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拿下
「嗚——」
三十分鐘后,山貓他們帶著大批警員打開附近井蓋下來。
他們動作利索把光頭漢子一夥銬了起來,隨後又把二十幾個孩子安撫好帶了上去。
在技術隊忙碌取證時,林逸飛看看漆黑地遠處,早已經沒了黑影的蹤跡,他搖搖頭鑽出了下水道。
功虧一簣。
不過看到鼻青臉腫的光頭漢子,還有哭成一團的孩子,他又覺得這次搗毀人販窩點比拿下黑影要好。
出口是一間餐館私自搭建的後院,佔地不大,但圍牆很高,鐵門也很厚,一關,完全隔離外面。
而院子中間有口井,左側有口大鍋,右側停著兩部麵包車。
除了三條看門大狗外,還養著十幾籠雞鴨,此刻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髒兮兮,亂鬨哄,環境很差。
在林逸飛向警戒的探員點頭打招呼時,山貓正指揮人手從餐館抬出五名男女。
五名男女悶哼不已,躺在擔架上很是痛苦,其中兩人額頭還有血跡,但不是光頭漢子他們。
「林組,你出來了?」
「我們定位到這間餐館衝進來時,這幾個傢伙第一反應就是跑,那動作真比成精的黃鼠狼還快。」
看到林逸飛出現,山貓撐著雨傘跑過來:「可惜全被大狗按住了。」
「只是出手的力氣大了點,估計要躺三個月才能下床。」
他臉上湧現一抹無奈。
「這小子,出手還是這麼狠。」
林逸飛拿紙巾擦擦傷口:「估計又要被金隊批評了。」
山貓笑了笑:「我們救出那麼多孩子,怎麼看也是功大於過,金隊應該嘴下留情吧?」
「山貓,派兩隊人,一隊去雕塑室下水道,一隊去飯館下水道……」
林逸飛想起一件事,隨後又望向山貓開口:「帶上警犬,看看有沒有兇手的線索。」
「我說兇手怎麼沒蹤影,原來是從這下水道跑了。」
聽到林逸飛這話,山貓恍然大悟:「還真是狡猾啊,看來大狗的監控白看了。」
林逸飛掃視一眼:「大狗跑去哪了?」
「他擔心你責罵他,把爛攤子留給我處理,自己和龍叔去突審光頭漢子一夥了。」
山貓接過話題:「陸白衣在照顧那群孩子們,其中一個情緒很不安定,大吵大鬧,還咬傷了護士。」
林逸飛想到斷指男孩,心裡一動:「走,去看看。」
山貓點點頭,一邊把林逸飛指令發出,一邊領著他走向餐廳前面。
前面也有一個院子,結構跟後院差不多,裝飾依然簡樸,透射一股平民氣息。
此刻,院子停著七輛警車,還有三部救護車,很多警員和醫護人員穿梭,門口也拉起了警戒線。
幾十個被救上來的孩子們,正擠在救護車附近吃著麵包和火腿,一個個狼吞虎咽。
山貓解釋一句:「灰狗大巴還要十五分鐘才到,我讓人去廚房拿了食物給他們充饑。」
林逸飛一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錯。」
「放開我,放開我,不要給我處理傷口,不要給我處理傷口。」
就在這時,一個憤怒吼叫從中間救護車傳來:「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山貓臉色一變:「是那個斷指孩子,其他孩子叫他什麼東子,資深成員。」
沒等山貓說完,林逸飛就跑了過去,來到中間救護車。
救護車上,東子被牢牢綁在擔架上,手腳也被固定了,可他依然瘋狂扭動,不讓護士處理傷口。
一個小護士輕聲安撫:「小朋友,你的傷口要趕緊消毒,消毒完,我們就可以回醫院接手指了。」
「你放心,我們可以接回去的。」
雖然被剪鉗剪掉的手指很難駁接,但小護士還是給東子一點希望。
「我不要接,我不要接。」
東子歇斯底里喊著:「我都廢了,讓我死……」
小護士一臉善意想要安撫,卻被東子昂起的頭,咧開的嘴嚇了回去。
那感覺就像是一頭眼鏡蛇。
「崩崩崩——」
沒等小護士再說什麼,林逸飛就伸手解開束縛帶,帶子發出一陣銳響縮了回去。
東子也恢復了自由。
「你不是想死嗎?」
林逸飛制止小護士和山貓說話,隨後掏出雕塑室拿的美工刀,當一聲丟在東子的面前。
「別說我不給你機會。」
他言語很是犀利:「自己拿刀找個角落,悄無聲息自我了斷。」
「不過你要記住,一定要找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免得浪費社會資源。」
「如果不知道哪裡找的話,我建議你跑回下水道。」
「在那裡尋死,絕對不會有人阻攔,也不會有人知道。」
林逸飛手指一點:「去吧,洞口還沒封閉。」
醫護人員他們一怔,想斥責什麼卻被無法開口,林逸飛的氣場無形壓制著他們。
東子也停止喊叫,臉上還有震驚,似乎沒想到林逸飛來這一出。
他死死看著林逸飛,有憤怒,有驚懼,還有不安。
林逸飛也不躲避,目光冷冷對視著他。
「哇——
兩分鐘后,東子的目光收了回來,整個人也崩潰痛哭。
他捲縮在一起,淚水啪啪流淌,很是無助很是凄然。
那哭泣和聲音聽起來讓人心碎。
林逸飛神情一柔,拍拍他的臉頰,想要說幾句安慰,卻覺得言語太蒼白,
十分鐘后,救護車載著東子離去,前往醫院駁接斷指。
林逸飛給護士留下自己電話,讓她有什麼事可以找自己。
看著救護車遠去,山貓呼出一口長氣:「組長,你就不擔心他真尋短見?」
「他只是憤怒,怨恨,加上剛剛斷了手指,情緒波動需要發泄,所以才喊著尋死覓活。」
林逸飛看得很透:「事實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命。」
「如果他是一個容易輕生的人,他也不可能活到現在了。」
「他有很多的自殺機會,光頭佬他們能盯一時,盯不了一天,一個月,一年。」
「可他不僅好好活著,還想著逃離魔窟,斷了一條腿也沒自殺,更是暗中找人求救過。」
「這說明,他很珍惜生命,還非常嚮往新生,不會輕易了斷自己。」
林逸飛冷靜作出分析:「他只是需要發泄……」
說到這裡,林逸飛停住了話題,整個人陷入了沉默。
看到林逸飛沉默,山貓出聲寬慰:「組長,不要惆悵,濱海太大,我們太小,總有看不到的角落。」
林逸飛神情平靜:「看不到可以理解,就怕有時閉著眼。」
說完之後,看著前方的他,忽然被一束車燈射了一下,一輛麵包車從遠處開了過來。
車燈讓林逸飛下意識眯眼,也讓側頭的他瞄到了餐館名字。
吉祥魚庄。
林逸飛感覺這名字有些熟悉。
幾乎同一個時刻,從主幹道直挺挺開來的麵包車,在餐館門口向右側拐彎,車牌映入林逸飛眼裡。
濱A1RF20。
「下山豹?」
林逸飛打了一個激靈,很快想起陸白衣查探的資料,這輛麵包車是吉祥魚庄的採購車。
「攔下那部車。」
林逸飛吼叫一聲:「同夥。」
山貓他們先是一愣,隨後反應了過來,嗖的散開鑽入警車。
「組長,上車!」
山貓速度極快,一轉方向盤,警車橫在林逸飛身邊,還打開了車門。
林逸飛鑽入進去。
山貓一踩油門。
「嗚——」
警車馬上衝出了大門。
此刻雖然已是深夜,但門口還是有不少車子來往,道路又只容兩車相向通行,車主都開的很緩慢。
山貓卻毫不減速,對於車子的操控如臂使指般,方向盤左轉右轉,油門轟隆。
警車硬生生從狹窄的道路衝出,一點摩擦磕碰都沒有,驚得幾名車主哇哇直叫。
這車技太牛了。
山貓沒有理會旁人的讚揚或喝罵,只是轉著方向盤追向遠處的麵包車。
「對!沿著南山三道往北環高速方向去了……」
「一輛灰色的麵包車,車牌濱A1RF20,車主張世強……」
「歹徒就在車上,至少兩人,一定要堵住他們!」
林逸飛拿著對講機指揮攔截,「注意,他們很可能有武器,車上還可能有小孩,一定要小心。」
五分鐘后,山貓鎖定目標車輛。
「嗚!」
這時,前方的麵包車,已經意識到山貓快要追上來了,於是油門猛踩,全力加速向前竄去。
麵包車轟隆作響,還濺起一大片水花,驚得不少路過車子減速或停靠。
只是山貓的車技遠遠超過麵包車司機,一分鐘不到,警車距離麵包車就只剩下十米了。
道路兩側,也呼嘯著出現三輛警車,跟林逸飛他們匯合追向麵包車。
前方,收費站出現。
「嗚——」
走投無路的麵包車油門踩盡,車身澎湃著巨大力量,氣勢如虹向前方收費站撞過去。
幾個警員拔出槍械,指向了麵包車后廂。
「別開槍!撞他!」
見到麵包車垂死掙扎,林逸飛毫不猶豫下令。
山貓馬上踩盡油門,警車竄出,兩車并行,他猛地一轉方向盤,直接將車身橫了過去。
去勢兇猛!
麵包車司機本能的將手上方向盤旁打右,呼嘯著向側沖了出去,衝到了路旁的一道欄杆。
「哐當!」
一聲巨響,麵包車帶起的力道撞斷了欄杆,車身又打著橫衝進了路旁的花圃才停了下來。
後面警車見狀也急忙剎車,拖出兩道長長的痕迹。
山貓掛檔,停車。
林逸飛踢開車門沖了出去。
殺氣騰騰。
他在欄杆邊緣奮力一躍,直衝鑽出來的下山豹飛去。
下山豹滿頭是血,走路晃蕩,但手裡拿著一把弓弩。
看到林逸飛衝過來,他下意識抬起弓弩。
「砰!」
林逸飛身子一扭,避開鎖定的弓弩,然後掄起拳頭,直接砸向了下山豹臉頰……
「砰!」
「嗖!」
電光火石之間,弓弩射出一箭,林逸飛的拳頭也到了。
弩箭從林逸飛身側飛了出去,射中不遠處的警車輪胎,穿出一個小洞。
山貓暗罵一聲:找死。
與此同時,林逸飛的拳頭打中了下山豹臉頰。
「啊——」
下山豹慘叫一聲仰面栽倒,後腦勺正好磕在了車窗。
玻璃瞬間碎裂。
接著,下山豹就滑落在地,根本沒有再戰能力。
弓弩也掉落下來。
黃毛青年和一個圓臉漢子也從車裡出來,也是頭昏腦脹的晃晃悠悠,手裡還各抓著棒球棍。
「不準動!」
此時,山貓和五個警員沖了過來,手裡齊齊舉起槍械。
「啊——」
黃毛青年兩人身軀一震,清醒了過來,直接丟掉武器跪了下來,雙手高高舉起投降。
四名警員衝上去把兩人按倒。
「真是緣分啊。」
林逸飛撿起弓弩,站在下山豹面前:「豹哥,又見面了……」
「只可惜,這一次,五千塊抹不平了。」
「販賣人口,殘害兒童,暴力襲警……」
他拍拍下山豹腫起來的臉:「這一輩子,只怕都要牢里度過了。」
看到林逸飛,下山豹一臉絕望:「是你……」
「林組,車裡還有兩個孩子。」
山貓讓人把黃毛青年他們銬起來,接著習慣性搜查麵包車,目光鎖定後座底下的兩個麻袋。
麻袋裝著兩個五歲左右的女孩,嘴裡塞著一團棉布,全身被緊緊困住,就剩下腦袋露在外面呼吸。
一看就是從別的地方拐帶過來。
「喪盡天良!」
林逸飛衝過去一看,看到兩個暈過去的孩子,狠狠罵了一聲下山豹:
「快!快送醫院救治。」
三部警車很快呼嘯而去,一部護送兩個孩子去醫院,兩部押著下山豹三人回警局。
林逸飛扯開一個衣領扣子,靠在副駕駛座灌入一瓶水,隨後閉上眼睛:「回重案組。」
山貓點點頭,開著警車駛向警局。
開出兩公里,山貓餘光一瞥,發現林逸飛已經睡著,於是放慢速度……
震耳的雷聲,刺眼的閃電,漆黑的夜,陰沉的屋子,黑白棺木的閃爍。
林逸飛腦海交替著各種畫面,他的情緒不受控制隨之變化,當一把槍指向他的時候,他立刻醒過來。
「啊……」
在一記雷聲中,林逸飛坐直了身子,只見四周一片昏暗。
林逸飛喘著粗氣,額頭上滲透出冷汗,散亂的眼神,在前方的燈光照射下聚焦,思維也漸漸清晰。
前面是重案三組入口,他身在停車場,坐在警車中。
顯然是山貓見他這兩天太辛苦了,所以留他在警車裡面好好睡一覺。
「師父,師父,你醒了?」
幾乎是林逸飛擦掉額頭汗水,陸白衣就快速跑了過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大大的紙袋。
女人一如既往白皙,好像勞累和歲月都不能讓她黯淡。
淡淡的香風,也驅散了夜裡的涼意。
「嗯……醒了……」
林逸飛打開了廂燈,讓車廂明亮起來,隨後又喘了幾口,這才逐漸穩定下來:「現在幾點了?」
陸白衣看了一眼手錶:「五點半,待會就天亮了。」
接著,她神情一怔,發現林逸飛臉色蒼白,冷汗涔涔,嘴唇亦是慘白乾裂。
她關懷問道:「師父,你怎麼了?」
「想不到我一睡就是五個小時。」
林逸飛揉揉腦袋:「我沒事,窗戶關的有點多,悶出汗了,對了,那兩個小女孩怎樣了?」
「她們沒事,只是受了驚嚇,正在醫院觀察。」
「她們身上穿著安城幼兒園的園服,所以我們聯繫了安城警方,恰好他們接到兩起失蹤報案。」
陸白衣把情況告訴林逸飛:「打拐辦對比過資料,確認了兩個女孩身份,她們父母早上就會過來。」
「沒事就好。」
林逸飛鬆了一口氣:「下山豹他們審問的怎麼樣?」
陸白衣柔聲接過話題:「大狗和山貓他們正在處理,金隊長也過來坐鎮指揮。」
「你放心,七點前會給你一份簡報的。」
「師父,你先不要想案子,我買了早餐,來,吃個熱包子,暖暖身子。」
她打開熱乎乎紙袋,拿出一個紙包著的大包子,接著又摸出一杯豆漿。
「謝謝。」
林逸飛也沒客氣,伸手拿過包子吃起來,他昨晚就吃了半杯泡麵,還追擊了兩撥人,早已飢腸轆轆。
一個包子很快吃完,林逸飛拿起豆漿,喝了大半,這些食物下去,身體漸漸暖和起來。
他的情緒也徹底穩定。
「師父,吃慢一點,還有。」
車子燈光中,陸白衣輕笑一聲:「吃完了,你再眯一會,那點活,我們幹得了。」
林逸飛把一個塑料袋遞給陸白衣:「把這手機卡送給王朝,讓他復原一下,這裡面有什麼。」
陸白衣一怔:「手機卡?誰的?」
「也許……是兇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