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解惑
顧武這一言既出,百人之地,靜若寒蟬,一片死寂。
七月里,鑠石流金,火傘高張。
這樣的暑氣之下,百人無聲。
楚沉只覺自己彷彿被人捲入蒸籠,熱又絕望。
她強自撐起幾分笑意,看向顧武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又有什麼資格,空口白牙誣陷我師兄修魔?」
楚沉心中清楚,這種修仙世家,最憎惡的,就是魔修。
本身被懷疑修魔,就已經是對於修者的莫大侮辱。
「怎麼,你不敢?」顧武冷笑道。
顧武說這話時,死死盯向顧天恆,眼中全然是挑釁。
趙小婉心中大喜,她無不惡意的想,如此,這一切就都有解釋了。
顧天恆為什麼能以練氣二重的修為,勝過超出他數階的修士?
他又為什麼,能在虎口之下,奪得金鈴鐺?
肯定是這顧天恆修習邪功,修魔了。
台下的顧天恆彷彿陷入了沉思,正當眾人皆道,他膽怯不敢言之時。
「我自然敢,不過族中門規有言,不可輕易誣陷他人,這一條,你怎麼算?」
顧天恆抬頭看向顧武,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
顧武見他在此與自己周旋,心中暗喜,即便是顧天恆未修邪術,也未成魔修,他也有辦法對付這顧天恆!
他的走位身法一看就不是低階功法,若是被長老查出偷習族中秘法,此事也不會善了。
顧武得志滿滿地說道:「若你真是被冤枉的,我便賠一枚聚氣丹給你,如何?」
圍觀修士一聽聚氣丹,抽氣聲起。
「聚氣丹?顧武師兄,實在是大手筆!」
「可不是!聚氣丹可是價值百金之葯,修士食之,可凝聚氣府真氣,使其更加純摯。」
「不光如此,這聚氣丹還能補神健體,延年益壽,此丹的藥效,只在血靈芝之上,不在之下啊!」
「顧武師兄果然身家富庶,連這樣珍貴的丹藥,也能拿出!」
縱然顧武身家富庶,這聚氣丹也極其珍貴,他只有一枚,還是父親給他一衝練氣六重的。
敢拿這聚氣丹出來,顧武也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會如此。
顧天恆見顧武面色堅定,便也不再遲疑,利落道:「既然如此,那就煩請長老為我測上一測。」
楚沉心中不安,看向顧天恆的眼神之中,都是擔憂。
她倒是不擔心師兄會去修魔,可師兄近來實在進階太快,若是真的修習了高階功法,一旦被查出,那群長老執事是絕不會輕饒了他的。
顧天恆卻向她寬慰一笑,示意她不必擔心,便向高台行去。
這四個長老即便不探顧天恆的脈息,心中也清楚,他沒有修魔。
但是否破了門規,修行高階功法和族中秘法,就不得而知了。
顧天恆走上高台,躬身行一弟子禮,道了句:「見過眾位長老。」
話閉,他便將廣袖掀開,露出手腕,垂首不語。
大長老看向立於高台之上,卻沒有畏懼,面色平和,禮儀更是不錯的顧天恆,冷哼一聲。
還真是三房之子,這具身體,即便孱弱,卻依舊站的筆直。
坐如洪鐘,立如蒼松,和他那個的父親,還真是一模一樣。
從前這顧天恆周身上下,皆畏畏縮縮,沒有一點像他父親的樣子。
如今一看,倒是進益不少。
在金丹大能的氣息威勢之下,依舊面色如常。
二長老暗暗點頭,喜怒不形於色,心事勿讓人知,此子倒是有幾分風骨。
他剛要上前探脈,就聞大長老陰騭的聲音傳來。
「還是我來吧。」
顧天恆面色如常,將手腕遞上,心中隱隱不安。
大長老分明身形低矮枯瘦,金丹大能的威壓,也收斂的極好,未釋放出一分。
但向這邊行來,顧天恆卻還是有一種泰山壓頂的恐怖之感。
在大長老兩指,搭在顧天恆手腕的那一刻,他甚至感覺一身真氣,在經脈之中,皆不受控制的亂竄。
真氣被桎梏住的感覺實在不好,但大長老這兩隻枯瘦的手指,卻偏偏讓人避無可避。
大長老面色冷凝,抬頭看了顧天恆一眼,鋪天蓋地的寒意,頃刻襲來。
顧天恆面色微變,卻依舊恭謹無聲。
明明不過一息,顧天恆卻覺自己彷彿在寒冰之中,苦熬數年。
大長老不語轉身離去,坐於高位之上。
於台下的楚沉,額角留下冷汗,明明是七月里,還未直面這大長老,她就已然冷汗津津。
顧天恆雖然面色如常,后心也已然被冷汗浸濕。
大長老端起茶杯,沉默片刻,看向顧天恆。
眾人只覺心臟彷彿跳到喉頭,明明在台上的人,並非自己,卻也跟著緊張起來。
大長老面色看不出喜怒,問道:「你所修行的功法是?」
「身法走位《踏雪無痕》,還有《風雨劍法》。」顧天恆如實答道。
他剛答出,就見三長老眉心一皺道:「《風雨劍法》?這彷彿並非是功法吧?」
顧天恆點頭答道:「只是圖冊,確實算不得功法。」
台下眾人皆驚,議論紛紛。
「只是圖冊,並非功法?那怎會有如此威勢?」
「是啊是啊,數日之前,我曾在演武場下親眼所見,顧天恆一招風雨圍城,將顧遠師兄打下生死台的。」
「可不是,我也看見了,難道那就是《風雨劍法》?」
大長老道了句安靜,台下瞬間鴉雀無聲。
「你所修行的《踏雪無痕》,本長老也曾翻閱過,但功法之中的步法走位,精準力度,皆不如你現在所行,你又有何解?」
「方才在虎池之中,又為何有山風寒氣能受你驅使?」
顧天恆心中清楚,這大長老的語氣,雖然如平常無異,但他已經起疑了。
這時若是有避退之相,反而容易被人抓住破綻。
他直視大長老,不卑不亢道:「弟子所修行的《踏雪無痕》,身法走位,皆與那功法上一致。」
「至於精準力度,大長老修行多年,自然清楚,即便一眾修士,修行同一本功法,最後的結果,也是萬人萬象。」
「山風寒氣,弟子更是不得而知了,只是運氣,沒有其他。」
不等大長老發聲,三張老卻蓄意為難道:「你說這山風並非能受你的驅使?」
顧天恆心道,他有借勢借力之能,山風確實能受自己驅使,但現在承認,這群人還不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他心生一計,面色誠懇道:「四位長老,都是修界的老前輩,我一個剛剛踏入練氣期的修士,談何能掌控山風之力?」
「弟子即便修為低微,卻也知道,初窺自然真意,最低修為也得是築基之上。」
「況且還只是初窺,更談何掌控了。」
顧天恆這番話言辭懇切,其中的意義,更讓三長老不能再說什麼。
是啊,他們是否太過草木皆兵,風聲鶴唳了?
他已是金丹修為,尚且只能窺得一二分自然真意。
這顧天恆只是個剛剛踏入修士行列的毛頭小子,怎能控制山風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