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紅顏枯骨
在一旁被綁的像個結實的蠶蛹,江澄安靜的聽著二師兄和魔教妖女過去的恩怨情仇,靠著那隻言片語腦補出了一個狗血的三角戀故事,然後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主角的路人師妹配角,承擔著各種送菜救命的迷之戲份,現在將要被二師兄的情債所牽連,完成一個令人惋惜的配角便當。
這角色設定也太悲慘了!
眼見二師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郁姬的眼神越來越可怕,江澄感覺到炮灰的死期正在接近,但是!這一齣戲份還沒完,只聽一聲巨響,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忽然出現,姍姍來遲的二師兄道侶,賣糖人的虞柯小哥姍姍來遲。
郁姬犯了所有的反派boss都會有的毛病,抓到人不急著殺而是唧唧歪歪開啟話嘮模式,在這種致命的壞習慣下,會出現人前來破壞她的打算,簡直是用腳趾都能想到的展開。
「哥哥?呵,你來的正好,我想你能親眼看著愛的人死去,會更加傷心的。」郁姬作為反派的素質很高,這種時候不驚反笑,淡定從容的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招手讓她身後那幾個沉默的好似木頭樁子似得黑衣人全部上前,纏住了虞柯。
虞柯看著這個面目全非的妹妹,眼裡滿是悲傷,他抬手架住那一群魔修的攻擊,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定,看了一眼失神的燕扶蘇,便沉聲道:「虞瑜,當年,扶蘇沒有放棄你,他讓你走也不是因為你的身份,而是想保護你!而且,他為了你失去了百年的壽數,他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對不起你,沒能保護你……」
郁姬一臉冷淡的阻止了他的話,「當年事情的真相如何,我已經不在意了,我只知道,我活不了了,所以我要在澹流殺死我之前,先殺了這幾個為我陪葬。」
虞柯:「我不會讓你殺他。」
郁姬:「只燒了你的臉,是我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
虞柯:「那次,我不還手,也是因為你是我妹妹。」
兄妹兩相對而立,中間隔著不過十幾步,卻像是一道跨不過的天塹。江澄是不知道這一刻他們兩個複雜的眼神中到底交流了一些什麼,她只希望他們繼續聊不要停,說不定再等等就會出現有人來救人呢!
江澄樂觀的想,但她這個所謂的『來救人的人』中,是不包括疑似幕後大boss二師伯的。
「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竟然在這種時候背叛我,這真是令人不愉快。」當二師伯那一貫溫潤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江澄內心一陣波動:日哦,聽聽這個語氣,說二師伯不是反派boss,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啊!
其餘幾人的反應比江澄劇烈多了,方才還一臉鬼畜笑的郁姬,嬌艷的臉龐上爬上了明顯的恐懼,紅髏臉上則是露骨的喜悅和憧憬,燕扶蘇與江澄的表情也差不了什麼了。
郁姬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竟二話不說,越過之前要殺的燕扶蘇,就直接朝江澄殺去,狠辣的架勢彷彿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燕扶蘇則是臉色一變就要撲過來救江澄,連紅髏也是一副拼著命不要也要救下江澄的模樣,虞柯則是沖著郁姬去的,總之一時之間在場所有人都沖著江澄去了。
縮在角落裡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了視線焦點的江澄很無辜,她的角色定位難道不是一個二師兄順帶的炮灰嗎?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主角了!
這一群人雖然都很快,但是快不過大boss,江澄只看到好幾張表情各異的臉幾乎快要湊上來的瞬間,時間彷彿暫停了。一陣清風浮來,吹散了充斥在鼻腔中的刺鼻血腥味,這香味江澄很熟悉,是清明峰上的竹葉和茶混合的香味,清淡又從容。
以往的每一次,嗅到這種味道,在外遊歷回去的江澄,都有一種『終於到家了』的莫名感動。可現在……江澄抬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道青色身影,縹緲出塵的青色紗衣罩著雲錦白袍,發尾束著髮帶。
他只抬袖輕輕一掃,那幾個就全都往後退去,除了紅髏,其餘三人幾乎都被大力的撞上了堅硬的牆壁,郁姬身上的傷格外嚴重。
江澄一眼就看到二師兄吐出一口血來,掙扎的坐起來看著謝二師伯,眼中還帶著一些不可置信的迷茫。就算清楚,就算親眼所見,可是有些事還是不願意相信。
謝二師伯一步步朝著郁姬走過去,停在她身前,拾起了她的一抹頭髮,「我最不喜歡不聽話的孩子了,我從前是如何教導你的?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他語氣輕柔,手裡卻一把提著郁姬的頭髮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郁姬唇邊都是血,她身子顫抖,但還是抬頭與謝椿懷對視,嘴裡狠狠道:「我只後悔沒有早一點殺了江澄和紅髏!」
謝椿懷有些無奈的搖頭,輕言慢語,「你這孩子怎麼這般傻,我既然早就將江澄當做了重要的『鑰匙』,怎麼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呢,你是殺不了她的,剛才你若是真的動手了,你只會死的很乾脆。」
郁姬瞪大了眼睛,眼角都撕裂了,她嘶啞的喊出一聲,艱難的低頭看去,正看到謝椿懷那漂亮的手粗暴的捅.進了她的腹部,將她體內那不斷帶給自己痛苦的東西,連根拔了出來。
魔種母種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它長在體質奇特的人身體中,分裂出的魔種可以控制人。魔種母種要用仇恨痛苦種種負面情緒培養,時時刻刻都會給寄生的宿主帶來無邊的痛苦和折磨。如此可怕的東西,長得卻很美,就像是一朵開的正好的花,粉色的花瓣重重疊疊,花蕊淡黃,妖嬈的散發著誘惑的氣息。細細嗅去,還有一股清甜的香味。
「既然你這麼不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那我就拿回來吧。」謝椿懷笑的溫和。鬆開手,任由郁姬啪的摔在了地上,從腳開始慢慢化成了一灘污水。她茫然的眼神還定格在謝椿懷握著魔種母體的手上,注視著那朵漂亮的花。
她終於擺脫了這個痛苦的根源,也迎來了死亡。
「虞瑜。」虞柯倒在另一側,他緩緩朝妹妹移動,終於握住了她的手。他曾經牽著幼小的妹妹從火光滔天的家中跑出來,曾經為了這個柔軟的小姑娘犧牲過很多東西,甚至一度傷害了自己愛的人,他們中間隔著數不清的誤會,可是他們最後還是只有這樣一個慘淡的結局。
那隻柔軟的手在他手中化去,污水灼傷了他的手,頃刻便露出了白骨。
燕扶蘇看著這對兄妹,移開了目光,疲倦而悲傷的閉上了眼睛。他所愛的人也是他恨的,他恨的人,曾經那麼喜愛過。不論是恨還是愛,聽起來都像是個笑話。
輕描淡寫殺了個人的謝椿懷並沒有看他們,只是抓著已經成熟了的魔種母種,對安靜站在一側的紅髏道:「紅葯,過來。」
「是,師……主子。」
「魔種母種雖然成熟了,但是現在還需要一個宿體,你可以嗎?」
「可以。」紅葯接過那朵盛放的『花』,面不改色的在自己腹中一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將那朵彷彿有生命能自己尋找血肉的花送進了自己的身體。魔種母種入體,紅髏身形微微一晃,往前踏出半步這才站穩,抬手止住了腹部湧出的血。
謝椿懷眼見魔種母種重新紮根,這才轉過身,將手中郁姬的血擦了擦,彎腰把江澄扶了起來,嘴裡道:「我若是來晚一點,你就要被殺了,如此不小心,叫人怎麼放心,沒有傷著吧?」
他前一句還是滿懷關心,彷彿還是原來那個嘮叨的二師伯,縱使滿手的血還未擦凈,也是語氣誠摯又自然,但他下一句則是令人覺得骨頭髮冷,他緩緩說:「我果然不該讓你到處跑,早點關起來,就不會出現這種意外了。」
江澄:「前任魔主澹流?」
謝椿懷:「啊,這確實是我的身份沒錯。」
江澄:為什麼連掩飾一下都不屑了,難道這就是作為一個boss的自信嗎?當然這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大概命不久矣。
「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要殺我嗎?」江澄問。
謝椿懷扶著她坐到一邊,微笑,「因為我想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並不在這個修真界,我從許多古籍中找出了打開那扇門的辦法,如你所見,這麼多死的人,都是為了打開那扇門必須的條件,其中,你是最重要的,純陰之體。」
江澄擠出一個笑:「能商量一下嗎?就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我好歹叫了你那麼久的二師伯。」話雖如此,江澄卻絲毫沒有一點樂觀,他的養女也能一言不合說殺就殺,她就更沒有打感情牌的必要了,所以,這只是拖延時間的策略。
謝椿懷但笑不語,往身後看了一眼。一個紅髮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手中抱著沉睡的小核桃。
「小核桃是個乖巧的孩子。」謝椿懷感嘆道,伸手疼愛的摸了摸小核桃的腦袋。
江澄瞳孔一縮,幾乎忍不住伸出手去。她看向謝椿懷,眼裡浮於表面的迷濛完全散去,只剩下屬於劍修的尖銳。
小核桃睡的很熟,兩條小眉毛皺著,花瓣一樣的嘴唇微微嘟起,臉頰肉肉的,紅潤又可愛,只是這麼看著,江澄就覺得自己心裡滿滿的酸澀。不管是死亡的威脅還是來自身體的痛苦,都不會讓她這麼害怕。面對數不清的敵人,面對永遠磐石一樣的大師,她都從未這麼惶恐過。
「我乖乖去死,你能放過小核桃嗎?」
「當然可以,若不是必要,我也不愛殺人。」謝椿懷如此笑說。
從萬城山門到出塵山派,中間的大大小小數個門派,哀鴻遍野,處處都是屍體。
葬地血河滔天,匯聚的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