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放手
第14章不放手
虞柏舟走出素素房間,抓住李大狗的胳膊,眼神冰冷,「那個女人在哪兒?」
「在後院關著。」李大狗被老大這副陰冷模樣嚇住。
虞柏舟聲音清冷:「帶我去。」
顧今朝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抓住他:「別衝動,其他幾位失蹤的將軍還沒找到,得留著她一條命。」
「你放心,我會讓她說出幾位將軍的下落。」虞柏舟甩開顧今朝的手,兀自朝後院走去。
李大狗和蘇周被柏舟陰冷的氣場懾住,素日溫柔的老大此刻猶如地獄修羅,渾身的戾氣讓人望而止步。顧今朝知道阻止不了他,他吩咐李大狗和蘇周:「你們兩人看著他,只要不將人弄死,怎麼都行。」
兩人吞了口唾沫,緊緊跟上去。
蟲鳴細碎的後院里,清冷的月光猶如一把尖銳的刀,將柏舟身上的溫潤颳得乾乾淨淨,丁點不剩。秦紅被關在後院鐵籠里,他走過去打開鐵籠,一把將人給拖出來。虞柏舟目光陰鷙冷厲,抓住女人的頭髮,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貼著女人的額頭慢慢往下,刀尖掠過之處,女人的肌膚便滲出一道瘮人的殷虹。
「其餘幾位將軍在哪,容郡守在哪?」虞柏舟的聲音冷如寒冰。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你會。」虞柏舟將刀尖插入她的肩胛骨,刀子捅進去在她皮肉里轉了一圈兒,神情如鬼魅一般陰冷,「你想讓素素跟你受一樣的苦是嗎?她所受的苦,我會讓你百倍償還。你聽過凌遲嗎?我會一寸寸割掉你的皮肉,我會讓你挨三千刀不死。當然,就算你不說幾位將軍的下落,於我來說也沒有任何壞處,他們失蹤,我正好可以藉機會上位。」虞柏舟將她摁在地上,陰冷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慄。「我替弟兄們謝謝你,謝謝你,替我們鋪了一條路。」
李大狗和蘇周趕過來時,看見血肉模糊的秦紅嚇了一跳。蘇周抱住李大狗的胳膊,喃喃道:「……老……老大……瘋……瘋了。」
秦紅臉上被虞柏舟割了一刀,滿臉是血。虞柏舟將匕首插進秦紅肩胛里,不停地轉動,看著……都讓人覺得肩胛骨疼。
蘇周想上去阻止虞柏舟,卻被李大狗拉住,「你忘了剛才王爺說什麼了?只要不死,隨他折騰。」
「女人在我這裡沒有特權。」虞柏舟的語氣依舊冷得瘮人,握著匕首在她皮肉里又轉一圈,他道:「我虞柏舟曾經願意做個文弱書生,那是因為即便沒有我的保護,也沒人敢欺負素素。可現在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野蠻人,我的成長,是想保護素素。你這女人,欺負誰不好,偏要欺負我的素素。你以為我虞柏舟是吃素的不成?我對兩種女人從來不手下留情,第一種,是勾引我的女人;第二種,是如你這般,膽大妄為,心狠手辣欺負素素的女人。」
秦紅疼得抽搐,差點咬斷舌頭。虞柏舟為了不讓她咬舌自盡,往她嘴裡塞了一塊石頭,「這才剛剛開始。」
秦紅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虞柏舟。這個男人不是人……是魔鬼,是惡魔……是惡魔!
虞柏舟將她的手摁在草地上:「你這手指倒是不錯,切掉的話,真是可惜了。」秦紅下意識蜷起手指,虞柏舟鬼魅一笑,切蘿蔔似得,切掉了她的食指。
女人因為巨痛掙扎,驚恐地亂踢亂喊。虞柏舟警告她:「你若再動一下,我便多切你一根指頭。」
瘋了,瘋了,這男人真的瘋了!秦紅瘋狂地搖頭,上下牙齒磕在石頭上,咬了滿嘴石沙。
虞柏舟見差不多了,便鬆開她的手,拿掉她嘴裡的石頭。秦紅爬進籠子里,驚慌失措地吼道:「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這就對了。」虞柏舟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塵,「說。」
「其餘幾位將軍,都被我囚在林苑樓下的酒窖里。」
「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們?」虞柏舟問她。
「我……我是有打算殺了他們……可我覺得殺了他們太過便宜,所以我打算將他們送去大奴……我是替伊瓦塔報仇,大奴臣民一定會奉我為英雄!」
「說說你是如何謀殺的那幾位將軍。」虞柏舟沒有看她,借著清冷的月光,用手帕擦拭著匕首上的血。
「我在那些丫鬟的香囊里添重了一劑葯,其中四位將軍許是受不住藥物,猝死在榻。那個叫耿盛的將軍我本不想殺他,但他揚言說要殺了我們所有的丫鬟,為求自保,我當然得先下手。我趁著晚上給他送飯的工夫,引誘他,趁他防備最弱的時候殺了他,將他的屍體藏在荷塘內。而其他四位將軍是因為吃了我送去的飯,才暈倒在房內。郡守府後院的荷塘直通涼城河,我趁著守衛換值的工夫,通過水路,將他們帶出了郡守府。」
「容郡守在何處?」虞柏舟陰沉沉地打量她。
「那個老頭,早在你們來的那一天,就死了。」秦紅回答。
「你的計劃不算周密,必然是想一出做一出吧?」
「是,耿盛的屍體一直被我藏匿在荷塘里,那日我拖著他的屍體往涼城河游,恰好看見了那位叫蘇素的將軍。我知道她就是騎著毛驢活捉伊瓦塔的人,我在水裡鬆開耿盛的屍體,將她給拉下了水。」秦紅說道。
「你抓住她之後,發現她是女人,就動了讓她生不如死的念頭?」虞柏舟繼續問。
「沒錯。」秦紅咧嘴笑了笑,斷指的巨痛已經讓她神經麻痹,她喘了口氣,嘴角笑意凄涼,「她比我幸運。」
「那是自然。」虞柏舟道,「她有我虞柏舟,而你,沒有這種運氣。」
一旁的李大狗感嘆道:「老大好可怕,這時候還不忘秀恩愛。」
蘇周拍著胸脯點點頭:「我們以後千萬不能惹老大生氣啊,老大真的好……恐怖!」
虞柏舟咧開嘴輕鬆一笑,扭過頭吩咐李大狗:「大狗,你過來。」
李大狗不敢過去,非拉著蘇周跟他一起。「老……老大,您吩咐。」
虞柏舟看了眼渾身是血的女人,冷冷道:「給她一個痛快。」說完便離開後院。
「是!」李大狗扭過身看著被折磨的不成樣的秦紅,嘆息一聲,「人都已經這樣了,哪裡還有痛快?」
蘇周趁機踢了秦紅一腳:「你這種女人!該!讓你欺負我們素爺!」
「人都已經這樣了,你就別踢了,趕緊痛快了結。」李大狗將刀子遞給蘇周。
蘇周又將刀給他推了回去:「老大讓你來,我怎好插手呢?你來,你一向是殺人不眨眼的。」
「臭小子,你殺人不眨眼啊!不眨眼眼睛會舒服嗎!」李大狗一巴掌拍在他頭上。
「你別打我腦袋,打笨了怎麼辦?」
就在兩人爭執間,秦紅奪過他們手中的刀,刺進自己胸膛。
李大狗:「好了,姑娘自己動手了。」
蘇周:「呸,什麼姑娘,一個心狠手辣的老女人!」
虞柏舟從後院回來,坐在素素房間外的門檻上發獃。宗河縣夜晚風涼刺骨,他就那麼坐著,抬頭看著皎皎明月。
素素這些天,應該過的很苦吧?他坐在門檻上,低低嘆氣,心中絞痛感只增不少。他對秦紅說,素素因為有自己而幸運。他又何嘗不是?他因為有素素而幸運。
他回頭思量在軍營這些日子,感概萬分。初入軍營時,他並沒有什麼遠大志向,想著做自己喜歡的事便好。直到素素入營,他才漸漸改變自己的想法,想要保護素素,他就必須強大。他為素素改變,而素素的付出也並不比他少。素素為他殺人,素素為他變成她自己心裡的「壞女人」。他本以為在軍隊以素素這樣的身手,保護自己沒問題,奈何人心險惡,素素玩不過有心人的手段。
男人有淚不輕彈,但他今日見素素渾身是傷,終於還是忍不住。他總算能理解為什麼往常他受傷,素素都會哭。因為素素在乎他,素素害怕他受傷,正如,他擔心素素一樣。情到深處,它力量可以摧毀一切,亦能隨時被其摧毀。
虞柏舟一直在門檻坐到深夜才見大當家從裡屋出來,大當家宴茴十五歲起跟弟弟執掌晏家幫,醫術卓越。宴茴見虞柏舟在門檻上坐著,輕咳了一聲。虞柏舟起身給她讓開一條路,宴茴跨出門檻,沒走幾步又回過頭看他,說:「她體內的毒用我的葯清理幾日便無大礙,只是她外傷內傷較重,內臟出血,得好生調理,你好好照看她。」
「謝姑娘。」虞柏舟對宴茴拱了拱手。
「不必謝我,我也是替友人還恩情罷了。」宴茴說。
「姑娘,你所說的友人,是何人?」虞柏舟疑惑。
「破羅丹陽。」宴茴將手中的針包捲起來,用金絲線綁好。
這個名字虞柏舟覺得陌生,他沒來得及追問,宴茴便轉身走了。虞柏舟轉身走進素素房間,順手將正門關上,繞過屏風紗帳走進里室。他進去時,素素正側身抱著枕頭躺在榻上。
素素見是他來了,一雙清澈的眼睛巴巴望著他,就跟只可憐的小金魚似的。虞柏舟坐在榻上,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指,問她,「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素素搖頭,「疼。」即使宴茴姑娘給她上了葯,她還是覺得疼。
「哪裡疼啊?我給你吹吹?」虞柏舟聲音溫潤,跟方才折磨秦紅的陰冷截然不同。
「渾身疼。」素素側著身動了一下,「呀」了一聲,「柏舟,我背上的傷口跟衣服黏在一起了,好難受,你給我吹吹好不好?」宴茴的葯清清涼涼,可那陣清涼之後,她的傷口便火辣起來。
「好。」虞柏舟朝著她挪了一下,扶住她的肩膀,「你介意我看嗎?」
素素搖頭,「為什麼要介意啊,反正我以後要跟你生孩子。」
虞柏舟用手指小心翼翼褪掉她身上的薄衫,薄衫越往下褪,他一顆心便揪得越緊。素素後頸往下,幾乎無一處白嫩的肌膚,片片瘀紫,后胸部位起了一片血泡,被宴茴挑破擦了一種黃色的藥膏,觸目驚心的血泡大約有十幾處,可怖之極。
素素看不見自己的背,她將下巴擱在手背上,說:「柏舟你快給我吹吹,傷口又疼又癢,我好不舒服。」
「好。」虞柏舟俯下身,輕輕吐出一口氣,在她傷口上吹了吹,「素素,你認識破羅丹陽嗎?」
「這是誰啊?名字這麼奇怪。」
虞柏舟在她的傷口上依次吹,他吹氣的力道掌握的很好,「不認識就別想了。」
破羅是大宛姓氏,他跟素素不認識幾個大宛人,接觸較深的,怕是只有當初在新兵營時救過的一個怪人。素素給她取名「吱吱」,必是那怪人來報恩了。
「嗯。」素素舒服很多,很享受,傻乎乎笑道:「柏舟,我覺得活著真好。宴姐姐說,我不會癱瘓,身上的傷也會很快好起來。等我們回了梓鄲城,你就給我做好吃的,好不好?我要吃你親手做的菜。」
「好,你想吃多少都沒問題。」虞柏舟繼續給她吹傷口,他越看越心疼。秦紅那女人到底是有多麼喪心病狂!他真不應該就那樣放過她,應該將她凌遲。
「好了柏舟,我舒服多了。」素素趴在床上往裡面挪了挪,背脊依然裸露在外面,「柏舟,今晚你陪我睡吧,我害怕。」
「別怕,我以後都不會離開你。」柏舟在她身邊躺下,「素素,你側身睡,唯恐被子黏在傷口上。」
「可是……側身睡覺好累啊。」
虞柏舟伸出胳膊,「你枕在我的胳膊上,我用胳膊幫你箍住身體,這樣你夜裡睡熟時就不會翻身。」
「你這樣會很累的吧?」素素看著他。
「不累。」他主動伸過手去,含情脈脈看著她。
素素抿嘴笑了笑,側身將腦袋枕在他結實的胳膊上。虞柏舟順勢用手攬住她的腦袋,穩穩噹噹將她固定住。柏舟抱著素素,很滿足。素素枕著柏舟的胳膊,惶恐的心終於靜下來。她合上眼,沒一會便睡著。她沒有再做噩夢,躺在柏舟懷裡,一顆心總算安定。
李大狗跟蘇周連夜帶人去了林苑樓地窖,將幾位還活著的將軍救了出來。那幾位將軍三日滴水未進,情況不甚樂觀。
隨後,他們兩人又在宗河縣北郊的一處山洞裡找到容郡守的屍體。容郡守的屍體已經腐爛,他們就地挖了個坑,將他給埋了。
顧今朝收到涼城來的信,皇帝聽聞涼城幾位大將遇害,大發雷霆,要求大軍即日返程。並且要求顧今朝和顧霖必須在二十日內趕回帝都,否則以叛國罪論處。接到這樣的信函,兩兄弟攤手表示無奈,他們本跟當今聖上是親兄弟,卻因權力相互猜忌。
顧今朝將信函用燭火點燃,他看著火舌將信焚燒成一片灰燼,蹙眉沉了一口氣。他並不是個懦弱的人,若當真將他逼得無路可退,他一定會拚死反駁。
他們在宗河縣停了兩日,等被救的幾位將軍身體恢復后,才啟程回涼城。而一直停留在宗河縣的庄牛跟晏家幫二當家相約比武,兩人打了四日也沒分出個勝負。兩人都很不舍,只好約定日後再接著打。
臨走之前,宴茴給虞柏舟取了一服她特製的葯,囑咐虞柏舟一定要按時給素素吃,好清理她體內餘毒。
涼城那邊,二王爺顧霖已經整頓好大軍,等他們一到大軍便啟程回帝都。可是素素身上還有傷,這幾日不宜趕路,虞柏舟便想跟素素推遲五日再走,等素素身上的傷勢穩定再啟程。虞柏舟和素素不走,泡腳小分隊也不願意走,就連顧今朝,也執意留下,跟他們一起返朝。
顧霖抬手揉著太陽穴,「三弟,皇兄來信說得明白,若我們不及時回去,便以叛國罪論處。」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隨大軍一起回朝。」顧今朝撩開袖子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咬著牙說:「你告訴他,我身負重傷,晚幾日回。」
「也好。」顧霖說,「他派我們千里迢迢來送軍餉,本是想挫挫我們的銳氣,沒想到,先後死了這麼多將軍……他若不起疑心,也實在不像他的性格。這樣,你回去的時候,往自己身上多割幾刀,苦肉計要做足。」
眾人:「……」
顧今朝咳了一聲。
顧霖厚著臉皮說:「你做足了苦肉計,我也就沒事了。」當日顧霖便隨大軍先行啟程,走之前他留了一百精銳給他們。
在涼城養傷的這幾日,虞柏舟照顧素素可謂是寸步不離,無微不至。每天晚上摟著素素,第二日起來胳膊必定酸麻。素素喝葯怕苦,柏舟就拿冰糖葫蘆哄她。素素也很知足,舔著一口冰糖葫蘆就能開心半天。期間顧今朝來給素素送了幾次零嘴,都被虞柏舟給趕了出去。
顧今朝抱著零嘴在素素房外蹲守了一下午,總算找到一個機會。他趁著虞柏舟出門去給素素倒洗腳水的工夫,偷偷從窗戶溜進去,將零嘴全塞進素素懷裡。
素素怔怔望著顧今朝,「王爺,有門不走你為什麼非得翻窗戶啊?」
顧今朝正想說話,便聽見門外有動靜,趕緊又從窗戶跳出去。顧今朝覺得自己真是心酸,喜歡一個姑娘怎麼就那麼累?他每天看著虞柏舟跟素素睡一張床,情緒幾乎是崩潰的,不過好在兩人很規矩,沒做什麼出格的事。顧今朝坐在房頂上異常憂鬱地托著腮,偷聽房內兩人說話。
「柏舟啊,那個王爺是不是發燒啦?」
聞言,坐在房頂上的顧今朝抬手摸摸自己額頭,他好像是有一點。他砍了自己幾刀,傷口沒處理好,有些發炎,身子發熱實屬正常。
「他怎麼了?」
「喏,你看,這是他剛才送來的吃食。你說他有門不走,做什麼非得翻窗戶啊?」
「你別理他。」虞柏舟頓了頓說,「他就想欺負我,所以你別理他。」
素素「啊」了一聲,咂嘴道:「他雖然是王爺吧,但他也不能仗著自己是王爺欺負人啊?柏舟,你別怕,他欺負你,我以後就不跟他說話。等我傷好了,我幫你揍他。」
「好,往他臉上揍。」虞柏舟說。
「好,就揍他那張小白臉。」素素攥緊自己拳頭,在空中揮了揮。
房頂上的顧今朝更加憂鬱,坐在房頂上喝了些許酒。上面風勢大,吹得他衣擺獵獵作響,他心裡淤塞,實在不知這個虞柏舟有什麼好。他跳下房頂,一路醉醺醺闖進泡腳小分隊房裡,他手擒酒壺進去時,泡腳三分隊正用羊奶敷臉,正用手對著自己的臉「啪啪啪」。
顧今朝委實不知他們在做什麼,以為他們是在練什麼功夫,大概是……鐵臉功?
泡腳小分隊也沒想到顧今朝會突然進來,他們三人上半身都裸著,沒穿衣服,見三王爺醉醺醺進來,一臉「色眯眯」看著他們,三人紛紛抱住自己的胸,誓死捍衛貞操。
顧今朝自顧自坐下,仰頭喝了一口酒,開始絮叨:「你們說,那個虞柏舟有什麼好?憑什麼素素對他死心塌地?我哪點比不上虞柏舟?論身份,論地位,論相貌,論聰睿……」
三人將打來的熱水,端著小板凳圍著一個洗腳盆洗腳。兄弟三人在盆中用腳趾挑逗對方,一邊拍臉,一邊異口同聲回答顧今朝:「王爺,您除了身份地位,其他都比不上我們老大……」
他們可說的是實話,相貌不就是比臉白嗎?看他們老大,那張臉白的,嘖嘖,跟剛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顧今朝攥緊酒壺撇過頭陰沉沉看著他們,「你們再說一遍。」
三人緊緊抿住嘴唇,抬頭望著房梁,裝作什麼也沒說的樣子。顧今朝這會頭有些暈,他怎麼可能比不上虞柏舟呢……他比虞柏舟英俊多了……他自戀地躺在榻上,胃裡一陣翻騰,身子一歪,腹中污垢全吐了出去。
庄牛洗腳盆跳出來,敷臉的帕子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驚呼道:「俺的被子!」
李大狗坐在小板凳上,一臉同情地看著庄牛,然後用手拍了拍庄牛的臀部,安慰他,「別想了,三王爺吐的污垢都是香的。」
庄牛伸手一巴掌拍在李大狗腦袋上,「去你的,要不我把被子扯過來給你舔一舔?」
李大狗吞了口唾沫,被噁心的乾嘔,擺手道:「別,牛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
「先讓侍衛把他給抬回房吧,他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兒啊。」蘇周提議道。
「俺直接將他給扛回去好了,來,你們來給我搭把手。」庄牛走過去,招呼還在泡腳的兩人,「趕緊的,俺還想睡覺呢!」
蘇周和李大狗好無奈,穿上鞋過來一起把顧今朝從床上抬起來,放在庄牛肩背上。沒想到顧今朝在庄牛身上使勁兒一板,「你們說!我跟虞柏舟誰英俊!」
「你俊你俊……」三人都表示好無奈,王爺真是喪心病狂啊,好端端的幹嗎要跟老大比英俊啊?根本不是一個范兒好嗎?
「素素……你為什麼喜歡他,就是不多看我顧今朝一眼……」顧今朝打了酒嗝,腹中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直接吐在了庄牛身上。
庄牛眼帶淚花,若這人不是王爺,他一定會把他給,扔出去!
「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喜歡你那就叫移情別戀,移情別戀了那還是素爺嗎?你死心啊,就算你是天皇老子素爺也不會多看你一眼……」庄牛一個氣不順將顧今朝給放下來,抓住他的肩膀一陣呵斥。李大狗和蘇周拽著庄牛的衣服勸他,「哥,你別這麼吼他,他是王爺!」
「俺管他是誰!俺只是給他講實話!」庄牛話還沒說完,顧今朝就抱住他的臉,噘著嘴要來親他。庄牛嚇得心裡一「咯噔」,用手捧住顧今朝的臉不讓他靠近。
顧今朝一臉委屈,「素素,本王喜歡你很久了,本王自從在皇宮見過你一次,便心心念念著你,太后給本王選王妃,本王一個都看不上!本王覺得,她們連你一半都比不上……素素,你喜歡吃鵝油卷,本王天天讓廚子做給你吃,你說,好不好?」
庄牛展開手掌,握住顧今朝的臉,隨後指著「發瘋」的顧今朝,扭過頭一板一眼地教育蘇周道:「阿周,你看到啦?知道這種人為什麼到現在都沒娶妻嗎?因為這人眼睛瞎啊,能把我認成素爺。」
「哥,他要親你呢。」蘇周一本正經道,「你要是不讓他親,他估計得鬧騰一晚上,你就讓他親一下。」
「素素。」顧今朝噘著嘴朝庄牛逼近,庄牛終於忍無可忍,一拳頭打在顧今朝臉上。庄牛氣呼呼地看著顧今朝,語氣委屈又痛心,他學著素素的模樣「嚶嚀」一聲,跺了跺腳,「王爺,人家不是素爺,人家也是有妻室的人,你可不要佔人家的便宜啊……雖然人家也很英俊,但人家可是個堂堂正正的七尺熱血男兒啊!」
顧今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登時反應過來,他剛才是把……庄牛當成了素素?顧今朝現在心情非常複雜,這回,丟人丟大了。
醉酒,害人。他剛領悟到這一點,身子重重朝後倒過去。
素素早上醒來,還被虞柏舟緊緊地抱在懷裡。她昨晚做了一個好甜好甜的夢,她夢見她跟柏舟騎著毛將軍,帶著大黃在梓鄲的鬧市中溜達。柏舟的肩膀上扛了好多冰糖葫蘆,她想吃的時候,柏舟就能隨手給她摘下一串。
素素睜眼,虞柏舟還沒醒。她蜷縮在柏舟懷裡,一動也不敢動。她看著柏舟翹長的睫毛,在他睫毛上點了點,然後又在他兩片嘴唇上點了點。
柏舟一睜眼,就看見素素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柏舟的聲音略帶著鼻音,他柔聲問她:「昨夜睡得好不好?」
素素點頭,「柏舟,你眼睛上好像有污垢。」
「是嗎?」本來他的表情還很輕鬆,因為素素的話一下緊蹙了眉頭。
「來,你過來點,我給你弄掉。」素素對他說。
虞柏舟彎下脖頸,臉慢慢朝她貼近。沒想到他剛把臉湊過去,她就噘著嘴在他嘴上親了一口,親了一下他的嘴唇還不過癮,又在他的眼皮上親了一口。親完之後素素咂咂嘴感嘆說:「柏舟你的嘴巴和眼睛真好看!忍不住想『嘖嘖』。」
虞柏舟一下頓住,素素這個舉動正如往他喉嚨里灌了好多蜜糖般,一時甜憨,沒辦法消化。
他摟著素素的手緊了緊,「那……我豈不是很吃虧?你閉上眼睛。」
素素「嗯」了一聲,閉上眼睛。她以為柏舟會學她,只親她的嘴和眼睛,沒想到,虞柏舟首先在她頭頂用嘴唇輕輕點了一下,然後再是額頭、眉毛、眼皮、鼻子、嘴唇、下巴……最後是耳垂。素素被虞柏舟親得渾身發軟,她覺得柏舟霸道,她只親了他兩口,他卻親了她這麼多口。素素覺得好不公平,伸手扯出他的衣襟,順勢跨在他身上捧住他的臉,就跟個小霸王似的,將他騎在在身下。
「素素,你身上的傷?」經他這麼一提,素素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好了許多,至少抬胳膊抬腿都不疼了。她騎在虞柏舟身上甩了一下胳膊,「柏舟,好像……沒那麼疼了!」
「素素,你下床活動一下我看看。」虞柏舟得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能下床。
素素乖巧地跳下床,在原地蹦了蹦。她發現自己四肢真的不疼了,就是背上的傷口還有點疼,但是她感覺自己的力氣恢復了不少。她為了證明自己是真的可以活動了,叫虞柏舟也下床。
虞柏舟正要抓住她的胳膊看一看,他都還沒伸出手,身子便騰空而起——他被素素給扛在了肩膀上。素素這些日子憋壞了,感受到力量,高興地扛著虞柏舟在院子里轉了一圈。
顧今朝為了能多看看素素,親自來給素素送早餐。結果他一進來,就看見素素扛著虞柏舟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素素看見是他來了,忙扛著虞柏舟朝他走了過去,跟他熱絡地打招呼,「王爺你來啦!」
「你……身上的傷?」顧今朝手裡端著兩碗粥和兩疊小菜。
「好得差不多啦!」素素為了證明自己是真的沒事了,扛著虞柏舟又愉快地轉了一圈,「王爺你看!」
顧今朝乾咳了一聲,「好了好了,你快把柏舟兄弟放下來,本王知道了。」
「哦,好。」素素將虞柏舟放了下來。虞柏舟落地后,將素素打量了一番,見她沒事,這才放下心。素素這幾天都沒怎麼下地,現在渾身有了力氣,她十分高興。然後就伸手摟著柏舟的脖頸,踮起腳,在柏舟的嘴上又親了一口。親完之後嘻嘻一笑,「就當還你剛才的債啦!」
顧今朝端著托盤的手在抖,他再也不要看見這兩個人啦!太傷人自尊了……
素素完全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舉動傷了一顆少男的心。而虞柏舟斜眼打量了一眼顧今朝,嘴角似有似無掛了一抹笑意,然後他又主動攬住素素的腰身,低頭輕聲對素素說:「即便是身子有些好轉也不能這樣折騰。」
素素調皮地對著虞柏舟吐了吐舌頭,「知道啦!」
顧今朝黑著一張臉乾咳一聲,將手中的飯菜遞給虞柏舟,壓制著一腔怒氣轉身走了。他現在是,有火不知道對誰發。大概素素連自己喜歡她,都不知道吧?顧今朝左右覺得,素素那顆心是捂不熱了,依著素素的性子,保不準在他袒露心聲之後,還會將他給揍一頓。顧今朝嘆氣,他喜歡一個人怎會如此窩囊?
因為素素的身子有所好轉,虞柏舟也不好繼續在涼城耽擱,第二天一早便帶著人馬出發。虞柏舟考慮到上回顧今朝被人追殺,為掩人耳目,他們便偽裝成商人返程。
素素虞柏舟、泡腳小分隊在軍中的事迹已經廣為流傳,甚至已經傳到了千里之外的帝都,齊文帝顧乾耳中。素素帶著七百條狗,騎著毛驢上戰場活捉伊瓦塔以及柏舟利用西域回回炮攻擊大奴的事,顧乾都有所耳聞。虞柏舟的崛起倒讓顧乾憂心,他好不容易才壓制下去一個虞仲,偏偏又冒出一個虞柏舟。至於這個蘇素嘛……他現在也不知是如何情況。
大軍返程必定會經過淮亗城,淮亗城是大齊跟大宛之間通商的重要城市。顧乾為防顧今朝擁兵自重,派遣太尉雲遲前往淮亗城跟齊軍大軍會合,暫掌虎符,將二王爺顧霖、三王爺顧今朝問罪關押。
問罪關押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二人的疏忽管理,齊軍損失了五名猛將。實際上顧乾是擔心他們二人有反叛心思,找個借口讓雲太尉將他們控制。
虞柏舟等人晚走幾日,沒想到會在淮亗城趕上大軍。大軍駐紮在淮亗城外十里地外,他們趕上的時候正是清晨,他們停留在高處的沙丘上打量底下那一片壯闊的營地。大軍的營帳搭在一片沙棗林旁,再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沙漠。一輪紅日從沙丘背後湧出來,沙丘和附近的斷壁殘垣變成了朦朧的紅色剪影。連綿不絕的軍帳戰車和兵戈結成壯闊的營地,環繞著沙地形成一個扇形。
虞柏舟跟素素同乘一匹馬,素素坐在虞柏舟前面,她摸著馬的毛,疑惑地扭過頭問道:「柏舟,二王爺和那些將軍……是在等我們嗎?」虞柏舟一時也回答不上來,按理說大軍應該甩了他們五天的路程,掐著行程算應該是到祁陽了。可為什麼,大軍還停留在淮亗城外?
「會不會是營中出了什麼狀況?」庄牛牽著馬上前。
虞柏舟思忖片刻,才道:「我們在這裡猜也猜不出什麼名堂,一起下去看看。」說罷,他雙腿夾著馬肚子,抓著韁繩衝下了沙丘。身下的馬兒撒歡兒似的往下沖,泥沙一個勁兒地往素素眼耳口鼻里鑽。等衝下了沙丘,來到了營門前,素素已經變成了大花貓,身上厚厚一層沙土。
虞柏舟翻身下馬。下馬後,他對素素伸出手,素素抓住他的手也下了馬。素素下馬後趁機跳進了柏舟懷裡,在他懷裡蹭了一下。素素已經換回了男裝,守營門的士兵看見這一幕,都頓住。營中傳言素爺跟虞小將軍斷袖……看來是……真的?
顧今朝等人也追了上來,紛紛在營門前停下,下了馬。軍營有規定,若非緊急情況,不能在營中騎馬。營中騎馬,乃是軍中大忌之一。當值的秦都尉見是他們,忙帶人上前迎接。知道他們舟車勞頓,特意讓底下的人備了飯菜酒水。營帳外搭了十幾張桌子,素素搶先在一張方木桌前坐下,隨後便是其他士兵落坐。顧今朝、虞柏舟和泡腳小分隊來得晚,他們過來時只留了一張空桌,素素正咬著筷子一個人坐在那張桌子前等上菜。
庄牛看了眼咬著筷子,兩眼餓得放光的小素爺,忙轉身去就近的桌子坐下,跟一群士兵擠了擠,「來來來,兄弟們往那邊坐點,俺跟你們擠擠。」本來一張桌子就圍了八個人,被庄牛這麼一擠,同桌的士兵一陣埋怨。隨後李大狗、蘇周也厚著臉皮跟其他士兵擠一桌,實在擠不下,兩人寧願端著碗蹲在人家的桌子旁,也堅決不上桌跟素素坐。
血的教訓,吃飯千萬不能跟小素爺同桌,否則還沒動筷,飯菜就已經沒了。這一點顧今朝深有體會,但即便如此,他依舊選擇坐在了素素右手邊。而虞柏舟則坐在了素素左手邊。飯菜一上來,素素一個人霸佔了一個飯桶,她一面用木勺往自己嘴裡塞飯,一邊撇過頭問虞柏舟,「柏舟,為啥大牛他們不來跟我們一起吃啊?」
虞柏舟往素素飯桶里夾了一筷肘子,「哦,他們想跟下面的士兵親近親近。」
顧今朝看著素素抱著一個大飯桶,嘴角抽得有些微妙。然後吩咐人又上了一桶飯,自己盛了滿滿一碗。不過一頓飯下來,他只吃到了白米飯,沒有挑到一筷子的菜,就連菜的油水都被素素一齊倒進了她飯桶里……虞柏舟同顧今朝一樣,也只吃了一碗白米飯。
顧今朝就奇怪了,「虞兄,你平日都是跟素素一起吃飯的?」不等虞柏舟開口回答,素素便「噔」一聲放下空空如也的飯桶,抹了一把自己的嘴,搶先道:「是啊,柏舟吃飯都是跟我一起的!」
顧今朝「哦」了一聲,他現在開始有點佩服虞柏舟。普通人都不敢跟素素一起吃飯吧?長期以往,會被餓死吧?怪不得泡腳小分隊寧願蹲在人家桌邊吃飯,也不願意跟素素坐在一桌。
虞柏舟將碗里的米粒扒得乾乾淨淨,斯文地擦了擦嘴,又替素素擦去嘴角得油漬,然後對顧今朝說:「王爺,聽說皇上派了雲太尉過來,已經奉旨收押了二王爺,您可能也……」
「我那皇兄從登基第一天起疑心便重,隨他去。」顧今朝端著酒碗仰頭喝了一口,「我問心無愧。」
素素脖子伸過去,將聲音壓低,問顧今朝:「王爺,你哥哥怎麼這樣啊?先是為難你,后又懷疑你不忠。我覺得他好無聊啊,一個破皇帝,誰稀罕當啊!搞得全天下人都要跟他搶當皇帝似的……」素素一臉不屑,她的話剛說完就被虞柏舟伸手捂住。
顧今朝看了眼周圍,低聲訓斥素素,「有些話,在外頭說不得。」
素素掙開虞柏舟的手,翻了個白眼,「我還不想說呢!」雲太尉也是素素她爹的死對頭。素素不只一次聽她爹暗罵雲太尉,說那個老頭人面獸心云云。
素素跟虞柏舟被安排進一個軍帳,這可是在軍營以來,素素頭一次跟虞柏舟睡一個軍帳,由此可見當將軍還是挺不錯的,至少不用再忍受泡腳小分隊打呼嚕啦!
虞柏舟打來熱水,給她洗頭。依著往常一樣,素素坐在石頭上,虞柏舟幫她洗。素素趴下身,下巴磕在膝蓋上,虞柏舟握住她的頭髮浸入水中。虞柏舟的指腹輕輕摁著她頭皮的穴位,她乖巧地趴著很享受,乖順得像只小貓。
素素說:「柏舟,你那天說,回去之後我們就不當將軍了,真的假的啊?」其實素素蠻憧憬跟柏舟的田園生活,那樣的日子一定很愜意。
虞柏舟「嗯」了一聲,說:「這將軍不當也罷,日後我們回去好好過日子。父親腿殘,便是皇帝心中不安的傑作,如果真能全身而退,我們便找個安靜的地方生活。」
「如果不能全身而退呢?」素素問。
虞柏舟手下一頓,說道:「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哪怕他是皇帝,他若敢傷你,我便讓他以江山和命來償。」
替素素將頭髮洗乾淨,素素仰著臉看著他,一臉純真可愛,「柏舟,我也覺得當將軍不好,太危險啦!你不是喜歡讀書嗎?我們開一間私塾,然後教小孩子們讀書,這樣,也挺好的。」
虞柏舟揉著她的腦袋,柔聲笑道:「教別人家的孩子我沒什麼耐心,不如你多生幾個。」
素素一張臉燒得通紅,柏舟這張嘴真是抹了蜜糖似的,她披散著頭髮踮起腳,半干半濕的長發垂在腰后,望著虞柏舟的嘴巴說:「柏舟,你是不是又喝了蜂蜜茶啊?」
「你嘗嘗。」虞柏舟伸手攬住她的腰,素素頭髮上的水將他的手背打濕。
素素抿著嘴笑了笑,臉頰上露出兩顆可愛的小酒窩,然後就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咬一口還不過癮,還將舌頭伸進去跟柏舟的舌頭打打鬧鬧,歡騰得就跟玩兒似的。好半晌,虞柏舟才不依不舍地放開她。
「素素,轉眼,你都十六了,大姑娘了。」虞柏舟捧著她的後腦勺,「咱們大齊,過了十五周歲還沒許人家的,可是要罰銀一兩的。」
「我現在是將軍,誰敢罰我!」素素挺著胸脯一臉驕傲,然後又抱住虞柏舟的腰,臉頰緊緊貼在虞柏舟結實的胸膛上,「再說,我有柏舟你啦,也算許人家啦!」
「素素,等回了梓鄲,我就跟你爹提親。」虞柏舟說。
「好。」素素一口答應,「你不用跟我爹提,跟我提就好啦,我們現在就可以拜堂成親!話本子里不是經常有什麼『天地為媒』『私定終身』嗎?我們自己成親好了!」
「不行,婚姻大事,我怎能委屈你?」虞柏舟伸手撫著她的臉頰。
素素在他懷裡嘆了口氣,「不委屈,嫁給柏舟,素素怎麼都不會委屈。」兩人不知道在一起抱了多久,泡腳小分隊在他們營帳外等得天都黑了。
李大狗打了個哈欠,用刀鞘戳了戳庄牛的胳膊,「牛,你去叫他們。」
庄牛抱了抱胳膊,繼續蹲著,「俺不去,素爺下手狠,俺不敢。」
於是兩人就把目光落在了蘇周臉上,蘇周被他們二人看得直打冷戰,「你們……幹嗎這樣看著我?我不去啊。」他剛把話說完,李大狗跟庄牛就拽著他的胳膊,將他給扔了進去。素素被營帳外突然飛入的一個龐大物體嚇了一跳,「啊」得叫了一聲,然後抱著柏舟順腿踹了一腳。於是蘇周很榮幸的……被素素給踹了。
李大狗和庄牛隨後走進去,將蘇周給扶起來,沖著柏舟素素「嘿嘿」傻笑。庄牛替蘇周拍了拍胸前的灰,對他們說:「老大,爺,雲太尉把三王爺也給軟禁了。」
「雲太尉?」素素扯了扯柏舟的衣服,「是只老狐狸,特別狡詐的老狐狸!我爹的死對頭!」
「對,的確是只老狐狸,他手上握著皇上的聖旨,兩個王爺都被他給軟禁起來了。」蘇周揉著自己的胸口,弱弱說道。
「軟禁?一個太尉,敢軟禁王爺?」素素摸著下巴說。素素對這個雲太尉的印象不是很好,她雖沒有見過,但她經常聽她爹在飯桌上念叨雲太尉,說這雲太尉不是個東西云云。素素爹和柏舟爹都是跟著先皇的老臣,而這個雲太尉則是現任皇帝的老師,頗得皇帝信任。
大軍訂在後日啟程,當夜雲太尉讓人宰了三百頭牛羊稿賞三軍。素素趁著虞柏舟不注意,捧著一大罐酒猛喝了幾口。素素頭一次喝酒,烈酒的辛辣讓她腹中一片火灼。素素看見在篝火前跟泡腳小分隊跳凱旋舞的柏舟。眼見著柏舟由一個,變成了兩個,然後變成三個……素素伸出手指,對著虞柏舟痴痴笑笑地比畫著:「咦,柏舟變成了三個……四個,素素只有一個怎麼辦啊?」素素歪著腦袋靠在石頭上,渾身軟綿綿地。
「老大,你瞧素爺!她偷喝酒了!」蘇周最先發現素素歪倒在石頭上自言自語。
虞柏舟嘆了聲氣,放下酒罐脫下外衣走過去,用紅色的戰袍將素素裹了個嚴實,把她從石頭上給撈了起來。素素窩在虞柏舟懷裡抱著酒罈咂嘴,嘴裡嘟嚷著:「柏舟你有四個,可是我只有一個怎麼辦?」
虞柏舟抱著素素往軍帳走,慢慢走出熱鬧的人群。他將素素抱回軍帳,放在榻上,俯下身在她粉嫩的小嘴上咂了一口,語氣有幾分無奈:「你還真是個小飯桶,你除了吃還會做什麼?」
素素像是能聽見柏舟說話似的,她閉著眼睛「嘿嘿」傻笑。「我還會……吃柏舟,吃柏舟。」
虞柏舟好笑地看著素素,貼著她冰冰涼涼的側臉,在她耳邊溫潤地說:「小飯桶,吃了我,你能吐一個小小飯桶出來嗎?」
「一個不夠,兩個,不,三個!」素素打了個酒嗝,迷迷糊糊伸出五根手指。
「那好,就這麼定了,到時候你給我吐五個小小飯桶出來。」虞柏舟抱著她往營帳走去。
一路上素素埋在他懷裡嘀嘀咕咕說了好多話。「柏舟,你什麼時候能給我穿喜服啊?我想穿喜服。」
虞柏舟抱著她邊走邊說:「回梓鄲我就跟你爹提親。」
素素在他懷裡拱了拱,哼唧一聲:「到時候我穿新郎服騎毛將軍,你坐花轎穿新娘服,好不好?」這會素素的眼睛總算是睜開了,酒意也醒了幾分。
虞柏舟頓了一下,低頭看著她:「這像什麼話?自古都是女人坐花轎,我們豈能壞了規矩?」
素素嘟嘴:「柏舟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虞柏舟真心怕她說這句話,每次素素跟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都驚慌失措得很。「愛,一直愛。依你,都依你,你開心就好。」
素素傻笑:「柏舟,大牛說他從來不會跟他媳婦說這個字,他說特別特別矯情。你說,咱倆是不是也特別矯情啊?」
「不矯情,你喜歡,我喜歡就好。」虞柏舟說。
虞柏舟將素素抱回營帳放下,替她脫了靴子,用熱水替她洗了腳,又給她摁了摁腳底的穴位,這才放她睡覺。
素素一躺下就抱著被褥睡著了,虞柏舟打量著素素,望著她翹長的睫毛愣愣發痴。她濃密翹長的睫毛微微撲閃,嘴角噙著絲笑意,也不知道在笑個什麼。大抵,又是夢見食物了吧?
柏舟的指腹在素素白凈的臉上摩挲,素素跟著他在戰場奔波一年有餘,一年前素素的臉還圓著,可現在她的臉瘦的只有巴掌那麼大,下巴也尖了不少。
虞柏舟嘆了口氣,等回了梓鄲,他定會被素素娘和素素爹給打落一層皮吧?好好的女兒,跟著他就瘦成了這副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