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出征

第611章 出征

「秦大王潛伏已久,一個強盜而已,我們大金連宋國和遼國都滅亡了,為什麼拿不下一個強盜?」

「那15萬銀子怎麼追查?」

「誰來彌補?誰去再跟宋國接洽?我們如此窩囊,豈不被宋國嘲笑?」

…………

眾人大肆追問,金兀朮也不開口,只顧喝酒.合刺一向沒分寸,也只喝酒,任隨群臣們吵鬧.

待得聲音稍小,金兀朮才不慌不忙:「海陵,你可知,銀子是在你手裡失竊的?還有那三千黃衣甲士是怎麼慘死的?」

海陵的口沫橫飛散了.也有點慌了.銀兩正是在他兄弟二人的手裡失竊的.三千黃衣甲士也是在他手裡折損的.他不經意地看看狼主,發現狼主憤怒的目光.這是狼主的親衛隊,比損失了三十萬精銳更讓合刺懼怕.

他甚至懷疑是海陵故意的.

伴君如伴虎,海陵知道這個道理,見合刺目露凶光,自己張口結舌,只能跪地叩頭:「臣死罪,臣死罪……」

四太子,總是善於四兩撥千斤,把自己的責任推到別人身上.海陵忿忿的,姜還是老的辣,四太子這廝,誰也拿他沒辦法.

他如是想,但其他大臣可不如是想.海陵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但四太子不同.四太子是大金的民族英雄,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將.海陵可以敗,他怎麼能敗?他敗了怎麼說得過去?

他們需要一個交代,尤其是四太子蟄伏了這麼久后,總得有個什麼合理的交代吧?可是,什麼都沒有,只有海陵跪在地上叩頭.

右副相站起來,向狼主合刺呈現一個匣子.合刺打開,面色巨變.海陵察言觀色,只見合刺劈頭蓋臉將匣子向他砸過去,憤怒道:「不中用的東西……」

匣子散開,裡面全是海陵和耶律大用勾結的證據.

眾皆色變,難怪敵人會處處得先知,難道是海陵搞的鬼?

可是,海陵有什麼必要這樣做?

海陵面如豬肝,這證據其實是模稜兩可的,本來是指向當初他和耶律大用的合作,只是剿滅大蛇部落的那一次.但是,顯然呈現者故意用詞曖昧,大家的猜想便也變得很曖昧,都引到了後面的道路上——秦大王既然和耶律大用結盟,他們就是一夥的.海陵和耶律大用結盟就是和秦大王結盟.

既然出了內奸,怎能怪四太子不儘力?

就算是一些剛剛滋生的對四太子的怠慢和輕視之心,也趕緊去掉了.四太子,女真的民族大英雄,他怎會敗給一個漢人的強盜!

不可能!除非事出有因,這一切,都怪海陵.

另一名政敵察覺不妙,轉了向:「既然銀子失竊在宋人手裡,就該讓他們賠償.立刻照會秦檜,讓宋國準備賠償……」

「對對對,讓趙德基賠償,不賠就打過去……」

……

…………

左丞相咳嗽一聲:「海陵,這些是怎麼回事?」

海陵急了:「那是當初我想利用耶律大用殺掉大蛇部落……但是,事後,我再也沒有跟他們有任何聯繫了.這事,狼主也是知道的……」

他急忙轉向合刺:「陛下,您也是知道的……」

合刺偶爾貌似聽他談起過剿滅大蛇部落的事情,但是也不清楚.他終究要給這個兄弟留點面子,而且平素兄弟之間的關係也不錯,只好含混地點頭:「的確,朕也略知一二.」

既然皇帝都知道了,眾人還能說什麼?雖然無比蹊蹺,卻也不敢再追究下去.

反倒是金兀朮,他靜坐,一點也沒有趁機逼問,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本來他的一些黨羽還要藉機攻擊海陵的,但見四太子不發話,便也只好作罷了.

眾人卻立刻回到了失竊的銀兩話題上.

「聽說秦檜被人刺傷了……是一名女刺客……」

「不說是銀木可么?怎麼又變成了女刺客?」

「聽說是有人冒充了銀木可,他和秦檜無冤無仇,幹嘛去刺殺秦檜?」

「銀木可屍體何在?」

「早被毀屍滅跡了……」

「秦檜死了沒有?」

「聽說傷得很嚴重……」

「那豈不正好?宋國無人,趙德基膽小如鼠,我們不如趁機打過去,趁著他們混亂,大撈一把,乾脆兵臨杭州,聽說杭州花花世界,比昔日東京更加繁華……」

……

滿屋子一片喊打喊殺之聲,早年的掠奪,戰果的豐盛,南朝的美女,蘇東坡的字畫……強大的物質刺激再一次讓這些新生代的金人紅了雙眼.就連合刺也蠢蠢欲動,眉眼之間露出強烈的渴望.自己登基以來,一直軟弱無力,還從未御駕親征過.遙想父祖的威風,當年的金戈鐵馬……自己如果有一天也能披上戰袍,那是何等的威風?

「陛下,這真是極好的借口,最好的時機……」

「可是,有宋金和議,我們豈能輕易違背條約?授人以柄?」

「宋金和議?還不簡單,是宋人先違背,是秦大王搶劫了我們的銀子,是他們先背信棄義……」

「對對對,殺過去,南朝美女也多,我曾聽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杭美女如雲……哈哈哈,我們也該去見識見識……」

「宋國不過一個岳鵬舉,韓忠良也早已被罷免了,怕他作甚……」

金兀朮一直坐在原地,靜靜聽著這群人的聒噪.他們也許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了,竟然已經如此孤陋寡聞.宋國沒了岳鵬舉,也沒了韓忠良,但是,還有劉寧,有其他名將,就算這些人聲望一般,但是,那幾十萬精銳,難道都是白吃米的?趙德基早已站穩了腳跟,積累了多年的財富,豈能跟當年的逃亡相比?

「打……」

「打……」

「我們該打過去……」

……

合刺也激動得滿面通紅,這時才想起問靜坐一旁的金兀朮,他才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他最有發言權.

「四叔,我們不如趁機打過去?」

金兀朮淡淡道:「你們推舉誰為先鋒,誰為主帥?」

眾人一愣.難道不是四太子做主帥?

金兀朮拉開自己身上的寬大袍子,轉過身.眾人驚呼起來,看著他滿身的累累傷痕.其中許多深入,縱橫交錯,不堪目睹.原來,四太子能做到今天的高位,絕非浪得虛名,一刀一槍,那是用血肉之軀換來的.滿身的傷痕,不僅象徵著他的功勛,更象徵著他的忠誠,對大金的忠誠.

合刺急忙道:「來人,將日前番邦進貢的紅花油拿出來,給四叔擦傷.」

「多謝陛下恩典.」

金兀朮在眾人的驚愕聲里,緩緩拉下衣服,淡淡道:「本太子傷重未愈,無法出征.你們可以推舉人選,也可以自薦.」

眾人放眼,竟然沒有合適的人選了.這些年,文臣武將都沉浸在極大的財富享受,沉浸在美女的肉體香味里,一個個大腹便便,消磨了雄心壯志,只知道淫樂和享受.金國戰將,凋零如斯.除了四太子,還有誰足以披掛上陣?眾人的目光又看向激動無比的海陵,可是,要海陵出征宋國,他也是不敢的.他垂下頭.

「還有誰主動去?」

無人應答.老一代的人,早已有了漢人貴族一樣的莊園豪宅,有了成群的奴婢美妾.也有吹拉彈唱,也有金銀財寶.他們已經不匱乏物質了,不缺少美女了.打仗是要死人的,就算有大誘惑,誰又願意白白冒這個風險?

而其他的年輕人,卻多半是在皇宮裡長大的了,雖然照樣能騎馬射箭,可是,跟父輩祖輩徒手伏虎殺熊相比,早已更像漢家的少年郎了,騎馬射箭,不過是一個裝飾.

環境竟能令人迅速退化至廝!

唯一兩個敢於逞強的,可是,資歷尚淺,眾人一看他們自薦,都笑了起來:「你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呢……」

「瞧你那個熊樣,只能在女人懷裡喝奶……」

「哈哈哈哈……喝酒喝酒……」

金兀朮在眾人暈暈乎乎的觥籌聲里退場,悄然離去,不時,還能聽得一些醉醺醺的人在大肆責問海陵,為什麼會失掉了這麼大一筆銀子.

出了門,才擦一把冷汗.

這是醉醺醺的時候,自己使用的一個「小把戲」,政敵們並非蠢豬,一些人不過是見風使舵而已.他們總會很快明白過來.就算銀子失在海陵手裡,自己也要負上很大的責任,無可推卸.然後,政敵們還會想出許多其他的把柄.

不和宋國開戰,便會朝堂內鬥,這就是政治,無論宋金都一樣.只是,他想,自己已經厭惡了戰爭了.實在太厭惡了,鼻端的血腥還沒擦去,又如何能鼓起勇氣提刀再戰?恍惚中,自己的鎧甲都早已扔掉了的.

四太子府的書房門口站著心神不寧的高益恭,一見了他,立刻跪下去:「四太子,秦檜有密函.」

金兀朮接過密函,走進書房坐下,打開.

是秦檜的求救,要他出兵借口銀兩的失落,攻打宋國.就算是假意作勢也好,如此,他才可以在趙德基面前邀功,再次擔任調停人的議和角色.當然,他開出的條件很豐厚,以大宋宰相的名義開出的.

金兀朮仔細看了兩遍,放在燭火上,幽幽的,一陣藍光,就化為了灰燼.他想,秦檜倒是和女真貴族們的想法不謀而合.只是,秦檜也忽略了,現在金國,能戰善戰的還有幾人?金國,其實現在還不如宋國了.

只是趙德基被嚇怕了,從來不知道而已.或者是連想也不敢想而已.就如一個習慣做妾的女人,一見到男人不自覺就成了奴隸,永遠只敢委曲求全.

他自嘲地笑一聲,出征,誰去出征?又是自己去?早在扔掉那一身鎧甲的時候,他已經發誓,此生再也不會上戰場了,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會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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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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