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這樣很公平
景熹見盛廷垂頭看信久久不語,不禁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盛將軍看夠了沒有?看過了就請將信還給我。」
盛廷沒鬆手:「景閣主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意下如何?」
「……」景熹沉默著一時無言,她負手抬頭,一根手指緩緩的敲打著另外一隻手的手背,眯著眼睛凝視夜空中稀稀朗朗的幾顆星子。
良久,她才慎重的回了一個字:「可。」
聽到這個答案盛廷是有些意外的,他沒想到景熹竟然這麼好說話。
為了避免誤會,他決意再確認一遍:「景閣主不是在消遣盛某?」
景熹轉身看他:「盛將軍多心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何來消遣盛將軍一說?盛將軍好似不敢相信的樣子。」
盛廷見她將話挑明了,便也直言:「不錯,我本以為你是容不下景喜的。」
「呵。」景熹聞言不禁嗤笑出聲。
她本來也以為景喜寫信給她大概是為了勸她主動去死,怎麼著也會給她來個長篇大論厚厚一沓紙,沒想到最後竟然就只有這麼寥寥幾句。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景喜這簡單的幾句說動了她。
她的目光落在了火堆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這塊石頭中間有一道裂痕,但就在那條狹窄的縫隙里,一棵嫩綠的野草頑強的冒出了尖。
景熹心有所感:「一顆努力想要重新尋求生命光彩的心,誰又會忍心將之扼殺呢?更何況我也沒得選擇。」
她說這話的時候察覺到盛廷正注視著她,好笑道:「盛將軍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我有這樣的胸襟很奇怪嗎?」
事實上她從來也不是那樣不講道理的人。
而盛廷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和她講話是根本不需要拐彎抹角的:「確實出人意料了。」
景熹聞言淡淡瞥了盛廷一眼:「你以為我讀書閣是如何壯大的?他們都是聰明人,難道會心甘情願跟隨一個沒有心的人嗎?」
景熹所說的道理盛廷自然是懂的。
只是從這一刻起,他覺得他似乎有必要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個人了。
「既如此,你不妨說說你的打算。」盛廷重新坐了下來,站立是他的防禦姿態,現在他想坐下來和她說話。
景熹也在火堆旁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了,她撥弄著石縫裡的雜草,問盛廷:「我的打算說與你聽嗎?」
盛廷微愣:「你不想說與我聽自然也是可以的。」
「那我也給景大夫寫一封信吧,你說一個月我和她各十五天好不好?我認為這樣很公平,盛將軍覺得呢?」
「景閣主所言甚是。」
景熹點點頭:「如今是什麼時候?我看這星象,應當是月底了吧。」
「不錯,正是四月末。」
「那好的很,」景熹勾了勾嘴角,「約莫五月十五的時候她就可以回來了。雖然這樣的日子過著很奇怪,但我和她都想繼續在這個世上活下去,
我們兩個已經是綁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我不在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有勞盛將軍提點一二,我也好做應對。」
盛廷頷首,簡要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講給了她聽。
景熹聽完盛廷所說,不由發出了感慨:
「朝中的事情早已安排好,這我是知道的,只不過俞敬是我最信任的人,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被你們打發回讀書閣了。」
盛廷不贊同景熹的說法,遂解釋道:「景閣主多慮了,實在是那柄玄鐵寶劍非俞坊主不可鑄造。我們斷然是不會強制俞坊主的去留的。」
景熹淡淡勾唇:「我到今日還記得那幾天我被關在地牢的光景,可不正是被強制的限制了人身自由。」
盛廷皺眉:「就事論事,這兩件事情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景熹挑了挑眉,語氣不咸不淡:「這裡是盛將軍的的地盤,自然是將軍說了算。」
她說完,絲毫不給盛廷反駁的機會,話鋒一轉道:「回城吧,我得趕在俞敬離開之前交代他一些事情。」
「等天再亮些吧,」盛廷回絕道,「現在離天亮也沒多久了。」
「此地距離城郭很遠嗎?」景熹問。
「不近,」盛廷道,「夜黑風高,並不適合趕路。」
景熹點了點頭:「你休息吧,我來守著。」
正巧她話音剛落,遠處的山林中便傳來了一陣狼嚎聲。
盛廷看了她一眼:「我不困,還是你先休息吧。」
景熹勾唇:「這點小事盛將軍就不要和我推來讓去了吧。實不相瞞,我這個人患得患失的很,我現在根本就睡不著,也根本不敢閉眼。我怕一覺醒來我就又不是我自己了。」
盛廷皺眉,找了棵大樹靠著小憩了起來。
晨光微熹時分,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層巒疊嶂中的鳩城在薄霧中漸漸顯出了它的輪廓。
景熹揉了揉肩,起身走到了盛廷身旁。
就在她正要抬腳踹過去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雙眼。
一瞬間的迷茫過後,盛廷迅速站了起來:「天亮了,我們該回城了。」
……
兩人快馬加鞭,到達城門口的時候城門還沒有開。
但盛廷持有腰牌,守城將領很快就將他們二人迎了進去。
對於守城將領來說,盛廷是難得一見的神勇將軍。
此刻盛廷身上又沒有軍務,將領便熱情的同他寒暄了一番。
景熹鶴髮童顏,在守城將士們的眼裡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她騎在高頭大馬上,很快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視線。
景熹不喜歡被人當作是猴兒一樣圍觀,便騎著馬先朝城中而去。
盛廷那邊很快也結束了對話,打馬就去追景熹。
盛廷的馬能日行千里,很快的兩人之間的距離就縮短了。
但是盛廷沒再往前繼續追,而是始終和景熹保持一段固定的距離。
可走到前面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盛廷發現景熹走錯了方向。
於是他一揚馬鞭,立刻就加速追了上去。
景熹見他此時追了上來,側頭看他:「怎麼了?現在倒是怕我跑掉了?」
盛廷皺眉問她:「你要去哪兒?」
景熹呵笑了聲:「自然是回家去,我說過我要去見俞敬,盛將軍怕是記性不怎麼好吧?」
盛廷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前面是景宅,景喜住的地方。」
「吁~~」景熹忽地勒停了馬,「可我明明記得我家……」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楞在了馬背上:「我的記憶,和她的交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