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張茶几

第十張茶几

()第二天放學后,沒有社團活動也沒有特意去練習的跡部與日吉共乘跡部的車到了跡部的私人網球場。

直到開打前的最後一刻,日吉才不得不從包里拿出了為了防震動而放在盒中的余籽。

亮如白晝的聚光燈令余籽眯了眯眼睛。等視線適應了光,她才看向一手拿拍,一手插袋,氣勢十足地站在一邊的跡部。

跡部望了她一會兒,臉上卻一點也流露出驚訝:「可以開始了。」

倒是忐忑不安的日吉看見跡部的反應有些愣神:「……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哼,上一次和你比賽的時候。」跡部神情自信地撫摸著眼角的淚痣,「你的球路很不自然,怎麼瞞得過本大爺的眼睛。但本大爺最初只以為你在球上做了手腳,之後數十次被奇怪的視線注視,本大爺才漸漸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傢伙。」

日吉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魚子自稱她來冰帝是為了找人;之後在自己與跡部最初的那戰失敗后改口說自己還不夠強去找那個人也沒有用;昨天又晴天霹靂般說出了打倒跡部是她唯一變強的理由;今天在這裡由跡部間接證明這段日子以來魚子一直在注視著跡部的身影。

原來魚子要找的人就是跡部,她找跡部的理由竟是為了打敗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日吉少年陷入了混亂之中。

跡部傲然道:「是有靈魂的網球也好,是扮作網球的妖怪也罷,本大爺是不會輸給這種東西的。」他走向另一邊場地,「日吉,讓你先發球。」

沉默半晌的日吉抬起了頭:「我拒絕。」

「啊嗯,你在說什麼?」

日吉低頭看向余籽:「跡部,我不知道這件事原來牽扯了你。……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嗎?」

跡部帶著日吉到了休息室。待人都出去了,跡部才問:「怎麼回事?」

日吉將余籽放在桌子上:「魚子,說出你到冰帝的真正理由。」

如果魚子的目標是跡部,打贏了跡部會發生對跡部不利的事,那日吉就不能讓這場比賽繼續下去了。至於魚子——

希望她不要辜負自己對她的信任。

余籽昨天突然聽到日吉說要與跡部比賽,心中已明白日吉八成把自己的事情跟跡部說了。

直面跡部的這一天比余籽更快的來了,但她也沒有感到太意外。她來冰帝的目的是為了得到跡部的認可並向他求助,因此勢必有一天要把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如實相告。

余籽面向眼前她注意了很久的跡部少年,平靜地開了口:「跡部部長,我來冰帝是為了向你尋求幫助。」

日吉和跡部都愣住了。跡部雖然在賞花那天聽見日吉的「腹語」后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的聽見一隻網球說話還是覺得有些怪異,於是沉默不語。

「我的名字叫余籽,原本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一個多月前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於睡夢中變成了現在你們所見到的樣子,為了恢復原狀,我前來到冰帝尋找跡部部長幫忙。」

兩個少年消化這番雖然短,卻異常驚人的發言,兩人皆是半信半疑。

「啊嗯?這跟本大爺有什麼關係?」

「我叫得上名字的打網球的少年中,只有跡部部長可能有財力資助科學家研究我的變身之謎。」

本以為會聽見『XX仙人見我落難指引我來』或是『把我變成這樣的巫婆設定需要跡部的血才能讓我復原』之類的魔幻理由,余籽無比現實的一句話,讓兩個少年的幻想都有些幻滅。

原來跟跡部沒關係,只要有錢,她找誰都行。

余籽繼續說道:「當然,如果跡部部長斷然拒絕幫助我,我相信以跡部部長的人品,聽完我的話也不會把我當成妖怪送到奇怪的研究室去。」

「聽你的口氣,好似很熟悉本大爺。」跡部挑起一邊眉,「你變成網球以前是冰帝的學生?」

「不是。我之前在青學的網球社留過一段時間。」在還不能確定自己能接受幫助前,余籽不想把自己的退路全堵死,況且也不能真告訴人家『我是來自三維的世界的人,而你們是二維世界的動漫角色,你們的青春故事我通過書本看過了』,所以她語氣無比平靜地睜著眼說瞎話,「青學的手冢一直在社團里說起跡部部長的事。」

「啊嗯,那個手冢嗎?」

余籽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啊,是啊。手冢沉默又嚴厲,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說起跡部部長的時候,總會滔滔不絕,要青學的社員將跡部部長視為最大的對手努力練習。」

跡部心情相當好地一笑:「原來如此。」

一直沒開口的日吉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魚子,你真是人類?」

「啊。」

日吉黑了臉。雖然回憶起過去的事,確實沒有魚子曾承認她是妖怪的記憶,但她也沒有否認啊……

心裡升騰的小火苗翻了又翻,卻被另一種更強烈的感情給壓下了。如果魚子真是人類的話,變成一隻狀似妖怪的網球,恐怕誰都會對周圍的世界心生防備,不會輕易說出真相。

這一段時間,魚子一定一直在痛苦著。

跡部斂去笑意,語氣冷淡的繼續剛才的話題:「既然你沖著本大爺而來,為什麼卻纏上了日吉,還唆使他使用你在球場上作弊?」

日吉心情複雜地搶在余籽前頭說:「她並沒有唆使我。是我見識了她的力量后,自己決定利用她。」

「關於這一點本大爺已經知道了。作為懲罰從明天開始直到全國大賽結束,你的訓練加三倍。」

日吉低下了頭:「是。」

余籽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我主動而有意的向日吉展示我的力量,使他對我產生興趣,以便借他的手讓我在球場上活動,以吸引你的注意和你打一場。所以的確是我唆使了日吉。他沒有必要為了我犯的錯誤而受罰。」

跡部挑起了一邊眉。他是個護短的人。在隱約猜到自家社員日吉變得異常的原因后,將一切的錯都歸到了外來神秘力量的刻意誘惑之上。只是他沒料到那個被他視為萬惡根源的神秘力量居然也護短,為了維護日吉,主動把一切的錯全攬回自己身上。

看來事情並非都像他想象的那樣糟糕。

余籽盯著跡部:「跡部部長,雖然我只能寄望於你,但你沒有無條件幫助我的道理——」

「所以你才試圖打敗本大爺啊?」

「是的,我要打敗你,讓你了解到我有這個實力在球場上贏實力強勁的對手,能幫助冰帝贏得全國大賽的冠軍。」

日吉倒吸了口冷氣:「魚子,你……」

之前一直漫不經心地聽著余籽說話的跡部突然大笑起來。他神情倨傲地俯視著注視他的余籽,冷冷道:「你試圖像當初控制日吉一樣控制本大爺打的球嗎,嗯?哼,狂妄的母網球啊,本大爺帶領冰帝通往王座的路,永遠不需要你來鋪就。」

跡部將修長的食指抵上余籽的頭,推著她原地滾來滾去:「所以你可以死心了。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哪怕你真是人類,如今充其量只是一個安裝了自動導航裝置的新奇玩具而已。離開冰帝,不要再試圖擾亂網球社任何社員的生活。」

跡部感覺指尖下的網球有一瞬間向下扁了下去,隨即凹處向上一彈,有力地撞開了他抵著她的食指。

余籽的語氣依舊平靜:「自從我變成了一顆沒有手沒有腳的網球,除了吐槽之外,我唯一能做的——」她緊緊地盯著跡部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就只有狂妄了。」

一室靜默。

跡部向後退去,背靠在沙發上,撫摸著眼角的淚痣笑道:「你要多少錢?」

余籽卻沒有回答,轉身面向從剛才起就沉著臉看著她說不出話來的日吉:「對不起。」

「……為什麼對我說?」

「我欠你的東西用我現在的力量無法償還,但是總有一日,我會還你。感謝你這段時間來的照顧。你是個好人,不管是挑戰自己不擅長的唱歌還是對待自己喜歡的網球和武道都足夠努力。你一定會完成下克上的理想,越過跡部那座高山的。」

日吉放在桌下的手已經攥緊至指甲也嵌入了肉,神情陰沉中透著深刻的無奈。從來不喜歡長篇大論,鮮少發表自己的意見的魚子,頭一次對他說了長長的一番話。

卻是告別。

而且就連告別,都給他發了張好人卡。

魚子,你到底有多喜歡發卡,對著同一個人重複發卡有意思嗎,啊?

淡定無視日吉黑掉的臉,余籽轉向跡部:「對不起把你牽扯進我引起的無聊事件中。我不會接受你的金錢,因為我無法給予你回報。我會立刻動身離開冰帝,以後不會再次給網球社的任何人添麻煩。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派人將我送到我不可能回得來的地方。」

靜默了片刻,余籽以無比凜冽的語氣說:「但是走之前,請隨便找個人拿拍子使用我與你打一場,成全一個新奇玩具最後的狂妄。」

跡部揚起了嘴角:「啊,你說到這個地步,不成全你顯得本大爺沒有肚量。」他打了個響指,門立刻開了,一個穿著黑西服的男人恭敬地鞠躬:「少爺有什麼吩咐。」

「讓山田換衣服去網球場,本大爺要與他打一場。」

「是。」

日吉站了起來:「跡部,這場還是讓我——」

「本大爺已經決定了,帶那個網球女到球場來。」跡部說著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被留下的日吉與余籽一時無話。良久后,日吉輕聲說:「你並不是玩具。」

余籽淡淡地回答:「啊。」她並不責怪日吉剛才沒有在跡部貶低她的時候立刻為她說話。日吉其實也挺難做的,一邊是自己的部長,一邊是他收養的自己。

而且跡部也沒有什麼錯,為了日吉好,帶來負面影響的她理應消失。她可以理解跡部說了那些刻薄話的用意。

理解歸理解,燃歸燃。即使如今打敗跡部也毫無意義,但余籽就是渴望用自己唯一的本事與他在球場上決個高下。

沒想到自己也挺青春熱血的呢,一直說自己是冷淡星人的黎丹可以圓滿了。

躺在日吉手裡來到球場,余籽看見了那個被跡部指名的山田。他看起來像是跡部的保鏢之一,身型魁梧,肌肉發達,估計被這種人擊打自己的身體會很痛。

等那個山田做完熱身運動,日吉才把余籽交託給他。

山田粗魯的抓握又令余籽皺了下眉。

「一局定勝負。WhichSide?」

「www.bxwx.orgh。」

「由跡部發球。」

從身處跡部手上的余籽眼中看過去,山田無論是拿網球還是握拍的姿勢看起來都十分詭異,似乎沒有什麼打網球的經驗。

這個推測很快得到了證實。山田的運動神經十分不錯,跑動起來很靈活,跡部的發球他幾乎都能追上。但這位兄弟比起用拍子擊打似乎更傾向於用手去抓球——大部分揮拍的落點都與球有一支球拍的差距。

「Game跡部,1-0。」

才兩分鐘,山田與余籽就輸掉了跡部的發球局。

第二局由山田發球。山田發球失誤的幾率是可怕的100%,要不沒打到球,要不就是力量過大發球失誤。

「Game跡部,2-0。」

跡部動都沒動就贏了第二局比賽。

交換場地的時候,跡部朝余籽瞥來:「不要讓本大爺覺得太無趣啊。又或者說你只有在有實力的人手上才能派的上用場?」

余籽沒有回答。

第三局跡部的開球依舊是那樣犀利,絲毫沒有放水。余籽在接觸他網拍的瞬間就卸掉了大部分旋轉,在飛到山田面前不遠處他做出揮拍動作時,她才迅速改變飛行方向,迎合山田的拍子使他擊中,獲得了來自山田的擊打力。

借著山田超強的力度,她直衝上網,故意擦網卸力,以僥倖過網的姿態倒向跡部那邊的場子,為山田把比分改寫成15-0。

接下來的幾次發球在余籽的暗中操作下,跡部甚至發生了發球沒有過網或是發球直接界外之類的低級失誤。

「Game山田,1-2。」

拿下一局,並充分挑釁了跡部的余籽果斷地放棄了山田的發球局保存實力。

余籽在球場上通常不會過分干涉網球手們正常的球路,在與日吉做配合時,大部分時間她都沿著他的球路飛行,只偶爾微妙地改走一些更加好的落點,所以外人幾乎看不出日吉使用的網球有什麼異常。余籽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是尊重日吉打出的球,另一方面是對成為網球場上的比分主宰沒有興趣。當然還有一個最現實的理由——自主控球十分耗精神,對身體的負擔也比較重。

因為不能指望山田突發神力扭轉乾坤,所以計算好體力分配是相當重要的。

「Game跡部,3-1。」

如預期的那樣,跡部很快拿下了山田的發球局。隨即交換場地,輪到跡部發球。他第一球就打出了帶著高旋轉的發球。

余籽在心裡稱讚一聲不愧是掌握了可以看穿敵人弱點的超強輔助技能的跡部。他在舍了一局發球局后,立刻發現了她一旦高速旋轉,控球能力就會下降——理由當然是因為她治不好的暈眩。

原本一邊倒向余籽的跡部發球局開始逐漸被跡部掌握了節奏,比分始終緊咬著,余籽咬緊牙關才以微弱的優勢拿下了最後一分。

「Game山田,2-3。」

險勝了跡部后,余籽幾乎要喘氣顫抖。跡部是個很可怕的敵人,比賽才打了5局,余籽已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日吉如此想下克上了他。

看來再保存實力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余籽迅速地改變了自己之前的策略,在山田發球時就開始調動自己的身體主動控球,並捨棄對山田搭檔的自己來說難度很高的發球得分,在更保險的拉鋸戰中找尋可以得分的機會。

比分艱難地上升著。

顯得相當遊刃有餘的跡部誘惑山田擊出高吊球以便他使出絕招破滅的輪舞曲。用身體嘗試過這一招的余籽不敢硬上,小心地避開跡部的陷阱。

比賽的節奏已完全被跡部控制了。一口氣追上的跡部最終還是拿下了讓余籽苦戰的山田發球局。

「Game跡部,4-2。」

余籽心知這樣下去不妙。下下一局山田的發球局想從跡部那裡拿分很困難,所以如果這局讓跡部拿下,這場比賽就等同於結束了。

余籽不是聖鬥士,即使在這種危難時刻也不會爆發小宇宙。但余籽來自淡定星,那是一顆居民普遍心態較好的星球。在這種局勢告急的關頭,余籽感覺到了一些壓力,但並沒有驚慌失措,只是更加冷靜地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自己相對跡部還有唯一的優勢。那就是——

跡部是為了打敗她而戰,而她,是為了自己而戰。

「Game山田,3-4。」

余籽拿出渾身解數終於追上一局后,再次輪到噩夢的山田發球局。余籽鎮定的使用上一次山田發球時的策略,與跡部打拉鋸戰。但是這一次她沒有刻意的避開跡部的陷阱,堅決貫徹被動挨打中主動尋找跡部死角的步調。

面對卸掉防禦的余籽,跡部當然不會放棄機會。一個高吊球后,他來到網前高高躍起:「破滅的輪舞曲!」

來了。

球拍重重地擊在余籽的背上。一股無比沉重的力量牽引著余籽飛向山田的拍子,砸在拍柄上,將山田的拍子擊飛。她屏住呼吸彈回去,片刻后就再度受到來自跡部的第二次迅猛攻擊,落在山田的半場。

余籽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面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彈跳,滾動,漸漸停了下來。

耳邊,一片死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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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魚子醬的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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