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黑無常
最主要的是他的帽子,黑色的錐形長帽,與西餐主廚的不同,頂上尖尖的,倒是與我印象中黑白無常頭頂的一般無二。
「本想悄無聲息拘走這小子的魂魄,看來是行不通了,為了不走漏本陰司私上陽間的消息,今日你等全都得消失。」
這黑臉漢子,更確切的說應該是黑鬼,陰惻惻地說完,陰鷙的目光,在我們三人一鬼身上來回掃蕩。
聽他的口氣,不僅僅是弄死我們,怕我們的魂魄都要消散。
而且與那夜在北泉不同,師兄明顯已經重傷,而這黑鬼卻安然無恙,怕是三十六計的上計也無法施展。
「人走陽關道,鬼過奈何橋,刀凡陽壽未盡,縱然你黑無常貴為陰間鬼司,也不可倒行逆施,不顧天道,私上陽間,擅自拘魂吧?」
師兄緩緩站直了身體,伸手擦拭了嘴角的鮮血,看著對面的黑臉鬼說道。
神色坦然,不卑不亢。
我心想:果然不出所料,這帶錐形長帽,手握黑鎖鏈的主,真是陰曹地府中,黑白無常中的黑無常。
這麼想著,我反倒不是那麼害怕了,腦海中還浮現出影視劇中的一幕,那黑白無常被一隻猴子嚇得屁滾尿流。
「你等消失了,誰能知曉今日之事?嘿嘿嘿!」
黑無常對師兄的話不為所動,陰險的笑著說道。
「大膽!不說酆都大帝,就憑五方鬼帝的神通,豈能察覺不到你的所作所為?你雖久在陰間,怕也沒嘗九幽地獄的滋味吧?」
師兄說的慷慨激昂,我深受感染,走到師兄身邊,也開口道:
「你這個黑鬼,當心我叫來齊天大聖,打的你屁滾尿流!」
說罷,擺了個自認為很帥的姿勢,洋洋得意。
我的話說完,氣氛一下詭異的安靜下來,從所未有的靜。
我感覺奇怪,看向師兄,只見師兄此刻又抬起了右手,但不是擦拭嘴角,反而扶住自己的額頭,看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黑無常愣了幾秒,然後渾身劇烈的顫抖,我想自己的話果然有效,他都嚇成這樣了,還不趕緊逃之夭夭。
可接下來,黑無常手中的鎖鏈徑直向我衝來之時,我才如夢初醒。
這傢伙渾身發抖不是害怕,而是被氣的。
我不明所以,也不知該如何抵擋,一下愣在原地,思索著難道是自己說錯了什麼?
黑無常可不給我反省的機會,鎖鏈飛過來的同時,他也迫不及待地向我衝來,感覺像受了奇恥大辱,不親手了結我,難消心頭之狠,自己的鎖鏈都不行。
就在此時,三個兩大一小的身影瞬間也沖了過來,擋在我身前。
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三個身影仰面倒飛,重重砸落地面,然後一動不動。
黑鎖鏈受到阻擋,氣勢減弱,在我眼前停了下來,可我哪有心思注意它,趕緊向地上的兩人一鬼望去。
師兄和刀凡,身體扭曲,嘴角鮮血狂涌,不省人事。
貝貝更是慘烈,渾身基本透明,快要消散。
我想要大喊他們的名字,可嗓子眼像被堵上了一層棉花,干張嘴,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黑無常的鎖鏈一擊之下,師兄刀凡兩人生死未卜,貝貝也快魂飛魄散。
黑無常卻未就此作罷,轉眼之間,凌空到了我頭頂,右手成爪,向我的頭天靈蓋抓來。
我悲憤交加,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握緊拳頭,又化身為那夜北泉的愣頭青,準備揮拳。
我跟師兄、刀凡相識不過才數日,也不是至情的血脈關係,貝貝更不用多說,就是藏身我口袋裡的一隻小鬼。
可即便如此,在我性命攸關之時,他們不顧自身的安慰,挺身相救,這世間,這樣的人怕不多見,在陰間,這樣的傻鬼定也定寥寥無幾。
我知道自己也要死了,能和他們一塊死,我死而無憾,可要是想為了什麼而死,我肯定死不瞑目。
我們好端端的在家裡待著,根本沒招誰惹誰,可突然就來了這麼一尊瘟神,二話不說,就要拘走刀凡的魂魄,我們難道要袖手旁觀?
真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誰都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可這麼死去也太令人難以接受了,我要是說因為我威脅黑無常不成,被他惱羞成怒而殺,鬼都不信。
黑無常的利爪馬上就碰到了我的頭髮,我的拳頭卻始終夠他不著,就似水中花,鏡中月,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心想:
哎,罷了,就算打到他,估計也是隔靴搔癢,對他沒有半分威脅,還不如省省力氣,好好擺個姿勢,體面的死去。
於是收了拳頭,閉上雙眼等待。
如此一來,反而心靜如水,這二十四年的一點一滴,像快進的電影在我腦中忽閃而過,除了父母,這世間不舍的,也只有師傅無道一人而已。
那八年寒暑不斷締結的師徒之情,終究還藏在了我內心深處,不到如此境況,我怕都不自知。
除了捨不得師傅,自責還沒有為父母盡孝之外,我唯一遺憾的,就是馬上要死了,卻連姑娘的手都沒拉過,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一眨眼的時間,感覺漫長的如一個世紀,當我再次睜開雙眼時感覺渾身竟輕飄飄的,似要騰飛而起。
就如兒時常做的飛翔之夢,於是腳尖輕點地面,漸覺身體上浮。
眼看著腳下已離地半米左右,忽而感覺背後有危險。此時的我,如同肩生雙翼,後腦生雙目,在空中微微側身,就躲開了背後的攻擊。
用腳指頭想,我也知道背後偷襲的是黑無常,只不過就在剛才,他不是已經對著我的腦殼施展了他那形似九陰白骨抓的手段了嗎?難道是我的頭太硬,他的爪子無可奈何?
正當我要轉頭時,卻見腳下地上趴著一個人,穿著很是熟悉,姿勢更是奇特。
他身著寬鬆的白色短袖,發白的牛仔長褲,腳上是一雙一看就是地攤貨的藍色帆布鞋。
再看他的姿勢:
面部著地,身體筆直,雙手卻背負在後背,怎麼看都覺得彆扭。
「這人穿著倒是很有品味,與我不相上下,但他的這姿勢,是用頭在做俯卧撐嗎?」
我俯視著地上這人,思索他這造型的由來,不自覺笑了出來。
「喂,小零!你的心是有多大?都成鬼了,還沒事對著自己的屍身傻笑。」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地上另外一邊傳來。
我趕緊轉頭看去,因為這聲音的主人,正是我認為已經死透了的師兄。
師兄一隻手支撐著地面,一隻手扶著胸口,慢慢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翻著白眼向我看來。
「你沒死啊,師兄,太好了!」
我驚喜的向師兄飄去,心念所至,身體也落到了地面上。
「我是沒死,可是你死了,你剛才嘲笑的那具屍體,正是你自己的,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