狂態讓眾人大駭,頓時沒有人敢再靠近。七這才靠近白龍,用顫抖的手指輕輕碰觸龍身,龍頭亦轉而和他雙目相對,那溫柔的目光和往日一般無二,讓七心頭狂震,只見龍目中盈盈含淚,七心頭痛楚,忍不住抱住龍的脖子大哭起來「五少……五少……」
趴在龍身上,七才發覺白龍的肩頭的位置有幾處撕裂傷口,似乎是被銳物戳破,鮮血不斷滲出,七觀之大怒,吼道「誰傷了你!!是誰!!」說罷突然轉身,抽刀便要去砍方才那些要殺龍的教眾,卻被龍用牙輕輕叼住衣衫拉了回來,並對著他搖搖頭,七滿臉是淚,摸著龍的頭道「你疼不疼?疼不疼?變成這樣疼不疼?」
白龍亦回應他一般發出嘶鳴,聽在七耳里卻分外凄絕,弄的七大哭不已。而白龍卻突然掙脫七的手臂,弄的七跌坐一邊,獃獃地看著白龍突然騰躍而起,再度騰空。
「你去哪裡?!」七伸出手叫道,「帶我一起去!你去哪裡我都跟著!!不要丟下我!!」
白龍卻在半空中朝他搖搖頭,隨即甩尾,歪歪斜斜地飛空而去。
「怎樣?再也變不成人的心情如何?」柳含煙此刻降落在一幢高高的屋頂之上坐著,看著復又返回的白龍。
白龍在他身邊盤旋不絕,不斷發出凄厲的嘶鳴,柳含煙則托著腮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不高興,不過還有我陪著你呢,以後我們兩個怪物在一起,這樣就不會寂寞了,我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你來做我的坐騎就好了。乖,過來,讓我摸摸,我的白龍。」
在他的勸誘下,白龍竟然真的緩緩靠近他。
第2章化龍(2)
柳含煙的鋼骨手指咔咔細響不絕,藏在其中的毒針亦緩緩運作,只待白龍靠近便要射入白龍的雙眼中。白龍游移不定,越發接近,一道冷箭突然破空射入,擊在柳含煙放在身後的鋼臂上,雖然沒有能造成什麼傷害,但也發出了一聲碰撞之聲,柳含煙手中的鋼針亦同時滑落下來。
白龍頓時受驚,歪斜地閃到一邊,原來它並不熟悉飛行,是以讓七能夠跟在後面追了上來,七一路上奪了一名弓箭手的弓箭,以鋼箭擊打柳含煙,避免了他對白龍下毒手。
受了驚的白龍伏在了就近的屋頂上,不知道是不是飛不動了,七連忙躍上屋頂,試圖靠近目光驚惶的白龍——它還有身為人的記憶和感情么?七感到心中發怵。
柳含煙冷笑道「子,它根本就已經完全變成了怪物,你再怎麼做也是徒勞,他再也不是什麼淑君少主啦!他就是一條不容於天地的龍,世人見了它,就要剝他的皮,拆他的筋,吃他的龍肉,呵呵呵!我倒要看看這樣子的他還怎麼在人間安身立命!」
七真想一刀砍了那個柳含煙,不過當務之急是穩住白龍,於是他伸出手想要再次撫摸白龍,白龍卻驚恐地掙紮起來,爪子緊緊地抓著屋頂的瓦片,尾巴也掃掉了一大片瓦礫,似乎極為排斥七的靠近。
七見狀心痛無比,哽咽道「五少,你別怕!別怕!我是七啊!」說著手便要伸過去,誰知白龍突然張開嘴朝他吼了起來,連脊背上的雪白鬃毛都豎了起來,七不知道白龍怎麼的突然厭惡憎恨自己,只覺得越發難受,他低下頭擦擦眼淚,突然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弓——他不由得恍然大悟,白龍的肩頭好似被箭擦傷的樣子,剛才自己又用箭射柳含煙驚了它,它一定在害怕這個!!
於是連忙丟下手中的弓,將背上的箭也一併扔掉。白龍果然不再驚恐,使得七順利里攬住了它的脖子,抱著它安慰道「別怕別怕,七護著你,不會讓人傷害你了!不要動,我給你上上藥……」七一面順它的鬃毛,一面從懷裡拿出一包藥粉,輕輕地撒到了它的傷口上,不料還是弄疼了白龍,白龍吃痛,竟然張開嘴一口咬住七的手臂。
七連忙柔聲安慰「一會兒就好啦!不痛不痛!這個能讓你得傷好得快點……」好像對白龍的噬咬絲毫都不在意一般。白龍則獸性大發,身軀扭來扭曲,撥拉得屋頂幾乎就要塌掉。
柳含煙冷哼一聲「真是愚蠢的傢伙,你看不出那條龍早已在渴望血肉的餵食了么?」
七依舊輕輕撫摸著龍鬃,試圖讓狂躁的白龍平靜下來,他貼著龍鱗道「要是你真餓了,就讓我成為你的第一頓食物吧。」
白龍咬著七的手臂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在和心中最後一絲理智做鬥爭,眼眸中的獸性和清明不斷混淆,身軀也扭動得越發厲害,顯示此刻它內心劇烈的掙扎——一方面是身為人的理性不斷失,一方面是龍的兇殘獸性越發熾烈,在這煎熬之中,白龍痛苦不已地哀鳴。
看著白龍和七彼此痛苦的樣子,柳含煙覺得甚為有趣,哈哈笑了起來。七則只是忍著劇痛不斷撫摸白龍,抖抖索索的手仍然不放棄地試圖給它的傷口上藥。
許是感到上藥帶來的疼痛,白龍的尾巴抽打得越發厲害,突然一記龍尾抽上了洋洋自得的柳含煙——那龍尾本來就力氣大得驚人,方才就摧毀了不少建築,這下更是在柳含煙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將他整個扇得掉下了屋頂,隨之伴隨的還有震天的轟響和彌散的粉塵。
白龍這時才鬆開口,七也呼了一口氣,其實在白龍咬上他的手臂的時候就知道了——白龍根本一點力氣都沒用上,只是裝模作樣含著他的手臂罷了,還做出嗚嗚的撒嬌動作還故意扭大尾巴什麼的…………
腹黑!!
腹黑到極點變成龍還是腹黑無比的傢伙!!七摸摸白龍的鱗片,這時才問「能飛得起來么?快點離開這裡。」
「急什麼。」白龍突然冒出一句話。
七頓時嚇得也快要尿褲子了——龍說話真的是件很恐怖的事情,雖然那聲音還有那麼一點像卿五。
龍這時略微低下頭道「騎到我身上來。」
「啥!!!你身上有傷!」七有點吃驚得語無倫次。
「上來!影衛難道不用服從主人么?」一張龍臉說出威嚴的話效果增加了不止十倍,嚇得七戰戰兢兢,只好盡量避開白龍的傷口,扭捏地爬了上去。待七抓住白龍頭頂那只有一個分叉的雪白龍角,白龍才再次歪歪扭扭地騰空而起,晃悠悠地朝著遠處游飛。
「五少你沒力氣就不要勉強啊!!」七騎在龍身上只覺得晃得讓他心驚膽戰,哪裡還有心情欣賞高空風景。
「別讓我分心!」白龍可是在很努力地試著學習飛行,尾巴幾乎快要扭成了麻花,在又險些撞向一幢塔樓之後,白龍再次蹭著地面降落,對七道「自己去找趙青治傷,我要招雨,注意防水。」
「你也去吧!!不要勉強啊!!明明連飛都不會的……」七抱著龍爪子不丟手,無意中吐露了讓白龍很惱火的事實。
「這些事不用你操心。」白龍下意識地甩了甩尾巴,顯示出內心的不悅,當然連帶又禍害了兩棵大樹,隨即對七低聲道「幫我準備一套衣服候著。」
「你……你真的可以變成人?!那剛才為什麼不變回來?大家都擔心死了!」七驚喜道。
白龍歪了歪頭道「現在不行。」
七==「你果然是光著的么……」
「吼——!」龍聞言吼了一聲,隨即甩尾上天飛走了。
七獃獃地看著天上那條死要面子腹黑到家的白龍。
第2章化龍(3)
白龍再次返回方才擊落柳含煙的地方,趴伏在尚未坍塌的屋頂往下張望,但是那一堆瓦礫中似乎沒有動靜,不知道是柳含煙已經離開,還是仍然被埋在下面。
「你在找什麼?混賬東西。」柳含煙冷冷地自他頭頂上方出聲,白龍抬頭,只見柳含煙站在他對面不遠的屋頂上,他原來早已脫身而出,不過一身都是塵土,灰頭土臉,臉上也被瓦礫碎石劃得很深,皮膚幾乎就要脫落。
「想趁我不注意將我置於死地?你太天真了吧!也罷,既然你不願意成為我的同伴,那我就取你那龍筋龍骨,為我重塑!」柳含煙背後的骨翅再度張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更加猙獰起來。
白龍低鳴,鬃毛倒豎,也作出張牙舞爪的凶態,雖是如此,卻不斷後退,就在柳含煙終於俯衝而來之時,白龍亦突然轉身游回,竟然掉頭就飛,一龍一魔竟然就這般開始追逐——白龍飛得比上次更急更低,一路上碰壞樹木房屋無數,大尾巴還不斷橫掃,激起許多雜物阻擋緊追不捨的柳含煙,滄溟舒雲亦在後面緊追,下令弓箭手射殺柳含煙,掩護白龍,一時場面混亂不堪。
話說,趙大寶還獃獃地沉浸在剛才的震撼之中,此刻城中大亂,他坐在地上緩了好一陣子才能站起來,眼看四周的人都散了,街面也毀壞得差不多了,他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竟然順手牽了幾匹丟在地上的頂級布料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
剛剛抱起一匹布,突然半空中轟鳴大作,他抬頭只見那條萬惡的白龍竟然又折返了回來,一頭又往他這邊沖。
這次趙大寶淡定多了,只是僅僅地抱著自己的布匹不丟手,果然那頭龍又一頭撞在殘存的鋪子上,隨即晃開頭頂的塵屑,還呸呸兩聲把嘴裡的灰塵吐出來,它轉頭之間就看見了趙大寶手裡抱著的一大捆上好的雪白綢緞,於是惡霸地一爪子奪過綢緞,趙大寶死死都不丟手,不知哪裡生出一股巨大的勇氣,拚命大叫道「絕不給你!!」
這才是熱血的裁縫之魂啊!!
白龍似乎很不耐煩,朝著大寶吼,嚇得大寶渾身發軟,但是就是不丟手。白龍隨即便低低嗚嗚,還把頭伏底下來,故意給大寶看自己肩上的傷口,趙大寶愣了愣,隨即會意「你想要我給你包紮,是不是?」
龍便哀怨地嗚嗚兩聲,爪子也鬆開了,可憐兮兮地伏在地上,趙大寶連忙道「你真算找對人了,我也是個神醫!等下,你不要抓我咬我啊,我給你包上!」說著便把綢緞放在地上,開始摸懷裡的傷葯,就在趙大寶鬆手的剎那,腹黑龍一爪子搶過地上的白綾,揚長飛走,留下石化的趙大寶。
為毛!!!他被一條龍算計了!!!話說那條龍該不會是想自己給自己包紮吧?趙大寶一時轉不過來。
白龍抓了白綾之後,柳含煙亦避開那些障礙飛了過來,只見白龍一路竄逃,竟然將他引到了城中心湖之處方才停下,柳含煙還不知道白龍異能,見他停下,揮爪便攻,白龍見狀,一尾巴狂抽水面,激起衝天水幕,水柱隨即旋成形,將柳含煙包裹,白龍旋即渾身寒氣暴漲,以龍身運功,寒氣之功遞增何止百倍!水立刻凝冰,竟然將他整個凍結!
柳含煙周身都是鋼鐵打造,水沁入頓時造成他機關運轉不靈,眼看四周水漸漸凝冰,他只得不斷掙扎,試圖脫出冰困,卻不料一道迅猛爪影突然迎面撲來,只見白龍龍爪兇猛,竟然一爪子將他的頭顱生生扯下,按在結冰的湖面上碾得爆裂,頓時血花腦漿四濺。
失去頭顱的鋼鐵身軀一時產生錯亂,掙扎動作雜亂無章,卻因為水凝冰漸漸被凍結包裹在冰柱之中,最終僵死。白龍這才飛向湖面,方才湖邊一顆老樹上被它懸挂上了那段搶來的白綾,只見他趴在湖邊,一爪子抓碎浮冰,隨即將剛才染了血的爪子放進湖水裡涮了涮,然後在白綾上把爪子蹭啊蹭。
所謂的潔癖的最高境界。
跟著跑過來的莫七正好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突然覺得無力起來了。
Orz
同時orz還有七後面的趙大寶「我那千兩一匹的上好聖月雪緞啊…………」
終於,第三批趕到的是不明真相的滄爹和一大堆弓箭手手下。
蹭完爪子的白龍一見來了這麼多人,頓時感到不好意思起來,索性就趴伏在地上,把頭埋進爪子里。
卿爹也隨之趕了過來,見到白龍亦大吃一驚,滄爹卻第一個上去抱住龍頭哭了起來「乖寶……你怎麼了?難不難受?」
卿爹也跟了過來,詢問「這龍是……淑君?!!!」
「嗷嗚……」白龍蹭了蹭滄爹,低聲嗚嗚,在七眼裡簡直撒嬌極了。卿爹也憂心忡忡地摸著龍鬃,道「舒雲,快想辦法為淑君治傷,再來找尋讓君兒恢復的方法!」
滄爹抹抹眼淚,隨即下令道「命人即刻在湖邊搭建帳篷,叫趙青找幾十個大夫過來!準備大量的熱水和被褥!薑湯!還有藥材!」
七和趙大寶==那條腹黑撒嬌龍又不是生孩子,弄這麼興師動眾幹嗎?
帳篷很快就在湖邊搭好了——這座帳篷極大,足以容納一條龍躺在裡面,當然地面上也鋪了厚厚的被褥和毯子來讓白龍趴著,趙青和一干教中的大夫也緊張地為白龍診治——趙青這輩子從來沒遇到過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竟然要為一條龍診治!不過他能做的也只能用繃帶給龍包了個「馬甲」裹住肩膀上的傷口,順便按照七的要求帶領幾十人給龍做了一次大清洗,七看著被幾十個侍女心翼翼用溫水擦拭得舒服得眯著眼睛的白龍,突然想到
卿五那傢伙該不會愛上了那種果奔的快?感了吧!竟然還不願意變成人!
趁著侍女為龍擦拭身體完畢,又給龍蓋上趕製的特長毛毯,七連忙湊到龍身邊,摸摸它的頭問「五少,為什麼還不變成人,是不是力氣不夠用了?」
龍抬眼看了看他,才開口道「我以龍身運功,提升數百倍功力凝冰,將那柳含煙困住,若我貿然恢復人形,支撐湖面結冰之力便會消散,所以在確定柳含煙是否被消滅之前,我還不能變回來。你的傷怎麼樣了?」
「我沒事,已經讓趙青看過啦!」七隨即道,「那你餓了么?我聽柳含煙說,你……」想到柳含煙說到白龍要以活人為食,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若是卿五從此淪為邪魔的話……七咬了咬牙,那他就陪他墮落!他要吃人,自己就為他送上活人為祭!
「別聽他胡說,他以為別人都是和他一般的邪魔么?我自然只要吃些尋常的食物就好,不過……我的手……」白龍有些困擾。
「爪子傷到了么?」七關心地去查看龍爪,白龍卻把爪子往裡縮了縮道「我不能拿起湯匙和筷子了,真苦惱。」
「你直接說讓我喂你就是了。」七哼唧了一聲。
不一會兒七命人送來了幾十籠各種式樣的籠包送了進來,用筷子喂白龍吃包子。沒想到白龍竟然真的吃得有滋有味,不時露出森森獠牙,讓七感到咄咄稱奇。正吃到興頭上,換上了乾淨衣服的趙大寶也跑進來湊熱鬧,觀賞變成龍的卿五。
「真有意思!我也想喂龍吃包子看看!」趙大寶很是興奮。
白龍隨即嗚嗚唧唧起來,似乎他只在七面前說人話。
七故意道「你要心,他可是會咬人的!」趙大寶根本不顧勸說,跑過去大摸龍身,並用自帶的大剪刀開始減龍的鬃毛,氣得七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做什麼!!會弄傷他的!」
「我剪點毛毛以後給卿五做件龍鬃披肩!這可是最夢幻的裁藝啊!放心,它的鬃毛那麼多,剪點毛毛又不會怎樣。」趙大寶道。
「剪掉之後,他就飛不起來了!」七想當然地說。
「你怎麼知道的?」趙大寶問。
七認真道「貓剪掉鬍子就不會捉老鼠了,不是一個道理么?」
就在他們爭論的時候,白龍伸出爪子,抓起一籠包子倒進自己的嘴巴里,隨即大嚼起來,頓時讓七和趙大寶瀑布汗——真是超級沒吃相的龍。
白龍一邊眯著眼大嚼籠包,一邊含混不清地道「大寶,泡點茶來喝。要好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說話了!!!!!!!!」趙大寶和七一樣,被說話的龍嚇了一大跳,還好事先已經方便過了。
趙大寶驚嚇之後,不禁問「你要龍形套裝衣物么?」這可是**難逢的機遇!為龍做衣服!!
白龍想了想,道「我要有分指的爪子套。」
七=皿=為什麼讓自己聽到這麼古怪到極點的對話!!!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面對趙大寶打雞血連夜加工出來的成果,七足足笑了一個早上。
雖然用的是上好的銀絲軟緞不錯,但是一隻戴爪套的潔癖龍實在是…………
太好笑了==
話說那些荷葉邊和碎花是怎麼回事?
趙大寶絕對是報復啊報復!
第2章御龍
第二天,被七餵了早飯的白龍戴著它的爪套來到了結冰的湖面上,和滄爹一起研究被凍結的無頭人偶,滄爹起初一看到自己那變成龍的乖寶就忍不住難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某隻的爪套之後突然覺得喜感起來了。
話說白龍的四隻爪子都被套上了爪套,看上去,極為…………
喜感。
但是白龍卻很滿意,反正本來果奔就沒有形象了,戴上爪套起碼乾淨一點。
聽七說白龍可以聽懂人話,於是滄爹對著白龍和眾人解釋道「雖然這二十年來,柳含煙對自己的身體構造進行了重大的改造,但是起碼有一處部位他不會改動,那就是他的『心臟』。那顆心乃是整個機關身軀里最為精密之處,亦是聖教秘術最關鍵的地方。這顆機關心由一千三百個細部件構成,每一個部件都是先祖所傳,根本無法複製,全身機關的牽引都在此處匯總,所以我認為控制柳含煙傀儡身軀的並不是被乖寶打碎的頭顱,而是他胸膛里的那顆心!只有取出那顆心將之粉碎,這怪物才會徹底滅亡!」
白龍用帶著爪套的龍爪敲敲冰塊,眾人這才注意到原來包裹傀儡的寒冰上已經有了無數龜裂,看來這裡面的傀儡亦在不斷掙扎,「生命力」叫人心驚膽戰,只怕若是擊碎冰塊,不待取心,傀儡便可自行脫逃而出,到時候若要擒它只怕又要花費無數功夫。
白龍忽然開口道「若是利用爹親所佩戴的隕鐵劍,自冰外直接刺入胸腔取心,那又如何?」
滄爹不愧是滄爹,竟然只是略微怔了怔,便嘆氣道「雖然可行,但是務必要保證一擊必殺,雖然柳含煙不會改動心臟構造,但是至於心臟被安放在身體的哪個部位卻是難說,若是一擊不中,後患無窮。」
白龍道「那便是要一刀數擊,普天之下,能夠達到這種招式水準的,只有刀魔絕式。如今能就近找到修習刀魔絕式的高手,只有莫七,爹親,這件事可給七來完成。請你將最有可能埋藏機關心臟之處繪出圖紙,給七,我來繼續加固凝冰,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只是在這段時間,為了確保龍之力量不失,不至於使得寒冰融化,我暫時不能恢復人身,請兩位爹親見諒。」
雖然是龍身狀態,但是卿五的話仍舊有條不紊,對策詳細,甚至態度語氣依舊那般儒雅,盡顯其頭腦睿智冷靜,令聞者不得不佩服。
「乖寶,苦了你了。」滄爹伸出手,而白龍則乖巧地低下頭讓他摸摸頭頂,低低鳴嘯。
滄爹摸摸龍頭道「只是這傀儡機關精妙,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可能要多花費一些時間。給我三天時間好么?」
「無妨。」白龍輕輕甩了甩尾巴。
卿爹則道「君兒,若是你身體上有什麼異樣的感覺要儘快說出來,不要隱忍著。」
「我沒事。」白龍的聲音混合了龍特有的威嚴,比身為人身時聲線要低沉了許多,言語間隱隱帶著龍嘯之聲,常人聽了定然覺得怪異,所以他盡量不開口說話。
眾人在冰面上商定了對策之後,便各自散開,分頭行事,白龍在低空滑飛,依舊鑽入它賴以藏身的帳篷,伏在特製的加長加大軟墊上休憩。七掀了簾帳走進來,問道「五少,你就準備這樣趴在這裡三天么?」
「嗯,你身上還有傷,好好養著吧。」白龍頭也不抬道。
七連忙搖頭「都是輕傷,一點都不要緊,你肩上的傷怎麼樣了?還疼么?」
白龍道「已經癒合了。龍身的復原力似乎極快,這樣的傷沒什麼大礙。」
七的眼睛於是放光道「那那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白龍歪頭看著他。隨即低下頭道「不去。」
「去嘛去嘛!大寶都準備好野餐的東西啦!」七抱著龍的身軀懇求。
「不去,你們就想把我當稀罕物賞玩罷了。」白龍何等狡黠,一下就猜中了七和大寶的心思。
「你不去也得去,反正為了隱藏你的身份,滄溟老爹都對外宣稱你是他召喚出來的龍神了,怎麼的你也得出去給教眾顯顯靈吧!」七道。
「不想去,拋頭露面,嘩眾取寵,非君子之道。」白龍端起了架子,「我要睡覺,別來煩我。」
「切,氣鬼。」七撅嘴離開了。
其實七和趙大寶都想騎白龍感受在天上飛的感覺。
一隻龍無聊的時候會做什麼?
白龍想看看,爪子太大,太,想彈彈琴,依舊苦於爪子的問題,下棋更是不可能——它雖然能拈起棋子,但是沒有人願意對著一條龍博弈。
無聊,實在是太無聊了。
白龍索性在軟墊上翻了個身發獃,大尾巴一甩一甩的。
「所以說還是跟我們出去玩吧。」七從帳篷縫裡擠出一個腦袋建議。
白龍瞥了他一眼「你想騎我?」
七裝傻道「我可沒這麼說。」
白龍嘴巴竟然上揚勾起,隨即湊近七道「那好,不過我有條件。等我變成人之後……」於是低聲說出了讓七面紅耳赤的話語來。
「五少你太壞了……」
——————————————————————————————————————
於是白龍真的被七勸誘得鑽出帳篷,擺尾飛上了天空——七則在下面指引,一路帶著白龍來到了附近城郊的山丘上。這處山丘就在城外半里處,地形開闊,視野極佳。
大寶早就在那裡等候多時,一見白龍飛了過來就歡呼起來。白龍降落在山丘上,大寶和氣喘吁吁的七隨即了圍上來——大寶對柔軟雪白的龍鬃依舊垂涎不已,愛不釋手地摸啊摸啊。
隨即七和大寶開始爭論誰先騎龍上天體驗,白龍不悅地趴在一邊道「你們倒是把我當畜生一般看了,也不問問我有什麼感受。真是踐踏我的尊嚴!」
七和趙大寶聞言停止了爭吵,只見那條龍一副傲然孤立於塵世之貌,明明是一條龍,竟然能看出些清高卓然的人風骨,隨即七和大寶判定某隻又習慣性裝x,於是繼續爭論起來。
「七,要不這樣吧,我們兩個人一齊騎龍如何?」趙大寶想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法。
「不行!你看它龍角那麼,龍鱗那麼細嫩,明顯是一條剛出殼的幼龍,壓壞了怎麼辦?」七口沒遮攔道。
白龍聞言pia地用大尾巴抽斷了旁邊一棵樹,冷哼道「七先來,大寶其後。」
七於是歡呼地把大寶上午縫好的騎龍坐墊放到龍背上,白龍果然載著七飛上天空晃悠了一圈,七在雲叢中俯瞰地面上的風景,興奮得嗷嗷直叫,白龍也起了玩心,載著七在高空橫衝直撞,一味往遠處高飛,七起初還覺得興高采烈,漸漸地擔心地不住大叫「快回去!快回去!五少!你身體吃不消!」
「沒事。」白龍飛得高興,忽然想到自己離得遠了不知道凝冰之力還穩不穩定,於是只好往回折返,但是這一次飛得實在太高了,以至於他和七都見識到了高空雲層中一些奇怪的東西。
好像這個世上,在凡人無法到達的地方是存在著其他一些異類,比如那兩隻在高空中和白龍擦肩而過的兩隻九尾大狐狸,那兩隻狐狸的尾巴像雲一樣鬆軟美麗,長長地漂浮在空中,令白龍和七都忍不住回頭張望。
九尾狐也回頭看他們。他們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兩隻狐狸面面相覷,突然發出很大的爆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狐八!我活了九百年第一次見到戴爪套的龍!!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於是兩隻狐狸在雲端上笑得打滾。一隻狐狸甚至飛到白龍身邊,八卦地問「白龍,你為什麼要戴爪套啊?」
白龍早就臉頰火辣辣的了,於是從獠牙里擠出幾個字「我爪子有殘疾,不方便給別人看。」
七(⊙⊙)的表情一直沒有變過。
「好可憐。」狐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又哈哈大笑起來「不過還是好好笑!荷葉邊碎花爪套!!哈哈哈哈!!回去跟其他的傢伙們講!」
於是兩隻大笑的狐狸就這般飛走了。
「五少……」七感到某隻似乎成為某個不是人的圈子裡的笑柄了。
「哼,反正我的心中裝著天下社稷,這就夠了,既然決定成就霸業,別人異樣的眼光又算得了什麼!」某龍哼唧,驢頭不對馬嘴地自我麻痹。
那都是你自找的!白痴!!誰叫你死潔癖!!七在卿五看不到的角度咧嘴笑。話說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原來他以為卿五變龍就夠詭異了,沒想到還能遇到如此八卦的狐狸仙人。
於是在第二次帶大寶飛的時候,爪套龍再也不去高空了,就在附近低空繞了一圈。
雖然如此,大寶依舊感到極為過癮,為了犒勞白龍,七和大寶於是特意搞了一次野外修羅火鍋。
第30章深淵勿進
爪套龍的生活還是很愜意的。
話說瘋玩了一天之後,爪套龍脫下爪套,準備睡覺,滄爹拉著卿爹卻來找七,要帶著白龍去泡溫泉療傷。
其實爪套龍根本就生龍活虎,哪裡有什麼傷。七也是少年心性,頓時來了精神,給爪套龍換上了大寶製作的第二套爪套——紫色銀花邊的華麗爪套,兩隻便興沖沖地跟著爹爹們出去了。
聖城的溫泉位於一處幽靜秀美的深林之中,水面還比較寬綽,爪套龍順著滄爹的指引率先就飛到了此處,正在笨拙地用牙齒將爪套脫下來,結果這雙新爪套上還被大寶設計了飄逸的絲綢綁帶蝴蝶結,一時難以解開,爪套龍只好先將大尾巴垂入溫水中享受。
泡了一會兒龍尾之後,只聽入口路處傳來腳步聲,白龍抬頭一看,見滄爹、卿爹、七、大寶竟然都來了。爪套龍嗚嗚兩聲,七連忙跑過來給他解爪套,真是心有靈犀。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豪放的卿爹竟然直接脫得精光,第一個跳下水去,讓滄爹下巴都快要搭到地上。卿爹站在齊肩的溫泉里還不明所以道「大家都是男的,你們怎麼不脫衣服?」
爪套龍看著滄爹勾了勾嘴角,隨即把龍頭別到一邊。
假如你相信龍也可以笑的話。
趙大寶則穿著卿五給他做的泳褲跳了下去,七終於解開了爪套,摸摸龍鬃,囑咐道「當心點,不要讓池底的岩石劃破鱗片。」
白龍低下頭碰了碰他的手,示意自己不會有事。眼看兩人如膠似漆,滄爹都有些嫉妒起來,於是也跳下水池,去尋自己那赤條條的愛人卿爹。
白龍在七的關注下滑入溫泉,頓時激起一陣水花,這池子能容納一條龍洗澡,可見其容量還是不。溫暖的水溫頓時使得白龍舒服無比,七也跳下水,抱著白龍的身軀一起戲水。
滄爹突然發覺,讓兒子跟自己一起泡澡是個巨大的失策,他根本沒機會在整個池子都被白龍霸佔翻騰的情況下對卿爹有所行動,於是只好在一邊干泡著,然後漸漸朝卿爹移動。
「粽子,你看乖寶很開心的樣子。」滄爹沒話找話說。
「嗯,君兒是很堅強的孩子,我本以為他會消沉,看到他能振作起來,真讓我感到欣慰。」卿爹轉頭,眼看滄爹的臉漸漸貼近,放在水下的手也不安分地攬住了他的腰。
「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絕色傾城,就像我們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那般……」滄爹摩挲著卿爹的後背,唇瓣幾乎貼著卿爹的耳廓,輕輕呵著熱氣道「粽子,我喜歡你,永遠。」
卿雲縱沒有說話,卻任由了他雙手的為所欲為。
也許是經過溫泉這一泡,白龍終於開竅,覺得身為龍的它似乎更適合藏身在水淵之中,而不是躺在被褥上裹毯子,於是對七等人說了自己今晚準備睡在冰湖那裡的決定。
「也好,潛龍在淵么,乖寶似乎更親近水,那也不妨多在水中療養。聖城中心的湖乃是先祖測算的地氣靈脈之地,說不定對乖寶的身體更加有益。」滄爹表示贊同。
於是白龍這一晚真的潛入冰湖下面,試著體驗一下真正的龍的生活。
以龍的身軀,竟然可以在水中視物吐納,白龍在水中漸漸下潛,竟然感到幾分如魚得水的自在,這聖城中心湖看似平靜,實則下面卻極為幽深,白龍興起,不斷深潛,驚嚇了不少魚紛紛避開。下潛約莫數十丈都不見底,只見四周都是人為壘砌的岩石壁壘,似乎在很多年前,這湖底就已經是個有人居住的地方了。
深水之下極為平靜,卻不料即將到底之時,一道黝黑身影在白龍身側游移,白龍吃了一驚,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尾四丈多長的金紅色鳳尾大魚,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
那條魚看到白龍竟然不像其他魚一樣趕快跑開,反而盯著白龍動也不動。
白龍也和它對視,不知道這條大魚到底是不是想要進攻。
一會兒之後,金紅色大魚突然口吐人言「真奇怪,倒像是一條野生的龍,從哪裡竄進來的?」
「公子,這真是一條龍么?聽說龍早已滅種良久。這條龍突然侵入我們的水域,是來爭地盤么?」一條一點的魚在旁邊插嘴道。
白龍終於體會到了非我族類突然開口說話的震撼,聽那兩條魚說話,他就想到自己餐桌上吃得魚。
「這裡也有地盤之分么?」白龍開口問。
「咦!公子!這條龍道行不淺,會說話了!」一點的魚連忙躲在了大魚身後。卿五看著這條大魚,橫看豎看,都無法把一條魚和公子的稱呼聯繫在一起。
大魚道「自然有地盤之分,你並不是我們湖裡的住客,為何要闖進來,說明你的來意,否則即刻將你趕出去!」
「在下只是留宿兩天罷了,還望主人海涵。」白龍還是很有禮貌的。
「留宿?笑話,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趁機賴在這裡不走?」大魚很是精明,擺尾道「我們這裡一向和平安寧,容不得外來者犯亂,你要想留下,就要以一天一片龍鱗的代價付留宿費用,否則我號令湖中魚,將你噬咬殆盡!」
龍鱗乃是世間極為珍稀之物,這尾大魚開口便要龍鱗,又甚為威嚴,使得白龍倒思忖起來——他如今不明狀況闖入這些精靈住所,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一切還是心為妙,再說一片龍鱗又算不上什麼。它遲疑片刻,竟然答應道「那好,我拿龍鱗與你換。」
於是真的扭動身軀,用爪子剝下後腿上一片雪白龍鱗,並藉助水傳了過去,那魚興奮地擺尾,用魚鰭接住還帶著些許龍血的龍鱗,高高地捧了起來,歡呼道「公子!是真的龍鱗耶!好漂亮!還發光哦!」
大魚想不到白龍真的剝鱗求宿,它知道剝鱗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眼看龍的後腿還在往外冒血,便道「既然如此就允你在此地居住一日,荷,帶他去找個地方住。」
於是魚在前面帶路,將白龍帶到了水底一處廢墟之上,用魚鰭指著一塊平地道「這裡空地最大,你就在這裡住吧。」
白龍看了那布滿池底泥沼和水草的石板廢墟就撇嘴起來,但是魚不知道他的心思,還好心道「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水草?我幫你采來哦!喜不喜歡吃沙蟲?那個比水草還美味呢!不過公子不讓我去上面吃那種絲線垂下來的紅蟲,公子說那是人誘騙我們的,吃了的話就會被人抓住把我們吃掉!人真是太壞了!」
「我還不太餓。」白龍又想到紅燒鯉魚了。
「荷,你先離開吧,我跟他談。」大魚公子的聲音這時從後面傳來,白龍轉過頭,驚訝地發覺那條大魚公子竟然變成了一位髮絲飄揚、面容極為清秀的半人半魚,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則是美麗的金紅色魚尾巴,上面的魚鰭像飄逸的裙帶一般,款款朝這邊游移過來。
待魚離開,人魚公子將手放在白龍的後腿上,一團青色光芒隨即包裹了方才剝鱗留下的傷口,那光芒極為柔和,讓白龍覺得很舒服,不一會兒傷口就癒合了。
「明天,還需要剝鱗么?」白龍故意裝傻問道。
「一天一片龍鱗,自然要你償還,不過可以等你住到你離開之時再來結算。再說就算要結算,也要等你成年,龍鱗長多些,我才划算。」人魚公子抬起翡翠般的青色眼眸看著白龍,「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寧願捨棄龍鱗也非要在這裡住下?你還是條幼龍吧?角都還沒發育,為何顛沛離?」
白龍偏離了他的目光,只是道「我不多住,只是住兩天而已。你也不用問那麼多,反正與你無關。」
人魚看他這般冷淡,竟勾起嘴角道「要不,我不收你的住宿費,白讓你住一段時日,但是你要做我的跟班,幫我打理這湖中事物。」他心中則想你這條呆龍裝什麼深沉,有點腦子也知道,魚怎麼可能將龍噬咬而死?你連這個都不懂,難怪被人趕得四處竄,也不知道你在外面過的是什麼日子。
白龍垂下頭道「我累了。」
「好吧,那我明天再來和你說。」人魚於是甩尾離開。待他離開之後,白龍趕緊上潛回到了湖面——他再也不去招惹魚了!一大魚!能把龍咬死!多可怕!
————————————————————————————————
話說,白龍後來依舊做裹毯子過夜的爪套龍,而在湖心深處,魚公子足足等了半個月,確信那隻白龍真的嚇跑了之後,魚公子收拾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湖去找那條傻乎乎的龍了——連一隻魚都能騙得那呆幼龍剝鱗,還不知道在這險惡世事中那條龍活不活得下去。為了讓自己能治好半個月來的失眠症,魚公子帶著那片雪白的龍鱗出發了。
於是未來的某天,卿五的團隊里迎來了又一位不速之客,讓卿五惆悵不已。
那是一隻據說能把龍咬死的兇狠大魚所變的清秀公子。
第3章暗潛動,江湖波濤將起
三日後,滄爹終於將圖紙繪好,給七查看,七熟記了圖紙上的部位之後,與滄爹等人再次來到冰湖冰面上,白龍亦隨行而至。這時冰中所封的傀儡身軀已經換了姿勢,顯然在不斷掙扎。
七拔刀在握,罵道「你這邪魔,今天就終結你!」
話音落,數道刀氣迅猛劃出,加上滄爹在他身後傳力助攻,威力比平日增加數倍!刀氣直灌入傀儡身軀,連同冰塊一起,將傀儡切成數段崩散——果然傀儡之中還有機關,隨著傀儡迸裂,無數毒針亦隨之四散崩飛,再次形成毒針絕殺陣勢!
白龍早有防備,龍氣陡然提升,凍氣使得毒針紛紛凝冰墜落,竟然無一漏網,幸虧七等人事先按照白龍所說穿了棉衣,不然非凍壞不可。
那顆隱藏在傀儡左腿中的機關核心終於在毒針散盡之後露出真面目——果然是一顆精巧無比的鋼心,不過被七的刀氣斬過,其中機關毀壞大半,再也不能運轉,想想就是這麼一顆東西使得一具傀儡人偶變成了惡魔,眾人都感到不寒而慄,果然大千世界有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神秘之事!
傀儡魔偶終於被消滅,眾人紛紛回到岸上,只見白龍周身白光大作,龍形在白光中漸漸消失,當白光散盡,一道人影亦隨之下墜,七連忙足尖點地,身體疾射而出,瞬間接住了化為人形的卿五,同時扯過背上的披風將渾身赤?裸的卿五包裹,只見卿五長發散揚,依舊是那副如玉面容,只是雙目緊閉,不知情形如何。
「五少!」七落在岸邊,蹲□來查看他的情形,發覺他呼吸脈搏皆是正常,這才鬆了口氣,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希望他能快點醒過來。
卿五在他的低聲呼喚下果真緩緩張開雙眼,只是在他那雙墨玉般的眸子睜開的剎那,一道蜿蜒的銀色龍痕刻印也隨之在額心緩緩浮現,使得七震驚了一下「五少!你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卿五不解。
七用指腹撫摸卿五的額頭,那道銀色龍痕極為好看,倒平添了幾分華麗之感,只是常人臉上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東西?
卿五見他不語,便道「帶我回去再說。」
七於是將他抱起來,送到了滄爹安排的住處內。
卿五重新變成人,經過趙青檢查,確實一切無恙,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卿五額頭多了一道龍痕,他自己擔心讓不知情的人感到奇怪,於是讓大寶給自己做了個額飾,乃是一根極細的銀鏈上綴著一顆剔透的月光水滴寶石,正好將額頭龍痕遮掩,又顯得極為華美,將他一張絕美的臉龐襯得更加動人,令多日不見他人身面貌的七看了砰然心動,卿五也有意無意地曖昧挑逗,待眾人散去,卿五扯住七的衣角問「七,那日你和我的約定,可還記得?」
「你說了什麼,我怎麼知道!」七耍賴,卻被卿五一把攬到懷裡,抬頭只看見他溫柔似水的雙眼和狡猾的笑容,只聽他用好聽的嗓音道「你既然忘了,那我幫你回憶起來!」
於是真的轉動輪椅將七帶到了床邊,兩人上得軟床,便抵死纏綿起來。
第二日,卿五等人動身準備前去滄海雲珠亭前去赴約,而眾人也在此地分開,滄爹留下處理教中事務,之後會隨著卿爹一起返回卿家堡;卿五則先去滄海雲珠亭,再去卿家堡和滄爹卿爹會和,滄爹為卿五舉辦了極為盛大的歡送宴席,整整狂歡了一天一夜,當然,在滄爹的盛情之下,卿五這次喝得比哪次都多,結果也比哪次犯酒瘋都嚴重——————
他直接變成龍把大殿的屋頂掀了。
眾人決定以後嚴禁卿五喝酒過量。
話說一條龍醉醺醺地趴在殿閣頂上風雅吟詩什麼的,實在太使人毛骨悚然了。雖然那條龍采還很不錯的樣子。
終於,在引發了大騷亂之後,卿五團隊灰溜溜地離開了滄溟教總壇聖城……
不知不覺,七一行人駕著馬車,已經遠離了滄溟聖城,一路往南方蘇城而行。他們特意選了野外路來隱藏行蹤,走走停停,遊山玩水,倒也愜意無比,不知不覺這野地里的路都走得差不多,眼看就要進入人口密集的城鎮,卿五心知早先讓謝明珠放出話去,說自己在滄海雲珠亭約見祈族領袖,必然會引來一部分暗殺勢力,於是和七和趙大寶商量如何喬裝改扮。
趙大寶道「你腿不方便,下了馬車,需要別人扶抱才能行動,身為一個男子來說,這就是最好認的標誌,不如這樣,你化妝成病弱的懷孕女子,而我改扮成你丈夫,七做我的姑子,這樣一來絕對讓暗殺的人想象不到,哈哈,你看如何?」
卿五思忖此法雖然兒戲成分居多,但也不失為一種出人意料的喬裝之法,竟然點頭道「那好,在到達滄海雲珠亭之前,就按你說的來偽裝。」
卻說這一日日暮時分,官道必經之地的一處繁華鎮子上,一家客棧里迎來了一家三口三位客人。這一家人似乎要去江南投親,男的一臉大鬍子,其貌不揚,偏偏娶了個天仙美貌的妻子,那娘子挺著大肚子,由她表妹攙扶著,頗為艱難地上了樓——看她懷著孩子還要如此奔波,見到的人在驚嘆她美貌的同時也多了幾分同情。
待那姐妹二人上了樓,那大鬍子男人就在下面打理其他事情,這人倒也健談,天南海北地胡侃,性子倒是喜人。而在樓上客房,「姐妹倆」則開始聊起「私密閨房」,只見「表妹」將「姐姐」扶到床上坐下,才摸著「姐姐」隆起的肚子道「姐姐,寶在肚子里踹你了呢!我都摸到了呢!」
「姐姐」隨即打了一下她的手,低聲罵道「少胡說八道,去樓下取些食物來,順便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眼線。」
原來這姐妹倆就是喬裝改扮的七和卿五。
七提著羅裙在樓下轉了一圈,與表面和人閑扯實則打探消息的「大鬍子」趙大寶暗暗地互換了一下情報,這才端著從店二處討來的牛肉和饅頭上了樓。
「五少,我打探過了,下面的確有來往的武林中人,其中果然有祈族的眼線。」七將飯菜放在桌上試了毒,這才拿給卿五吃,當然,他自己也不客氣地拿了一個饅頭,就著牛肉大嚼起來。
卿五吃飯則雅多了,邊吃邊道「看來祈族這次真是不惜出動大批人力,連這種地方都有人埋伏,當真是對我忌憚非常啊。」
「切!幹嘛要如此心翼翼?反正此地距離蘇城已是不遠,不如直接殺到蘇城便是!省的如此鬼鬼祟祟,跟做了虧心事一般!」七一顆心鼓噪著躍躍欲試。
「你去殺出去試試。」卿五瞥他,「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七哼道「初生個屁牛犢,咱們陣營有大尾巴龍,一尾巴甩出去神人共殺!誰敢擋路?!想當初半條街都被它一尾巴給崩了!啪啪啪!哼唧!不死的話,再來一大爪套子!再不死?還有七爺爺的奪命狂刀!」
「閉嘴。」卿五拿饅頭堵住了他的口沒遮攔。
七吐出了饅頭,才想起了什麼補充道「剛才我下樓的時候,發現大寶有些不對勁。」
「他能怎麼樣?怎麼不對勁了?」卿五問。
七道「方才大寶和掌柜閑扯,但是看到新來的一夥客人之後,大寶似乎有些慌張之色。我仔細觀察了下,那些人穿著非常考究,舉止不像是武林中人,他們低聲講話,說的一些用詞倒有些像大內高手——現在政權更迭,天下大亂,就不知道他們是哪個朝廷派來的了。」
「大寶怎麼會和朝廷的人有關係呢?他不是一介神醫門出身的裁縫么?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我也沒聽說過他和朝廷有什麼來往,莫非是你看錯了。」卿五道。
「總之很可疑就是了。」七很相信自己的判斷,「要不我再下去看看?順便去解個手。」
「去吧,不過女孩子沒有站著噓噓的,心別被人看到。」卿五提醒。
「切,七大爺我啥時候不心過?我可是天下第一影衛!影衛就是細心與耐心的代名詞!」七嗷嗷地再次跑開了。
七這次跑下去,正好見到那兩個疑似朝廷大內的男子正在跟一些武林中的客人打聽消息,他於是裝作漫不經心地走過去,實則在豎起耳朵傾聽。
只聽他們竟然問「這位兄台,打聽個事情,聽說最近幾年神醫門的傳人在江湖上出沒,咱們弟兄想打聽一下這位神醫門傳人的下落,兄台可否指點一二?」
果然!這人真的是奔趙大寶來的!
七突然感到沸騰了——那熊熊燃燒的,是八卦之魂么?七連忙去外面快速噓噓,隨即一路跑朝卿五打報告去了。
千不該萬不該的是,太過激動的七果真犯了粗心的毛病,方才站在馬廄外面偏僻處解,恰好被那名偽裝成過路客的祈族暗殺者偶然瞥見,待七上了樓,那人竟然跑到七站過的地方查驗——這才確認了自己的疑點女孩怎麼會站著尿尿?!其中定然有鬼!
第32章艱苦夜奔
話說趙大寶進入房間時,稍縱即逝的慌張神色被卿五看在眼中,卿五得了七之前的報告,也不戳破他什麼,反倒是大寶先開口道「老五,我們儘早離開這裡吧,最好趁明天一大早天沒亮就趕快離開,這裡魚龍混雜,不知道會出什麼狀況。」
「那好,就依你之見。」卿五笑笑。話說房中本有兩張床,兩個房間,大寶自己住了一間,另一間留給卿五和七。
半夜時分,萬籟俱靜,眾人都睡得熟了,一道黑影悄悄自房頂上滑下,打開窗戶潛入客房之中,想要刺探這夥人的虛實。
不料腳尖剛一著地,冰涼的刀刃就突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嚇得他猛地一哆嗦。
「掌燈。」床上突然傳來話語,很快,一盞油燈就被趙大寶用打火石點著,蒙面人抬起頭,只見床上端坐的並非是之前所見的大肚子美婦人,而是一位披散著烏黑長發的俊美公子。
那公子目如朗星,望著他道「你是祈族的人,是奉命來殺我的么?」
蒙面人硬氣道「你要殺便殺!多問什麼!卿五,你這個裝神弄鬼的人!」
卿五聞言,冷笑道「我如何裝神弄鬼了?」
蒙面人從沒見過卿五,乃是從祈族裡大批被調入中原的青年生力之一,只是見過卿五的畫像,故而認得他。這人倒也心性單純,直接道「你假扮祈族神子,藉此想控制祈族,還暗中殘害祈族族民!你死有餘辜!」
聽他語氣咬牙切齒,似乎要將卿五生吞活剝一般。卿五奇道「我如何殘害祈族族民?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人憤慨道「你現在還狡辯什麼!先前進入中原尋找神子的戰將盡數被你所殺,你還假託神子的命令下令在全族搜羅三歲以下的嬰兒剖心入葯!這些累累罪行你竟然推得一乾二淨!你這魔頭!惡鬼!」
卿五聞言閉目沉思片刻,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假借神子之名為禍祈族,那麼你們承認的神子又是誰?」
那人道「反正真正的神子已經被王保護起來!我死也不會說出神子的下落!你要殺便殺!祈族的戰將從不折腰!」
卿五搖了搖頭「我只能告訴你,你所認知的一切皆是錯誤,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後陰謀陷害於我。就算祈族不承認我的身份,我也絕不會傷害祈族任何一位族民。七,放了他。」
「五少!你這樣做不啻於為自己引來危險!」七驚道。
「放了他,我不想再說第三次。」卿五目光威嚴起來,七不得不放手。
蒙面人似乎對於卿五的決定感到極為震驚和不解,但是卻只憤憤留下一句「早晚取你狗命!」隨即便跳下窗口消失在黑夜之中。
卿五這才冷笑一聲道「往我身上潑髒水?很好。」
這一聲冷笑,讓七和大寶打了個冷戰——是哪個不開眼的,敢跟大尾巴龍拼腹黑?心最後被大尾巴拍扁啊!
但是如今行蹤暴露,前途更加艱難,七想要開口詢問對策,卿五卻對七下令道「即刻放出明火彈,標示我們的地點——果然計劃不如變化,既然祈族的王有意決殺,那我也奉陪到底!」
這句話說得鏗鏘有力,讓七血脈噴張,他知道卿五要和敵人硬碰硬了!
「那些武林高手敵不過你的大尾巴必殺掃的。」趙大寶插嘴道,「你可以採取一吼二嚇三掃尾四亂抓的龍形戰術……」
「扯淡。」卿五白了他一眼。
七和趙大寶對視——其實他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大尾巴龍多厲害啊!
七乖乖地按照卿五的指示在跑出去放了一顆明火彈。卿五後半夜也不睡覺了,反而讓大寶為自己梳妝打扮,恢復翩翩公子的儒雅打扮,雪衣玉冠,端坐於輪椅之上。
不一會兒,兩道黑影先後躍入窗中,來到卿五面前,七定睛一看,一名乃是卿五當初在武林公盟上力保下來、後來成為隨從之一留在卿家堡分堂的凌雲,另一名則是穿著打扮極為妖冶的昆夜羅。
「拜見五少。」凌雲單膝跪下行禮,而昆夜羅則抱著手道「卿五公子,你真是會算日子,竟然算準了我正好今天能到達此處。」原來之前卿五拜託曹笱惟和謝明珠分別為自己向卿家堡分堂和拜月教帶口信,叫這兩名高手前來襄助。
「起來吧。」卿五示意凌雲免禮,隨即對昆夜羅等人道「我需要二位大力援助,闖過祈族殺陣,未來的一段路程將會異常艱難,卿五在這裡先行謝過兩位。」
「哼,區區一個祈族算得了什麼?最近這個狗屁祈族屢屢騷擾我教,老子早就想大開殺戒了!」昆夜羅伸出長長的指甲,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卿五道「那大概要讓昆副座失望了,因為這次突圍,卿五希望諸位只傷不殺,不要傷害祈族任何人的性命。」
「喂!你有沒有發燒!別人都要將你碎屍萬段,你還充什麼假仁假義!」昆夜羅一聽就覺得憋氣起來,「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管不著,反正我只要將你護送到滄海雲珠亭,至於送過去的卿五公子是死是活都無所謂是吧?」
「多謝昆副座成全。」卿五在輪椅上朝他欠身致謝。
「哼!」昆夜羅冷哼一聲。趙大寶連忙道「趁著對方還沒有派遣大批人手過來,我們趕快走吧!能少一事是一事!」看來他一副巴不得儘早離開的樣子。
卿五也不道破他的心思,點頭應允,眾人便將卿五連人帶椅架到樓下,送入馬車車廂之中。
七將他抱進車廂里坐好,道「接下來的一段路必然是血雨腥風,顛簸無比,你要坐穩,不要磕著碰著,讓我難過。」
「放心。」卿五趁機攬住七,兩人在大戰前深深相擁,隨即七掙開他的懷抱,毅然道「看我為你打下這一片江山!」
說罷轉身離開馬車,與凌雲一起坐在馬車後面盯梢,大寶駕車,昆夜羅則與大寶同座。
暗夜之中,馬車疾奔,但是祈族殺手的效率似乎更勝一籌,他們離開鎮不到兩里路,無數暗器便自四周樹叢中疾射而來,昆夜羅一躍而起,手中暗器之多亦不亞於四面八方來襲之物,他在空中輕盈轉身隨即坐到了拉車的一匹高頭大馬上,叫道「我來護住馬匹保持速度,你們隔開進攻!」
七和凌雲應了一聲,隨即一人留在車后,一人躍上車頂,與隨之撲上來的蒙面人手,這一番廝殺甚為激烈,對方招招決死,毫不留情,但是他們三人卻不得不時刻提防,不能傷害人命,因此束手束腳,儘管七凌雲和昆夜羅皆是絕頂高手,卻打得極為艱辛。但是饒是如此激烈戰鬥,趙大寶精湛的駕車技術使得馬車不斷保持狂奔的速度,能在這種情況下依舊臨危不懼地冷靜駕車,其專註和定力也的確非常人能達到。
這一路上的伏兵之多遠遠超出七等人的想象,一路上不斷踹下撲到車上的殺手,但是隨即又有更多的敵人撲了上來,而且這些祈族族民個個都是一副死都不怕、同歸於盡的架勢,被七用刀背劈下的時候甚至大呼「神子天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信仰之光,極為諷刺的是,他們此刻一心要殺掉的正是他們信仰的真正的神子。
馬車狂奔數個時辰,七等人一刻不停地奮戰,一個個俱是大汗淋漓,昆夜羅連連罵道「老子的妝都花了!這些狗日的!」
而七和凌雲更是汗如雨下,汗水浸透了衣衫——他們深深地清楚,比起對方的人海戰術,他們三人的體力有限,接下來的戰鬥將會更加艱苦卓絕!
眼看第一縷曙光在天際展現,更加兇猛的殺陣隨即接踵而來——只見迎面兩側樹木頂端突然傾瀉而下無數液體,將猝不及防的眾人從頭澆到尾,昆夜羅連呸了好幾聲,勃然大怒,聲音都變了調「奶奶的!是油!是油!臟死了!!啊啊啊啊!我真是倒霉透頂!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他正大叫之時,一排排頂端燃燒的火箭竟然朝木製馬車疾射而來,就算七等人打掉這些火箭不至於傷人,但是只要有一支火箭擦到馬車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危急時刻,一股酷寒冰自馬車中激蕩四周,霎時使得靠近馬車的火箭紛紛熄滅——明顯是卿五在車內運功滅火,而七等人亦默契地提升功力禦寒,昆夜羅更是還要為馬匹抵禦寒氣,使得它們不至於停下腳步,趙大寶則抵上了昆夜羅的空隙,手中長鞭靈動若蛇,擊飛見縫插針射入的暗器。
如此苦苦支撐之刻,眼前的火箭卻一波密過一波,卿五斂眉,馭氣劃破指尖,血珠和著凝聚的水汽,旋即竟凝成一尾龍形,隨著他拂袖之間自車廂中疾射而出,直飛天幕,旋即,雷聲轟鳴,大雨隨之傾盆而下!
滂沱大雨使得所有火箭失去了作用,亦遮擋了敵人的視野,終於掩護馬車狂奔而出,此時蘇城城牆已然在望,眾多殺手終於不再隱藏,奮起直追,卻見城門處竄出許多白衣蒙面之人前來接應卿五,這些白衣人放出許多混著軟筋香的迷煙,代為阻擋殺陣,在他們的相助下,馬車終於順利駛入城門,再次踏上了蘇城的街道了!
雖然入城之時,七等人皆是精疲力竭,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但是竟然都遵守和卿五的約定,未傷祈族一人性命,而昆夜羅因為耗費過巨內力,終於口吐鮮血,不支地軟倒在馬背上,被大寶用鞭子卷了回來,一併帶入滄海雲珠亭之中。
第33章雲亭之約
原來接應卿五的白衣人都是謝明珠所派之人,卿五的馬車進入雲亭範圍,即刻受到滄海雲珠亭的保護,七等人也可以鬆一口氣,眾人進入滄海雲珠亭的樓閣修整,此時,距離卿五與祈族之王會面還有一天時間。
卿五被謝明珠安排在秘密的房間里休養,並嚴加保護,整個雲亭也進入了最高戒備,一時雲湖邊的形勢劍拔弩張。而這次卿五公子與祈族王的會面,早就成為武林又一樁盛事,關注此事的各方勢力亦不在少數。
此刻,在雲亭內一間密室之中,卿五正半躺在床上,似乎極為疲憊。
謝明珠端著一碗葯緩緩自石門處踏步進入,來到卿五床前道「我為你配了補虛的藥方,你趁熱喝下吧。晚上還有更大的考驗等著你,你的身子骨本就底子極差,再不調養,你會吃不消。」
卿五微微睜眼眼睛,道「明珠,果然只有你到這種田地還對我如此……」觀他面色晦暗,似乎極為疲乏,虛弱無比,好似耗盡了氣力。
「哎,你我乃是摯好,說什麼見外話,來,我喂你服藥。」謝明珠說著坐在床前,將葯碗放在床頭案几上,隨即伸手攙扶卿五坐起來些。
「七他們呢?」卿五問。
「他們在我安排的地方歇息,你放心,他們很好。」謝明珠安撫道,「關鍵是你,一定不能有所差池。」
說到這裡,謝明珠卻突然從袖口中滑落出一柄短刃,隨即猝不及防地刺入卿五的心窩,卿五倏然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謝明珠「你!」
「抱歉,我被祈族所制,不得不出此下策,到了黃泉你不要怪我!」謝明珠握著匕首的手又用力深入幾分,使得卿五胸口的鮮血涌得更快,卿五無力地掙扎了兩下,終於軟倒在謝明珠的懷中咽氣。
謝明珠將他放下,這才道「我已經按照你們所說殺了卿五,可以放了珊瑚了吧?」
一名蒙面人從暗處閃現,低聲道「謝明珠,這還不夠,卿五此人狡詐,我必須將他的頭顱割下,帶給王驗明正身才可。」說著便抽出自己的佩刀,毫不留情地斬向卿五的脖子。
果然是好快的刀,斬落頭顱時毫不拖泥帶水,寒光過處,一顆人頭就墜落在地——只聽撲通一聲,失去頭的殺手倒在地上,手指還在微微伸張,而他的頭顱則滾落在地上,滾到了冷麵七的腳下。
已死的卿五亦坐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個血袋扔在地上,原來他又和謝明珠合演了一場戲。
「祈族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狗日的。」七踢了一下人頭道。
原來那日謝明珠匆忙趕回,就是得到了謝珊瑚被抓的消息,祈族要他假意接納卿五,再反間殺掉卿五,但是老奸巨猾的謝明珠,最終還是選擇了和卿五的合作。
「多謝你選擇信任我這一邊。」卿五朝謝明珠道謝,此刻的他神采飛揚,哪裡有半點剛才病懨懨將死的樣子?
謝明珠調侃道「我只是聽祈族人念叨說『信神子得永生』,希望我沒押錯寶。」
七則死心眼地問「五少,你說不殺祈族之人,我現在殺了一個,不會影響你的誓言么?」
卿五奇道「我何時發誓過不殺祈族之人?不殺他們,是神子對他們的恩賜,若是自己痴迷不悟,一心找死,我就賜給他們永久的安寧!」說這話時,目光凌厲,讓謝明珠都不禁打了一下寒戰——好你個老五!果然太過腹黑!
卿五又道「祈族以珊瑚的性命作為要挾,這是當務之急,七你和凌雲配合謝樓主,在日落之前救出珊瑚。」
謝明珠不悅道「珊瑚那子太過蠢笨,真該讓他好好吃一次苦頭!」話雖如此,目光中對於親兄弟畢竟還是露出了關懷。
七和凌雲不辭辛勞,跟著謝明珠的得力手下前去救人了,卿五再次挪窩,轉到了另一間更加乾淨考究的密室里。
這一間密室里有趙大寶和昆夜羅,昆夜羅才是真正躺在床上喝葯的那個,趙大寶在喂他喝葯。
昆夜羅看著黑黑的葯汁深深地蹙眉,不滿道「老子才不要喝葯!老子從到大最噁心的就是喝葯!」
「愛喝不喝,要是放老五那裡,他還巴不得我熬藥給他喝呢!」趙大寶撇嘴。
卿五那病秧子當然天天把著葯碗喝了!昆夜羅白了他一眼。要不卿五就在一邊坐著看,他這句話就衝口而出了。
卿五見狀也勸慰道「昆副座,這葯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你受了內傷,我感到十分內疚,你若是不趕快好起來,讓我於心難安啊!」
「能讓五公子如此關懷,真是我的榮幸,」昆夜羅聞言忍不住嘴角上揚,隨即壞心眼道「若是喂葯的那個人是五公子,再苦的葯我也願意喝。」
「這葯不苦。」大寶看了看卿五,卿五朝他使了個顏色,他便放下藥碗,只見卿五真的轉動輪椅來到床邊,素手端起了葯碗。昆夜羅樂得笑彎了眼睛,滿心歡喜地看著俊雅無雙的卿五把勺子放到嘴邊輕輕吹拂,吹涼湯藥,隨即心翼翼地送到了自己的嘴邊。
【強力插入
關於趙大寶熬制的湯藥。
話說,卿淑君當年不過十二歲,身中劇毒,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命,但是身體卻極為虛弱,每天都要喝許多珍貴湯藥來吊命。
既然是珍貴藥材,必然苦澀無比,但是卿五年紀卻極為硬氣,一聲不吭地蹙眉喝葯,苦得臉發綠也不吱聲,一點都不需要人勸,有時候那葯實在太苦了,連聞的人都覺得發暈,淑君卻捧起碗就喝,喝完難過得一天都緩不過來,看得大寶心疼無比。
於是大寶苦心鑽研,沒日沒夜地研磨藥材做實驗,終於有一日將其苦無比的葯湯混合一些作料,做成了美味無比的葯羹,為了讓淑君喝得舒舒服服,他還研製了多種口味,以至於卿五的身體很快就恢復了元氣之後,還對大寶的葯羹念念不忘。】
於是,當第一勺被送進昆夜羅的嘴巴里之後,昆夜羅的眼睛倏地睜得老圓,手也緊緊地揪緊了床單,半天才震驚道
「這是…………
我
最喜歡的……
胡辣湯!!!!!!!!!!!!」
「胡辣湯口味的?」卿五(⊙⊙)看著黑乎乎的粘稠葯碗,忍不住想親自嘗一點,被趙大寶連忙拉住「你不能吃,這是補氣的葯,你吃了上火!」
但是昆夜羅卻一把奪過葯碗,感動地一勺勺吃了起來,大寶就知道他喜歡喝胡辣湯,所以特意調出了這個味道。
「這下省得別人喂葯了。」大寶道。
卿五跟著他們不眠不休地跑了一夜,於是爬到另一張床上睡了一天,七和凌雲下午的時候就回來了,救人進行的很順利,貌似謝明珠那個腹黑本來也有能力將謝珊瑚弄出來,但是卻隱而不發,就是等得和卿五一起定計,另外,曹師傅早就混入祈族內部打探,如今更是通過七和凌雲順利傳出他得到的情報——卿五派七去救人,所圖的也不光是救人。
卿謝兩人,真可謂腹黑扎堆。
七雖然一天一夜沒休息,接連不斷地奮戰,但是卻越戰越精神,回來后本來想找卿五鼓吹自己的戰績,可是卿五當時正在午睡,七於是只是悄悄摸了摸他的頭髮就沒有打擾他,自己就窩在床邊的椅子上打盹,陪著卿五睡了一下午,像守著主人的貓兒一般。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大寶的叫聲將卿五吵醒「老五,該起床啦!天要黑啦!」
卿五這才閉著眼睛坐起來,讓大寶和七兩個人給他梳妝打扮,隨即抱他坐上輪椅,從謝明珠指引的密道前去湖心亭子。
這一路極為順利,沒有什麼變故發生,卿五被七抱著一路安然送入湖心亭,安置在水晶珠簾之後的靠椅上,這位置背對一湖浩渺碧水,面前案几上擺放著一張白玉琴,一壺香茗,亭內金爐內燒著最上等的龍涎香,香氣繚繞,美景當前,真真是雅緻怡人。
此時,湖面上漂浮著許多被雲亭侍女放入水中的蓮花浮燈,在薄霧中點點微光映照波光粼粼,如夢似幻,佇立在卿五身邊守護的七,也被眼前的景緻吸引,恍惚了片刻。
就在兩人趁著大戰前的寧靜時靜靜賞景之時,湖面上突然掀起陣陣波濤,七立刻警覺,緊緊按住刀柄,並下意識地將卿五擋在身後。
湖邊波濤翻騰得越來越厲害,似有巨物在湖面下漸漸上升,七和卿五屏息凝神,不知道這是否是祈族的離奇殺陣!
但是,讓七震驚的是,冒出來不是什麼詭奇殺手,而是一條巨大大大大大的金紅色大魚!!!魚眼足有燈籠那麼大,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極為可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清巨物真面目的七和卿五同時驚呼起來。顯然卿五更加崩潰一點。
「白龍,總算找到你了。」大魚突然說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某兩隻的凄慘叫聲在夜空中久久回蕩。
第34章曼衍魚龍
「喲,白龍。」大魚叫了一聲之後,七就條件反射地抓起卿五往後撤,同時揮出一刀阻擋大魚,情急之中顧不得許多,只能順勢將卿五扛在肩上就跑。
大魚輕而易舉地就用魚鰭拍起一道水浪化解了七的刀氣,隨即道「你這個凡人要做什麼?」隨即張嘴吐出一串大大的水泡,那些水泡將七包圍,七用刀去砍卻根本砍不碎,很快就被水泡包圍,將他圈在裡面,漸漸帶離了地面。而卿五也被另一個水泡吸走,兩人一下子被分開了。
那水泡形同一個透明的牢獄,七怎麼也打不破,眼看卿五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心急如焚,不斷捶打軟綿綿卻打不破的內壁。
裝著卿五的泡沫則越飛越靠近大魚,卿五坐在泡沫里道「魚公子,一切與七無關,你放了他,我願意刮鱗割角與你,你不要為難別人。」
「傻瓜!」大魚白了他一眼,聽他的口氣,那個凡人少年似乎不是壞人,於是它吹了一口氣,泡沫便都炸裂,兩個人都落在地上,只不過卿五站立不穩,只能跌坐在地。七快步上前想要去扶,卿五卻制止了他,道「你不要靠近!這是我的命令!」
「五少!」七一下就急紅了眼,他怎麼眼睜睜看著卿五被怪物殺掉!當下就不顧卿五的命令要跑上去,卿五卻按住自己的心口,叫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便自碎心脈!」
七驚得生生停下,看卿五的語氣,又知他決絕的個性,竟使得七不敢前進半步!!
「白龍,你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大魚公子連連翻白眼,這場景倒弄得自己像個要拆散他們的大魔頭一般,真真氣人!這個白龍果真是個糊塗蛋!
「魚公子,你千里迢迢追蹤與我,到底所圖為何?」卿五仰頭問道。
大魚公子眼睛望天,有些扭捏道「當然是找你付地租。」其實它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來探望白龍的。
卿五雖然想說自己早已付了地租,但是想到這些靈異之物也許沒有道理可講,便順著大魚的話問「此話怎講?」
畢竟卿五隻是一條對於靈界毫無所知的幼龍,他以人心揣度靈界,只感到靈界一片混沌,毫無頭緒,遠遠超出自己的認知,因而輕易就認為這條大魚公子擁有無上神力。
大魚公子道「哼,就算在我的水域住一天,那也要三百年的房租!一天一片龍鱗,你自己算吧!」
「你要十萬九千五百片龍鱗?」卿五愣住。
七一聽,心如刀絞——光聽說剝一片龍鱗,他都為自家白龍心疼要死,何況是十萬片!這魚怪要吃生龍片還是怎麼了!!氣死了!氣死了!!
大魚公子扭捏道「對!就是十萬片龍鱗!不過你這隻龍太過細,身上沒那麼多龍鱗,所以我要跟著你,等你長夠了龍鱗再說!」
「哦?」卿五有些回味了,狡詐如他,頓時開始盤算這條大魚的意思,他口口聲聲要龍鱗,自己自願剝鱗去角,他又不願意,莫非…………
於是他連忙道「魚公子若是不嫌棄,可以在龍人間居所暫住,讓龍以盡地主之誼,款待公子,龍一直仰慕公子,正好還有很多事情想請教公子。」
這貨竟然這就用上了龍的謙稱,真是見風使舵的好把手。
大魚正合心意,連忙道「哼,好,那本公子就看著你,省的你日後逃債。」
卿五見穩住了大魚,精神終於放鬆,低頭伏地深深地喘了幾口氣,七這才敢走上前,要去扶他。不料又被一個金紅色的身影擋住了視線,只見一隻白皙的手已經拉住卿五的手臂,手臂的主人乃是一個長相極為秀美的金紅長袍的披髮青年,他拉著卿五的手臂道「快起來,帶我去看看住處。」
卿五立刻認出這公子乃是大魚所化,於是搖頭苦笑道「我站不起來,我的……後腿有殘疾。」
「難怪你四處躲藏,原來是……」魚公子更加可憐這白龍了,變拉為扶,將卿五扶抱起來。七終於趁機將卿五從他手臂里奪過來緊緊抱住,面對這個大魚變的傢伙,他緊緊地抿著嘴,敵意旺盛。
魚公子可憐地望著被七攙扶回亭中的卿五多可憐啊,生下來就有殘疾的白龍,所以被拋棄四處離,整天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好可憐,幸虧自己過來了,以後就收養他吧!
於是他沖著卿五叫道「白龍,你要不要做我的義子?」
「啥!!」卿五頓時又驚呆了。
大魚公子冷哼「你那是什麼口吻!不高興我做你養父嗎!!信不信我召集這附近所有江湖的魚過來咬死你?不,光靠我自己,就能把你這條龍吃得骨頭不剩!」
七欲哭無淚——卿五啊卿五,你都惹上的是什麼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
於是卿五痛苦地道「七,扶我跪下。」
「算了,你不要跪了,本來后爪就不太好。你就給我敬杯茶吧。」魚公子走進亭子,給卿五倒了杯水,讓卿五敬給自己做認親茶。
卿五於是把茶杯雙手捧到魚公子面前,嘆了口氣,才費力地擠出「爹親」兩個字。
「爹親?感覺很嗲的樣子,不過還不錯。」魚公子接過茶,感覺很新鮮,他這輩子第一次當爹親呢!以前他對母魚都不感興趣,所以也沒有子嗣,沒想到哄了一條白龍做養子,這在魚界可是大大的風光之事啊!
嗲你個頭!卿五腹誹。七看著眼前突發的情況,突然覺得好有喜感——卿五貌似認了一條大魚做乾爹?!
「七,帶乾爹去休息。」卿五算算時間,一會兒祈族之王就要到了,可不能這樣亂下去。
大魚公子卻道「我都在這湖裡閑逛了三天啦,我才不想休息,白龍你坐在這裡等什麼的?跟乾爹說說,讓乾爹給你拿主意。」
「…………沒什麼,我就是坐坐,看風景。」卿五才不想大魚攪合自己的江湖霸業。
「那我也要坐在這裡。」大魚一副賴上卿五的架勢。
「你坐在這裡做什麼……」卿五==
大魚公子振振有詞地問「『爹』的職責是什麼?就是教子養子,既然你叫我一聲乾爹,我當然要擔負起教養你的義務。既然你沒什麼事情做,那我就給你上魚家第一課!」
卿五嘴角抽搐了一下,七分明看到他的拳頭緊緊握起,老五啊老五,你也有如此無奈的時候啊!這條大魚真是卿五的剋星!
這時,大魚公子得寸進尺地把手放在卿五的頭頂,嚇了七一跳「你做什麼!」
「白龍,你記住,以後無論遇到什麼精怪,都不許輕易說要把龍鱗龍角給別人,身為一條龍來說,失去了龍角就是失去了所有法力,一定要好好保護好自己的角,知道么?」大魚公子摸摸卿五的頭,在應該生著龍角的地方輕輕拍了拍。那語氣倒真像一個教育自家孩的父親。
「還有,」大魚轉向七,「你和白龍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侍衛。」卿五道。
「一個凡人為龍做侍衛?」大魚公子想了想,隨即問「你該不會圖的是他的龍角龍鱗吧?哼,你們這些凡人最為狡詐!我給你一片龍鱗,你趕快滾開,不要再糾纏白龍了!」
「喂!」話說糾纏他的外人明明是你好不好!七==
「七不是壞人,乾爹你不要為難他,他不是圖我的東西。」卿五連忙求情。
「傻龍,你懂什麼,凡人給你點甜頭,你就覺得凡人都是好東西了?」大魚公子哼道,「那子必須趕快滾蛋,否則我要召集魚!」
「你若殺了七,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裡!」卿五一拳打在亭子的石柱上,頓時手指血,讓七和大魚公子都著實震驚,七心疼地叫了一聲,大魚公子比他還要快一步拉起卿五的手,用法術為他止血。
「真是任性的傢伙!以前你都是怎麼活下來的!」大魚公子蹙眉,他手掌環著卿五的手,一團光環過後,又恢復了卿五完好如初的手指,只是卿五這一鬧,他也只得讓凡人七留在卿五身邊。不過大魚和七之間,已經蒙上了一層深深的敵意。
卿五則一聲不響,其實內心在不斷揣測——貌似在這條能咬死龍的兇狠大魚面前,有撒潑的餘地?兇狠大魚貌似傻不拉及的?哼哼。
於是他開口對大魚公子道「乾爹,你知不知道,其實在人世中,我根本就沒對七說過我的真身是龍,倒是你一來就揭穿了我,你還說七圖我的龍角龍鱗,你這樣亂說,被別人知道我的身份,引來更多麻煩……」
「閉嘴!」大魚公子臉一紅,窘迫起來,但仍逞強道「乾爹自有乾爹的考慮!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哼!這都是乾爹運籌帷幄的計策罷了!不許議論乾爹!否則我召集魚啊啊啊!!」
七和卿五對視一眼。頓時瞭然大魚屬性。
插入
大魚養父子彼此印象
大魚心中的白龍任性傲嬌,耍聰明的呆龍,不過很白痴地以為龍可以被魚咬死,要嚴加管束!
卿五心中的大魚傻不拉及,自以為聰明又嘴硬傲慢,不過貌似擁有強力能咬死龍,要嚴加提防!
雖然彼此矛盾重重,但是有一點是父子倆共通的
那就是
都熱愛
裝x
第35章陽謀
卿五百無聊賴地倚靠在亭中坐榻上閉目等待,他的身上披了一方蓋毯,似乎在假寐,而七就站在一邊候著,大魚公子則無聊地擺弄著人類的物事,最後摸摸卿五的頭道「白龍,你累了么?我帶你去水下休息。」
「我才不去。」卿五眼都不抬,他對這條黏著自己不放的大魚絕望了,想到一會兒帶著一條大魚和祈族談判他就頭疼。
為什麼這麼嚴肅的武林場合會有一條大魚精出現在旁邊?這是為什麼?卿五看了一眼憋笑的七,突然有了掀桌的衝動。
老子的形象……卿五痛苦地蹙眉。
「白龍你不舒服?」大魚公子還蠻關心他的。
「我不叫白龍,我叫卿淑君。」卿五嘆氣道,「乾爹你就不能叫我的名字,別叫那麼難聽的綽號,現在江湖上的那些後起之秀都不願意叫這麼惡俗的名號。」
「你又任性個什麼,還嫌爹給你的稱呼不好?嗯?叫你鈞天公子你就滿意了?」大魚白了他一眼。
卿五咔咔地結冰了。
為毛!為毛一條大魚會知道他的江湖綽號!他其實根本不像想象的那般不懂人事是吧?這條大魚一直在裝傻是吧!
七同情地看著他們——大魚果然是龍的剋星。
大魚公子滿意地看著卿五呆毛的表情——哼唧,他才不告訴這條呆龍自己這麼多天在這湖底呆著,偷聽了很多所謂的江湖人士的談話。讓呆龍惶恐去吧!
「我還知道,你一會兒要和什麼祈族王談判,你千方百計支開我,不就怕我壞了你的事?我說過,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你真覺得你乾爹就是一條什麼都不懂的魚?」大魚公子得瑟起來,他坐在凳子上翹起了二郎腿,還托著腮,撥弄桌上的琴弦,「放心,我不會多插嘴這些凡人的事。」
「乾爹英明。」卿五隻好附和。
大魚冷哼一聲,咬破了手指,旋即將一滴鮮血抹在卿五的額頭,那滴血立刻融入卿五額頭的龍印,隨即龍印竟然漸漸暗淡消失,只餘下一道淡淡的紅痕。
「我幫你隱藏了龍痕,以免別有用心的人覬覦。」大魚公子道。
「乾爹……多謝你。」卿五對大魚的細心有些感動。
「哼。」大魚公子瞥了他一眼……
半夜時分,卿五都困得在卧榻上打盹,七則主動過來給他揉腿,也許是七伺候的太舒服了,卿五很快就呼呼睡著了,折騰了一天,漫長的等待特別讓人容易犯困。
當卿五在美夢中被七推醒時,祈族的王已經坐在了簾帳之後了。
卿五暗叫了一聲慚愧,惺忪著眼睛在七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反正隔著朦朧的珠簾紗帳,人家也看不清楚。
卿五順著帘子望去,只見坐在帘子另一側的乃是一名身穿異族華服的青年男子,那青年極為秀美,皮膚白皙如瓷,坐姿優雅,頭上圍著考究的包頭頭巾,隱約有一股高貴的氣質。這人便是如今武林中傳聞甚囂塵上的祈族之王——安凜。
「卿五公子,你好。」安凜見卿五被扶起來,便微笑著朝他招呼,好似派人暗殺卿五和他完全無關,這個人笑起來極為溫暖,七以為天下能比得上卿五那腹黑一笑的,也只有眼前這個俊雅靜的祈族之王了。
「卿五見過安凜陛下。請恕在下無法起身相迎,怠慢了陛下。」卿五亦是客套十足。
大魚公子則一聲不吭地坐在一邊,充當背景——在那些祈王的隨從眼中,他也是卿五的跟班之一。
祈王微微一笑「無妨,公子約我在這裡見面,不知道要和我講些什麼?」
卿五道「在下只是想澄清不白之冤——我卿淑君自認和祈族井水不犯河水,生平和祈族毫無集,怎麼最近江湖卻有紛紛揚揚的傳聞,硬把我往祈族敗類身上靠,說我從中操縱陰謀,導致貴族內部的血案,陛下明鑒,可否為人伸冤?」
「哦?」祈王笑容不減,「這件事,祈族內部如今亦有很大的爭議,不過我想空穴來風,卿五公子既然想要洗刷冤情,何不拿出些證據,證明清白呢?」
「陛下的話似有偏差——我根本就是毫無關係之人,您卻硬要我拿出證據,莫非祈族日後丟了貓貓狗狗,也要卿五拿出證據來證明不是我偷的么?卿五何德何能,這冤大頭的行當,鄙人自認為做不來。」卿五言語尖銳,刺得祈王笑容一僵。
「抱歉,是我激動了些,」卿五假模假樣地裝作幡然之狀,「陛下金貴之軀,竟然為我這種賤民降貴紓尊,親自相見,單憑這一點,卿五便已滿心感懷。其實陛下所講亦無不是,既然有人懷疑我,那我理當拿出證據澄清,卿五也不想惹事上身,因此斗膽懇請陛下。」
「公子請說。」
卿五道「日前有人大肆宣揚,說我假冒祈族神子,咦,我都不知道神子到底是什麼,就被人扣上了這種帽子。既然如此,那卿五不如進入祈族,接受祈族最高會盟的審判,明辨是非,既給祈族一個明白,也還我一個清白,陛下意下如何?」
祈王道「公子深明大義,再好不過。只是現在祈族上下都將公子視為仇人,民憤之劇就連我也難以平息,公子若要進入祈族,只怕要吃些苦頭,公子務必三思。」
卿五搖搖頭「吃些苦頭總比被人家記恨一輩子,恨不得殺你而後快的好,不然我這輩子都別想睡好覺了——成天擔心自己腦袋的日子真是不好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願意即刻便以嫌疑犯人的身份隻身被陛下押解回去。」
「公子深明大義,佩服。」祈王眼中閃爍著複雜,「那多有得罪了。」
「七,去取我的輪椅來,告訴大寶,我要暫時出一趟遠門。」卿五對七道。
「是。」七這次竟然沒有護主的意思,反而很順從地答應,隨即飛身而去,很快就抬來了卿五的輪椅,將卿五扶著坐了進去。
這時幾個祈族的侍衛便走過來,將卿五推了出來,祈族的王仔細打量卿五,目光中隱隱有讚歎的意思,隨即道「不要為難公子,好生對待,公子不良於行身體不好,不要上枷鎖之物。」
上你個妹枷鎖!七狠狠瞪了那祈王一眼,目送著幾個人推著卿五離開了。
卿五上趕著羊入虎口?七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歪嘴笑了一下——滄海雲珠亭乃是武林最顯赫的公共場所,在此地說的話明日便會傳遍江湖,如此落下口實,有著吞併中原武林野心的祈族作為一支崛起中的大勢力,自然不會不要臉地撕破協約殺掉卿五,卿五這招主動投身,反倒迫使祈族不得不把一切審判細節公開武林,使得陰謀者叼著入口的肥羊卻不能吃,還被卿五撈到了在祈族面前澄清翻身的機會,真真是歹毒的陽謀!
但是不讓自己去,難道不知道影衛的第一要訣是什麼么?——七冷笑。
那就是隱身!
第36章凄苦黑牢
【插入之關於退隱山林的問題。
據說,.634%的攻受在經歷了大風大浪之後都選擇退隱山林作為he的歸宿。
卿爹「舒雲,我們一起退隱山林,過那隱居無憂、閑雲野鶴的日子吧。」
滄爹「0%的攻受退隱山林后衣食遇到了難題,不過我有一座城可以供我們退隱,不必去過種田的辛苦日子。」
卿爹「那這樣說,我還有個卿家堡,為什麼不去卿家堡退隱,非要去聖教總壇?」
眾卿家兒子「喂!難道說你到死都不打算把卿家堡大權出來嗎!死老頭!」
卿爹【瞪】「卿家堡是淑君的財產,你們沒份。」
眾兒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五少,考慮過退隱山林,不再過江湖舔血的日子么?」
卿五「大隱隱於市,君子懷才必要救世,七,天降降大任於我,家國存亡,我不能退……」
七「行了!找那麼多裝x理由做啥,你就直接說你不喜歡退隱好了。」
卿五「階段性退隱的話,可以考慮去大寶的國家做丞相。」
七「那你不就是步入政壇了?還叫什麼退隱?」
卿五「如果在大寶國家從政做得審美疲勞了,還可以去武林公盟退隱。」
七「喂!你是權術控嗎!」
龍策「我很喜歡這子!他和我的志趣極為相投!淑君子,有沒有興趣做我的義子?」
卿五「你是誰?」
龍策「亂入的。」
卿五「呸,我爹已經夠多了。」】
——————
夜色如水,幽閉的地牢中,一盞油燈,昏暗不明,搖搖閃閃。卿五枯坐在地牢石室中,閉目靜思。這裡正是祈族在蘇城中購置的一處別苑中的秘密地牢。
地牢內極為陰寒,卿五靠著輪椅的椅背,不時咳嗽兩聲,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示出他此刻正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實在耐不住了,他便有些顫抖地從懷中取出一方雪帕,移近唇邊,待再放下時,竟是一帕的鮮血淋漓。
「咳嗽什麼咳嗽,煩死了!」看守地牢的乃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精悍少年,他就睡在外面的床鋪上,對卿五鬧出的動靜頗為不悅。
卿五苦笑一下「抱歉,是我驚擾了哥休息。」
少年冷哼一聲,打量著柵欄內安靜如月的青年,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傳聞中那個為禍祈族的血腥魔頭,反倒是一副那麼病弱的樣子,讓人心生可憐。但是想到他的「惡行」,少年便覺得咬牙切齒——這混蛋竟然敢假冒神子,還害死了那麼多人,真是罪不可赦!活該他受罪!
於是語氣冷漠不屑道「你若是再敢弄出什麼動靜,我便夾斷你的舌頭!」
「我盡量。」卿五淡淡地苦笑,那笑容卻恁般靜美,讓少年不由得獃滯了一下——心性邪惡的魔頭也會有這般純潔無瑕的笑容么?
【事實證明,超級腹黑完全可以達到那個裝純段數】
不服氣地將目光別到一邊,少年絕不承認自己剛才有剎那被這魔頭吸引了。但是,為何又忍不住多看他一眼?這混賬魔頭,沒事長那麼好看做什麼?!真想撕碎他一張臉!他終於克制住自己的心魔,氣呼呼地又躺回了床鋪上,背對卿五躺了下去。
七鬼一樣出現在卿五的背後,剛才他都把刀放在那混子的脖子上了,卻被卿五用目光制止,mb的,敢對卿五這種口吻說話!!
卿五嚇了一跳,剛才七還在外面,怎麼突然就進到牢房裡了?
七得意地一笑——這是影衛終極秘法,可不能告訴你!
趁著那看牢房的子被七方才下的迷?葯弄得昏昏沉沉睡去,七開始施展影衛至尊級別的秘術,為卿五火速化妝——先用工具勾勒出乾裂的嘴唇痕迹和血跡,隨即拿出裝了紅色液體的噴瓶,噴得卿五衣襟上都是血跡斑斑。
卿五一直保持著(⊙⊙)的表情。
等七利落地收拾完了,卿五才讚歎道「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影衛的技術!」
「哼哼!七叔我的名頭當然不是虛的。」七老氣橫秋。卿五於是拿出懷裡的眼罩,蒙在臉上,然後撥拉一下輪椅的扶手,有皮質軟墊的輪椅便變成了一個躺椅,卿五打了個哈欠道「他醒之前叫我。」
「放心,你睡吧。」七道。
於是,卿五也進入了夢鄉——這絕對是他睡眠條件最惡劣的一晚,若是明日還讓他住地牢,他就直接變成龍掀了這裡!
話說,先前大魚公子被七領到了趙大寶那裡,還沒等七開口介紹,大寶就整個人飆淚了。
「大魚哥!你還活著!我以為你被清燉了!」大寶激動無比。
「你是後花園那個寶!?」大魚公子半天才想起來,露出一臉驚喜「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大魚哥!嗚嗚嗚……當初你從水池裡救了我,結果還被那一幫老女人發現,派道士來抓你,我以為你被清燉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到那一天就給你燒紙……」大寶持續飆淚,兩人隨即抱成團。
「那些道士哪裡是我的對手,當時我不過是使了個障眼法離開了後花園水池罷了!」大魚公子拍拍他的後背,「原來你也在江南,你還回那個後花園嗎?那些老女人還欺負你嗎?」
「不回了!我現在很快樂很自由!大魚哥,你不要走了,留下來,我現在有能力養活你了!」大寶堅定道。
「原來你們認識啊?」七莫名其妙地撓撓頭。
大魚炯炯有神道「寶,我現在做了一條白龍的乾爹,以後你跟著我一起養龍吧。」
大寶==「可是,我就是那條白龍的保父。」
大魚興奮道「那太好了,我們可以一下,怎麼教養這條呆龍。你是我的乾弟弟,那以後讓白龍叫你干叔吧!要不叫你爹也行!」
當七把他們的對話如實告訴早晨晨起的卿五后,卿五氣得把面前的桌子掀了「干叔你個妹!!」
「喂!不要爆粗口自毀形象啊!那看牢房的子要醒了!」七==
第3章暗詭譎
第一縷晨光終於照入昏暗的地牢,看守的少年也終於揉著惺忪的睡眼醒來,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竟然睡得如此死沉,他睜開眼后突然叫了聲不妙,連忙回頭查看牢房。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犯人還在。
少年不禁趁著曙光仔細打量卿五,越發覺得他長相絕倫,神仙一般的風骨,竟比祈族最美的少女還要動人三分。只是,他的臉色更加蒼白,緊緊抿著得嘴唇上被咬得都是傷痕,衣襟上也僅是點點血跡,顯示出他昨晚忍得多麼艱辛。
少年抑制不住內心翻騰而起的憐惜之情,忍不住叫了聲「你……你怎樣?」
卿五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終於睜開雙目,報以蒼白虛弱的微笑道「多謝你,我沒事。」
「哼,你要不要吃些早飯?」少年別開目光,生怕自己再沉陷在卿五那一雙夜空般深邃的眸子中。
「不用,我不餓。」卿五淡淡一笑。其實他確實不餓,在少年醒來之前,七就快遞了灌湯籠包和八寶粥,隨即兩個人很沒形象地扇了半天風,才把籠包的味道扇掉。
但是那少年好似根本沒有聽到,反而從自己掛在牆上的布包里掏出兩個冷饅頭,一個留給自己,一個拿給了卿五。
卿五舉起那冷硬得像石頭一樣、不知道被少年珍藏了多少天的饅頭,再看看那少年一副吃得很開心的樣子,半天都沒有動作。
「你怎麼不吃啊?多好的白面饅頭,我在祈族老家的時候,一年都吃不到一次這麼好的白面呢!」少年對於自己能吃到白面饅頭感到極大幸福,這次能被王選中作為為神子而遠征中原的戰士,實在是太美了!
卿五「…………抱歉,我實在是沒胃口。這個饅頭留著你吃,你是長身體的時候,應該多吃一些好的。」
七在暗處揚了揚嘴角白痴,誰叫你們不信卿五,怎麼樣,過不上好日子吧!在卿家堡的時候,卿五這貨就是一隻威武的斂財怪獸+福利之神!
「哼,不吃拉倒。」少年果然心地將饅頭又拿了回來收好,不過他有些不放心地看看卿五「你沒胃口?我去弄點容易下口的熱稀飯給你喝。」
卿五搖頭,反而笑道「你忘了,我是你們口中的大魔頭,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好。」
少年這才突然醒悟——自己剛才竟然又被他的外表蒙蔽了,可是,他怎麼自己點破這個呢?難道他寧願受罪么?還有,前幾日祈王下令誅殺這個假神子,聽那些回來的勇士大哥們說,明明是歃血誓死的任務,卻倒頭來族內一個勇士都沒有損失,這一切真是有點奇怪!
他將信將疑地盯著卿五——這個人從外表上看,如此弱安靜,說話又那麼溫柔,一點都不像是心狠手辣的樣子。
「你叫什麼名字?」卿五又問。
「我叫淵風。」少年撓了撓頭,「我阿爹是族內數一數二的射手,經常帶領族人進山打獵,阿娘生我的時候,他說希望我像山風一樣自由,像龍淵一樣冷靜,所以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說話的時候,他似乎想起了在故鄉的回憶,露出虎牙笑了起來。
卿五點了點頭,道「你阿爹和阿娘一定很愛你,這名字里包含了他們對你深深的心意。看著你現在長得這麼強壯,他們一定很高興。」
淵風的神情有一絲落寞。他索性盤腿坐在地牢的柵欄前,低頭道「阿爹在我很的時候就離開我們了,我一直拚命努力,想成為和他一樣的勇士,可是無論我怎麼做,我都比不上阿爹,我覺得我好對不起阿爹……」
「傻孩子,你阿爹若是在的話,一定不會這麼想。」
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的頭髮撫摸,這動作就像是阿爹時候摸他的頭一樣,淵風滿懷貪戀地抬起頭,對上一雙和龍淵的水一般安靜又溫柔的眸子。
卿五拍了拍他的頭道「你阿爹一定很開心,因為他的兒子既勇敢又善良——天下所有的父母,最希望的不是孩子能超越自己,而是他們能快樂平安。你若是不開心,你阿爹才會不高興呢!」
淵風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你的口氣,好像阿爹……」
卿五淡淡笑了起來「看你講到家鄉,眼睛都亮了,我想那裡一定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地方,既然我們都沒什麼事做,也就是枯坐在這裡,不如講講你的家鄉吧!」
淵風一下子興奮起來「好!好!」於是不由自主地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他那遠在塞外的故鄉。看得出,這真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大孩子……
於是,七==陪著他們度過了整整兩個時辰的閑聊時間。
卿五的陪聊洗腦功能極為強大,套牢這個單純的子真是太易如反掌了。
午飯時分,有祈王的心腹來送飯。給卿五的飯倒是弄的色香味俱全,而給淵風的飯則是粗茶淡飯,送飯的人還悄悄叮囑了淵風不要沾卿五的飯,很明顯那裡面下了毒。
淵風眼看卿五毫不在意地一口口吃下有毒的飯菜,竟然極度不忍,嘴巴張張合合,終究沒說出什麼來。
當地牢里又只剩下他們兩人時,淵風突然沉默了。
卿五忍不住逗他道「淵少俠累了?不想說話了?」
「不……我……」淵風有幾分難過,不知道說什麼好。
卿五卻把他想的說出來「那毒毒不死我,我是魔頭,你沒聽說過禍害活千年么?」
「你知道那飯里有毒!」淵風睜大眼睛。
「就算知道,我能選擇不吃么?」卿五淡淡一笑,依舊那般雲淡風輕,笑容中卻多了一分讓人心酸的無奈。
淵風聽他這樣說,覺得越發難過起來——沒錯,在心中翻騰的那股感受,就是結結實實的難過——長這麼大都沒有難過幾次,突如其來的揪心使得他一張臉都皺了起來。
淵風抓住柵欄,大聲問「你、你其實不是壞人對不對?」
卿五垂下眼眸「這世上,有些事情是眾口鑠金,我不過是一個殘廢,能改變得了什麼呢?咳咳……」說話間,他微微蹙眉,玉白的纖長手指捂住嘴唇,極力壓抑那衝口而出的咳嗽。
「你沒事吧!我去幫你找些藥草來!」淵風的擔心表露無遺。
「不用了,咳咳,是老毛病,沒事的。」卿五閉目好一會兒才平定下來,「淵少俠,你把我當成一個犯人就好了,不必為我費心。」
看他的樣子,淵風好擔心這個如此孱弱的人會撐不下去,他的內心開始產生動搖——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么!他是世上唯一會好好聽自己說話的人,他的撫摸那麼溫暖,那麼溫柔……只是這樣和他說話,就覺得好安心……好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結束……好想帶他也去看看龍淵森林那壯闊的景色……好不希望他死掉……
「你告訴我,你不是魔頭,對不對?」淵風眼光中帶著乞求,貼著柵欄再一次問道。
「是和不是,都沒什麼關係。」卿五抬起手,輕輕捻起他嘴角殘留的一粒飯粒,轉而問「大米飯好吃嗎?」
「?」淵風愣了愣,下意識地點點頭「好吃!」
「真正的神子,不該讓你們過上能吃得上大米飯的富足日子,而是讓你們去為他拚命征戰么?」卿五問,「你們為神子而戰,所為的究竟為何?」
「為的是……」淵風一下子迷惘了,喃喃道「只是祈王說這是神子的旨意……為了討伐假神子……為了神龍的榮耀……」他竟然說不出什麼來,思緒一下子被卿五搞的迷亂了。
卿五嘆道「難道僅僅因為是神子的旨意,就能隨意浪費族人寶貴的性命么?如果我的死,能讓那位『神子』會因此而滿足,不再以此為借口讓你這樣可愛善良的孩子去搏命,那我也感到一絲欣慰了。」
「你……你說過你不會死的……!」淵風有些激動。
「好,好,我不死。」卿五恢復了溫和的微笑。
淵風獃獃地看著他,突然道「我、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你不能離開,淵風,看管我是你的職責,你離開這裡被人看到會受到處罰。」卿五連忙制止。
「我不怕!」淵風鐵了心一般,轉頭就走,真的打開大門跑了出去。
他疾奔出地牢,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他知道祈族的巫醫那裡有能治病的葯,他要為牢里的那個人要一些葯,無論如何,他不要這個人死在自己眼前!
就在他剛剛跑出沒幾步,突然從一旁的草叢中冒出一個人影,將他猛地拖入茂盛的草木之中——淵風憑著一身蠻力奮力掙扎,不料那人力氣更大,捂住他的嘴,一把將他摜倒在地。
當看清抓住自己的人時,淵風驚訝無比。那個人的手一放開,他就叫道「碧圖大人!!!」
「噓!」那人又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要大聲!我是偷偷過來的!」
淵風驚駭無比——眼前的人是人是鬼?!早在幾個月前,就傳聞碧圖大人被假神子害死了!
「我是人不是鬼。」碧圖看出了他的心思,低聲說,這時的碧圖顯得甚為憔悴,鬍子邋遢,看來幾個月都沒好好收拾過了。
「淵風,我們到沒人的地方說話。」碧圖拖著他,心翼翼地來到後園一處荒竹林內。
確認此處沒有祈族的眼線后,碧圖才對淵風道「三年前,我帶領族內勇士前去中原尋找神子,結果確實找到了真正的神子,只不過我萬萬想不到的是,祈族內部出了姦細!神子之前曾經警告過我,是我疏忽大意,結果中了歹人的奸計!那歹人想置我於死地,還殘忍地殺害了其他的勇士,並設下驚天陰謀!幸好神子留下錦囊於我,才使得我躲過一劫。於是我潛伏下來,為的就是能找到神子,和他一起清理祈族的內奸!」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淵風完全糊塗了。
碧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這混子,虧得你爹是我祈族最驍勇的戰士之一,你竟然這麼糊塗!你看守的牢房裡關著的才是真正的神子!!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像祈族其他的蠢人一樣,認不出神子罷了,反而去虐待神子!」
「怎麼會這樣!!!」淵風震驚得幾乎站立不穩,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無比,自言自語道「難怪……難怪他會那樣說話……」
七陰沉著臉從暗處出現,對卿五道「我麻死了。」
「你不能換個姿勢放鬆放鬆。」卿五道。
「我被你肉麻死了。」七壞笑。
「那你就去一邊死一死吧。」卿五瞥他。
七哼唧一聲,隨即湊過來「我帶了解毒藥,你服下一些,免得壓不住那毒。」
卿五卻道「那飯里並沒有下毒。」
「咦?」七詫異,「我明明看到那送飯的提醒那個淵風。」
第3章裝在套子里的龍
碧圖抓住淵風晃啊晃,晃得淵風都要吐了,並低聲咆哮道「你這個大傻瓜!他咳嗽你不會為他順順氣!他吐血你不會為他輸送內力緩一緩!他坐了一夜你不會拿張毯子來為他保暖!你竟然還眼睜睜地看他服下毒藥!!蠢貨!!神子都要被你弄死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淵風欲哭無淚。
「飯里沒毒,是他們祈王暗中授意的吧。」某腹黑用手支著頭道,「而且派一個不經人事的毛孩子來看守我,這其中也另有深意。」
「哼唧,真是讓人不明白的局,不過,反正我一切聽你吩咐就是了。」七道。
「那你替我給祈王送封信,試試他的意思——這封信,只能讓他一個人知道。」卿五道,「晚上我們吃荷葉米粉蒸肉吧!」
「因為聽到牆頭的街巷裡外有人叫賣嗎?你到底在注意什麼!」七==
「你不也聽到了?」卿五瞥他。
所以說,有其主必有其仆。
趙大寶精心地給大魚公子裝扮了一番,使得原本披頭散髮的大魚公子儼然成為一位貴少,大魚公子很高興,道「我們去救白龍吧!」
「他不用救,他鬼著呢,我們去逛街吃飯吧!」大寶拍拍大魚公子的肩膀,隨即拉著他走出大門。
路上,恰逢排隊買蘇城最有名的米粉蒸肉的七,趙大寶一打聽,才知道某腹黑坐牢還要吃刁嘴,於是道「順便把他換洗的衣服給捎進去吧!還有他的乾淨被褥和爪套。」
七「…………好吧。如果是一般影衛絕對不敢把這麼多東西帶來帶去,但是幸好你們碰到的是我這種級別的至尊影衛。哼唧。」
「爪套是什麼?」大魚公子抓住了重點。
七和大寶「………………」
於是那天得知爪套真相的大魚公子一直沒咧上嘴。
可憐的卿五榮升為大魚公子嘴裡的「本年度妖怪界最可樂的笑話」。
淵風愁眉苦臉地回到了地牢,帶著一臉不爽的碧圖,看得出來他被碧圖教訓得不輕。
「碧圖?」卿五有些詫異。
「拜見神子。」碧圖單膝跪下行禮,拉著淵風一起,並沉痛道「是我來晚了,讓神子受苦!」
「沒事。」卿五話音剛落,碧圖就命淵風將牢門打開,率先快步走了進去,當看清卿五衣襟上的血跡時,碧圖忍不住就紅了眼圈——祈族最神聖的神子,怎麼能夠被這般凌虐?
「我沒事,你不要難過。」卿五連忙勸慰,又道,「和淵風無關,你不要責怪他。」
「神子,得罪了。」碧圖上前一步,將卿五從輪椅里抱起來,送到了外面的床鋪上,隨即將卿五的手拉起來把脈,問「神子可有哪些不適?」
卿五搖搖頭,碧圖把了半天的脈也沒摸出什麼,這才鬆了口氣。
淵風委屈地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給卿五拉好毯子蓋了身體,碧圖才道「神子,你不在的這些日子,祈族內部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卿五道「說來聽聽。」
碧圖沉痛道「安玲先是帶領她的親信殺害了前來中原的族民,隨即又要謀害於我,所幸我假死避過一劫。但是因為傷勢太重,故而沒有追上他們的腳步。待他們回到祈族,便大肆宣揚您是假神子殺害族民,又另找了一個傀儡說是神子,假借那個假神子之口變迭王權,使得老祈王退位,扶正了安玲的弟弟安凜為新王;
但是,安凜只是又一個傀儡罷了,真正操縱大權的還是安玲操控,如今進軍中原亦是她的意思。我傷好后便一直潛伏尾隨,希望能與神子取得聯繫。」
卿五閉目道「安玲真是一個有心計的女子,當初在我的葯中下毒,恐怕也是她所為,因此我當初便順勢假死擺脫煩擾,只不料她竟然得寸進尺,暗藏如此巨大的禍心。」
淵風在一邊聽得一愣一愣的,對於他來說,人心的險惡實在是太過駭人和陌生。
「現在能夠力挽狂瀾的,也只有神子您了!」碧圖對於卿五的智慧一直懷有深深的崇拜,尤其是在他以暗中留下的錦囊救了自己一命之後。
卿五道「我懷疑,祈王安凜不和安玲一心。如果我的推測不差,那麼這將是我們除奸的第一個突破口。」
「即使如此,身為傀儡的安凜也沒有什麼實權,神子您主動送入虎口,只是讓安玲更加得逞罷了啊!」碧圖憂心忡忡。
卿五卻道「安玲意圖篡權,早已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恐怕在沒遇到我之前,她就已經計劃良久。但看她當初不惜斷腕也要質疑我之權威的一番話,就可以知道,她早就在祈族中散布動搖神子信仰的言論來蠱惑人心;
讓人感到諷刺的是,如今她操縱祈族,反而利用的還是對神子的信仰,由此可知,祈族的信仰並非她所想那般可以輕易動搖,而是根深蒂固,所以最後狡黠如她也不得不放棄原來的計劃,該走順勢而為之計。端看這一條,只要我能當著祈族元老和族民,當眾揭穿她的謊言,便可以將她一軍——這個弱點,她也早有預料,所以不惜一切代價要污衊我,殺掉我,為的就是不讓我出現在長老公會之上;
如今我遂了她的心愿,主動投入她的爪牙之下,不僅可以亂了她的陣腳,也省得他另出歹毒之計,遺害他人,可以將她的陰謀傷害控制在最的範圍中。至於她能不能殺得了我,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碧圖和淵風都被卿五的言論震住,半天才回過神來,淵風更是料不到這孱弱的優雅男子竟然還懷藏著如此深沉智慧,目光中對卿五充滿了敬仰。
碧圖敬佩卿五智慧之餘,卻有些擔憂道「要揭穿假神子和安玲的謊言,就必須掌握證據,但是假神子如今被安玲嚴加保護,加上那些不明真相、偏執信仰的族民,根本就不可能接近,我們要如何取得假神子的證據呢?」
「已經有所動搖的安凜,就是我剛才所說的突破口啊。」卿五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今晚他就要尋求與我的合作。」
「神子聖明!」碧圖感慨,卿五的思緒果然不是自己能跟得上。
「東西帶來了。」七冷不丁在他們身後說了一句,讓兩人嚇得寒毛倒豎,回頭一看,只見七背了個大包袱像鬼一樣突然出現。
既然身份曝光,碧圖又在,卿五也不好意思騙人家淵風朋,只是乾笑兩聲。碧圖認得七,呼了一口氣,對淵風解釋了兩句,淵風於是又用感到極為神奇的目光打量著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七。
於是七拉上碧圖和淵風,三個人一起動手布置牢房,給卿五鋪好了豪華床鋪,只是淵風傻乎乎地從包袱里扯出了大爪套子,不明白地問「神子用這個做什麼?這布料好美麗啊!是圍巾嗎?咦,還有四個,還有分叉,像大手套!」
卿五「…………」
眼看碧圖和淵風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卿五又一臉尷尬,七隻好道「那是我用的東西。」
「用來做什麼的?」淵風獃獃地問。
「爪套……防塵防髒的……」七嘴角抽搐了一下道。
「啥?」
「行了,大家都餓了吧,一起吃飯吧!」卿五乾咳一聲,把年度最佳妖怪笑話的話題扯了回來。
裝在套子里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