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肆·寒梅

陽光灑在書簡上，婉清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轉而去逗弄在一旁看著的小龍。

「小白龍，你說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韓信抬了抬眼皮，用爪子戳了戳書簡上的「信」字。

「信？龍信？白信？」

婉清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

「我覺得你應該叫——白吃。」

她從來沒去膳房偷吃過，可是最近卻是成了那裡的常客。

不為別的，為它尋點吃的。

她咯咯咯地笑著，把那些快樂伴著陽光撒了一地。

韓信作勢要咬她，婉清非常配合地說著。

「那我就叫你小信好了。」

他點點頭，表示妥協。

「你能御風嗎？」

她望向窗外的天空，眼神里充滿著渴望。

「龍能做到很多我不敢去想象的事情……」

「我覺得……做一隻無憂無慮的小妖也沒什麼不好。」

不。

他看著婉清的眼裡，似乎想從裡面找出點什麼……虛偽的東西。

她有點渴望。

只有那麼一點。

龍族比她想象要殘酷的多。

正是因為有能力出眾者的存在，那些廢物就已經失去了價值。

他想否認，但沒必要。

她不會成為妖，僅僅作為一個人類，開心地笑就好了。

他覺得婉清很聒噪。

從初見，到現在。

但久而久之便習慣了。

因為這裡很空。

不是天南海北。

一屋，一院，一樹，一人。

沒了她的笑聲，便只有空寂了。

住在這裡的人會抑鬱的吧。

但她依舊笑得很開心。

讓院中的那朵梅花都忍不住為她盛放。

＊

龍的身體和人類是不能相比的，他身上的傷逐漸癒合了。

韓信伸展了下自己的翅膀，他隨時可以回到北國去了。

但是……

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婉清的身影。

平時這個時間，他們應該在曬太陽，但是今日她要去觀兄長的成人禮。

他想了想，回去的事情並不著急，便趁著此刻無人，化成人形。

銀白色的髮絲披肩而落，男子低垂著目光，將身上的盔甲卸去，穿了一件灰色的長衫。

將發高高束起，不再遮擋他的視線。

妖，本就惑人，可他是高傲的。

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眼睛。

銀灰色的，像是死去的白雪。

冷冽的，是來自北國的氣息，是王的氣息。

北國的王儲，名為韓信。

是北國唯一的白龍。

他一步步走出婉清的閨房，目光恰巧落在那院中的梅。

韓信踩在雪上，留下一個個腳印，眼前是連成線的紅梅。

他抬起手腕想攀著一枝，耳邊卻好像出現婉清的聲音。

清脆的，明亮的。

——「好看的花不必摘，花開遍地，你來，就看。」

＊

婉清獃獃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她的又一位兄長成年了。

父王，還有那麼多人都來了。

等她成年的時候，也會有這麼多的人來祝賀她嗎？

她望了一眼王座之上的父王，他的嘴角噙著一抹慈祥的笑容。

她捧著一杯熱茶，也不由得開心起來。

會的，一定會的。

等她成年之後，便再也不是父王口中的小孩子了。

到時候她一直存在心裡的話也可以都和父王說了。

——廢除國界，南國北國，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