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後的掙扎
♂♀♂♀→尹春虹篇←♀♂♀
「你們幹什麼！」我怒喝，但並沒有阻止住眼前這四個穿戴整齊的彪形大漢對我的鉗制。
我有些驚慌，但輸人不輸陣，我還是怒喝著：「放手！」
吱——
眼前的門突然開了，一眼瞥去，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站在門口，亭亭玉立，玩味似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停止了掙扎。
互望片刻我們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我打破氣氛，冷笑道：「這是幹什麼？」
季晴雨冷笑一聲，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的，「雖然是老朋友，但事關生死，我也不得不防。所以，只能委屈你，尹小姐請多擔待了！」圓潤的聲音好聽得猶似玉珠碰撞聲。
心，一驚。她要檢查我？
但面上我卻不動半分，直直的注視了她半晌，才嘲謔的勾了勾嘴角。
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難道還會怕死么？只是，一但被她一搜身，那我可能就沒辦法拿到證據了，那就更加救不了懷遠了！
還未等我開口，四個彪形大漢已早一步欺上前來。挎包被第一時間扯了下來，胳膊被人猛地抬直，接著另兩人一前一後各拿著一個發射出紅色光線的儀器，對著我從頭到腳一陣照射。然後機器里發出一個悶悶的警告信號。
心一陣緊揪。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隻大手就飛快的從我口袋裡扯出我準備用來錄下季晴雨把柄的手機，后，恭敬的遞給面帶微笑的季晴雨。
季晴雨的笑意更深更濃一層，只是不說話的望著我笑。那笑似乎比一刀殺了我還要讓我可怕，
我的手心不自主的溢出些冷汗。猜不透她想什麼，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所以我也只能靜靜地回望著她，不動聲色。
「咔嚓！」
季晴雨望著我，笑靨如花。如蔥的纖細白指利落一挑，手機電板如銀蛇般滑落在她白皙粉嫩的掌中。「我們敘舊，可不希望有人打擾的！」
錄音怕是不成了，那這次的把柄肯定是抓不住了。季晴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詐了？我有些不解。
面上笑笑，「哦？原來我還有資格和季主播敘舊啊？那感情我是高攀了！」
一陣細瑣的檢查后，只見那為首的大漢朝著季晴雨點了點頭。季晴雨才朝我點點頭，咧嘴一笑，「電池我先替你保管，」說著仍在包間內沙發一角，「手機還是你拿著吧。」
瞟了眼扔電板的角落，電板被卡在沙發內側，不細看竟覺察不到。
我接過手機，沒有說話，跟著進去了。
「坐吧！」季晴雨淡淡道，自己則端起一杯紅酒，選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悠然的坐下。
包間里，有點暗，燈是開著的，但卻是更加昏暗朦朧的光線。也有零星的陽光打進來。一眼望去，這個包廂似乎並非一般性的娛樂場所。
找了位置，剛坐下，季晴雨就笑了起來，「真沒想到你速度這麼快。」
「彼此彼此。」
「呵！」她喝了口紅酒，斜睨著眼，「你好像很意外？」
「我很好奇。」
「好奇什麼？」過了一會，她又道：「好奇我怎麼會那麼快就找到你了？」
「對。」我勾勾嘴角，「不過我更好奇一個主播是怎麼適應大姐大的生活的。」
她微微一頓，但璀璨的笑容很快展現，「又或許說，在不是做主播前已經適應了呢？」
我暗笑，如果真是那樣，以前見面的時候怎麼不見有這排場？有這麼奸詐？
輕哼一聲，「是嗎？不過現在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們言歸正傳吧！」頓了頓，我鄭重道，「懷遠他怎麼了？」
「哈哈……」她似乎很開心，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暗紅的液體在杯中晃動，如暴風雨之前的烏雲涌動。「殺人！」
只見她朱唇一張一合，吐出兩個讓我如雷亟般的字。
腦袋「嗡——」一下，一片空白。
「在山溝里呆久了，就是這點不好，消息總不夠靈通。」她抱怨著。
嘴唇止不住的顫抖，我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慌亂。「……誰？殺了……誰？」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才緩緩道：「汪明瀚的養母——汪、蔓、芙！」
「……誰？」我再也剋制住自己的顫抖，連聲音也跟著發抖。
刷——
一摞照片摔了過來……
懷遠開著一輛破舊的白色桑塔納照片、一張車禍現場白色桑塔納的照片、一張白色桑塔納肇事逃逸的照片……
……
照片上……那個滿身是血的人……
「靜？！」我瞪大雙眼。
「放心，禍害遺千年，她命賤！沒那麼容易死！」季晴雨咬牙切齒的。
……
我沒有說話。
……
心，提起又落下，落下又提起……
……
「怎麼？你害怕？」她輕挑眉頭。
我仰頭，木然的對上她探究的眼神。
「你在怕什麼？害怕自己有事，還是在擔心謝懷遠呢？不是感情很深嗎？不是愛的死去活來嗎？怎麼？現在反倒害怕了？不敢了？不願意替他去死了？」
她身子前傾，抓住杯子的手竟也有隱隱的顫抖，話也比平常多了許多，連眼神也好像多了幾分急迫，似乎很想確定什麼，又似乎急切的想要得到什麼。
她怎麼了？
「怎麼不說話？謝懷遠為了能和你遠走高飛不惜以身犯險，偷了別人的犯罪證據啊！呵！不過終究是個孝子，不忍心看著親人死在別人手上，所以很可惜總是事與願違，」
……
三天後我會救出我母親，給你要得答案，然後我會帶你一起走！……
……
……
我們一起逃吧！誰也不要丟下誰好嗎？
……
懷遠的話一遍遍過入腦袋……
……
接著，帶著鴨舌帽的、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風的、小心翼翼帶著緊張神情的、突然出現又突然間消失的……
……
我，恍然大悟……
……
「而你呢，不肯等，又不肯給人家時間，哈哈……居然真的勾搭上明翰！」她突然變得有些暴躁，「憑你？就憑你？我真替謝懷遠不值！到現在他竟然還願意為你一個殘花敗柳去殺人，呵！尹春虹，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聰明的讓人討厭，哈哈……不過笨得時候倒是蠻讓人開心的，就像現在！」
在她的謾罵聲中，心，一點點清醒，一點點明白。理智也一點點歸位……
雙眼發紅的季晴雨猶如一頭失去了理性的獅子，可偏偏帶著緊張，帶著顫抖，叫囂的聲音都有點心怯的味道，她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除非……
「你以為你能逃脫干係？！」我篤定，雖然不知道懷遠是因為什麼原因被陷害，但是我知道一定和眼前的這個女人有關！
「什、什麼？」
果然，她大驚。手中的酒杯砰一聲，掉在地上，濺出一朵朵血紅的花，前傾的身子即刻直了起來，剛剛還憤怒的眸子瞬間失了底氣。而我緊揪著的心驀地一松，面上仍舊一副斷然的樣子。
「汪夫人最疼誰？喜歡誰？各大報紙頭條都是，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而她死了誰最得利？誰最希望她死呢？謝懷遠？呵！他為什麼要殺她？殺了她他又能得到什麼？」說著說著，我竟然相通了一點，懷遠根本沒有殺人的動機啊！剛剛的一時驚慌，我居然忘記了！這些照片擺明著懷遠是上當受騙了！
再看季晴雨，她的驚慌失措更加明顯，全身上下不停的顫抖，情緒似乎逐漸不穩定了。如此一來，我的勝算似乎更大。「誰是凶？誰是謀？想必季主播你應該最清楚吧？！」
她刷一下站起來，「夠、夠了！謝懷遠……殺人的證據都在我這，只要……我交上去，那、那謝懷遠肯定是死罪難逃！」
「哦？那季主播你又為什麼不交上去呢？是看在我們的交情上么，可我們的交情似乎並不深哦？」
「你！」她顫抖著。
「兇手——就是你！」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她像是被人扎破的皮球般，毫無意識的跌坐在身後的沙發上。「不是我！不是我！」
我贏了！
長長的舒了口氣。
「是又如何？」一個洪亮高揚的聲音穿插而入。
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一個精瘦卻健碩的身軀映入眼帘。距離遠，視線暗，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臉，更不知道他的表情。於是，我緘口不語。
「什麼？」身後傳來季晴雨的尖叫聲，「你說什麼？」
來人不看她，直直朝我走過來。「老同學，幸會！」大掌伸在我面前。
一張消瘦的臉，帶著微微的鬍渣，薄厚適中的唇被很很拉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那牙白得在這朦朧的室內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眯著眼，打量著，兒時的記憶在腦海里像翻書一樣的快速翻閱著，一張張跳過，一張張排除。突然，「咯噔——」
卡殼般的，我不敢置信，「馬安傑？」
他唇拉得更大了，潔白的牙齒在五顏六色的燈光打照下折射出金燦燦的光亮，「還記得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很不滿意。
「你……們一起的？」腦袋如生了銹一樣，有點轉不過彎。
「有時候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
記憶里，我對他的印象不深。只是在靜的言語里了解到他這個人，我記得那時候對他的印象只能用一樣東西形容，那就是茶！一杯清晨的香濃滿郁的茶水，淡而香，濃而純。
可他，是嗎？
「哦？那要是已經知道了該怎麼辦？」
「呵！」他還在笑，走到季晴雨身邊，背對著我，將顫抖得已經麻木了的她按坐在沙發上，「死！」冷冷地，不帶一絲感情。
雖然是有備而來，我還是有些膽怯，卻笑道：「雖然說知道得多了不好，但是我還是想讓你們知道一件事，」我看著他，等著他回頭，對上他滿含笑意的雙眼才接著道：「如果五點有人接不到我的電話，那你們的秘密一樣被曝光！」
「哦？是嗎？」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在笑，而他的笑開始讓我有了深一層的恐懼，「什麼秘密？」
不等我開口，他接著說：「季晴雨殺人的秘密嗎？還是——」
話未說完，一旁恐懼中的季晴雨卻突然大叫出聲：「誰殺人？誰殺人？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馬安傑！是你！你才是殺人兇手！因為明瀚整倒了你的公司，你鬥不過他才找阿姨做替死鬼的！我要殺的不是阿姨，是熊楠靜！我要殺的是熊楠靜！我不是兇手！我不是！」
「啪——」
一聲巨響，季晴雨跌躺在沙發里，一個紅紅的五指山坐落在她白皙漂亮的臉蛋上，要多觸目有多觸目，有多恐怖有多恐怖。而嘴角也被撕裂開，汩汩的流淌著鮮血。可見馬安傑的下手之重。
「醒了嗎？」他淡淡的，說得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般。
捂著臉的季晴雨則突然醒悟般，又有了些驚慌，卻很快鎮定住，「現在怎麼辦？絕對不能放她！」
「呵！殺了我你們一樣逃不了。」我昂起頭。
「你就那麼確定？」馬安傑先開了口，卻還是悠閑的笑著。
「你不信？」我反問。
他輕哼一聲，雙手插在褲袋中，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給你看樣東西。」語畢遞過一張照片，
我怔住，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怎麼？照得不好，不滿意？」良久，傳來嘿嘿的兩聲輕笑。「還是，忘記了自己兒子長什麼模樣了？」
「你……把他們怎麼樣了？」我顫抖的聲音止也止不住，緊握的拳頭更是無法抑制的抖著。
「只要你肯合作，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這時季晴雨焦急的插嘴。
馬安傑的臉色看不出神情。
半晌，
「我要怎麼做？」
翹著二郎腿的他，動了動，看了我數分鐘才道：「璞玉！可惜發現得晚了。呵！」他從桌上拿了瓶酒和一個空杯，倒了滿杯，一飲而盡。「懺悔應該不用我教吧？！」說完，一張白紙迎面撲面而來。
他又倒了一杯酒，這次卻沒有喝，而是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打開后，一堆白色粉末置於其中。「這是幫你解決痛苦的良藥。」
看著我不語，他繼續道：「癌症晚期會很痛苦的，反正都是一死，與其死得那般沒有價值，還不如這樣死得有意義一點，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是嗎？」
粉末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般，洋洋洒洒的傾瀉而下，一點點、一點點沉陷其中，一點點、一點點融進入酒里。暗紅的液體中似乎突然間多了一道柱子，直直的、厚厚的，然後一點點向外擴散……
「喝吧！」
接過杯子，「我憑什麼相信你？」
靜默，死一樣的寂靜。
「你憑什麼不信？」
是啊！註定一死。我能有什麼選擇？
喝，我死！
不喝，我也死！
但，
喝，死得也許只是我一個；
不喝，死得絕對不是我一個，宏遠、媽、九九……他們都是無辜的！
我苦笑，呵！好像又別無選擇！
「我求你！放過他們！他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是無辜的！」
他的目光像是在求證我說的是否屬實一樣，對上我清澈見底的眸子數十分鐘，「好！看在幼時同學的份上我答應你！」
「馬安傑！你瘋啦！」季晴雨詫異的大叫起來。
望著他同樣清澈見底的眸子，「一言為定！」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藥效半個小時后發作，快寫吧！」
接過他遞來的紙，我跪倒在椅子上，抓起筆飛快的寫著，這是就宏遠唯一的路了，只要我寫得好，寫得像，能讓他滿意，能讓所有的人都相信兇手是我，那麼宏遠就會沒事了，他就會沒事的！
……
宏遠……
……
我的宏遠……
……
視線一遍遍模糊……
……
「藥效發作會很痛，但是你放心，緊緊十分鐘而已，十分鐘一切就結束了。」他剛說完。季晴雨像很不放心般，「為什麼不一槍解決？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要是——」
季晴雨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你覺得一個身世清白的人有能力弄到一部無聲手槍嗎？你覺得一個人想一刀捅死自己會到這種娛樂場所嗎？喝酒最好不是嗎？借酒消愁不懂嗎？」
呵！我還能說什麼呢？！
「可是——」季晴雨似乎還是很不放心。
「馬上叫人進來把現場清理一遍，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
以往總覺得半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如今，卻只覺是一眨眼的功夫。
……
「我們走！」扔下我熬著疼痛寫好的懺悔書，他說得雲淡風輕。
然後齊刷刷的腳步聲，排成兩列，他和她一前一後走了。
「等……等……啊……」胃裡開始翻騰，疼痛難忍，我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一雙漆黑的皮鞋驀地擋住視線，我忍著疼痛抬頭，「一定……要……守、守約……呃……」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蝕骨挖心般的疼痛讓我無法去探究，咬住下唇我忍住呻吟才聽到了那一句輕輕地：「好！」
我的心頓時一松，卻又見他欺身上來，靠近我的耳旁，用輕得只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話，我訝異的說不出話。
「為了熊楠靜，季晴雨——我會解決的！」
……
♂♀♂♀→尹春虹篇←♀♂♀
「你們幹什麼！」我怒喝，但並沒有阻止住眼前這四個穿戴整齊的彪形大漢對我的鉗制。
我有些驚慌，但輸人不輸陣，我還是怒喝著：「放手！」
吱——
眼前的門突然開了，一眼瞥去，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站在門口，亭亭玉立，玩味似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停止了掙扎。
互望片刻我們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我打破氣氛，冷笑道：「這是幹什麼？」
季晴雨冷笑一聲，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的，「雖然是老朋友，但事關生死，我也不得不防。所以，只能委屈你，尹小姐請多擔待了！」圓潤的聲音好聽得猶似玉珠碰撞聲。
心，一驚。她要檢查我？
但面上我卻不動半分，直直的注視了她半晌，才嘲謔的勾了勾嘴角。
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難道還會怕死么？只是，一但被她一搜身，那我可能就沒辦法拿到證據了，那就更加救不了懷遠了！
還未等我開口，四個彪形大漢已早一步欺上前來。挎包被第一時間扯了下來，胳膊被人猛地抬直，接著另兩人一前一後各拿著一個發射出紅色光線的儀器，對著我從頭到腳一陣照射。然後機器里發出一個悶悶的警告信號。
心一陣緊揪。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隻大手就飛快的從我口袋裡扯出我準備用來錄下季晴雨把柄的手機，后，恭敬的遞給面帶微笑的季晴雨。
季晴雨的笑意更深更濃一層，只是不說話的望著我笑。那笑似乎比一刀殺了我還要讓我可怕，
我的手心不自主的溢出些冷汗。猜不透她想什麼，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所以我也只能靜靜地回望著她，不動聲色。
「咔嚓！」
季晴雨望著我，笑靨如花。如蔥的纖細白指利落一挑，手機電板如銀蛇般滑落在她白皙粉嫩的掌中。「我們敘舊，可不希望有人打擾的！」
錄音怕是不成了，那這次的把柄肯定是抓不住了。季晴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詐了？我有些不解。
面上笑笑，「哦？原來我還有資格和季主播敘舊啊？那感情我是高攀了！」
一陣細瑣的檢查后，只見那為首的大漢朝著季晴雨點了點頭。季晴雨才朝我點點頭，咧嘴一笑，「電池我先替你保管，」說著仍在包間內沙發一角，「手機還是你拿著吧。」
瞟了眼扔電板的角落，電板被卡在沙發內側，不細看竟覺察不到。
我接過手機，沒有說話，跟著進去了。
「坐吧！」季晴雨淡淡道，自己則端起一杯紅酒，選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悠然的坐下。
包間里，有點暗，燈是開著的，但卻是更加昏暗朦朧的光線。也有零星的陽光打進來。一眼望去，這個包廂似乎並非一般性的娛樂場所。
找了位置，剛坐下，季晴雨就笑了起來，「真沒想到你速度這麼快。」
「彼此彼此。」
「呵！」她喝了口紅酒，斜睨著眼，「你好像很意外？」
「我很好奇。」
「好奇什麼？」過了一會，她又道：「好奇我怎麼會那麼快就找到你了？」
「對。」我勾勾嘴角，「不過我更好奇一個主播是怎麼適應大姐大的生活的。」
她微微一頓，但璀璨的笑容很快展現，「又或許說，在不是做主播前已經適應了呢？」
我暗笑，如果真是那樣，以前見面的時候怎麼不見有這排場？有這麼奸詐？
輕哼一聲，「是嗎？不過現在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們言歸正傳吧！」頓了頓，我鄭重道，「懷遠他怎麼了？」
「哈哈……」她似乎很開心，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暗紅的液體在杯中晃動，如暴風雨之前的烏雲涌動。「殺人！」
只見她朱唇一張一合，吐出兩個讓我如雷亟般的字。
腦袋「嗡——」一下，一片空白。
「在山溝里呆久了，就是這點不好，消息總不夠靈通。」她抱怨著。
嘴唇止不住的顫抖，我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慌亂。「……誰？殺了……誰？」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才緩緩道：「汪明瀚的養母——汪、蔓、芙！」
「……誰？」我再也剋制住自己的顫抖，連聲音也跟著發抖。
刷——
一摞照片摔了過來……
懷遠開著一輛破舊的白色桑塔納照片、一張車禍現場白色桑塔納的照片、一張白色桑塔納肇事逃逸的照片……
……
照片上……那個滿身是血的人……
「靜？！」我瞪大雙眼。
「放心，禍害遺千年，她命賤！沒那麼容易死！」季晴雨咬牙切齒的。
……
我沒有說話。
……
心，提起又落下，落下又提起……
……
「怎麼？你害怕？」她輕挑眉頭。
我仰頭，木然的對上她探究的眼神。
「你在怕什麼？害怕自己有事，還是在擔心謝懷遠呢？不是感情很深嗎？不是愛的死去活來嗎？怎麼？現在反倒害怕了？不敢了？不願意替他去死了？」
她身子前傾，抓住杯子的手竟也有隱隱的顫抖，話也比平常多了許多，連眼神也好像多了幾分急迫，似乎很想確定什麼，又似乎急切的想要得到什麼。
她怎麼了？
「怎麼不說話？謝懷遠為了能和你遠走高飛不惜以身犯險，偷了別人的犯罪證據啊！呵！不過終究是個孝子，不忍心看著親人死在別人手上，所以很可惜總是事與願違，」
……
三天後我會救出我母親，給你要得答案，然後我會帶你一起走！……
……
……
我們一起逃吧！誰也不要丟下誰好嗎？
……
懷遠的話一遍遍過入腦袋……
……
接著，帶著鴨舌帽的、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風的、小心翼翼帶著緊張神情的、突然出現又突然間消失的……
……
我，恍然大悟……
……
「而你呢，不肯等，又不肯給人家時間，哈哈……居然真的勾搭上明翰！」她突然變得有些暴躁，「憑你？就憑你？我真替謝懷遠不值！到現在他竟然還願意為你一個殘花敗柳去殺人，呵！尹春虹，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聰明的讓人討厭，哈哈……不過笨得時候倒是蠻讓人開心的，就像現在！」
在她的謾罵聲中，心，一點點清醒，一點點明白。理智也一點點歸位……
雙眼發紅的季晴雨猶如一頭失去了理性的獅子，可偏偏帶著緊張，帶著顫抖，叫囂的聲音都有點心怯的味道，她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除非……
「你以為你能逃脫干係？！」我篤定，雖然不知道懷遠是因為什麼原因被陷害，但是我知道一定和眼前的這個女人有關！
「什、什麼？」
果然，她大驚。手中的酒杯砰一聲，掉在地上，濺出一朵朵血紅的花，前傾的身子即刻直了起來，剛剛還憤怒的眸子瞬間失了底氣。而我緊揪著的心驀地一松，面上仍舊一副斷然的樣子。
「汪夫人最疼誰？喜歡誰？各大報紙頭條都是，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而她死了誰最得利？誰最希望她死呢？謝懷遠？呵！他為什麼要殺她？殺了她他又能得到什麼？」說著說著，我竟然相通了一點，懷遠根本沒有殺人的動機啊！剛剛的一時驚慌，我居然忘記了！這些照片擺明著懷遠是上當受騙了！
再看季晴雨，她的驚慌失措更加明顯，全身上下不停的顫抖，情緒似乎逐漸不穩定了。如此一來，我的勝算似乎更大。「誰是凶？誰是謀？想必季主播你應該最清楚吧？！」
她刷一下站起來，「夠、夠了！謝懷遠……殺人的證據都在我這，只要……我交上去，那、那謝懷遠肯定是死罪難逃！」
「哦？那季主播你又為什麼不交上去呢？是看在我們的交情上么，可我們的交情似乎並不深哦？」
「你！」她顫抖著。
「兇手——就是你！」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她像是被人扎破的皮球般，毫無意識的跌坐在身後的沙發上。「不是我！不是我！」
我贏了！
長長的舒了口氣。
「是又如何？」一個洪亮高揚的聲音穿插而入。
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一個精瘦卻健碩的身軀映入眼帘。距離遠，視線暗，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臉，更不知道他的表情。於是，我緘口不語。
「什麼？」身後傳來季晴雨的尖叫聲，「你說什麼？」
來人不看她，直直朝我走過來。「老同學，幸會！」大掌伸在我面前。
一張消瘦的臉，帶著微微的鬍渣，薄厚適中的唇被很很拉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那牙白得在這朦朧的室內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眯著眼，打量著，兒時的記憶在腦海里像翻書一樣的快速翻閱著，一張張跳過，一張張排除。突然，「咯噔——」
卡殼般的，我不敢置信，「馬安傑？」
他唇拉得更大了，潔白的牙齒在五顏六色的燈光打照下折射出金燦燦的光亮，「還記得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很不滿意。
「你……們一起的？」腦袋如生了銹一樣，有點轉不過彎。
「有時候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
記憶里，我對他的印象不深。只是在靜的言語里了解到他這個人，我記得那時候對他的印象只能用一樣東西形容，那就是茶！一杯清晨的香濃滿郁的茶水，淡而香，濃而純。
可他，是嗎？
「哦？那要是已經知道了該怎麼辦？」
「呵！」他還在笑，走到季晴雨身邊，背對著我，將顫抖得已經麻木了的她按坐在沙發上，「死！」冷冷地，不帶一絲感情。
雖然是有備而來，我還是有些膽怯，卻笑道：「雖然說知道得多了不好，但是我還是想讓你們知道一件事，」我看著他，等著他回頭，對上他滿含笑意的雙眼才接著道：「如果五點有人接不到我的電話，那你們的秘密一樣被曝光！」
「哦？是嗎？」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在笑，而他的笑開始讓我有了深一層的恐懼，「什麼秘密？」
不等我開口，他接著說：「季晴雨殺人的秘密嗎？還是——」
話未說完，一旁恐懼中的季晴雨卻突然大叫出聲：「誰殺人？誰殺人？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馬安傑！是你！你才是殺人兇手！因為明瀚整倒了你的公司，你鬥不過他才找阿姨做替死鬼的！我要殺的不是阿姨，是熊楠靜！我要殺的是熊楠靜！我不是兇手！我不是！」
「啪——」
一聲巨響，季晴雨跌躺在沙發里，一個紅紅的五指山坐落在她白皙漂亮的臉蛋上，要多觸目有多觸目，有多恐怖有多恐怖。而嘴角也被撕裂開，汩汩的流淌著鮮血。可見馬安傑的下手之重。
「醒了嗎？」他淡淡的，說得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般。
捂著臉的季晴雨則突然醒悟般，又有了些驚慌，卻很快鎮定住，「現在怎麼辦？絕對不能放她！」
「呵！殺了我你們一樣逃不了。」我昂起頭。
「你就那麼確定？」馬安傑先開了口，卻還是悠閑的笑著。
「你不信？」我反問。
他輕哼一聲，雙手插在褲袋中，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給你看樣東西。」語畢遞過一張照片，
我怔住，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怎麼？照得不好，不滿意？」良久，傳來嘿嘿的兩聲輕笑。「還是，忘記了自己兒子長什麼模樣了？」
「你……把他們怎麼樣了？」我顫抖的聲音止也止不住，緊握的拳頭更是無法抑制的抖著。
「只要你肯合作，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這時季晴雨焦急的插嘴。
馬安傑的臉色看不出神情。
半晌，
「我要怎麼做？」
翹著二郎腿的他，動了動，看了我數分鐘才道：「璞玉！可惜發現得晚了。呵！」他從桌上拿了瓶酒和一個空杯，倒了滿杯，一飲而盡。「懺悔應該不用我教吧？！」說完，一張白紙迎面撲面而來。
他又倒了一杯酒，這次卻沒有喝，而是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打開后，一堆白色粉末置於其中。「這是幫你解決痛苦的良藥。」
看著我不語，他繼續道：「癌症晚期會很痛苦的，反正都是一死，與其死得那般沒有價值，還不如這樣死得有意義一點，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是嗎？」
粉末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般，洋洋洒洒的傾瀉而下，一點點、一點點沉陷其中，一點點、一點點融進入酒里。暗紅的液體中似乎突然間多了一道柱子，直直的、厚厚的，然後一點點向外擴散……
「喝吧！」
接過杯子，「我憑什麼相信你？」
靜默，死一樣的寂靜。
「你憑什麼不信？」
是啊！註定一死。我能有什麼選擇？
喝，我死！
不喝，我也死！
但，
喝，死得也許只是我一個；
不喝，死得絕對不是我一個，宏遠、媽、九九……他們都是無辜的！
我苦笑，呵！好像又別無選擇！
「我求你！放過他們！他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是無辜的！」
他的目光像是在求證我說的是否屬實一樣，對上我清澈見底的眸子數十分鐘，「好！看在幼時同學的份上我答應你！」
「馬安傑！你瘋啦！」季晴雨詫異的大叫起來。
望著他同樣清澈見底的眸子，「一言為定！」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藥效半個小時后發作，快寫吧！」
接過他遞來的紙，我跪倒在椅子上，抓起筆飛快的寫著，這是就宏遠唯一的路了，只要我寫得好，寫得像，能讓他滿意，能讓所有的人都相信兇手是我，那麼宏遠就會沒事了，他就會沒事的！
……
宏遠……
……
我的宏遠……
……
視線一遍遍模糊……
……
「藥效發作會很痛，但是你放心，緊緊十分鐘而已，十分鐘一切就結束了。」他剛說完。季晴雨像很不放心般，「為什麼不一槍解決？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要是——」
季晴雨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你覺得一個身世清白的人有能力弄到一部無聲手槍嗎？你覺得一個人想一刀捅死自己會到這種娛樂場所嗎？喝酒最好不是嗎？借酒消愁不懂嗎？」
呵！我還能說什麼呢？！
「可是——」季晴雨似乎還是很不放心。
「馬上叫人進來把現場清理一遍，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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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總覺得半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如今，卻只覺是一眨眼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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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扔下我熬著疼痛寫好的懺悔書，他說得雲淡風輕。
然後齊刷刷的腳步聲，排成兩列，他和她一前一後走了。
「等……等……啊……」胃裡開始翻騰，疼痛難忍，我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一雙漆黑的皮鞋驀地擋住視線，我忍著疼痛抬頭，「一定……要……守、守約……呃……」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蝕骨挖心般的疼痛讓我無法去探究，咬住下唇我忍住呻吟才聽到了那一句輕輕地：「好！」
我的心頓時一松，卻又見他欺身上來，靠近我的耳旁，用輕得只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話，我訝異的說不出話。
「為了熊楠靜，季晴雨——我會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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