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劍,天清!
三年由金仙巔峰入太和,這是多麼可笑的想法。
「沒有不可能。」餘子清淡淡的說到,他信步前行,無論是多麼狂暴的驟風也無法吹動他分毫,那些從天而降的閃電降落在他的周圍,擊打在桌子上,椅子上,可就是落不到他的身上。
天雷所經之處,木凳,地面,石頭全都被撕碎。無論雷陰如再怎麼施法,那比天劫還強的百倍雷都無法撼動餘子清。
「葉柳一!此刻不動手更待何時?」雷陰如的瞳孔中滿是驚恐的神色,他知道自己低估了餘子清的實力。此刻的他必定已經步入半步太和,如果葉柳一出手,在他們二人的聯手之下,說不定還有一絲機會。
葉柳一看著那個在雷霆風暴中央淡定自若的餘子清,眸里透露著驚訝,就是他自己也無法保證能夠在這雷霆下如此安然無恙。
他微微皺了皺眉,神情嚴峻起來,手中的劍嗡鳴著似乎下一秒就要出鞘。雖然他們的利益有衝突,但是眼前最重要的顯然還是要先聯手制服餘子清,這一點他很清楚。
一位玄仙要出手了!
餘子清看著手握劍柄的葉柳一併未流露出太多的表情,他將手中漆黑的劍緩緩抬起,朝遠處輕輕一劃。
一道無形的波紋從劍刃處開始向四周散開。
無數的狂風肆虐開來,帶著看不見的凌冽劍氣朝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去,只留下了濃重的殺機。
一劍,天清!
葉柳一的瞳孔皺縮,他手中的劍刃剛剛拔出就在波紋抵達的瞬間碎成了無數碎塊,刺入了他的眉心和胸口。同時那股強橫的劍氣在體內徹底撕碎了他的仙丹。
刷地一聲,鮮血四濺,一位玄仙巔峰的強者就此隕落!
一滴鮮血從他的眉心緩緩溢出,由硃砂變得渾圓,搖搖欲墜。他的表情徹底地僵在了那裡,瞳孔中流露出的是無盡的驚恐與懼怕。
只是一劍,天地彷彿都裂開了,那些遠處站著的人甚至連一聲驚呼都沒有來的及發出就被攔腰切成兩半,空氣中瀰漫著血霧,遍地都是飄散的肉塊,或者是身體的各個部位。
他們只看見了這絲毫不帶修飾的一劍,是那麼的簡單那麼的柔美。
他們是來奪取獨孤劍的,但是他們剛剛見它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那原本張狂的雷陰如被無數劍氣切碎化成了粉塵飄散開來,無數的黑白旗紛紛倒下,到處都是屍橫遍野。
他這一劍甚至有著當初慕雲飛的實力。
原本熱鬧非凡的客棧霎時一片死寂,只有還未乾涸的鮮血在汩汩地流淌。
哦,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嚇得發抖的古九。他癱座在地上,握劍的手不停地抖動著,雙腿抽搐都快站不穩了。
此刻的古九早已拔不出那把一直讓他引以為豪的暗金軟劍。
他的青衣已被染黑,連臉上也沾滿了他師弟們的鮮血。
而餘子清的身上反而乾乾淨淨,甚至連灰白色的鞋子都一塵不染,彷彿剛才殺了整個客棧的人不是他。
「有獨孤劍和崑崙宮玉的幫助,我早已是半步太和仙了。今天我不殺你,只是想留你一條命回去報個信。」
餘子清平淡地說道,只是此刻他的輕聲在古九的耳中也有著莫大威脅的氣息。
「你回去告訴慕雲棄,我餘子清隨時等著他。只要他有本事,獨孤劍和宮玉拱手相讓。」
「明白了明白了,多謝師兄不殺之恩,謝謝,謝謝。」古九早已被嚇傻了,恨不得跪地求饒。
餘子清瞟了他一眼,「既然撿回一條命,還不快滾?」
「我這就滾,這就滾。」古九驚慌失措地扭頭就跑,他甚至連御劍飛行都忘了。
他宛如一條喪家之犬,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荒亂叢生的雜草中。
在很遠很遠的一座高山上,有兩個單薄的身影正在暗中窺視著這一切。
從餘子清踏進客棧的時候他們就站在那裡了,只是靜靜地看著並不說話。
「想不到餘子清已經突破到半步太和仙了,再加持獨孤劍在手,想必連當初的慕雲飛也只能和他打個平手啊!」終於黑衣人感嘆著,他身邊的人穿著天山派的灰黑色道袍帶著灰色斗笠,透過白色的面紗看上去已經有一定的歲數了。
「所以我沒有親自出馬而是派了古九前去試探,想不到這獨孤劍的威力真有如此巨大。」灰袍男子負手而立,他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古九的安危。
是的,什麼所謂的大弟子,不過是個炮灰而已。可能連古九自己都沒有想到,哪怕剛才餘子清殺了自己,這個灰袍的男子想必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三年便由金仙入半步太和仙嗎,呵,真有意思。」黑衣男子饒有興緻。
「當初的慕雲飛兩百年才入了太和仙,沒想到這餘子清……」灰袍男子不說話了。
餘子清從修鍊到現在不過五十年的時間,照這個情形下去,不需百年他便能成為真正的太和仙了,足足比慕雲飛要早一百年。
「你突破了嗎?」黑衣男子看著矗立不動背對著他們的餘子清,突然問了一句。
灰袍男子久久地沉默著,「想不到半步太和仙和太和仙還是有天壤之別。我沉積了百年,耗盡三年的精力和時間,卻始終未能尋找到那個契機!」
「這麼說你打不過他了?」黑衣人又追問。
灰袍男子依舊沉默著看著遠方持劍的人,看起來他彷彿在思索著剛才餘子清揮出那一劍的分量。
那無語倫比的一劍,瞬間將葉柳一和雷陰如秒殺。就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能夠如此輕鬆地打敗連手的二人。
「打不過。」許久,他長嘆一口氣誠然答道。
「看來計劃又得推遲一陣了。」黑衣男子輕笑一聲,他看上去倒是不急不躁。
「想不到你竟然會為了一個宮玉,願意屈尊與我聯手,想必餘子清的身上一定有你垂涎已久的東西吧?」黑衣男子側過頭來看著身邊的灰袍男子。
他也戴著黑色的黑紗帽,一直拉到鼻尖,留給灰袍男子的只有一張勾起的嘴。
「好歹你也是天山派現任掌管大權的代理掌門啊!一個破宮玉,想要阻擋你真正一統現在的天山派,簡直是在痴人說夢。」
灰袍男子聞言,神色頓時嚴峻異常。他眼裡的目光變得嚴厲起來,周身的真氣忍不住泄露而出,激起了一地的塵埃。
「你們究竟知道些什麼?」他看上去格外地緊張。
「哈哈哈,莫要著急,走漏真氣。」黑衣人不疾不徐地呵呵一笑。
「相傳天山派一共擁有七部上乘的地法心訣。但其實除了這七部心法外,還有有一門叫做天清訣的心法口訣向來是只傳掌門絕不外傳的。」黑衣人望著很遠很遠負劍而立看著周圍廢墟的餘子清,儘管他的面上蒙著黑紗,卻依然能夠從他語氣里聽出一絲狂妄。
他手裡已經握著了灰袍男子的把柄。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應該只有歷代掌門和長老才知道。」灰袍男子心中一震,他沒有料到黑衣男子居然知道這麼多事。
「我魔族存在了上萬年,與你天山派自然有著相當多的淵源。要不是三千年前你天山派的天山老人得到了獨孤劍大敗我魔族,我魔族現在豈會淪落至此?」黑衣男子收了笑容,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冰冷渾厚,有如野獸一般嘶啞。
「哼,你也知道你魔族現在式微,我只是與你合作而已。等到殺死餘子清,你要你的獨孤劍,我取我的心法口訣,然後一拍兩散各不相干。你魔族要是再想掀起什麼波浪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灰袍男子冷哼一聲,他此時也不藏著掖著了。天山派的天清訣可是唯有掌門才能繼承的心法口訣。其中奧妙無窮無盡,他怎能不垂涎?如果沒有天清訣,就算弟子們不知道,那些長老們明面上不說,暗地裡肯定還是不服氣。
「好,那就助我們合作愉快。」黑衣男子啞啞地回復。
「別合作愉快了,你究竟要多久才能奪到獨孤劍?傳說獨孤劍可是認主的。」灰袍男子也不故作高深了,他眼見自己的身份已經被戳破了,乾脆摘下了自己戴著的斗笠拋向一邊。
不錯,他就是慕雲飛的師弟,也正是現在天山派的代理掌門慕雲棄。
他的臉生得寬大,五官平平,留著一撮灰白山羊鬍,看上去約莫有50多歲了。其實他活了已經有三百年之久了,只是飛升太晚,容顏駐足的也晚。
而那慕雲飛,他飛升之時僅22歲,所以活了上百年依舊是不到30歲的模樣。當他和慕雲棄在一起時別人都以為慕雲棄才是師兄,但實際上慕雲棄比慕雲飛還要小二十歲。
這也正是慕雲棄心底不平的原因。
當年慕雲飛二百二十一歲入了太和,而今自己已經三百歲了,卻依舊只是半步。
慕雲棄被慕雲飛壓抑了近三百年心中自然有氣,好不容易等到慕雲飛被餘子清殺死了。自己眼見就能取代慕雲飛的位置卻被心法口訣所阻礙著,恐怕任誰都會著急吧。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安排,一切都在照常進行,只是你得聽我的,不得擅自行動。」黑衣男子壓低了聲音,「獨孤劍可是有著它不可告人的秘密。」
慕雲棄聽得懵懵懂懂,既然黑衣男子不願透露他也不便多問。不過他早已想好,當殺了餘子清奪得了天清訣之後,他就順便將眼前的這個魔族族長滅了,把獨孤劍也奪過來。
這樣一來他既可以順理成章地當上掌門,還會成為人們心中的英雄,如此一來名利雙收,豈不美哉。
什麼合作共贏在利益面前全都滾到一邊去吧!
正想著,慕雲棄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奸笑。
黑衣男子自然知道慕雲棄心底在想什麼,他心底何嘗又沒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沒有表露出分毫,面對慕雲棄的囂張跋扈一再退讓,讓他好放鬆警惕。
「好了,多待無益,我們先走吧!」黑衣男子說著,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煙消散開來,頓時無影無蹤。
「魔族的餘孽,還敢這麼猖狂。」慕雲棄狠狠地對著消散開的黑煙啐了一口痰。
下一秒他凌空而起,沖著崑崙境的方向飛馳而去。只是數秒他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見,瞬息千里。
剛才他們在百里之外高山上的交談自以為很隱蔽,但餘子清其實一清二楚。
雖然他們壓制了身上的真氣,可是現在的餘子清比他們還要強大。儘管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卻能夠察覺到比他弱小的修仙者的存在。
「終於離開了嗎?」餘子清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其實如果現在慕雲飛還在這裡,他一眼就能夠看出來餘子清體內的真氣在狂涌,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破體而出。
他根本壓制不住,那股並不屬於他的力量。
餘子清單膝跪在了地上,他只有用力撐著獨孤劍的劍柄才能確保自己不會倒下去,先前那風輕雲淡閑庭散步的姿態完全是裝出來的。
他已經入了玄仙不錯,但是那遠遠不夠嚇退眾人,不夠給慕雲棄一個警告。他剛才只是藉助了獨孤劍的劍意強行將自己的實力突破到了半步太和仙而已。
那堪比太和仙的一劍他再也揮不出第二次。
甚至就連這一劍,他也是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全身的筋脈寸裂開來,體內的仙丹忽明忽暗彷彿隨時會碎掉。
那原本浩瀚的真氣此刻破體而出,即將流失殆盡。
可是這就已經足夠了,他已經震懾住了慕雲棄,他放古九回去就是為了讓他將今天一事宣揚出去,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他餘子清已經入了太和,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這樣一來,整個世間暫時都不會有修仙者敢再來圍剿餘子清了,這也正是為什麼餘子清今天要主動投懷送抱的原因。
看起來是羊入虎口,但實際上只有餘子清明白,他才是那隻真正的猛虎。
現在他終於不用再撐著了,餘子清微微眯起眼,沉重地喘著粗氣,他只想好好地休息一會兒。
廢墟中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一會兒急促一會兒又緩慢下來,彷彿在尋找什麼。
餘子清的心中一驚,難道還有漏網之魚?竟然有人在剛才的那一劍下活下來了?
可是餘子清絲毫感受不到他的真氣,就算現在已經回到了他原本的實力。
以他玄仙的實力卻依然感受不到,如果不是有著壓制實力的寶物,那麼!
也就是說來者可能已經超過了玄仙,又是一位玄仙巔峰或是半步太和仙!餘子清的心猛地提了起來,他原本以為在遠處觀望著的人只有慕雲棄二人,可沒想到竟然有人……
自己還是失算了啊!看來還是有人不怕死想要來試一試他的深淺。
他嘴角緩緩地旋上一抹苦笑,望向了手中握著的那把黑色的斷劍。
這把其貌不揚的鐵劍此刻竟也悲鳴起來,發出了嗚咽的哭泣聲。
「師傅,徒兒還是失算了啊。本來說這次結束之後帶你歸隱山林的,到那時便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了。」餘子清眼裡的神色落寞了下來,那裡面有著隱隱的不甘。
「不過你放心,我記得你的教誨,憑心而動,絕不後悔。所以我絕不會為自己做的決定後悔!哪怕今天死在這裡。」
「來吧!」他用力地站了起來,身姿一如剛才一樣挺拔,他彷彿回到了巔峰。
可是他知道,此刻的他很有可能敵不過一位同為玄仙的散修,甚至有可能連金仙都能將他擊潰。
那個不輕不重的腳步終於快到面前了,餘子清眯起眼睛緊緊地盯著破損的半塊巨石。
一個瘦小的身體從廢墟的瓦礫后冒了出來,她穿著破碎的灰白色小衫,褲子已經壞到了膝蓋,露出了裡面纖細的胳膊和小腿,此刻纖白的肌膚泛著潮紅沾著黑煤灰。
「爹爹,爹爹。」那只是一個看上去只有6,7歲的孩童,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難怪剛才餘子清沒有感受到一絲的真氣,那是因為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修仙者。
虧得餘子清還做好了以死相搏的準備,此刻他提著劍的手僵在空中顯得有些尷尬。
原本的悲壯在此刻顯得有些可笑,心中的那塊大石頭也陡然落下。
小女孩看著一地的屍體,她似乎已經麻木了,眼角的淚水也早已經哭干。
「你叫什麼名字?」餘子清將劍重新用布包好,他緩步上前彎下腰去輕聲地問面前的小女孩。
她的臉上也沾著煤灰,扎著兩個小辮子,嘴唇雖然有些乾裂卻依舊粉撲撲的,看起來格外可愛。她應該是從后廚出來的,也幸虧她在後廚,餘子清的劍才沒能傷到她。
「我爸爸是客棧掌柜,我叫洛清水。」小女孩顫顫巍巍低下頭去,她似乎很怕眼前的餘子清,眼角不斷地飄動。
畢竟餘子清剛剛錯殺了她的父親。
在他的劍下,在他的神識所及之處。除了古九沒有任何的生還者,她的父親也不例外。
「爹爹,爹爹!」垂著頭的小女孩突然跑了起來,她借著餘光看見了她爸爸的屍體,於是在廢墟上奔跑。她小小的身體跌倒了又站起來,站起來又跌倒,餘子清於心不忍趕忙跟了上去。
洛清水看見了她父親的屍體,正倒在錢櫃的旁邊,好在是一刀斃命並沒有受到劍氣的摧殘。
看見自己的父親死了,洛清水無助地趴在他的屍體上殷殷地痛哭。
稚嫩的童音灌入餘子清的耳膜,讓他措手不及。
這一幕讓他突然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場景。那是一個小男孩,他也是像現在一樣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