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大||||||72
微風拂面,細雨蒙蒙,這是夏日裡難得一見的涼爽天氣。
亦柳在涼亭里沏了一壺茶,還細心地將食盒裡的精緻糕點擺放在一側的石桌邊緣。
封擇單手掩著唇,小小的打了個哈欠,目光落在石桌上中心的一局棋盤上。纖白如蔥的指尖輕捻著一枚白子,如玉般精緻眉眼的染上鮮艷明麗的笑意,「我贏了。」
說罷,白子落定,分明是吃定了黑子的半壁江山。
古越脊背挺直地坐在封擇對面,看也不再看那棋局一眼,便隨手棄掉手中黑子。冷硬的面容似是柔和了一瞬,他直言,「我輸了。」語氣里滿滿都是心甘情願的味道。
想到自從那日他一時氣昏了頭將青年親暈過去便是又過了七日,本以為青年醒來後會對自己有所遠離與厭惡,卻不想……
古越眼色柔和的眼底里尖銳了一瞬。
好在不管怎樣,他的青年竟然意外的不曾與他真的動氣。
不然,他想自己或許真的會忍不住。
半闔了眼眸中真真假假的情緒,見天色尚早,亦柳將棋盤重新整理好,便問了一句,「再來一局?」
封擇搖了搖頭,「不了,就再坐會兒吧。」他昨日里連夜想了一夜的事,連帶著又被眼前這個精力旺盛到簡直用不完的男人拉在榻上好生胡鬧了一陣子,這會兒的精神頭著實有些乏了。
不過好在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日雲霧蒙蒙,天氣涼爽,陽光明亮卻並不灼熱,多在外面坐會兒也是享受。
支著手臂看著涼亭外煙雨朦朧,不想清淺的池子里竟有一兩尾鯉魚高高躍起,引得涼亭中的丫鬟小廝們低聲驚嘆。
封擇也同樣睜圓了眼,難得見到這種稀奇場面。
一塊精緻小巧的梅花糕被遞到唇邊,封擇眼睛望著池裡,唇瓣卻先一步品嘗到了清甜的味道。忍不住將牙齒輕咬下一塊,唇齒留香間,他的眼睛一亮,便張開唇瓣將剩下的糕點盡數卷進嘴裡,舌尖劃過粗糲的指尖,帶起一小股詭異的觸覺。
古越黑眸微沉,封擇卻是愣愣地轉過了頭去。
——甜。這是嘴巴里的味道。
可為什麼臉頰卻紅了起來?
輕輕咀嚼著嘴裡軟綿滑膩的糕點,封擇移開眼睛,看向滿園的花,恩,奼紫嫣紅的果真美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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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花園外,紅衣薄衫,妝面妖嬈的清凝停下了細碎的蓮步。
她手裡死死地攥著錦帕,面有愁苦,眸光閃爍著盈盈的水汽,「璐兒,公子已經有足足九日不曾去我屋裡了。」
圓臉丫鬟輕扶著清凝的手臂,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同樣的喪氣,「是呀,公子著實是有些日子不曾去過姑娘屋中了……姑娘你說,莫不是這後院兒里有誰用了狐媚的手段,讓公子對姑娘有所不喜了?」
清凝一聽,覺得小丫鬟說得有理。
咬了咬銀牙,秀眉輕輕蹙起,她嬌媚的臉蛋上滿是擔憂與憤怒,「肯定是那日側屋裡的小賤人!看他那副狐媚樣子,見著公子便不撒手了!偏偏,偏偏公子還——」向著他!
像是再次記起了自己在那小婊砸身下的屈辱,再加上這幾日小院里不復往日門庭喧鬧的冷寂,清凝對那人尚存的一絲絲懼怕也在怒火中燒里飛灰湮滅了。
手裡的帕子就這樣被纖細白嫩的玉指「呲啦」一下扯成了兩半。一旁,圓臉小丫鬟看的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猶豫了一下卻又出聲說,「姑娘,奴婢倒不覺得是那人呢……」
「怎麼可能!」清凝睨她一眼,面有狐疑。
圓臉小丫鬟眨眨眼,慢吞吞說,「奴婢聽主院的姐妹說,那側屋的寵侍傷好后便被公子當做了小廝使喚……這幾日真正在後院兒里大出風頭卻是另有其人呢。」
清凝一向自詡清高不願過問後院其它人的事,聞言,她偏過頭,目露驚疑,「難道扶青扶黎的蓮印提前成熟了?」
小丫鬟搖搖頭又點點頭,「蓮印卻是有快成熟了,不過不是扶青公子跟扶黎公子呢。」
「難不成還是楚央?」清凝撇撇嘴,明顯覺得小丫鬟是在逗她。那楚央的蓮印半年前已經成熟過一次,可惜公子那時出門在外,便錯過了摘取時間。
而對於雙兒而言,第一次成熟期被錯過,再等下一次成熟期便又要再過三年了。
所以,蓮印成熟的,絕不可能是楚央。
圓臉小丫鬟也曉得楚央的事,只是小小替這個可憐的小雙兒惋惜了一下,她便又皺著鼻子說,「也不是楚央公子啦。據說蓮印即將成熟的小雙兒也是這幾日才被送到後院里的一位呢,可惜奴婢還未曾見過……只不過聽說這位雙兒公子的蓮印是長在十分醒目的眉心處呢!」
「眉心?他可真是好命。」清凝咬了咬唇角,眼裡滿是羨慕。
不過轉瞬,那絲羨慕便又成了濃濃的嫉妒。
主僕二人攙扶著又走了幾步,清凝一時覺得腿酸,便決定去到園裡的涼亭里休息一會兒,圓臉小丫鬟這會兒也累了,於是兩人悶著頭就往亭子邊走。
「恩?」指尖還捻著梅花糕,封擇眯了眯眼,招了亦柳過身問,「那邊走來的誰?」求不說是清凝那個糟心姑娘!
亦柳抬眼,輕聲道,「公子,是清凝姑娘跟她的丫鬟。」恩,那個十分有特色的小丫鬟。
封擇,「……」早知道我不問了。
正想派人打發了兩人回院里,卻不想清凝身邊的小丫鬟竟快一步看到了亭子里納涼的封擇。拉扯著清凝的衣衫,小丫頭漲紅了臉色激動道,「姑娘,快看,公子在亭子里!」
清凝一愣,美目灼灼看向涼亭中白衣慵懶的青年,眼裡染上點點水汽,「公子~」她的聲音里似有幽怨,腳下卻加快了步子,搖曳著身姿,不一會兒便進到亭子里。
無視過周身的丫鬟小廝,清凝鬆開了搭在小丫鬟手上的手臂,像只穿花蝴蝶般,越過石階,軟和了身子便挨在了離封擇最近的一個石凳上,眉目里滿是滾滾的火熱之情。
「……」姑娘你這麼熱情本公子實在招架不住。
精緻的眉眼在*沖刷后的天青色中愈發顯得晶瑩透亮,驕矜的神色也更加高高在上起來。封擇拿起石桌邊的玉骨摺扇,嘴角似是勾笑了一下,「清凝今日怎麼出了院子?」不是說好讓你呆在院子里不出來的嗎!
「妾身幾日未見公子,心頭鬱郁,恰得今日天氣好了些,丫鬟變催著妾出門兒散散心,卻不想竟如此巧合地撞到公子在此地賞景。妾私心裡想著,這莫不就是妾與公子間拉扯不斷地緣分……」清凝本就嬌媚的嗓音裡帶著絲絲嗔意,此時軟綿甜膩地更像是能扯出綿延的糖絲兒,甜的膩人。
古越坐在一邊,面無表情的臉色黑了一瞬。他放在石桌下面的手指狠狠地嵌進肉里,不得不保以此持冷靜的假像。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便要掐死這個敢黏在青年身邊的女人。
想到那日青年對自己說過的話,古越抬了抬眼皮,冷厲的眸子上下打量著清凝——
這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還是一個可以替青年生孩子的漂亮女人。
可僅僅只是這麼一眼,古越心底的嗜血殺意便洶湧澎湃的幾欲將他自己的理智掀翻。
「聽聞清凝姑娘善舞?」暗暗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古越看了眼被這礙眼女人纏的煩悶的青年,掐著手掌的指尖一松,沉聲問道。
「恩?」清凝偏過頭,瞳孔一縮,這才注意了那日將她按掐在床榻上的男人,「你怎麼也在這兒?!」她軟綿的聲音尖利了一瞬。
封擇聽著尖細的聲音,不禁皺眉,輕聲叱道,「安靜!」
清凝委屈地雙目泛淚,聲音重新弱了下去,「公子,他怎麼也在這兒吶!」
封擇看了眼古越,「他本便是隨爺來亭中納涼的。」
」公子,您是不喜妾身了嗎,明明之前納涼時,皆是妾身前後陪同在側。是何時起,您的身側便再沒了妾身的身影……」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清凝美眸幽幽然,凄凄楚楚的芙蓉面上全是惹人憐愛的神色。
不過,封擇卻是對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清凝是個美人,哭起來梨花帶雨自然也是美的,不過那幽怨的聲音,算了,不形容也罷。
不過女孩子哭了總要安慰下。可還不等封擇開口,古越便又出聲重複了一次,「聽聞清凝姑娘善舞?」
清凝聞言,哭聲戛然而止,微紅著雙目卻是不願在男人面前示弱,「妾的舞藝曾被公子多次誇讚。」
「呵,都說傳聞不如一見。」古越緩緩抬起頭來,冷硬的面容下一片平靜,「清凝姑娘今日可願一舞給在下欣賞一番?」
清凝蹙了蹙柳葉眉,顯然不願。她憑什麼要在情敵面前跳舞給他看?!這個小婊砸可不是在算計著她什麼?
心頭一驚,卻不防聽到身邊公子泠泠清朗的聲音,「阿越想看,清凝便舞一支吧。」
「喏。」既是公子的意思,清凝便是再不願也心甘情願了。
她今日里穿的是一身紅衣薄衫,站在池水邊與翠綠色的碧波格外相得益彰,那一聲曼妙的舞姿仿若是天人入凡,凡人夢仙的朦朧場景。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擺動,輕盈靈動中皆是出塵離世之姿,實在沒辦法將清凝本人與舞躍中的女子聯繫在一處。
嘖嘖讚歎了幾聲,封擇果真暗道一句人不可貌相。
古越筆挺著脊背坐在石桌上,眼睛也在看著清凝跳舞的方向。不過跟封擇看的不一樣,他看著清凝身後的水池,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細微弧度。
看著少女的舞步一步又一步緩緩靠近池邊,男人看準時機,手指間彈出一道內氣,直逼到清凝單腳抬起的腳腕處。
一聲驚呼,清凝只覺得小腿一麻,再不能保持姿勢便直直地朝背後的池子里倒了進去。
便是在場的眾人誰也沒有料到,小廝與丫鬟都愣在了原地。
「救,救命……我,我不會水……」清凝在水裡起伏著,只盼有人能在此時將她帶出池子里。池水周圍,一條條錦鯉似是被這從天而降的龐然大物嚇壞了,紛紛四散逃開。
「清凝!」封擇站起身來就要往池子邊上跑。
但手臂卻被人用大力拉住了。
只見古越神色平靜,眼內似有嘲諷的笑意,「我記得她在我醒來那日,曾哭喊著要跳水自盡?倒是一語成讖了。」
封擇眼皮子一動,目光複雜的看向池面。
「且看吧,總歸不會有事的。」將青年攬入懷中,古越指著四周急匆匆趕過去的小廝,又指了指池子邊上,猛然出現在眾人視線內,眉心印有嫣紅蓮印的清秀少年。
「嘩啦」一聲,少年義無反顧跳進水池中,帶起四濺的水花。
「救救我,救我,我不會水……」哭喊著,清凝臉上的妝花成了一團黑紅,拚命地在水中掙扎。
少年入了水,卻不知為何一時僵在了原地沒了動作,而狂奔著朝池子跑的眾人也漸漸放緩了腳步……
「呃……」沈念遠低頭看看方才及腰深淺的池水,原本緊張的面色一時有些哭笑不得起來,朝清凝伸出手去,「姑娘,這池水不深,我拉你站起來便好。」
所以,求不繼續瞎撲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