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我歹毒,六親不認的
說話間,阿秀不時的朝著顧知微看去,像是在防備著顧知微。
難不成……這些個話是顧知微傳出去的?
他想要與太后雙宿雙棲,故而給我扣上這等屎盆子?
這也不太對啊,鬧得滿城風雨,人人都曉得他戴了綠帽子,這對他並沒有好處的。
而且,他若是想要踹了我,一紙休書便是,什麼善妒,不善待公婆,這些個罪名,哪一條都能將我趕出去,他何必如此?
我心裡犯了疑惑,深深的看了顧知微一眼,朝阿秀了個眼色。
「阿秀,先去外頭說話吧,世子爺身上有傷,須得安靜修養。」
聞言,阿秀當即會意,淺淺向我施了一禮,回了個是字,便轉身踏出了門。
「相爺,我與阿秀有要事商議,您若是熱得慌,我替您將春雨傳進來。」眼瞧著阿秀出門,我淺笑朝顧知微說了一句。
顧知微向來是個敏銳之人,見我與阿秀那麼一番眼神交談,他自然看出了我是刻意在避開他。
他眉眼微蹙,忽的拉住了我的手,語氣從方才的陰陽怪氣變成了嚴肅沉冷,壓低了聲音道,「杜嬌嬌,你這是在避開我?有什麼事,是我聽不得的。」
有什麼事是他聽不得的?我哪兒知道是什麼事?
那些個不乾不淨的謠言,他自是聽得的,可阿秀要向我稟報些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此事,還是阿秀來報,傅青山似乎都沒有打算前來告訴顧知微,這倒是頗為奇怪了。
我心裡困惑,嘴上也如實作答,拽開他的手,輕拍了拍他,淡淡道,「妾身這還沒能聽到呢,自也不曉得有什麼是相爺聽不得的。」
「額,妾身想起來了,興許,阿秀是生怕刺激到相爺你,故而才向妾身使眼色。」我淺笑,思來想去,還是扯了一幾句胡話來搪塞他,笑眯眯道,「興許啊,阿秀是生怕相爺您聽到市井裡那些個謠言,惹得您病情加重。」
一邊兒說著,我又輕拍了拍他的手,裝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又道,「其實也沒什麼,也就是如今出了一些不乾不淨的傳言,說是妾身與南平王關係親密,腹中已有了南平王的骨血,故而才搬到城外來待產,待腹中子嗣一出生,便利用南平王的勢力,逼著您與妾身和離……」
這些話,近來我可半個字也沒有給顧知微提及。
傅青山他們顧及他的身子,也不曾多言,他雖曉得我近日在為那些個謠言奔波調查,卻不清楚這謠言的嚴重性。
大約以為,也就是如以往那般倒我善妒,搶了嫡妹的親事,諸如此類的……
此刻聽到我的回答,顧知微略果然一震,蒼白的容顏逐漸暗沉,眼底里一瞬間怒火滔天,「這……這是誰說的?怎麼傳出這樣難聽的話來?」
顧知微惱怒之餘,略有幾分驚愕,一雙鳳眼瞪大了,簡直怒不可遏,「這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傳出來的?」
「也就是柴房裡關著的那個桂紅姑娘,說是趙寶兒使喚的。」我笑了笑,顯得滿面從容。
輕掃了顧知微包紮得密實的傷口,又道,「行了相爺,此事與你無關,你且好生休養著,妾身去聽聽到底是哪門子牛鬼蛇神在後頭使陰招。」
見我起身,顧知微伸手拽我,似想與我同去。
他不是傻子,雖然我話是這樣說了,可阿秀方才避他的舉止那般明顯,他自是疑心。
不過,我沒有再理會他。
只輕輕再掰開他的手,叮囑了他兩句,叫她好生歇著,這便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裡屋,我一路往柴房的方向去。
遠遠的就看到阿秀和傅青山站在門外……
見著我,傅青山拱手向我施了一禮,繼而面露難色,喊我道,「夫人,屬下方才審了一審,倒是審出了一些線索,卻不知真假。」
「怎麼說?」連傅青山都要避開顧知微,這讓十分的納悶兒。
我遞給他們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到廳堂里說話,也省的叫裡頭的桂紅聽了去。
阿秀和傅青山立刻會意的隨我到了廳堂內。
一進廳堂,傅青山立即蹙了眉,滿面為難道,「那桂紅說,這主意乃是宋姨娘給八姑娘出的,先前這宋姨娘又進宮見過太后一回,這出來以後,便一味的與八姑娘走得近……」
言外之意,難不成還是太后唆使宋姨娘與趙寶兒,讓他們壞了我的名聲,所以,桂紅一旦失蹤,宋姨娘和趙寶兒便慌了。因為此事一旦捅出去,太后若是牽連其中,讓旁人說她爭風吃醋坑害我,那麼宋姨娘和趙寶兒也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可這趙寶兒何故又要聽了宋姨娘的?單單是想攀附太后?這太後為何尋的又是宋姨娘,而非張氏?
最要緊的是,太後為何要這般坑害我。
她……是想逼死我?名聲被敗壞成這般,尋常人家的姑娘,早就一頭撞死了。
換成以前,我也得一頭撞死。
可跟了顧知微這樣久,我是越發明白了那些個事,自是不會去尋死的。
也不對啊,太后若是想要我的命,何至於用這等法子?她直接派個殺手殺了我,豈不更容易?反正近來顧知微也不在上京,她若要了我的命,到時候死不承認,依著顧知微待她的深情,定然很快就遺忘了此事。
我是越發的想不明白……
「青山,依你之見,桂紅會不會說謊?」我想了想,又問了傅青山一句。
傅青山滿面嚴肅,輕搖了搖頭,「不會的,這些天來,桂紅也算是受了不少苦楚,她也生怕您當真將她扔去了乞丐窩子里,是不敢說謊的。」
如此說來,當真是太后所為?
太后如此,到底是為什麼?而且這樣做,豈非是很容易就讓人給查出來?
難道……
想到此處,我心頭咯噔一下,心情一時沉重極了,我想……我該去見見我娘。
深吸了口氣,我朝傅青山吩咐道,「我知道了,近日我要回永昌伯府一趟,這清和園裡,便暫時由你照應著些,世子爺照顧好,桂紅也得讓人看好了。」
話說完,我又將他們吩咐下去,然後回屋收拾東西。
此事,想來是與我娘有些關係的,以往我不去過問,那是因為太后沒有出手,可如今太後行事越發詭異,我自要與我娘捅破了說清楚。
否則,這太後下一步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一路回屋,我立即便開始收拾行李。
顧知微坐在榻上,見我收拾行李,他頓時皺了眉,頗為納悶的喊我,「杜嬌嬌,你這是要作甚?你要去哪裡?」
「這幾日我娘身子不適,我要回永昌伯府一趟。」想起往事,我並不願意與顧知微說實話。
大步掠過他,我從柜子里取出平日里的換洗衣物,又取了些銀兩,拿了些我平日里做來防身的藥粉,這便吩咐阿秀準備馬車。
顧知微見狀,自是起了疑心。
他支撐著從床上爬起來,大聲喊住了我,「杜嬌嬌,你到底想做些什麼?」
「妾身不是說了么?回永昌伯府去看看娘親。」我回過頭,擺的一臉平靜如斯。
顧知微眼底里浮上一抹疑雲,顯然是不相信,口吻里還帶了幾分訓斥,「杜嬌嬌,你到底想瞞著我做些什麼?有什麼事與我說,莫要去冒險。」
與他說?與他說了有什麼用么?與他說了他終究是與太後站到一處的。
指不定還要幫著太后擺我一道兒,我得慶幸他如今重傷在身,摻和不得太多。
不過,顧知微既是這般質問了。
我再打誑語,也編不出什麼令他相信的新鮮花樣來。
索性,我不再與他扯謊,但也不想告訴他。
我面色一冷,回以同樣冷厲的語氣,淡笑道,「相爺說的是,妾身確有事瞞著您,不過妾身不想說,也不想靠著您,妾身……總是不能一輩子都靠著您的……」
以前我以為我可以靠顧知微一輩子的,可如今我才明白,我靠不了。
能靠他的是太后,他也靠著太后,他們是相互依靠的。而我在顧知微眼裡,就是一個和太后相似的玩偶,興許他捨不得扔掉。
可他也不見的看得多重,現如今他不肯放手,多多少少也都涉及了幾分男人的尊嚴在裡頭,我若是乖順了,他膩味了,興許就會方式。
可是如今如今面對他,我卻半分也無法乖順。
我坐到床畔,勾唇笑看著他,不由附身湊了過去,溫柔卻帶了幾分寒冷,「相爺啊,我總是要離開你的,我總是要學會自己護著自己的,我不能一輩子都靠您的。這您教我的啊,您都忘了么?」
「您說過,我要學會自己去應對一切的。」
這一瞬間,我感覺顧知微劇烈顫抖了一下,那隻蒼白的手,忽的握住我的手腕,捏的很緊。
他的眼眸里泛起了一絲慌亂,但是很快又掠過了,只低聲回我道,「嬌嬌,我是可以讓你依靠的,你不需要自己去應付一切。」
「其實妾身如今也算不得自己去應付,妾身到底還是借了相爺的勢,不是么?」我輕笑,重重的掰開他的手指。
淡淡然又朝他補了一句,「相爺就好生養傷吧,妾身的事您就不要多管了。」
話說完,我便起身離開。
這是我第一次在顧知微面前如此強勢,有些趁人之危,可我卻很高興。
起碼,我已經不像以往那麼膽小了,也不似從前那般什麼都害怕。
以往我連杜佩心都怕,可如今,太后我都不怕,我當真是長進了好多呢。
出了清和園,我立即坐上馬車……
到永昌伯府時,已是傍晚時分,因著如今是夏季的緣故,天色倒還大亮。
夕陽西下,一片紅暈,景色美極了。
我不緊不慢的踏下馬車,走到永昌伯府門外,輕敲了敲大門。
守在外頭的門房,見著是我,顯得有些詫異,但也沒敢像以往那般趾高氣揚的不尊重我。
只開了門,然後去裡頭通報,說是我回府了。
聽著聲響,杜佩心和杜懷仁都走了出來。
「你怎麼回來了?」杜佩心陰著臉,大步的朝我走過來,憤憤瞪了我一眼,滿臉不恥,「杜嬌嬌,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你還敢回來!」
「我們永昌伯府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杜懷仁呸的吐了一口。
他們兩個這是在我這裡吃了不少虧,一直心懷怨恨,現如今聽了那些個謠言,終於找著機會指責我了?
對於杜懷仁和杜佩心,我如今是看都不願意看一眼,我懶得搭理。
於是我理都沒有理會他們,直接繞開他們往裡走。
可我剛走了兩步,杜懷仁忽然一把抓住了我,拖著我就要往外扔,「你這個敗壞家風的賤人,給我滾出去!下賤的貨色!跟你娘一樣,都是水性楊花的破爛玩意兒……」
他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兒掐我,掐得我眼淚都要滾出來了。
一瞬間,我心中怒火直竄。
他掐的我惱火,更令我惱火的是,他竟是罵我娘。
原本是不想與他計較的,他非要作妖,我便不與他客氣了。
我咬了咬牙,另一隻手立刻摸出銀針,猝不及防的就扎到杜懷仁的手臂上。
不偏不倚,剛好扎到了某個穴位上,具體是哪個穴位,我記不太清楚了,不過我只知道,我這一針下去,他手臂就完全動彈不得了,腦子裡更是得供血不足,喘不上氣兒來。
「啊!」果然,杜懷仁慘叫了一聲,下一刻,他的臉漲的通紅的,呼吸越發急促,他揮舞著另一隻手想與我動手,沒等他動手,我立刻又扎了他另一隻手臂。
這下他更加喘不過氣兒來了,幾乎是要窒息,想要罵我,卻喘得根本說不上話來。
旁邊的杜佩心見到這等狀況,都給嚇傻了。
她頓時就慌了,慌亂之餘,還擺著架子,大聲沖我道,「杜嬌嬌,你……你對三哥哥做了什麼?你是想殺了三哥哥么?」
「我現在殺不殺你三哥哥不好說,不過,你們的嘴巴要是再不放乾淨點,我就不保證你三哥哥會不會有危險了。」我冷眼掃視她,笑得冷冽。
說話間,杜懷仁喘得更是厲害了,眼看著就要閉過氣兒去。
他瞪大了眼睛,慌得眼淚都要滾出來……
杜佩心見狀,更加慌亂了,她慌慌張張的伸手去扶杜懷仁,想要將我扎在杜懷仁身上的銀針給拔下來。
可她哪裡敢輕易拔下來,一個不慎,杜懷仁指不定就要飆血了。
見她那副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又滿目不甘憤恨的模樣,我都忍不住發了笑,警告的喊她。「杜佩心,你這是在做些什麼?你又不是大夫,這般貿貿然動手,也不怕要了你三哥哥的命,到時候你就是殺死你三哥哥的兇手。」
我抬高了嗓音,恐嚇的語氣。
被我這麼一喊,杜佩心果然嚇得一震,手趕忙伸了回來,紅著眼睛沖周圍的下人大喊大叫,「你們這些個蠢貨,都站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
她叫的聲嘶力竭,聞言,下人們似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的便出門去找大夫。
杜佩心則哭嚷著要去找我爹和秦氏告狀,要我爹打死我。
我爹是想打死我,但是現在他不太敢,他總是要忌諱幾分顧知微的。
哪怕外頭都傳我與顧知微不和…
而且,他也生怕我毒死他。
總歸,我如今也算是喪盡天良,六親不認了,我爹要是想弄死我,我就敢跟他同歸於盡。我不僅能毒死他,我還能幫他招惹一些禍事,讓他整個永昌伯府為我陪葬。
眼看著杜佩心走遠了,我立刻將銀針收了回來。
杜懷仁嘭的倒地,氣虛喘喘的躺在地上,滿眼怒火滔天,嘴裡更是不乾不淨,「杜嬌嬌,你這個下賤……」
「怎麼三哥哥?剛才受的苦還不夠?看來你是當真想死了?」杜懷仁話音未落,我嗤笑了一聲,驀的亮出銀針,冷森森掃量他,「三哥哥,我只是回來看看我娘,並不想與你為難,你也莫要與我為難。」
「你該曉得,我歹毒,六親不認的。你可別再把我給惹怒了……」
「你……」杜懷仁被我氣得幾乎渾身發抖,他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想要與我動手。
可被我扎了那麼兩針,他現在完全沒力氣,被我威脅了那麼一番,他也有些害怕。
於是頓了頓,又收了回去,然後轉身便走。
離開之際,似還有幾分不服,憤憤又罵了兩句,說我狗仗人勢。
是了,我的確是有些狗仗人勢。可對付他們這樣的賤人,也就只適合狗仗人勢,以暴制暴。
我心中一陣嘲弄,提著包袱,大步的往我娘的蘭楓院里去。
現如今我爹雖然對我娘依舊不好,卻到底不敢像從前那般薄待。
外頭的陳設看過去都要要了許多……
我大步的往裡走去,心裡頭醞釀著一會兒如何與我娘說。
「邢如煙,你看看你教的什麼好女兒!我們永昌伯府的臉都讓她給丟盡了!」我剛剛走到門外,遠遠的就聽到了我爹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那些謠言,還波及到我娘了不成。
我咬牙正要往裡去,又聽到一道哭哭啼啼的女聲,「夫君,定要將她趕出去,你不知道,因著她們母女兩個,我和佩兒都沒少遭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