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玉龍山的生活

十二年後。

玉龍山。

一個穿著淡綠色衣裳的女孩正在高高的崖壁上攀岩著，她背著竹制的簍筐，裡面裝著滿滿的藥草，有的葉子肥大，有的細如長針，有的翠綠明艷，有的暗淡地發黑。

「三蛇草，三蛇草。」她嘴裡喃喃地念叨著，眼睛看向山的更高處，那裡長著五顏六色的植物。有花有雜草，長在峭壁上的植物各個都奇形怪狀。

「找到了！」少女眉開眼笑，她的眼睛彎起來好似天上的明月，五官精緻，臉蛋小巧，嘴角掛著一絲俏皮的笑。

她右手稍稍一使勁兒，整個人就上竄了數米，彷彿根本不是靠的力量，而是腳下有人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她穩穩地落在了一塊微微凸起的石頭上，那裡山的夾縫處，有大片大片網狀似的植物，它們蔓延開來佔據了這一大塊岩石，使得這整塊石頭遠遠地看上去像一塊碧綠的翡翠。

少女伸手扯下一些墨綠色的網狀植物塞進背後的框里。然後清點著背包里的藥草。

「魚腸草，猩紅草，七色花，三蛇草。呼，終於齊了！」

少女長呼了一口氣，她抖了抖身子權當伸了個懶腰，然後重新把竹筐背在了身後。

「回去師傅一定會表揚我！」少女似乎看見了什麼美好的畫面，她痴痴地笑著，卻沒想到腳下的石塊竟然鬆動了。她攀著的那塊石頭也應聲折斷，整個人的身子一晃隨著碎落地石頭一起墜入山崖。

「哇，哇，哇！」少女被嚇得哇哇亂叫。她稍稍定了定神，掌心運氣朝身後的石頭用力一拍。

一股巨大的力量砸在了山壁上，那原本堅硬的石壁居然被她的纖纖玉手深深砸出了一個坑。無數的碎片四濺開來，她的身子也隨著炸開的氣流飛向了遠處的山林，只是她下墜的速度沒有先前那麼快了，像是在御風而行。

少女借著這股衝力緩緩地落在了地上。

「呼呼，嚇死本姑娘了。」她撇了撇嘴，摸了摸身後的竹筐，還好東西都在。

她的身後，隨著剛才的震動，無數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從樹林里驚慌失措地衝出，朝著四面八方逃竄開來。

她背著竹簍蹦蹦跳跳地朝著來時的小道走去。

在玉龍山的山峰頂處，有一個小小的鎮子。

鎮子不大，只有二三十戶人家，從村西到村東邊只有幾百步的距離。他們搭著簡單的小木屋，過著簡單而又和諧的生活。

「師傅，師傅，我回來了。」少女蹦跳著跑到一座木屋前，還沒進院子，她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高聲喊叫著。

「哎？清水丫頭回來啦？你師傅正在給東頭的張大哥治關節呢！他這幾天砍柴關節和肌肉總是會痛，可能是受了風寒。」屋門正巧打開了，裡面走出來一個3，40歲的女人，她的臉上長滿了紅色的痱子，一看就知道是來看皮膚的。

「王姨，你的皮膚病好像看起來好多了，人看起來也漂亮了許多呢！」洛清水狡黠地眨了眨眼。

「哎呀，清水的嘴可真甜，過兩天來王嬸家，王嬸給你抓野雞吃。」被成為王姨的女人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還是你師傅的醫術了得啊，才兩天功夫我這臉上長的東西就由黑紅色的血痂變成粉紅色的新皮了。你師傅說啊，我回去只要再堅持擦兩天葯就什麼疤痕都看不出來了。這人老了啊皮膚就是沒那麼細嫩了。」

「王姨你現在看起來才十八歲，一點都不老呢！」

「哈哈哈。是嗎？噢，對了，不和你說了，我趕著回家做飯呢！」王嬸笑得花枝亂顫，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自己的腦門。

「我家那位吵著要吃兔肉，我早上剛清洗好，還沒來得及煮呢！再不回去又要被他說了，走了走了。」她一邊朝外面走著一邊招呼洛清水。

「清水丫頭有空一定記得來我家啊，王嬸再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玉米烙。」

「好的，那就先謝謝王姨了。」洛清水吐了吐舌頭，揮手向王嬸告別。

她進了屋子將身後的竹簍隨意地丟在桌上就往裡屋跑去。

餘子清坐在一張椅子前背對著她，微微蹙眉，右手附在一個男子的手上。

那個男子穿著粗衣短袖，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外面風吹日晒。他袒露著胸膛，肌肉格外壯實，只是不知道為何眼神中多了些萎靡的神色。

「余先生啊，您看我平日里能吃能做的，怎麼突然就得了這種怪病，每天幹活的時候頭就昏昏沉沉的，砍柴的時候也總是覺得胳膊使不上力氣，您說我才30歲出頭可不能就這麼廢了啊！一家大小還等著靠我吃飯呢！」洛清水看著這麼大塊頭的男人聲音中帶著哭腔，不禁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張大哥正對著洛清水自然早看見了她，餘子清背對著大門，但是他也聽見了洛清水的笑聲。

「清水回來了？」他將手從張大哥的手腕上收了回來，眉頭逐漸舒展開來。

「嗯，師傅，早回來啦！等著吃飯呢！」

「好。」餘子清沒有回頭，他看著眼前緊張巴巴的張大哥。

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措辭。

「你最近是不是和你夫人房事進行地比較頻繁？」饒是餘子清是個醫師，在說這話的時候也猶豫了。

餘子清的話一出口，張大哥的臉刷地紅了，他支支吾吾的似乎有點難以啟齒，「我家那位，總想著生第五個孩子，所以這半個月來我倆每天都……」

他說到一半又停住了，眼角偷偷地往洛清水那裡飄。

是個男的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都會害羞，尤其是旁邊有異性的時候。

可是他不知道洛清水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這就對了。」餘子清輕笑，「放心吧，沒事的，你只要回去休息幾天多吃點補陽草就能恢復了，生孩子什麼的等到身體養好了再說。」

「是嗎？余先生，那我身體是沒事了？」張大哥聽餘子清這麼一說頓時喜形於色。

他原本以為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鬧得快要生離死別了一樣，現在確認自己沒事了才鬆了一口氣。

他千恩萬謝地出去了，還留下了一大捆自家腌制臘腸，這山上沒有錢，食物和藥草就是村民們表示感謝的東西。

餘子清也沒有推辭，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要，張大哥也會偷偷地找個門縫兒再給塞回來，這就是農村人的樸實。

「師傅，你之前說的房事是啥啊？張大哥為啥聽了你的話要臉紅啊？」洛清水眼見張大哥出去了，趕忙小跑著上前纏在了餘子清身邊追問他。

十二年過去了，餘子清的容貌雖然沒有變，但洛清水已經長成了一個婷婷玉立的姑娘，站在餘子清身邊也矮不了多少，再也不需要抬頭仰望著他。

只是洛清水到現在都還喜歡纏著餘子清，或許她還沒有完全長大吧！

「房事？」洛清水沒有發現餘子清的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的神色。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原本嚴肅的神情，「小孩子不要問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讓你抓的葯采齊了沒有？」

「哼，師傅真壞，人家想學習都不告訴人家。」洛清水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像一隻荷葉上覓食的青蛙。

餘子清似乎發現了洛清水在生悶氣，他只是笑並沒有過多解釋，確實有些事他實在不方便說。

餘子清伸出手，一股真氣從他掌心裡散發出來，洛清水放在外廳桌上的竹簍被一股無形的引力牽引著徑直飛入餘子清的手中。

洛清水只是嘟著嘴看著，假裝還在生餘子清的氣。

餘子清沒有在意洛清水的任性，他早已習慣了，搖搖頭去看她採的草藥。

「魚腸草，猩紅草，七色花，三蛇草……嗯？這是什麼？」餘子清發現了一把把墨綠色的網狀植物，他伸出手捻了一點碎末放在鼻尖。

「我不是讓你去取三蛇草嗎？你摘的這是苔蘚啊！」餘子清眉毛挑了挑，縱使是認識百草百花的他在看到苔蘚的一瞬間也沒能把它認出來。

「啊？苔苔苔蘚？」假裝生氣的洛清水心底的硬撐起的氣鬆了一大半，她畏畏縮縮地湊上前去，縮著腦袋站在。

「是啊，三蛇草雖然是網狀的，但質地比較干硬像是蛇褪下的皮，但是你摸一摸，這苔蘚柔軟而又濕潤。」餘子清將苔蘚攤在手心裡，任由洛清水在她掌心裡點來點去。

「你要乾的我去鍋里給你用火烤乾了不就行了嗎？」洛清水小聲嘀咕。

「嗯？」餘子清皺起眉來，看向洛清水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啊啊，師傅，我錯了，你就看在我采著三蛇草，噢，不。是苔蘚差點把命都丟了的份兒上饒了我吧，徒弟我都快餓死了！」洛清水撲到餘子清的身上，抬起頭來眼巴巴地看著他，聲音都變得嬌滴滴的。

撒嬌賣萌是她慣用的伎倆，但是每次餘子清都會上當。

他看著洛清水那雙委屈巴巴的眼睛，心頓時就軟了下去。他嘆了一口氣將竹筐放好。

她的修為已經不低了，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把命丟在山裡。

餘子清搖搖頭，似乎是在怒其不爭。

「好，先吃飯。」

「那我要吃臘肉！」洛清水開始得寸進尺了。

「沒有。」餘子清一邊朝外屋走著一邊乾脆地回答。

「哎呀，師傅，人家好久沒吃肉肉啦，你看

看人……」洛清水又開始嗲聲嗲氣起來。

「好好好，有，有。」還沒等洛清水嗲起來，餘子清就趕忙制止了她。

洛清水高興地直拍手，小跑著跟在餘子清的身後，一臉的殷勤。

「師傅，你說你那麼大的本事為何要躲在這個山上，出去救濟天下多好，那樣清水就能跟著你到處吃好吃的了！」洛清水一邊往嘴裡一邊夾著青菜一邊問。

「也只有你覺得我厲害。」餘子清沒有洛清水那麼猴急，他等嘴裡的菜嚼完了才緩緩地開口。「不論是修仙還是醫術，天下比我厲害的人多了去了。而且，我這不叫躲，叫隱居。」

「嗚嗚，這天下，嗚嗚，還有比師傅更厲害的人嗎？」洛清水吃著她最喜歡的臘肉，嘴唇油汪汪的，看來真的是有很久沒吃肉了。

「修仙分為兩個階段，一是飛升前，還只是凡人。二是飛升后，就算是仙人了。你師傅我可能在凡人中才算的上厲害吧。」餘子清漫不經心地回答，他手中的筷子遲遲舉著沒有去夾菜，因為他正在沉思著如何在給洛清水解釋。只是當他的目光回到桌上的菜時，臘肉已經全被洛清水吃光了。

這孩子，餘子清抿著嘴笑，自己又不會搶她的，還吃地那麼著急。無所謂，反正他也不是很餓，修仙者其實並不太需要吃飯。尤其是像他，哪怕一個月滴水不進都不會有問題。

「啊，師傅，那你現在是什麼階段的啊？已經飛升了嗎？」洛清水聽地瞪大了眼睛，平日里餘子清總是教她採藥，背醫術然後認草藥，很少會向她提及關於修仙者的事。

餘子清想了想，怎樣才能更好地敷衍過去，「飛升前分為鍛體，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七個階段，我現在處於渡劫期。」

「哇，渡劫期，那師傅你不就是半個神仙了嗎？」洛清水一臉欽佩地看著他，「那我呢？我呢？我跟著師傅那麼久是不是也應該到化神了？」

「呵，化神。」餘子清聽見洛清水的話忍不住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覺得低了還是高了，只知道他強忍著笑意。

「你啊！一天到晚就想著修仙修仙，先好好把苔蘚和三蛇草分清楚了，讓你學醫術的時候可沒這麼積極。」餘子清又揭了洛清水的底。

「哼，師傅你老是調侃我。」洛清水抓著餘子清的衣服，她不甘心地追問，「你還沒說我現在到什麼階段了呢！」

「好啦，好啦。」餘子清拗不過洛清水，「你用你的神識看一下你的體內，是不是有一顆璀璨的金丹。」

洛清水一聽這話慌忙集中注意，數秒過後她回過神來，帶著哭腔，「師傅師傅，我體內真的有一顆好大的結實，你說我是不是快死啦？以後就不能陪您老人家了。」

餘子清看著胡攪蠻纏的洛清水，張了張嘴竟一時啞口無言。

「那是金丹，修仙人必須要經過的一個階段。金丹期也是修仙過程中最重要的階段，只要結出了金丹就說明你有修仙的資質，有很多人到了4，50歲都結不出金丹，這就代表著他們這輩子都與修仙無緣了。」

「那我，是不是？」洛清水瞬間變了一張臉，緊張兮兮地看著餘子清。

「是，你現在就是金丹期。」餘子清微笑。

「哦吼吼吼，本姑娘18歲就入金丹期，肯定沒幾年就能飛升了，到時候等我飛黃騰達了。師傅，我罩著你！」洛清水開心地眉飛色舞。

哪有那麼容易，餘子清在心底暗想，只是他看著眼前高興的洛清水，不想打攪了她的好心情。

餘子清21歲入仙，二十年後入金仙，雖然看起來很輕鬆，但是其中的艱苦和挫折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吃飽了，是嗎？」餘子清突然問，他對剛才洛清水說的大話只是輕輕一笑，並未在意。

「嗯，師傅，我吃飽了。」洛清水乖巧地放下了手裡的筷子。因為她知道餘子清要幹什麼。

這是他們幾乎每次吃完飯之後的必修課，已經持續幾個月了。

「那就。」餘子清也輕輕地放下了自己手裡的筷子，他其實並沒有吃什麼，碗里幾乎還是滿的。

「開始吧！」

隨著那句話說完，餘子清坐著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椅子上，只留下一道幻影令人捉摸不透。

洛清水收斂了之前不正經的神態，此刻的她變得異常認真，她緊緊地關注著餘子清的動向，因為有可能在下一秒，餘子清就可能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洛清水一伸手，一支竹劍從遠處的竹林里刷地飛來，落入她的手中。

「師傅，我來了！」她舉著手中的竹劍，朝著面前的虛影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