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糾纏不清

寇仲湊到楚凡耳旁低聲道：「這婆娘長得比春風院所有的紅阿姑更美呢。」

楚凡正努力地想著傅君綽的結局，頗有些上腦筋，看著傅君綽的秀美的玉容，點頭同意，「只怕揚州城內所有的紅阿姑都是不及！」

徐子陵正呆盯著傅君綽的寶相莊嚴，聽到寇仲此言，也是點頭同意。傅君綽忽然張開眼睛，朝他們怒目而視

三大吃一驚，縮作一團，做不得聲。

傅君綽沒好氣地橫了他們一眼，舒出一口氣道：「這是什麼地方？」

三人一齊搖頭。

傅君綽仰觀天色，見太陽快沉下山去，大江兩岸沐浴在夕照的餘暉中，知道自己打坐了足有兩個時辰，沉吟片晌，柔聲道：「你們偷得是什麼東西？」

寇徐楚三人交換了個眼色，老實地道，「一本道家的經書」

傅君綽不滿得看了一眼楚凡，顯然知道寇仲那本寶貝書，就是所偷之物，前面楚凡的話只是鬼話連篇。旋又嘆了一口氣，對寇徐二人淡淡道：「我要睡上三個時辰，你兩個小鬼給我好好掌舵，若翻了船，我就要你們的命。」

漫天星斗、月華斜照。

在黯淡的月色下，這三個跳水地落難兄弟，挨作一團，忍著飢餓和江風的交侵，機械地掌著舵。

幾個野果找就消化的不見蹤影。寒風交織，楚凡內心似火般火熱，若不是傅君綽脾氣太過於古怪，且不待見自己，他幾乎要忍不住手舞足蹈。

傅君綽背著他們，面向船首，靜坐療傷，有若一尊玉石雕出來的美麗神像。

她的髮髻給風吹散了，如雲秀髮自由寫意地隨風飄拂，神仙中人不過如此！

楚凡給二人打氣道，「小仲，小陵，哈，我們此刻手奔赴飛黃騰達，公侯將相之康莊坦途，我們只要細心研讀那本道書，哈，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寇仲介面：「算了，楚大少你那頓中飯實在太少，下次吃飯還是要看我仲少的，哈！，我都快被凍成魚了，咦，你們看天上」

三人舉頭望天，只見烏雲漫空而至，星月失色，大雨傾瀉而來。寧靜的江水不片時變成了狂暴的湍流，大江黑壓壓一片，伸手難見五指。{www.bxwx.org首發手.打/吧}楚凡的心又提起來了。

漁舟在江流上拋跌不休，四周儘是茫茫暗黑。

雨箭射來，濕透的衣衫，使三人既寒冷又難受，手忙腳亂時，「轟！」的一聲，漁舟不知撞上了什麼東西，立時傾側翻沉。

寇徐二人驚叫聲中，同時撲往傅君綽去。楚凡連忙抱住了船頭那個包裹。

江水鋪天蓋地猛撲而至，幾人摟作一團，沉入怒江里去。

在這風橫雨暴、波急浪涌，伸手不見五指的湍流里，加上他們又正饑寒交迫，給浪水迎頭拍來，才掙出水面，下一刻又己墮進水內去。

寇仲和徐子陵起始時的本意都是要救傅君綽，但到後來變成徐子陵摟著她的脖子而寇仲則扯著她的腳。楚凡亦是抱住她的身段。

白衣女仍是沉睡不醒，但身體卻挺得筆直，無論風浪如何打來，始終她總是仰浮江上，反成了三人救命的浮筏。

在做人或做水鬼的邊界掙扎了也不知多久，雨勢漸緩。

月兒又露了少許臉龐出來。

這才驚覺已被沖近江邊，大喜下三人不知那裡生出來的氣力，扯著傅君綽向岸邊而去。

江潮仍一陣陣湧上來，但已不像剛才般疾急了。

三人不住喘氣，反是白衣女氣息細長，就像熟睡了般。

月兒又再被飄過的浮雲掩蓋，三人沒入江岸的暗黑中。

江水下游的方向忽然傳來亮光。

六艘五桅巨艦，燈火通明，沿江滿帆駛來，

片刻的時光，就像千百世的漫長。

巨艦終於遠去，幸好艦身高起，三人伏處剛好是燈火不及的黑暗範圍，兼且此時仍是漫天細雨，視野不清，燈火難以及遠，使三人幸而避過大難。

三人七手八腳，把傅君綽移到江旁的草地，再力盡倒下。

徐子陵首先一陣迷糊，再撐不下去，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寇仲喚了他兩聲，摸了摸背後的「秘籍」，心神一松，亦睡了過去。

楚凡也依著一塊大石，迷糊中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楚凡首先醒來，只見陽光遍野，身體暖融融的，熱氣似若透進魂魄去，舒服得呻吟了一聲，一時間還以為仍在揚州城廢園的「家」內，直至聽到江水在腳下方向「轟隆」流過，才醒起昨天的事，猛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四周群山環繞，太陽早升過山頂，大江自南而來，在身側流過。傅君綽已不見蹤跡！

寇仲與徐子陵亦是醒來。寇仲恍然若失，愕然的一摸背後，大叫「直娘賊的臭婆娘，真的偷走了我們的秘籍！」

徐子陵亦是發獃，還未從傅君綽的離去中回過神來。

楚凡一聽，緊張地道，「書不見了嗎？我靠，這***的老天！整的什麼破事。」楚凡倒是不相信傅君綽偷去書，很有可能是昨日遺失在水中了，那樣的話《長生訣》只怕要仙蹤渺渺。

徐子陵還以為寇仲是說笑，探手摸往他腰背處，慘叫一聲，躺了下來，攤開手腳以哭泣般的聲調道：「完了！人沒有、錢沒有、秘籍也沒有，又成了逃犯，老天啊！什麼都完了。

寇仲咬牙切齒的大罵，「臭婆娘！我一定要搶回來我的秘籍！」

楚凡勸道，「仲少，只怕是落到水裡了,……。」言語未完，啪的一聲。寇仲再次拋跌地上，臉上現出清晰的五條指痕，卻是被傅君綽隔空賞了他一記耳光。

傅君綽冷哼一聲，「我需要偷你們的那臭書嗎？」又轉向楚凡，楚凡正欲露個有魅力的笑容，好彌補些印象，「啪!」他亦是挨了一巴掌。「我靠，」楚凡口頭禪一出，長這麼大還沒有被人打過耳光，就要上前找回場子，倒是忘記此時他一百個不見得打的贏傅君綽，幸得徐子陵見機快，一把拉住他，堆起笑容：「那只是一場誤會吧了！現在誤會冰釋，前嫌盡解了。」

寇仲這時爬了起來，捧著被颳得火辣辣的臉頰，不迭點頭道：「是的！是的！現在什麼誤會都沒有了，大家仍是好朋友。」

傅君綽橫了他一眼，不屑道：「你這小鬼憑什麼來和本姑娘論交，只是看你那本臭書質地奇怪，才拿來看看。好了，現在每人給我重重自掌十下嘴巴，看以後還敢不敢婆娘、婆娘的亂叫？」

徐子陵霍地立起，臉上現出憤慨神色，堅決道：「士可殺，不可辱，你殺了我吧！」

楚凡又「靠」了一句，徐子陵比他還生猛。直接論生死了，楚凡此時亦記起自己一點本事也沒有。

寇仲嚇了一跳道：「小陵！有事慢慢商量。」

轉向傅君綽道：「我的大士姑娘，是否掌嘴后大家就可各行各路，此後恩清義絕，兩不相干呢？」

傅君綽雙目透出森寒殺機，冷冷道：「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你們三人中必須有一人給我喂劍，你們自己決定那個受死好了。」

寇仲和徐子陵對望一眼，齊叫道：「就是我吧！」。

楚凡也苦笑著搶著開聲，「就我吧」。要掛了，希望不太痛苦吧！

「鏘！」

傅君綽寶劍出鞘。

楚凡大喊一聲，「快跑！」，自己迎著寶劍而去。雖然知道傅君綽最後是被寇仲和徐子陵叫娘的，可是此時，此時那有半點親切的氣氛。楚凡實在不相信自己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雖然寇仲那一巴掌卻是很痛，那一定是錯覺。只不過是睡著，如果死了，又沒有閻王爺收錄，該回去了吧。快點啊，老子還要去工作呢。

楚凡已感覺劍鋒一至，駭得閉上眼睛，口裡大叫，「要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一副烈士就義的氣派。

寇仲和徐子陵本欲轉身就溜，卻見楚凡迎著寶劍而去，都不約而同停了下來，站在原處。

傅君綽的寶劍貼著楚凡脖子，卻沒有再向前去。楚凡的表現倒是打出她的意料，對楚凡的惡感也不在那麼強烈。撤下寶劍，冷然道，「本姑娘改變主意了，你們滾吧！」

楚凡緊張地等著那快意的一劍，卻聽得這麼一句，反正豁出去了，睜開眼，盯著傅君綽說「我們要乘船北上，還不知道路，流落此處，還請帶我們出去！」

傅君綽，「鏘！」還劍入鞘，不再理楚凡，身形驀地沒入岸旁橫互百里的野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