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洞房花燭
門『吱呀』一聲開啟，一道明黃色繞過垂著的金黃紗帳，邁著沉穩的腳步向著龍床走來。
一身綉著蛟龍戲潮的大紅喜袍，喜慶中充滿了皇帝高高在上的威儀，一雙望不到底的眸子深深的望著坐在龍床邊沿的女子，沉穩的臉臉上忽閃過一層不快。
她竟然擅自將蓋頭揭下，她當他是什麼？當這場婚禮是什麼？
「下去。」他威嚴的聲音響起后，含夏和麥兒齊齊垂首退了出去。
染塵凰淺笑著對他福身行個禮，「臣妾見過皇上。」
不等鳳曦說免禮，她又自行站起身，往殿中的桌前一坐，將酒杯注滿酒，「皇上，該喝合巹酒了。」
鳳曦沉著眸子，看著她一系列的動作，沉穩的臉上也染上了譏嘲之色，「朕的皇後果然與眾不同，就憑你現在的舉動，朕就可以將你打入冷宮。」
染塵凰掩唇笑了起來，媚態盡顯的眸子望著他，「皇上捨得將臣妾打入冷宮？君命難違，若皇上真要那樣做，臣妾不也得乖乖聽命嗎！」
她這一番不咸不淡的恭維，引來鳳曦的一聲冷哼，臉色終是好看了一點，「為何不等朕來就將蓋頭揭下？」
他這一聲質問，令她清亮的眸子裡帶了點委屈之色，「臣妾天不亮就被她們挖起來，滴水未沾，實在忍不住想透透氣，喝口水，何況，這些形式上的東西，臣妾並不看重，只要臣妾和皇上一條心，才是真正實在的。」
「一條心？」後宮縱然佳麗三千，可又有誰是真的跟他一條心的？
從他登基到現今，他兢兢業業，勤政愛民，為防止外戚專權，他從不專寵那個妃子，縱然這樣，仍有人想要將他從皇位上拉下去，替而代之，除了他自己，他還能相信其他人嗎？
「如今咱們是一榮俱榮，一衰俱衰，所以，臣妾想跟皇上談談。」她收起臉上的笑容，神情變得認真起來。
鳳曦望著她艷若桃李的面容，她和他加上現在也就見過幾面，這張容顏卻是早已深刻在腦海里，妖艷的她，冷傲的她，乖順的她，現在慧黠的她，竟是如此的陌生，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鳳曦闊步在她身邊坐下，眼眸深沉的看她，「皇后想談什麼？直說無妨。」
「就談談汝南王的事吧……」
鳳曦在聽到這三個字時，臉上的神情似被瞬間冰凍住，暗如幽潭的眸子里有星火在裡面璀璨燃燒，一點點的向著她黑亮清冷的眸子里射去。
桌上兩個白玉酒杯的下端，一根紅線牢牢地拴在一起，象徵新婚夫妻同甘共苦的承諾與永不分離的美好寓意，然而卻孤零零的擱置在桌面上。
大殿外，明月高懸，閣樓影綽，一道挺拔的身影孤寂的坐在遠處的宮殿上，無限傷懷的望著燈火通明的昭陽殿，那濃得化不開的憂傷似要將整個皇宮覆蓋住。
而在另一處宮殿里，尊貴的男子獨自抱酒痛飲，醉眼迷離間已是滄海桑田的苦楚與無奈。
夜似乎更加深，也更加沉寂了，染塵凰除去外面暗紅色的喜袍，只穿著內里的黑色絲緞製成的裡衣，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未了還對被她的舉動驚愣住的鳳曦道：「皇上要是累了就自個兒找地方睡覺，我先睡了，明日開始有一場硬仗要打，我要養足精神。」
沒有旁人在，她也不再一口一個『臣妾』的自稱，該說的都說了，她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鳳曦暫時的信任，而他也許給她適當的權利，這就夠了。
數人寬的雕龍大床上，她纖細的身子淹沒在大紅的鴛鴦戲水被下，說不出的動人。
鳳曦突然眼角一松，勾唇邪氣橫生的一笑，緩緩向著寬大的龍床走去，「今日是朕和皇后大婚的洞房花燭，這裡是朕的寢宮，你要朕去往何處？」
染塵凰一隻手撐起頭，面帶輕笑，戲謔道：「皇上後宮那麼多女人，都眼巴巴的等著皇上去呢，怎麼會無處可去！」
鳳曦望著她笑盈盈的容顏，泛著晶瑩玉色的脖頸，微微敞開的衣領處，心尖一緊，一股血氣直衝腦門，小腹處一道熱流在叫囂著欲衝出體外，他的眸光變得滾燙，出口的聲音帶著令人心醉的低啞，「可是，朕今晚就想留在這裡。」
染塵凰面上笑的嫵媚動人，心底卻在譏笑，拿眼瞄了下桌上香煙渺渺的香爐，然後不語的笑望著他，光彩流轉的眸子似在向他發出邀請。
鳳曦的目光漸漸變的痴迷，沉穩的俊臉泛起一層薄薄的潮紅，大手剛碰觸到她的臉，她手一拉，將他的身體拽到了龍床上，不知道哪來的一股風吹入，整個寢宮一瞬間陷入漆黑中，鳳曦感覺自己的理智已到了崩潰的邊緣，身邊一道悠悠地女子體香，他想也沒想就覆了上去……
鴛鴦被暖，鮫綃帳將滿室春色掩住，月寒風起，這一夜，終將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五更天，鳳曦從沉睡中睜開眼，身上的疲乏告訴他，昨夜他怎樣激烈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懷裡的柔軟嬌軀微微的動了下，似夢囈般的咕噥了兩句，「皇上，該起身了。」
鳳曦剛剛睡醒的臉上沒了平日的沉穩，顯得清俊異常，頭一低，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這才起身，拉過鴛鴦被將她露在外面的身體蓋住，然後撩開紗帳下床。
「皇上……」祿公公手捧著龍袍，身後跟著一溜宮女太監，手裡捧著洗漱用品，齊刷刷的走進來。
「都給朕輕點，別吵醒了皇后。」鳳曦沉穩的聲音比平日里壓低了幾分，仍舊透著威儀。
祿公公偷偷瞄了眼龍床，擺手示意宮女太監動作輕點，然後開始伺候鳳曦穿衣，這是多少年的習慣了，皇上只習慣自己為他穿衣。
等鳳曦一切收拾停當離開后，整個寢宮再次陷入沉寂，龍床上似熟睡的染塵凰唇角輕輕地彎了下，徹底放鬆身體，這才沉沉的陷入睡夢裡。
帝后大婚，皇后需住在昭陽宮三日，除大婚外，其餘的后妃命婦均不得在此留宿，以此彰顯皇后地位的尊貴，三日後，才能回自己的寢宮月鳳宮。
金色的陽光穿透窗欞的紗簾，稀稀疏疏的照進凝慈宮，染塵凰坐在太妃身邊的軟榻上，一身枚紅色綉著彩鳳的宮裝，髮鬢正中別著象徵她身份的金鳳銜珠鳳釵，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裝飾，卻也是艷麗無雙，自成一派威儀。
「皇后不用這樣眼巴巴的過來，我已經省去了晨昏定省過來請安的規矩，年紀大了只想圖個清靜，這宮裡的事我也不想過問。」太妃拉過她的手拍了拍，語氣淡然的道。
「是，倒是塵凰打擾娘娘的清凈了。」她乖順的道。
這時，一個宮女走進來，先是行了個禮，然後道：「太妃娘娘，貴妃娘娘求見。」
太妃清亮的眸子里頓時染上了疲色，鬆開她的手，對著進來稟告的宮女道：「就說本宮乏了，請她回去吧。」
宮女福了身出去回話，太妃又道：「皇后也早些回去歇著吧。」
「那塵凰就告辭了，改日再來看望太妃。」
「嗯。」太妃點了點頭，招了下手，讓紅梅扶著她進入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