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彼其之子美如玉
秦城斬殺左賢王之後,王二將左賢王的人頭斬下,秦慶之趁機砍了匈奴大軍的大旗,兩人將其傳示戰場,所到之處,匈奴精騎皆潰敗不能戰。半個時辰之後,驃騎軍與匈奴左賢王所率三萬匈奴精騎的戰鬥便接近了尾聲,除卻小部分頑固抱團戰鬥之外,匈奴大軍逃得逃,投降的投降。
戰鬥結束之後,秦城迅速收攏隊伍,留下傷員和一小部分軍士押解俘虜,其他大部急速向北塘關外趕去,意圖趁伊稚斜不備,與北塘的樂毅所部兩面夾擊,將伊稚斜的十餘萬大軍擊潰。
左賢王來的時候走的是曲線,秦城為免伊稚斜發現端倪,便直接走了直線,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北塘匈奴大軍身後。
一日之後,驃騎軍到達北塘以北二十餘里的地方,卻發現這裡早已經沒有了匈奴大軍的蹤跡,只殘留著匈奴大軍紮營的痕迹,秦城舉目遠望,不見一人,唯有秋風蕭瑟。
「可惜了。」柳木搖頭輕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如若不然,這回我們能順勢再敗伊稚斜,這場戰爭就要接近尾聲。現在伊稚斜這麼一走,這場戰爭又不知何時才能結束了。」
「伊稚斜能及時逃走倒在情理之中,要是他這麼容易就讓我們給圍殲在此,大漢這些年也無需花這麼大精力去對付他。」秦城讓秦慶之派出哨騎,轉頭對柳木笑言道,神色輕鬆,完全不見絲毫氣餒。
「報!大將軍,樂將軍到了!」
哨騎向秦城稟報的當口,樂毅已率領大隊東征軍出了北塘,向這邊趕來,現在已經能夠遠遠看見對方的軍旗。樂毅趕到之後,翻身下馬,向秦城抱拳行禮,「末將東征軍統帥樂毅,見過秦大將軍!」
「樂將軍,這回你可追的遲了。」秦城下了馬,笑著打趣道。
樂毅一臉惋惜,頓足道:「今日剛看到匈奴大軍撤退時,為防伊稚斜有詐,因而沒敢輕易追擊,直到哨騎稟報了驃騎軍已經趕到,末將這才急急集結大隊人馬趕來,可惜已經為時已晚!」
「好了,你做的沒錯,貿然追擊當然不好。」秦城親切的走過來拉起樂毅的手,「這回你以一己之力,獨自率領十萬東征軍抗拒三倍於己的伊稚斜大軍一個多月,不敗不勝,已是大將風範了。先不說這個,這些日子一路向北狂奔,差點兒沒餓死在半路,你大營中可有酒肉?速速搬出來,我可要先吃個痛快!」
「有,管夠!」樂毅哈哈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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驃騎軍控制了北塘之外的險隘,大軍就地紮營,秦城拉著樂毅進了北塘城混吃混喝。北唐縣令陳鶴是個體態臃腫的半百老人,聽說大司馬大將軍到了城中,這位靠舉孝廉當上北塘縣令、一輩子勤儉修德的寒門子弟,驚喜異常,先是吩咐下屬準備了在他看來絕對能稱上浪費的飯食,而後就馬不停蹄的跑出來迎接,總算在主道上見著了這位讓所有邊郡軍民都視之為神的人物。
彼時秦城正和樂毅騎著高頭大馬有說有笑,兩位老友闊別已久再度重逢,加之戰事緊湊,自然有許多話要說。秦城身上的戰袍玄甲布滿血漬,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別樣的光芒,在眾將士的拱衛下,如同戰神臨世。饒是陳鶴並非什麼二八懷春少女,也被秦城的氣勢唬得一愣一愣的,只覺得神聖不可侵犯,臃腫的身體一抖,仰面就拜倒下來:「北塘縣令陳鶴,率北塘同僚,恭迎秦大將軍!」
這種架勢秦城並非是第一回碰到,這些年東征西討,少不了對面這種場面,因是秦城還算比較淡定,下馬疾行扶起陳鶴,畢竟對方是老者,秦城向來不會在老人與窮人面前擺譜,「陳縣令快快請起,無需客氣。」
「飯食已經備好,請秦大將軍與諸位將軍移步。」陳鶴被秦城親手扶起,大有一種受寵若驚之感,忙道。
在陳鶴一步三抖的陪同下,秦城等人走進府內,倒不是陳鶴太過肥胖而抖得厲害,還是走得急走的殷勤,肚子上那點發福的肥肉就抖的格外歡暢。
陳鶴的招待確實慷慨,羊肉都是用的整隻,擺在案桌上酒佔據了一大半的面積,此人年輕的時候也戍衛過邊塞,懂得軍中飲食的特點,因而沒上什麼點心雅菜,只是大酒大肉管夠。
眾人落座之後,陳鶴便開始勸酒,他自己本身不能喝,三杯酒下肚就已經面紅耳赤,不過仍是連連向秦城等人舉杯。
「陳老若是不能飲酒,便少喝些,我等都是沙場征伐的年輕人,個個都是酒桶,陳老沒必要跟我等拼酒量。」陳鶴舉止豪放,讓秦城增加不少好感,於是便變了稱呼。
「秦大將軍與諸位將軍為陛下為大漢沙場征戰,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居功至偉。陳某年邁,不能跟隨大將軍征伐沙場,已是無奈,現在怎可連酒都不喝?未免太過於小氣!」陳鶴豪邁道,沒有老氣橫秋,卻有幾分瀟洒任性的意味,這話說出來本是氣勢不凡,卻被他自身一個酒嗝給破壞了,陳鶴也不介意,舉杯道:「諸位將軍,請!」
秦城等人俱被陳鶴如此氣勢所感染,紛紛舉杯滿飲。
陳鶴一樽酒喝下,氣息不順,咳嗽不停,以至彎下了身子,模樣十分窘迫。秦城正想起身再勸,忽然從旁廳跑出一個人來,疾行到陳鶴身邊,為他連連撫背,低聲關切的數著什麼。眾將再看時,卻發現那是一個體態輕盈的女子,身著灰色長衫,髮鬢束於背後、於尾上三分處用紅繩結了個結,眾將雖一時沒有看清其面容,但觀其舉止,便覺的順眼。
「阿爺,你不能喝酒便少喝些罷,諸位將軍不會責怪,你莫要這樣壞了身子!」女子關切而焦急的說道,低著頭,卻是不敢看秦城等人一眼。
被這少女一番折騰,陳鶴氣順不少,不過臉色仍是通紅,他坐直身,先是向秦城等人告罪,然後向眾將介紹道:「這是小女。」轉而對身邊的少女責備道:「你一個女孩子家跑出來作甚?」然而接下來又道:「還不見過秦大將軍與諸位將軍?」
「諾。」少女低頭輕聲應諾,碎步走出陳鶴面前的案桌,在這期間,眾將眼神都聚集在她身上,這讓她尤為不好意思,臉紅的像葡萄一樣。少女先是在秦城面前站定,好看的小手攥在一起,關節泛白,顯得極為緊張,「小女陳寧見過秦大將軍!」
然後又向樂毅等人行禮道:「見過諸位將軍。」
直到這時,秦城等人才看清這少女陳寧的相貌,五官小巧而精緻,有玲瓏剔透之感,透著一絲未褪的稚氣,很是清新,身子倒是發育的不錯,胸前已經頗具規模,看樣子大概已有了十六七八歲,正所謂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兒。
戰亂之後乍見伊人,秦城心中微動。不是這陳寧美到了毫無道理的地步,而是戰場之外突然出現一個清新的小可人,不能不讓人生出一種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感知,與血火戰場涇渭分明,但此時卻離得如此之近,有種矛盾的美。
「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秦城不由輕輕感嘆,察覺到失禮之後一怔,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忙向陳寧道:「姑娘不必多禮。」
「小女向來崇敬秦大將軍,今日得見大將軍,一時不慎失了禮節,還望秦大將軍莫要見怪。」陳鶴在旁致歉道。
「陳老說笑了,令媛關心陳老身體,也是孝心,至於我等,今日冒昧打擾,才是唐突。」秦城笑道。
「大將軍。」陳寧忽然出聲,睜眼注視著秦城,方才秦城說話時她稍稍愣了愣,這會兒剛回過神來,想起個中不解,本能的出聲想要說什麼,但話出口才知道不妥,一時間好不羞澀。不過見秦城轉過頭來,陳寧還是大著膽子道:「方才秦大將軍所說: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是何意?」
「這個......」秦城不好意思的繞繞頭,有些支吾,難道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告訴她,這是當年秦王贏駟向商女的告白?
「寧兒,不得無禮!」陳鶴讀過書,能大致知曉這話的意思,連忙出聲呵斥,免得鬧出笑話。
「小女失言,請秦大將軍莫怪。」陳寧抿了抿小巧的嘴唇,細聲道。
「無妨,無妨。」秦城正打著哈哈,卻詫異的看到陳寧已經端過了酒樽。
「小女向秦大將軍賠罪,秦大將軍隨意。」陳寧舉杯浩然道。
說罷一仰脖子飲下,動作乾淨利落,說不出的英雌颯爽。嗯,這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陳寧從說話到飲酒,一氣呵成,大氣十足。但秦城是何等人,焉能聽不出陳寧說話時輕顫的聲音中透露的緊張?秦城心中無奈的笑笑,暗道你一個小女子,今日如此辛苦花這麼大決心喝這個酒作甚?
秦城見陳寧喝完之後面不改色,直直的看著自己,月牙般的眼中儘是期許,還有些害怕被忽視的慌張,也不矯情,在陳鶴的注視中同樣飲完一樽酒。
「多謝秦大將軍!」陳寧欣喜的說了一句,低著頭退回到陳鶴身旁,先前喝酒的時候臉沒紅,這會兒倒是紅的厲害。
「哈哈!」陳鶴恢復豪放本色,大笑兩聲,向秦城等人朗聲道:「不瞞諸位將軍,陳某雖然酒量上不來檯面,但是某這小女——不是某自誇——卻是個中豪傑。今日既然秦大將軍肯與小女對飲,那接下來便讓小女代某與諸位將軍暢飲如何?」
陳鶴這話說的蕩氣迴腸,他自己是豪情萬丈了,卻讓秦城等人一陣尷尬:特么有你這麼當爹的么?
陳鶴扭下頭對陳寧低聲說道,頗有幾分咬牙切齒:「丫頭,你到底是看到老爹醉了跑進來的,還是忍不住想和秦大將軍見面了才跑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