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祥雲與外地人
李氏在隔壁找紅嬸描鞋樣子,剛才聽到院里孩子哭其實是回來看了一眼的。
但見高秀秀已經罰上盛祥雲了,她就沒作聲,拿著針線又去了隔壁。
這會兒見盛老太回來發火了,她趕緊也回來了。
盛老太沒給她臉,當著眾人面就把李氏給罵了一頓,說她這個長輩不管事兒。
李氏懼怕婆婆,一句嘴也不敢還,只能狠狠瞪了盛祥雲一眼。
李氏是盛廷的繼母,是盛父的第二任妻子,是盛老太娘家的侄女。
當年盛父的第一任妻子在生盛廷的時候難產死了,沒多久盛父就在盛老太的安排下娶了這李氏進門。
李氏嫁過來以後又生了一女兩男,女兒五年前就出嫁了,兩個兒子盛榮和盛昌分別娶了陳桃花和高秀秀。
高秀秀會討好她,小兒子盛昌也是她的心頭肉,李氏最喜歡三房一家。
當年盛昌十八歲考中秀才,是整個荷花村的風雲人物,李氏就指著他考狀元做大官,將來給她掙個誥命官夫人噹噹。
從前盛父還在的時候,李氏對盛廷一家表面上還做做樣子,後來盛父沒了,原來的景喜又是個目中無人的,再加上後來盛昌斷了手指不能參加科考……
李氏就把事情全都怨在了盛祥雲頭上,暗地裡沒少喊他掃把星、喪門星。
高秀秀也是跟她學的。
現在李氏又因為盛祥雲被罵,心裡更厭惡大房母子兩個了。
中午飯是李氏做的,吃飯前她就偷偷蒸了雞蛋羹給高秀秀的一對龍鳳胎開小灶,說他們受了驚嚇需要吃點好的壓壓驚。
就連二房的盛小滿也有份,可卻獨獨沒給盛祥雲。
這事景喜沒親眼看見,是盛祥雲沒吃到雞蛋、委屈巴巴的偷偷告訴她的。
景喜不能因為一口雞蛋就去找婆婆鬧。
「不要緊祥雲,蛋會有的,下午娘就給你弄去。」
吃過午飯,景喜主動要去山上耙松毛(松針)。
古代燒的都是柴火灶,生火前需要易燃物做火引子,比如晒乾的稻草、黃豆秸稈、干松毛、干茅草等。
不過這次上山,景喜把盛祥雲也給帶上了。
因為她知道,把孩子留在家裡只會叫李氏和高秀秀欺負了去。
……
上山的人很多。
因為這個時節,田地里莊稼都已經收過了,地里沒有農活可干,大家都在山上轉悠,砍柴耙草準備過冬。
這上山的人一多,松毛就少了。
山腳那一塊更是早早就被耙了個乾淨,景喜只好帶著盛祥雲往山裡面走。
但她也不敢走太深,只順著已經開出的路走。
盛祥雲知道娘親是上山耙松毛的,特別暖心,見到枯葉就往景喜的筐子里捧。
景喜看他邁著小短腿的樣子,憨憨的、萌萌的,實在是喜歡的不得了。
便上前去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咱們先不急著幹活兒,走,娘帶你去掏鳥窩去。」
「掏鳥窩?」盛祥雲黑漆漆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太好了,我娘帶我去掏鳥窩咯!我有小鳥玩了。」
「不是抓小鳥哦,」景喜笑著在盛祥雲的小鼻子上颳了刮,「是掏鳥蛋。祥雲中午不是沒吃到雞蛋嗎?等掏到了鳥蛋你這個小饞蟲就有蛋吃了!」
「那太好了!」盛祥雲興奮的手舞足蹈,也學景喜的樣子,仰頭在樹上找了起來。
然而理想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
景喜找遍了附近的林子,竟然連跟鳥毛都沒看見!
她有些失望,但是沒有辦法,她還要幹活兒,不能一直找下去。
耙松毛的時候,景喜就讓盛祥雲在她眼皮子底下找塊乾淨的地方坐下。
盛祥雲很聽她的話,乖乖的去了。
可他才剛找到個地方坐下,就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
景喜忙把手上釘耙扔了跑過去:「怎麼了!」
她一邊說一邊檢查盛祥雲的小屁|股,就怕是被蛇或者其他什麼毒物給咬了。
然而低頭一看,竟然見盛祥雲沾了一屁|股的蛋黃。
他竟然坐碎了兩個鵪鶉蛋。
「天吶祥雲,你走運了!」
景喜臉上的表情從驚嚇變成驚喜:「我找了半天沒找到鳥蛋,你這一屁|股就坐了一窩。還好只坐碎了兩個,我的小乖乖,你可真會挑地方!」
盛祥雲只知道自己的小屁|股黏糊糊的,仍然處在懵逼驚嚇的狀態中。
但見娘親對他笑,還說他走運,他也跟著一起笑了。
景喜看了下,除去坐碎的兩個,那窩裡還有五個鵪鶉蛋。
「祥雲真棒!」景喜拿乾草把盛祥雲的小屁|股給收拾乾淨,捏了捏他的小臉蛋,「一會兒娘就帶你去溪邊把這鵪鶉蛋給烤了。」
「太好了,有蛋吃了!」
「就是,誰還敢說我們祥雲是掃把星,我們祥雲明明就是幸運星,是一朵名副其實的祥雲!」
「對,我是祥雲!不是掃把星。」
裝滿一筐松毛后,景喜就牽著盛祥雲來到了小溪邊。
她在地上挖了個小坑,把五個鵪鶉蛋給埋了進去,然後在附近撿了些干樹枝燒了一小堆火。
她一邊添樹枝一邊給孩子科普:「小孩子不能隨便玩火知道嗎?更加不能隨便在山裡點火。如果一定要點的話,那也要找個離水近的地方,這樣萬一失火了也好滅火,知道不?」
盛祥雲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反正點頭如搗蒜。
他覺得娘親現在變的好好,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然而就在火堆快燒完的時候,不遠處的林子里忽然發出了一陣響動,並且動靜還不小。
景喜怕是野豬之類的猛獸,忙抄起了釘耙,並把盛祥雲護在身後。
正當她全身警惕的時候,林子里卻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是兩個男人,而且還是外地人,講著她聽不懂的方言。
「你是說老大特意從隔壁鎮子跑到這犄角疙瘩來、就是為了教訓個女人?」
「是啊,在隔壁鎮子的時候你沒聽說嗎?老大那個戰死了的兄弟,好像叫盛廷吧。他女人偷人、跟野漢子跑了!
我們老大那麼講義氣他能忍?抓回來直接當著盛家人的面沉塘,正好給他兄弟陪葬!」
以上,就是那兩個外鄉男人的對話。
景喜雖然聽見了,但卻沒聽懂。
她不知道,就因為之前那個謠言,她連小命都被人給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