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Part8.

這家酒吧是權至龍一個至交好友開的，他很放心的窩在專屬於自己的卡座上打盹了，其實他的生活十分的忙碌，當年還是練習生的時候，一天忙過頭回到宿舍倒頭就睡，現在年紀越大，腦子的事情多了，便沒有以前那樣能睡了。很多時候，他常常只是睡了兩三個小時便驚醒過來，永裴說他在透支自己的生命，他又何嘗不知道，從昨天看到林素喬開始，他根本就沒睡過，因為一閉上眼睛就全是關於她的片段。

他很厭惡這樣的自己，這五年來，他每天都在自厭中度過，可是他還是杜絕不了想她的念頭，他覺得自己就是賤，賤得不行了。權至龍剛剛合上眼，因為喝了點兒酒，他很快就入睡了，做了一個夢，很美的夢。

那是他跟林素喬的第一次遇見。

那時候他出了點兒事，跟個人專輯有關，等事情過去之後，他便一個人來到俄羅斯散心，就是晚上的時候怎麼也睡不著，第二天裝了幾件衣服拿著錢包跟護照就出門了，隨意指了個最近的航班。來到俄羅斯之後，他找了個酒店睡下了，睡了整整一天，等醒來的時候都是第二天中午了，想著也沒什麼事，於是去了米哈伊洛夫宮，俄羅斯博物館，既然來到了聖彼得堡，自然是要去這裡參觀的。

他去的時候因為不是旅遊旺季，所以博物館並沒有多少人，俄羅斯博物館有3.5萬件展品，是世界上藏品最豐富的博物館之一。權至龍拿著小冊子在博物館里左看看右瞄瞄，這裡保存著從彼得一世到尼古拉二世沙皇家族的不少物品，儘管權至龍自覺沒有能夠完全欣賞這些藏品的眼光和學識，但是他對於觀看這些藏品還是非常感興趣的，特別是那些骨雕。

他準備去33室看看那副以前在課本上看到的《伏爾加河上的縴夫》。伏爾加河畔陽光酷烈、沙灘荒蕪，近景只有埋在沙里的幾隻破筐做點綴，一隊穿著破爛臉上全是風霜還有被疲憊的縴夫在拉著貨船。直到真正看到這幅畫，權至龍才覺得震撼，甚至能夠感覺到這些縴夫身體上的疲憊。不愧是世界名畫。

權至龍看得認真專註，以致於沒有注意到有一個手拿著單反背著背包的少女走了進來，她也看畫看得專註，不小心的跟權至龍撞到了一起，兩人皆是下意識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人在下意識的情況下總是習慣於說最熟悉的語言的，在少女和權至龍意識到自己說了韓語之後，又忙不迭的鞠躬道：「sorry！」

兩人一愣，抬起頭直直的看向彼此，然後笑了起來。

林素喬剛上大學，她整個人看起來還很稚嫩，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衣角塞進淺色的小腳緊身破洞牛仔褲里，腳上是一雙簡單至極的白色帆布鞋，她只是化了很淡很淡的妝容，整個人顯得十分清新年輕。

「韓國人？」權至龍試探著用韓語問了一聲。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後來的防人之心，在異國碰到一個同胞也會讓他由衷地感到開心。

林素喬仔細看了他好幾眼，這才皺著眉頭也學著他的語氣問道：「權至龍？」

「誒？！」權至龍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個藝人，有些懊悔，如果這是自己的粉絲可怎麼辦才好喲！他現在是真的沒什麼心情去跟粉絲打招呼簽名還有拍照。

「真是你啊……」林素喬在小小的震驚之後便很淡定的在屋子裡看了看，問道：「永裴歐巴沒跟著一起來么？」林素喬是真的不驚訝，她好朋友李宏基也是明星呢！再說了，韓國明星基本上都聚集在首爾那屁大的地方，偶爾吃個飯也能碰到呢。

權至龍反倒被這妹子弄得不上不下了，敢情是永裴的粉絲？他鬆了一口氣道：「沒來呢。」

「那太可惜了。」林素喬拿起相機對著那名畫拍了照。

「是永裴的朋友？」權至龍更迦納悶了，永裴的朋友他會不認識？太奇怪了吧？

林素喬搖了搖頭：「不是，我特別喜歡聽永裴歐巴唱歌。」

接下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兩人就開始結伴而行了，倒不是兩個人刻意，就是自然而然的好幾次又遇見之後乾脆就說上話了，他才知道林素喬是跟朋友一起來俄羅斯這邊的，只不過朋友不願出門，所以她就一個人出來了。參觀結束之後，權至龍對林素喬感覺還不錯，她對那些畫很有自己的見地，也沒有故意的把話題往他身上扯，可見並不是他的粉絲，這就讓權至龍放心了很多。既然感覺還不錯，又是同胞，而且還是個小妹妹，權至龍自然是順帶說請她吃飯了。

那時候他們坐在廣場旁邊的露天餐廳，那段對話他至今還記得。

——唔，你是為什麼來俄羅斯呢？

——最近發生了點不愉快的事情，出來散散心，調整下心態。

——是專輯的事情嗎？

——你聽說了？

——誒呀沒什麼啦，那些不如你的人才會抓著你的事情不放，比你強的人哪有空理你，所以你要當比他們強的，還是跟他們一個水平的人呢？再說了，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啦。

——你可真樂觀。

——大叔，不是我樂觀，我打個比方吧，有一次我穿了件連衣裙，隔壁班的某某某就覺得不爽了，然後到處散布關於我的流言。你覺得她是什麼樣的心態呢？

——嫉妒？

——賓果，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你又不是印在紙幣上的世宗大王，總會有人不喜歡你的。

權至龍醒了過來，看了一眼手機，凌晨三點半。

他想起了剛才那個夢，這幾年來他常常會想，如果是現在的他呢，再遇到當時的林素喬，和當時一模一樣的情景，他會怎樣呢，他想他應該只是跟這個女孩子禮貌地打過招呼之後就不會跟她在一起了，更別提請她吃飯了。不，不用現在的他，就是2011年之後的他也不會再像當時那樣了。因為當時還很簡單，而且當時的他的確是有很多煩心事，在異國碰到同胞，再加上林素喬表現出來的種種，讓他根本無法設防。

有時候他在想，就是因為當年的他對很多人都不設防，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下場。

比如，那件現在他想起來都會沉默的吸/毒事件。

又比如，他的素喬被人搶走了。

權至龍看了手機通訊錄一圈之後，最後把董永裴叫出來了。他喝了點酒，沒辦法開車。

董永裴過來之後看到權至龍這鬼樣子，不由得太陽穴都疼了起來，他坐在權至龍對面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回來了。」短短的幾個字便讓董永裴什麼都明白了。

時至今日，還能對權至龍影響這麼大的女人，大概也只有林素喬了。

這五年裡，他從來都沒有忘記她一分一毫。

權至龍趴在桌子上，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她還跟唐時墨那王八羔子在一起了。」

董永裴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就祝她幸福吧。」

「你怎麼不說讓我把她搶回來，你沒說讓我高興的話，永裴。」權至龍獃獃的看著一旁的檯燈。

「你倆不適合，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你折磨她，她折磨你，沒有意思。」董永裴是好好先生，對於他的朋友們，他總是多加安慰的，可是在對權至龍，他是要說真心話的。「當初你們相愛，最後還是那個下場，何必呢？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了。」

權至龍笑了起來，只是笑得有些蒼涼，「相愛？」

「素喬當時那麼愛你，我們每個人都看得到，就是你看不到，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可是你不聽，你非要跟她離婚，那麼，好，你們離婚了，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了，何必再牽扯在一起互相折磨呢？」董永裴耐心地勸著他。

權至龍默了一會兒道：「你說她現在還愛我嗎？」

在最信任的兄弟面前，他實在不想再撐下去了。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董永裴問。

「真話。」

「素喬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她現在能跟其他人在一起，只能證明，她不愛你了。」

「那假話呢。」

「她愛你。」

權至龍突然笑了起來，看著董永裴道：「永裴，你多說幾句假話給我聽吧。就說你剛才說的那句假話。可以嗎？」

董永裴看著這樣頹喪的權至龍，心裡充滿了深深地悲哀，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權至龍，一字一句道：「至龍，你想開一點吧。」

權至龍搖了搖頭，目光有些悲涼：「我想不開，花了五年時間我都沒想開，永裴，如果我這輩子都想不開，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