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半仙算命
我就地安葬了爺爺,帶著爺爺給的信,回到了家裡。
我十分疲憊,不知不覺就爬在桌子上睡著了,一覺醒來,忽見爺爺推門而入,朝我喊道:「阿澤,吃飯了。」
我大吃一驚,爺爺剛死,我親手埋葬的,怎麼又活過來了?難道是爺爺死得不放心,掀開棺材板又回來了。呸呸呸,這是多麼令人高興的事,這麼想豈不是巴不得爺爺死了。
我頓時感到生活充滿了希望,急忙答應,飛快地跑出去。
可是,屋內哪有爺爺的影子,難道是在做夢?我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生疼生疼的,看來是我思念爺爺過度,再加上這些天的遭遇,所以神智不清了。
我找了個光線充足的地方,拆開爺爺給的信,裡面有一張摺疊起來的紙,打開一看,白紙一張,上面一個字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爺爺不會給我一張白紙忽悠我吧!或者是爺爺怕我覺得生活沒有希望,給了我一張白紙做寄託?這玩笑開得太大了吧!又或者,這張紙得用什麼秘法才能顯現出字跡來?
聽說有一種褪色筆,有的人用這種筆打欠條,字跡在幾個小時或者幾天之後消失,這樣就以沒有借據為由拒絕還債。但是,寫字需要力,會在紙上留下壓痕,會破壞紙的纖維,可以通過特定角度的光照,或者採用特殊儀器,把殘留的書寫痕迹復原。
我試了各種方法,都沒有看出白紙上的字跡,就把信收起來,希望改日能找到方法。
第二天,我揣著信到了鎮上,鎮上的人忙忙碌碌,無人注意我,我感到自己是一粒小得不能再小的塵埃,似乎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我甚至懷疑,過去發生的事情是不是幻覺?過去的我是不是真實存在的?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一株植物?也許是我活得太不好了,總是不停地懷疑人生。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如同王大王二,悄無聲息地就死了。冥冥之中,是誰在掌控這一切,人類本源的秘密是什麼?
二孬曾對村裡人說,有一次他進山采蘑菇,看見一個白衣人手裡撐把傘蹲在地上,心道,這是鎮上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他閑來無事,就上前打招呼,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個大蘑菇。他用力一拔,頓時全身像觸電一樣口吐白沫,大蘑菇紋絲不動。這時,雷聲大作,一道閃電直劈向大蘑菇,大蘑菇頓時成了一塊黑炭。接著,天空恢復了平靜。
他又繼續往前走,看到一群人吹吹打打,原來是出殯。眾人走在陡峭的山坡上,忽又吹來一陣狂風,抬棺材的人沒站穩,棺材翻了,滾出來一塊黑炭。二孬暗道,好傢夥,原來是剛才那個大蘑菇,敢情這些人是大蘑菇的子孫,都化成人形了。
他撒開腳丫子就跑,出殯的人立刻追上了他,並發現了筐子里的蘑菇,紛紛要求把他處以極刑。他們埋葬了大蘑菇后,就把二孬押到墳前,要把他的頭砍下來祭大蘑菇,此刻,二孬嚇得面如死灰,全身癱瘓。
在這緊要關頭,一陣黑霧襲來,霧氣中有濃厚的血腥味,出殯的人紛紛四散奔逃,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黑霧散去后,從墳堆後面走出來一個病懨懨的小姑娘,笑嘻嘻地道:「剛才那是一幫蘑菇精,你以後千萬別來這裡采蘑菇了。」二孬死裡逃生,立刻倒頭就拜。小姑娘道:「眼下天色已晚,不如去我家歇息,明日再回。」二孬就隨小姑娘去了她家,原來她家是居住在深山的獵戶。
二孬睡到夜半時分,忽然聽到磨刀聲,他心裡一驚,悄悄爬起來一看,一隻公狼正在磨刀,旁邊的母狼唉聲嘆氣地道:「這個二孬太瘦了,到集市裡賣肉值不了幾個錢,什麼時候才能攢夠給咱女兒治病的錢?找郭大夫看病也太貴了!」公狼想了想,道:「實在不行,我就想辦法把咱家的鄰居鮑大哥宰了,他一個人的肉就敵三個二孬。」
二孬恍然大悟,原來那個病懨懨的小姑娘是個狼崽。他急忙跑到隔壁敲門,出來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他連忙將方才的情景告訴了他,並要他一起和他逃命。那漢子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莫慌,從前面那條小路直走就回去了。」二孬前腳剛走,只聽林中傳來一聲豹吼,接著是狼的慘叫聲。二孬這才明白,那鮑大哥竟是一隻豹子。林中漆黑一片,二孬顧不得許多,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
每當我聽他講這段經歷的時候,我總認為他是在找存在感。俗語道,無錢休入眾,有難莫尋親。像二孬這種連一件囫圇衣裳都沒有的人,除了愛聽他胡說八道的小孩,幾乎沒人願意理會他。
忽然,路邊的一位大爺朝我招招手,我仔細一看,果然是朝我招手,我找到了自己存在這個世界的證據。只是這大爺為什麼朝我打招呼呢?我打量了一下老大爺,整個人氣質類似瀋陽老軍醫,戴著墨鏡,穿著幾十年前的軍裝和解放鞋,還挎著一個軍用包,面前放著竹籤、幾本殘破不堪的舊書和一張紙,紙上寫著算命。此刻,他坐在小凳子上,眯著眼望著我,彷彿能看出我的內褲是什麼顏色。
我在心裡盤算這老大爺想要幹什麼,他是不是會說我小夥子,我看你骨骼精奇,非常適合練習內功心法,然後拿出幾本小黃書便宜處理給我。
老大爺道:「看你滿腹心事,不如老朽給你算上一卦。」
我暗想,病急亂投醫。就上前道:「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老大爺道:「不用客氣,叫我歐陽大爺就行了,或者叫我歐陽老師也行。」
我差點沒笑出來,土不土洋不洋的。
我的小學體育老師就叫歐陽峰,他原本姓楊,單名一個平字,後來他嫌自己姓太土,名太普通,就改名為歐陽峰。後來,他當上了小學校長,就嫌棄自己的老婆是農村人,還和學校里年輕美貌的音樂老師鬼混。他逼迫老婆和自己離婚,後來終於離婚了,那音樂老師卻不肯離婚。與此同時,他貪污學校十幾萬被抓了,花了不少錢打點才出來。這時,他瘋了。接著,他的兒子賭博,把家裡的房子輸進去了。幸虧他的髮妻對他不離不棄,把他接回農村,勉強度日。我總覺得,他的命運和他的名字有很大的關係,叫楊平就挺好的。
歐陽老師道:「最近莫非發生了什麼令人頭疼的事?」
我見他說到我的心坎里,索性掏出信,要他看看白紙上寫的什麼。
歐陽老師將白紙對著陽光比劃了一會兒,神秘兮兮地道:「這白紙上畫的是一個女人。」
我突然想到那天夜裡在陰森森的湖面上見到的那個女人,身著婚紗,那曼妙的身段,令人過目難忘。我急忙問道:「她是誰?」
歐陽老師道:「嘖嘖嘖,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麻煩大了!」
我掏出一張毛爺爺,塞到他的手裡,道:「請老師明示。」
歐陽老師接過錢裝進自己的口袋,盯著我的眼睛,道:「這女人身著白色婚紗。」
我心道,這算命先生有兩下子,是半個神仙。我驚呼道:「你怎麼知道?」
歐陽老師道:「你想和她結婚。」
我仔細一想,我的潛意識裡確實有這樣的想法,便毫不含糊地道:「怎麼才能和她結婚?」
歐陽老師將一張符摺疊起來,遞給我,道:「你把這個符藏在身上,就能和她結婚。」
我小心翼翼地把符裝好。
歐陽老師伸出三根手指的,道:「這張符三百元。」
我心道,雖貴了點兒,但值。就麻利地掏錢,高高興興地走了。
走出兩步后,就開始疑惑,這符管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