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親黃昭

之前黃軒一直在考慮以後的路該怎麼走，但現在，他已經想明白了。

要學武，要自立，要強大。

現在並不是現代社會，這裡沒有良好的治安，沒有豐富的物質供應，更不會有完備的社會規則和公平的法律次序，自己不是現代人了，不能把前一世的一切套用在這裡。

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自強，首先要能保護自己，三國亂世，沒有武力，一切都不要提。

用不了多久，黃家莊、諸城乃至會稽郡的寧靜就會打破，亂世很快就來，整個華夏大地都會變成人間地獄，活在這個席捲天下的戰亂年代，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

會稽郡這般的江東大地，黃巾之亂的時候還能作為避亂所，但到了三國割據的這一百來年，難免也要被牽扯進去。

哪怕在東吳大帝孫權統治下相對安寧的年代，人口也是逐年遞減的，根本就沒有獨享安寧的條件。天災不斷、兵荒馬亂、苛捐雜稅、山賊出沒，沒有了自保的武力，家破人亡往往只在一夕之間。

既然已經找准了奮鬥方向，那就要迅速的制定下目標，留給自己的，最多也就五六年了吧。

黃軒眼中露出決然之色，時不我待，就從今日開始……

渾身髒兮兮的黃軒終於在半個時辰后回到了自家莊園。

門敞開著，黃軒直接走了進去，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他剛要開口喊人，院子北邊的一間小屋門被推開，老僕人黃全從裡面走了出來。

「公子，夫人回來了。」老僕人笑著說道。

前幾天張氏回娘家探病，黃軒以為短時間內回不來，既然這麼快就返回了，應該是外祖的病情不很嚴重。

「我知道了，母親人呢？」

黃軒兩世為人，卻是沒有小孩子期盼見到爹娘的那種衝動，點了點頭冷冷靜靜的問。

剛說了一句，前面大廳里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隨後走出一位身材高挑，容貌端莊的婦人，但見她身穿草綠色夾衫，烏雲般的頭髮，頭綰常見的婦人髮髻，手上戴著一個赤金嵌銀的手鐲，腰帶上面掛著一個杏黃色如意堆繡的香袋，臉上卻帶著淡淡的愁容。

這婦人自然就是黃軒的母親張氏了。

「軒兒，你不見天都黑了半邊了？瞧瞧，衣服也破了，到處都是泥巴，又去哪裡野了？」張氏眼尖，已經注意到黃軒身上滿是塵土，屁股後邊的服飾還被勾破了一塊，鞋子上沾滿了黑泥，頓時上前一邊幫他拍打灰塵，一邊皺眉問道。

世道不太平，周邊的山陰、餘姚、太末等地，都有小股山賊出沒，尤其是距離諸暨僅有百餘里的烏傷縣，甚至有傳言那裡前段時間湧現出了大批量山越賊，打家劫舍，橫行不法。

張氏擔憂家中沒有大人看顧，自家這小子野慣了沒有個拘束，會惹出事來，這才在娘家待了不到三天，等父親病情稍緩，就又急急忙忙的趕回來了。

「母親，我沒有事，我就在莊子里跟朱含他們玩，沒有到庄外去，您不在家的這兩天，也沒有惹什麼禍，全伯，你說是不是？」

黃軒笑嘻嘻的倚靠在母親懷裡，雖然他已不是或者說不純粹是以前的黃軒，但不知怎的，對面前張氏，卻是在內心處有著一種奇特的依戀，在母親懷裡撒嬌這種事，做起來根本沒有一點兒的不自在。

「是是，公子乖巧的很，每天誦讀經書，就跟夫人在家時一模一樣，就剛才出去跟朱家公子玩了一會兒。」黃全忙著替他圓謊。

聽了老僕人這樣解釋，張氏緊鎖的眉頭促開，臉色恢復和氣，拉著黃軒左看右看看個不停。「三日不見，我兒怎麼像是換了個人？」

不得不說，母親的直覺最是驚人，莫名的說了這麼一句話，讓黃軒小心肝都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母親，外祖他老人家身體怎樣？您這次回家，不多住兩天？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黃軒連忙找了個由頭，扯開話題。

張氏方才說黃軒換了個人，也只是興口而言，聽到兒子問起老父的病情，心情頓時一沉，搖了搖頭苦笑道：「人一旦上了年紀，遇到這等疾病，哪裡還會有好轉的希望，不過你外祖已經恢復了神志，以後只能是慢慢的將養了。」

跟一個十歲的小孩子，這種生老病死的事情自然沒什麼好細說的，張氏臉上浮現笑容，摸摸黃軒的腦門，溫和的問道：「母親不在家，這幾天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小孩子日子還能怎麼過？

黃軒第一反應就是這麼想，但他隨即注意到母親眼神中的溫柔，知道是慈母愛惜兒子，心中一暖，也就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

當然，偷看「小兔子吃胡蘿蔔」這種事自然就給忽略了。

張氏聽得很仔細，其實她聽得也不是什麼具體的內容，只是有幾日沒有見到兒子，多聽一會清脆天真的童音也是好的，因而臉上一直洋溢著溫潤慈愛的笑意。

差不多等到黃軒說得口乾，張氏才拍拍兒子肩膀，道：「好了，去洗洗，馬上吃飯，你父親讓人傳了信，今天他要回家一趟。」

「父親也回來嗎？」黃軒問，張氏微笑著點了點頭。

可是有十多天沒有見到父親黃昭了，也好，正巧可以讓父親替自己找一個教武藝師傅。

黃軒決定一會就提出來。

天色將黑，等到將要開飯的時候，庄門口果然傳來馬蹄聲，張氏領著黃軒迎了出來。

未過片刻，一個臉色微黑的漢子大步走近，他身穿一件藏藍色圓領短袍，高挺鼻樑上方有著一雙黝黑深邃的星眸，身軀修長，體型健壯，走路衣帶當風，英姿勃勃，看著並不像傳聞當中瘦弱不堪的古代文人。

一張足以稱得上英武的面容，自己這父親黃昭，還真是有幾分英雄氣概。

黃昭進門后，很自然的上前幾步，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擱在黃軒小几歲的時候，一般就是上來將兒子拋在半空中玩耍，現在黃軒將近十歲，這個動作倒是不做了。

黃家不是什麼大門大戶、世家士族出生，沒有嚴厲的家規，黃軒可用不著恭恭敬敬的上前見禮，只是叫了一聲「父親」后，就跟在父母身後走向了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