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色高跟鞋

老爸的話如同一柄大鎚狠狠敲在我的心上，然後我腦袋一蒙，瞬間載倒在地昏迷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發現人躺在一口棺材里，身上一絲不掛。棺材裡面刨得很精細，顯然是新打造的，還散發著槐木獨有的清香。

我用力推開棺材蓋子，剛伸出腦袋就看見我爸手裡拿著明晃晃的銅錢劍，嘴角流血，如臨大敵般的望著我。

「爸，你這是要幹嘛？」我有氣無力的說。

聽見我說話，老爸如釋負重一屁股蹲在地上。我趕緊從棺材里跳出來，扶他坐在椅子上。

「還好，你沒有變成血屍。從今天往後，你就呆在房間里哪也別去，睡覺的時候就睡在棺材里。槐木通鬼，做成棺材可以聚集陰氣，保護你的人魂不會在夢裡消散。現在你三魂中天魂上天、地魂入地，人魂如風雨中的火燭，稍有不慎就會消散，意識全無。」

「老爸，那我現在算活人還是死人？」

「三魂司命，七魄主生。你的七魄還在，可以和活人一樣進行各種新陳代謝生理活動。只不過以後你要吃公雞血拌糯米飯，穿燒掉的紙衣，睡槐木棺材，活人用的東西你再也不能碰了。」

「老爸，那我這樣活著還有雞毛意思啊，還不如死了算了。」

「混賬話。老天要你死，我偏要你活。修道本來就是逆天改命，才會承受各種天罰詛咒。從我收養你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你是老爸心頭的墮魔劫。你若死了，老爸的道行也就完了。不過你也不用灰心，老爸早就算出你躲不過第三道死劫，所以已經為你作了打算。」

老爸說他之所以選擇在江北市定居，就是因為此地隱藏著一條青龍煞。我的人魂缺了左輔右弼孤獨難依，就算靠棺材聚陰也只是勉強存活，倘若我能把青龍煞收進體內，不僅讓人魂有了強大的靠山，還可以吸收青龍煞中的靈力壯大我的人魂，道途遠大不可限量。

不過這條青龍煞隱藏的極深，而且很難收服，大概還要等上一年半載，才會迎來轉機。要是說以前我可能還沒有那麼多空閑，可是現在我剩下的只有時間了，畢竟啥都不能做。別說等一年，十年也等得起。

以前因為害怕五弊三缺四舍兩劫的天道懲罰，老爸不敢用出真本事，現在我既然已經應了墮魔劫，他也就可以完全的放開手腳重出江湖了。此後老爸走街串巷，鐵口神算無有不準。短短一年的時間就成了江北市方圓五百里名氣最大的麻衣神運算元。

我家的生活也因此得到了很大的改觀，搬離了當初居住的大雜院，在江北市南郊租了個小院。這樣既方便掩飾我詭異的生活習慣，也不會因為我身上陰氣太重而對鄰居的身體造成不適的影響。

搬家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們是晚上搬家，房東見我爸陡然從屋裡搬出一口槐木棺材嚇得差點報警，最後還是我爸給了他五千塊錢封口費才算完事。

……

經過一年的棺材養魂，我臉上的死相已經消除，看起來和常人無異。而且我現在也可以見陽光了，只不過壞天氣不能出來，尤其是打雷的時候。

這天，我家來了一個上門算命的美女。女人，尤其是美女最喜歡算命，因為長得丑的女人基本上已經認命了……

這是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女人，很難單純的用漂亮兩個字形容她。譬如現在，她好像是剛做完頭髮，身上還散發著洗髮水的香氣。穿著無袖半透明的黑紗上衣，下面是一條剛剛遮住不雅部位的黑色包臀裙，兩條修長的大白腿晃的人眼暈，光滑玉致，吹彈可破。

這個女人漂亮是漂亮，但是鼻頭太尖，嘴唇又薄，典型的自私自利刻薄之人。我這一年也不是白白浪費時間，老爸給了我一本南蠻子相學秘籍，我學的極為入迷。經常舉一反三，連老爸都誇我在看相上很有天分。

「請問，范先生在家嗎？」

「我爸他出門了。請問你是看相還是請卦？」

「我是來找他看事的。既然不在我先走了，這是我的名片，等你范先生回來，你和他說一聲。」

「我爸他每天都很忙，要不你把事情想和我說一下，他如果覺得很嚴重就會先替你解決。」

「好的，謝謝帥哥提醒。」

她叫楚明玉，在秀水街開鞋店的，專賣高檔女皮鞋。大概是一個星期前，店裡出了件怪事。當天有一雙38碼的紅色高跟鞋，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順腿，就是沒有左腳，兩隻都變成了右腳。

開始楚明玉還以為是店員擺錯了，可是怎麼找都找不到另外兩隻左腳鞋。這雙紅色高跟鞋銷量很好，擺出來的樣品鞋也被人試穿過很多次了，不可能是擺錯。就算是，那麼剩下的兩隻左腳鞋去哪了？

「我這人膽小，不搞清楚就沒敢再亂擺，那個櫃檯一直空著呢。這事壓在我心裡很彆扭，范先生要是回來了，還請帥哥幫忙優先轉告啊。」

我爸回來后，我把楚明玉的事和他說了。他聽完后掐指一算沉默了一會，然後取出一個白瓷瓶，用五銖錢蓋住瓶口，要我去抓一把白米來。

這叫白米落卦，一般都是由事主親自撒米，這次怎麼讓我來呢？我有點不理解，可還是按照他的要求對著瓶口開始撒米。

米粒打在五銖錢上，四處飛濺，只有極少一部分才能落進瓷瓶里。等一把米撒完，我把瓶子倒置在手心，數了數，一共落了七粒米。

「無命，這次你跟我一起去。七者，妻也，你的好事要來了。」

「啥好事啊？」

「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現在雖然不能和活人結親，和鬼卻可以。」

「爸，我才不要和女鬼結親。」

「你懂什麼，這個女鬼可不一般，要是你倆能成事，以後你就可以不用再睡棺材了。」

這倒是件好事。

誰願意天天睡在棺材裡面？槐木味道我早就聞夠了。

江北市有個秀水街，專門賣女士服裝鞋帽的，專買店高仿店雲集。每天一到下班時間，裡面人擠人熱鬧的很。

第二天上午，我和老爸開車就去了秀水街，按照名片上留下的地址找到了楚明玉的鞋店。楚明玉店裡正好空閑，見我們來了就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上，又給店裡的兩個員工放了半天假。

「范先生，事情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就是那個鞋架，要不要我把鞋子重新擺上來給你看看？」

「好。」老爸點了點頭說。

說完，楚明玉從裡間拎出一雙紅色漆皮高跟鞋，本來我的眼神一直在她的曼妙的身材上轉悠，可是當我看到她手裡的鞋子時，我立刻轉移了視線。

我讀書不多，不知道用什麼辭彙來描述一雙鞋子的美。反正我只看這雙鞋，就能立刻聯想到女人穿在腳上時性感的樣子。

我爸走到放紅色高跟鞋的櫃檯前面，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這隻鞋被鬼穿過。」

「道長說的是真的嗎？現代社會還有鬼？」楚明玉瞪大了美目，聲音中帶著疑惑。

「一般客人試穿鞋子的時候，會先穿哪只腳？」

「左腳。」

「鬼也會試穿左腳。人鬼陰陽兩隔，所處的世界也是完全對立的。假設這隻左腳紅色高跟鞋被一隻道行高深的鬼試穿過，那麼在一段時間內，鞋子就會被鬼本身的怨念之力所改變，從外表看起來左腳鞋就變成了右腳鞋。」

老爸說完，揚起手裡的拂塵在鞋子上面輕輕滑過。見證奇迹的時刻出現了，兩隻鞋子恢復原狀，一左一右。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老爸顯本事，而楚明玉更是瞪大了眼睛。

「道長能幫我殺了那個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