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5.23
虞柏舟和顧今朝在宮殿外跪了整整兩日,顧乾自然是無動於衷,畢竟殿外跪著的兩人都是他不待見的。
顧今朝幾乎每日都頂著一個大黑眼圈來跪,每日抱怨「若不是被那蠢丫頭纏得煩,本王才沒閑工夫陪你跪在宮門外。素素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又不是本王的;歸根結底還是本王心底太好,耳根子太軟」。
虞柏舟嘴角抽搐地厲害,三王爺這情況是怎麼回事?跪了兩日,兩日嘴裡都不停地念叨肥肥,有點不太尋常啊?
兩人跪著求情也只是做做門面功夫,私底下已經開始了計劃。
顧今朝調侃自己的話傳到皇帝顧乾耳中。顧乾闔上奏摺輕哼了一聲,對著身邊太監嘲諷道:「太尉總說朕這個三弟城府深不見底,朕覺不然,朕這個三弟嬌慣自傲,做事不計後果,以為跪在外面求情朕就會放過常丞相一家?愚昧至極。」
伺候的太監恭敬回道:「聖上英明,這要是換了其它人,避嫌還來不及,這個三王爺多管閑事,自擾其煩罷了。」
顧乾動了動手指,說道:「讓人繼續監視,天牢那邊依舊不許探視。另外,讓張恙下狠手,最好能讓常麒那個老頭把齊妃這事兒給招了。」
「這……這個張恙雖是出了名的酷吏,可他軟硬不吃,加上現在還沒有直接的證據能證明丞相是殺齊妃的兇手,恐怕他……」太監回道。
「朕的話是聖旨!難道他想違抗聖旨不成?」顧乾擱下手中的筆,說道:「朕讓他接手這個案子,正是因為他對貪官污吏從不留情,加之他經常為平民百姓伸冤,在百姓眼中是個難得的清官。若常丞相在他的手上招供,上至朝中官員下至平民百姓,誰還敢說是他是被冤枉的?」
「聖上英明。」
張恙當天夜裡收到宮裡傳來的聖旨;聖旨上面寫得明白,若今夜審理不出案子的結果,他便提頭去見。
直至夜裡子時,顧乾收到從天牢傳來的消息,常丞相認罪畫押。顧乾當即下令三日後問斬常丞相,常素素以及丞相夫人一併處斬。
天牢戒備森嚴,也不準探監,虞柏舟他們根本見不到素素的面。虞柏舟擔心素素在牢里受涼挨餓,早先便讓泡腳小分隊打點了看守天牢的將軍們,且抬了整整兩箱金子過去。
那兩箱金子都是從前皇帝賞賜給虞仲的。虞仲可心疼那些金子,但為了能讓未來兒媳在天牢過得好點兒,三箱金子他都願意送出去。
至於常丞相,他現在是重點看守對象,即便是走了關係也沒辦法。常丞相被關押在天牢底層的水牢,跑了好幾日,吃不飽睡不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他就是跟著上山打個獵,他哪兒能知道雲太尉和皇帝會利用齊妃來扳倒他?真是千算萬算,沒想到小皇帝這麼陰狠,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齊妃死得可真不值啊。
常丞相唄吊在水牢里,泡著臭水感嘆那日的情景,除了感嘆齊妃可憐之外,還感嘆……那位齊妃長得那般丑,顧乾到底是怎麼看上她的?
就算顧乾審美特別,這也不代表所有人的審美都跟他一樣特別吧?常丞相真是越想越鬱悶,越鬱悶肚子越餓……栽在這麼一個丑妃身上,到底還是他大意了。
素素她娘曾經是金刀女捕快,這個天牢便是她當年監督著修建起來的的。天牢內的一些老獄吏素素娘也都認識,再加上有泡腳小分隊的打點,帶兵巡邏天牢的將軍們都對素素娘和素素的「無法無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她們不逃跑,他們就當什麼也沒看見。
於是素素跟她娘在天牢里的日子基本是這樣的……
第一天,睡過去。
第二天,睡過去,吃過去。
第三天,睡醒了吃,吃飽了就撬個天牢鎖,然後跟賞猴似得,觀賞著天牢關押的那些個江洋大盜。再無聊些,便叫上獄吏一起斗個蛐蛐。
常丞相被關押在天牢最底層的水牢,即便是素素娘對天牢構造熟悉,由於守衛的關係她也進不去,只好從獄吏那裡打探些消息。
素素在天牢無聊地斗死了三十幾隻蛐蛐,在天牢里整整胖了一圈兒,這天牢她要是再待下去,恐怕會變成她爹那樣的大冬瓜。她坐在石榻上撐著下巴,望著天牢里高高的小窗戶,望著外面的天空,心裡對虞柏舟很失望。
這都多少天了?
柏舟不僅沒來看她,還不來救她。若不是她娘攔著,她當真會越獄出去揪住虞柏舟揍一頓。
*
梓鄲城內貼出告示,於三日後處斬常丞相一家三口。
梓鄲城一群百姓涌過來,望著告示議論紛紛,可當他們看見判案的人是張恙時,就都又沉默了。百姓們都知,這張恙雖有酷吏之稱,但他從來只針對貪官污吏。常丞相栽在他的手上,莫非……常丞相真的做了姦殺齊妃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就在大伙兒圍著告示欄議論紛紛的時候,有個勁裝著身,濃眉大眼,五官深邃的英俊少年跳出來,指著告示欄對一旁的小百姓說:「這告示上說,皇上原本要處斬丞相府八十一口,可念及丞相從前功績,便從八十一口縮減到三口。你們中原皇帝真是殘忍?死了一個妃子,就要殺掉人家八十一口?你們中原妃子的命這麼金貴么?這個女將軍好歹也立過軍功,就這樣斬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這少年一口一口「中原人」,聽口音似乎不像是大齊人,看外貌五官像是大宛人。
一位精神矍鑠的大爺道:「是啊,就算是丞相犯了事,斬丞相一人便是,這妻女無過,為何要斬啊?」
彎月摸著下巴正準備繼續造謠,人群中突然被撥開,一個年逾四十穿著絲綢衣的男人,帶著十幾人衝進了人群。為首的男人上前看了告示大為震驚,好半晌,才扭過身沖自己帶來的人說:「當日若不是蘇將軍從大奴人那裡搶糧食給我們,我們哪兒還有命活到今日?她是我們全村的恩人,我們不能讓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砍了頭!走,我們一起去皇宮外向皇帝老爺求情!」
「一起去磕頭!」
「不能讓蘇將軍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人給砍了頭!」
這群人的打扮和口音也不像梓鄲人,倒想是邊境涼城那一帶的。這十幾人所在的村子,便是是當初素素柏舟所救濟過的村落之一。
這些村民遠在涼城,聽聞蘇素將軍是女人的消息都震驚不已。幾個村落的人都誇素素是菩薩再世,還專門為素素畫了像。有些村莊甚至給素素修了廟,在廟子里塑了一個手持寶刀,身騎毛驢的泥像,拿素素當神供奉著。
當村民們聽說素素被抓緊天牢,村裡的人便號召村民連夜趕來梓鄲,來幫素素求情。
彎月望著那群風風火火的村民,杵在原地直咂舌,「想不到素素姑娘還有這魅力?號召力挺強啊,我大宛若有這般女將,定是所向披靡。這大齊皇帝究竟怎麼想的?放著這麼好的女將軍不要,還非得殺頭。」
她話語剛落,「唰」一聲,身後落下一道黑影。
身後傳來陰森森的聲音,「是。」
彎月嚇了一跳,跳開一段距離,拍著胸脯望著不知道從哪落下來的人。她一見是破羅丹陽,鬆了口氣,「你怎麼跟鬼魅一樣?下一次不準嚇人了!」
「好。」破羅丹陽低低「嗯」了一身。他穿著黑色衣服,一雙鐵爪被遮在斗篷下;他這一身打扮在大街上中顯得極其扎眼。
彎月咧嘴笑了笑,隨即又跳過來,嬉皮地挽住他的胳膊,「丹陽,這梓鄲可真好玩,你陪我去逛逛好不好?」
「不好。」破羅丹陽警惕地看了眼周遭打量他的大齊人。
「為什麼啊?」彎月嘆抱著他的胳膊,腦袋在他健壯的胳膊上撞了撞,「我第一次來大齊帝都呢,好多東西我都沒見過。」
「素素姑娘還在天牢。」破羅丹陽言簡意賅。
彎月這才作罷,嘆了口氣,「好吧,我們先去找虞兄弟。」
「嗯。」破羅丹陽對她說話時雖然冷冰冰地,但走路的時候他卻主動拉住彎月的手,緊緊拽著,生怕彎月在擁擠的人群中走丟。
皇宮外有百姓為素素喊冤,這讓顧乾頭疼不已。他索性稱惡疾在身不上早朝,且不接見任何人。
旁晚時分,庄牛、蘇周、李大狗帶著一群營中兄弟來到虞府,其中不乏幾位在涼城一戰後冒出頭的將軍。
庄牛指著一群人給虞柏舟介紹,「老大,這位是飛騎營的關將軍,這位是步兵營的章將軍。他們曾經受過素爺的恩惠,都想救素爺一家。老大,皇上現在已經下令處斬素爺一家三口,您現在有什麼打算?」
飛騎營的關將軍當下拔了刀,對虞柏舟道:「虞將軍,當初若沒有您跟素爺,只怕我們這些人早便死在了傷兵營。我等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素爺。若聖上不放人,我們便去劫刑場!之後兄弟們一起逃出梓鄲!」
虞柏舟掃了眾人一眼,還未開口,窗外就飄進來一抹黑影,「刑場就交給我們吧。」
當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窗戶已經「哐當」一聲闔上,一襲黑衣的破羅丹陽已經穩穩落在了虞柏舟跟前。
緊接著,門被人推開,勁裝打扮的彎月跨過門檻走了進來,笑看著虞柏舟,「劫刑場怎麼能少的了我?」
虞柏舟看著一屋子的人,鎮定思緒道:「庄牛大狗,劫刑場那日你們帶人在城外接應,阿周,你跟飛騎營關將軍聽候三王爺差遣。」他轉過臉問破羅丹陽,「你們帶了多少人過來?」
「城內三百,城外十里處另有六百。」彎月回答說,「我們是分批次喬裝成馬隊過來的,若是行動失敗,大家可以騎著寶馬從莽山逃走,隨我們去大宛。」
虞柏舟點頭,說了聲「好」。加上他爹的舊部,以及顧今朝所養的兵馬,應該不成什麼問題了。
顧今朝那邊也已經安排妥當,萬事俱備,只等顧乾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