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間浴室
()余籽上任冰帝網球部陪練的就職儀式在冰帝網球社的更衣室里舉行,出席的人員為全體冰帝正選外加日吉。余籽安穩地待在長桌一頭,身後坐著跡部,四周圍著一群眼含好奇的少年。如果忽略掉余籽的外形,此構圖真有騎士在大臣的見證下由女王授爵的感覺。
「明天起她就是社團陪練了,需要與她一起練習的人提前一天向日吉登記,每天陪練的次數不超過6次,每次時間不超過10分鐘,如果她有不適,立刻停止練習讓她休息。」女王跡部環視四周,「有誰有疑問嗎?」
少年們的疑問多的像天上的星星。
這網球到底是什麼玩意,居然還會像生物一樣自己活動?
這網球的能力到底有多強,為什麼剛才他們那麼□番上陣,兩打一都沒能贏過使用它的日吉?
這網球是紙做的嗎,一天居然只能工作一個小時,前提還要它沒感到不適——話說,它怎麼會不適?還有,怎麼知道它不適了?
眾問號纏身的少年紛紛靜默,而跡部保持著十指交叉撐著下巴的姿勢倚著桌子望著他們,臉上一點也沒有準備解釋的神情。
冗長的沉默后,向日打破了沉默:「好的,我明白了。」
隨著他的發言,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這個網球是高科技產品也好,是某種不知名的生物也好,既然是跡部帶入社團的就沒有什麼懷疑的必要。接下來只需要按照跡部制定的規則使用它增強實力就好了。
被所有部員信任著的跡部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微微揚起嘴角:「那麼今天就到這裡。」
「是,今天一天辛苦了。」
照例是那輛騷包的加長車來接跡部放學,不過今天的乘客又多了一個日吉。
跡部、樺地、日吉加上余籽四人安靜的對坐在車廂中。車輛行駛了一段距離后,跡部開口道:「今天你和她都很安靜。」
日吉望著掌心中的余籽,沒有回答。
「你對本大爺的安排有什麼不滿嗎,啊嗯?」
「……不是這樣。」日吉猶豫了一下,抬起了眼睛,「我認為,我應該把魚子交給你。」
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讓跡部愣了一下:「你在說什麼?」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日吉垂眼看手中的余籽,「我曾經認為魚子是妖怪,但實際上她不是,她是人類。」
日吉很明白魚子對自己和跡部都有所保留。如果她真是某個真實存在的少女,她為什麼不說出她的家庭地址證明自己的身份?她變成網球後為何不求助她的家人或是朋友,反而要來求助對她來說算是陌生人的他們?
但如果魚子不是人類,她沒有必要撒這麼一個經不起推敲的謊。所以魚子說的很可能是真的,她的確是人類少女。
這一個月來,他試圖利用一個落難的少女來增強自己的實力,每天都以訓練為名用拍子打她,哪怕她吐了也不同情她只覺得很麻煩,還在心底慶幸自己養的『妖怪』吃苦耐勞十分乖巧。這個事實讓他即使想想也覺得內心刺痛。
「昨天的那席話讓我與她之間的相處模式徹底崩潰了。我能想到的能做到的也只有先把她帶回家再說,至於之後該怎麼幫助她,我沒有任何頭緒。」日吉抿了下嘴唇平息自己的情緒后看向跡部。
失去了目標,不知該往哪裡去的魚子要的不是一時的同情,而是真正的尊嚴與自由。比起無條件的收留安置她讓她當一顆被人工保護起來的網球,讓她擔任一份力所能及又不會過重的工作,在付出勞動后得到一個收留之所,這種做法更適合安慰她。
跡部的做法看似不近人情,卻是最好的,不但穩住了情緒激動的魚子,還給了她比『日吉若身邊』更大的活動空間。跡部明明才與魚子接觸,卻好似比他這個與她同住了1個月的人更了解她。這個事實對內疚不已的日吉無疑是另一大打擊。
「我認為能幫助魚子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日吉望著跡部,神情陰鬱地等著他的回答。
跡部回以審視的目光。良久后,他撫摸著眼角的淚痣倨傲地笑道:「你憑什麼認為本大爺願意照顧網球女?說到底她跟你,跟本大爺都沒有關係。況且狂妄的網球女也不願意接受本大爺無條件的關照,是不是,啊嗯?」跡部望著余籽發問。
日吉面無表情地回答:「不用特意說給她聽了。她正在睡覺。」
跡部的嘴角抽了兩下:「啊…一如既往的體力不支,真是不華麗的傢伙。」
日吉無視了跡部為了掩飾尷尬所說的話:「正因為她睡了,所以我才能和你談這件事。」他頓了一下,「她很好養,什麼都吃。每天晚上派個人給她洗乾淨就行。」
感覺自己被託孤了的跡部挑起了眉:「本大爺家不是福利院。」
「拜託你。」
「本大爺可看不出網球女是不是睡著了,也不會知道她什麼時候身體不適。」跡部望著身體繃緊的日吉,「看在她的網球技巧還算華麗的份上,本大爺可以收留她幾天,不保證她的生活質量。等你什麼時候整理好思緒,再來接她。」
日吉一震,望著已經看向窗外的跡部,不由苦笑。
「是,我會儘快說服自己去接她的。」
余籽是被熏醒的。她才睜開眼,便被撲了一臉的玫瑰香水霧。連忙閉眼閉氣,痛苦地憋了一分鐘,才又睜開眼睛。
她置身在一條非常柔軟的毛巾上,一個穿著女僕裝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香水瓶、毛巾等物品放在她的四周,看來她正在浴室的洗手台上,剛洗完澡在被撲香水。
余籽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日吉家沒有穿西式女僕裝的女僕,日吉也不會突然心血來潮給她擦點香水。這間大理石構建的豪華浴室和這瓶玫瑰香味濃郁的香水,無不讓余籽聯想到另一個騷包無比的少年。
余籽發了一會兒呆,在這期間她被女僕小心地用真絲手帕托著帶出浴室,放到外頭房間桌子上一個看起來像給芭比娃娃睡的迷你床上——當然這迷你床鋪著柔軟的毯子,甚至還有四根床柱與天鵝絨的帷幕——女僕做完這些事,便輕手輕腳的關了燈走出了房間。
被留在黑暗中的余籽除了滿頭黑線外沒有別的反應。
懶得想這些事究竟是為什麼,余籽在玫瑰的香氛與柔軟的毯子包圍下閉上眼睛繼續睡了。
又是一覺醒來,自己置身的地方已換成了一間光線明亮,看起來像辦公室的地方。一轉頭,便看見坐在桌后的跡部。
「嗯?終於醒了?」跡部注意到了余籽的動靜,放下手中正在使用的筆看向她。
余籽看向坐在附近桌子后,如同擺設般安靜的樺地。
「不用介意樺地,想說話的話就。」
「哦。」
一個輕飄飄的回答后,余籽就沒了聲音。等了她半天不見她有開口反應的跡部隱隱有些挫敗感。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啊嗯?」
「你高興說就說。」
被冷淡拒絕的跡部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不再理睬余籽,繼續去看他的公文——身為學生會長還是很忙的。
等公文都看完了,能做的事情也都做好了,跡部見余籽還是沒有開口的跡象,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像賭氣誰先開口就輸了,簡直不華麗至極。
「你暫時跟著本大爺。過一陣子日吉會把你接回去。」
余籽淡淡地說:「這樣很好。日吉君沒有理由收留我,我不應該再給他添更多麻煩。」
跡部皺起了眉頭:「喂,網球女,哪怕只是撿到一隻流浪貓狗,養了一段時間也會對它產生感情的。你難道會想要你養的寵物給你回報?」
跡部毫不客氣的一番話令余籽沉默了片刻。之後,她十分自然地滾到了跡部的手邊,蹭了蹭他的手指。
跡部萬分疑惑地問:「你擺出那種噁心的姿態在做什麼?」
余籽望著跡部,聲調毫無起伏地問:「如果我是寵物,在你放學回家后迎到門口這樣向你撒嬌,你覺得你一天的疲勞被治癒了嗎?」
「……離本大爺遠一點。」
余籽從善如流地滾遠了一些。
望著油鹽不進,一副死相的余籽,跡部有些後悔答應日吉由他來照顧她。部長真是一份能者多勞的工作,為了部員的健康成長,只能多擔待些了。
「本大爺只是打個比方,你又不是貓狗,用不著獻媚也能好好的活下去。當然你的性格如果能再可愛一點,會活得更好一些。」
余籽安靜地望著跡部,那種眼神強烈到令分辨不出余籽情緒的跡部也能感覺到:「你想說什麼?」
「在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我的好朋友也曾經說過,如果我能改變一下我的性格會變得稍微可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可憐沒人愛。如果我能回到我原來的生活,哪怕很麻煩我也一定會順著她的意思努力改變自己試試看。可是我現在已不是人類了,我非但沒必要把自己的性格變得討喜,還得努力扼殺自己所有的思維。盡量安靜,盡量別有自己的**,盡量不要給任何人添麻煩,因為我是一顆不應該有自主思想的網球,要生存下去必須依靠他人的幫助,我必須偽裝聖人必須忍耐必須知足。如果我沒有把思維模式切換到網球模式,突然沒有了手腳失去了家人朋友和正常生活的我怎麼才能保持冷靜直到今天,在這裡平靜的回顧過去呢?」余籽用沒有起伏的語調不停地說著,「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你這個才接觸不到兩天的人說這些,對日吉君說的話,他也許可以理解。但是我不能說給他聽,他聽了之後肯定會有負擔有壓力。雖然他人太好,現在也已經因為我這顆奇怪網球而很有負擔很有壓力了。總之是跡部順帶樺地的話,大概我說什麼都無所謂,反正我們是陌生人,陌生人的胡言亂語你不用理解。不過是你說的,我想說話就。現在我說完了www.bxwx.orgd。本文已經完結了,我想回家,網王世界你好網王世界再見。」
一口氣說完的余籽與聽得愣住的跡部相對無言。
余籽深吸了口氣:「好長時間沒有像樣的說話了,喉嚨真不舒服,可以麻煩你用你的勺子舀一勺你杯子里的紅茶給我喝嗎?」
跡部少年沉浸在剛才那番話中還沒回神,聽見余籽的要求下意識地舀了一勺紅茶遞到余籽的面前。直到做了才驚覺自己正在做的事有多麼不華麗,正想把勺子收回,卻驚覺她咬住勺子,發出小小的嘶聲一下把茶喝了。
余籽喝進嘴后遲疑了五秒,用了強大的忍耐力才把它咽下去,惡,這茶居然也有股玫瑰味。
跡部看著空掉的勺子,頓了一下,又舀了一勺紅茶送到余籽面前——剛才事情發生的太快了,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她到底是怎麼喝的。反正也給她餵過一勺了,再給她喂一勺也一樣。
余籽卻很不給面子的后滾了一圈,避開了勺子:「這味道讓我想到昨晚睡前撲的香水。我昨晚已喝了不少。今晚如果還要撲,請撲牛奶味。」
跡部無語地收回勺子,把自己的紅茶推到一邊:「香水不是本大爺要求的,大概是照顧你的人自作主張。」話說,似乎他的私人物品都有熏玫瑰香水,女僕該不會是把余籽也當成衣物之類的東西了。
「哦。」依舊是淡定得彷彿什麼都無所謂的回應。
「……」見識過余籽在球場上奮力拚搏的樣子,跡部對她此刻死氣沉沉的樣子有種非常強烈的排斥感。剛才那一番雖然語調並不激動,但情緒十分激烈的獨白也讓人十分在意。總覺得不能把她就這麼丟著不管。跡部十指交叉,說道:「吶,網球女,其實你已經算做得不錯了。你的網球身體什麼也做不到是事實,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向別人示弱或是求助也不算是失去尊嚴。」他微微一笑:「不過本大爺也不討厭這種即使折斷也不低頭的傲氣就是了。所以就原諒你對本大爺失禮的胡言亂語。」
余籽沒有回答。跡部當她在感動,心情大好的叫了樺地托著余籽,一起離開生徒會室去社團了。
余籽在感動嗎?答案怎麼可能是『是滴!』。余籽正在想一件非常驚悚的事。
那個跡部居然在安慰她,他之前還對她冷嘲熱諷極度排斥,隔了一天就突然對她好感激增和藹可親了嗎?不可能!他對她,也就是對日吉的『東西』如此之有耐心,只可能是看在日吉的面子上!
黎丹曾經異常肯定地告訴過余籽,手冢跡部的雙部長cp是官配,地位在一切cp之上凜然不可侵犯。在這個山寨的網王世界難道是日吉跡部cp?
……日吉,你的『下克上』(別名『年下攻』)計劃,說不定已經實現一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