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答應

第二百六十八章 答應

月謠眉頭一擰,抬手制止侍衛,走到他面前,沉聲道:「你抬頭。」

那人忙抬頭,用力撥開遮住黑黢黢臉龐的亂髮,試圖露出一個笑容,但是一笑就牽動左耳朵的傷口,於是最終露出一副齜牙咧嘴的樣子。

月謠借著月光細細辨認了許久,才發現他真的是許真。

「你怎麼在這裡?你還活著?」

當初跟她有關的人,幾乎都死了,城外亂墳堆里到處都是無名屍體,就連棠摩雲和夏敘好不容易逃出來,也各自都受了傷,他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倒是意外地活下來了。

許真被撿回去,洗了個澡,穿上暖和的衣服,吃了一頓熱乎乎的湯飯,激動地直嚎。

「大人!小人當初被仍在亂墳堆里,差點就要死了,好不容易爬出來,一路流浪乞討,餓了就吃野草啃樹皮,渴了就喝冷水……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小人竟然還能看見大人!小人別無所求,就希望一輩子跟著大人,豁出命去地跟著大人!」

他腦袋磕得咚咚響,哭得眼淚鼻涕肆流。

「行了,日後有的是地方要你出力,天晚了,先回去歇著吧。」

許真一大堆掏心窩子的話被堵在肚子里,只得訕訕地退下。

大冢宰自盡的消息當夜就被傳入了王宮,華胥晟這段時日連驚帶怕本就休息得不好,驟然聽聞這個消息,竟然一時喘不上氣暈過去了,國醫院的各位聖手們圍著他折騰了一晚上,才讓他幽幽醒轉。他一睜開眼睛,就大喊:「宋卿……朕無能!是朕無能啊——!」一說完吐血好幾口,又昏了過去。

天子病重,朝會不開,但平亂之事迫在眉睫,月謠挑定了幾員大將,準備不日開赴太華城。

那日雲隱收到一封信,確切地說著信不是給他的,而是交由他轉送給月謠。他看著上面熟悉的字體,嘴巴一抿,從側面看像極了姬桓。他思考許久,還是決定將信給月謠。

「母親,這……是父親給您的信。許是怕送不到您手裡,所以先送到了孩兒手上。您……看看吧?」

月謠正在修剪盆栽,那是一株葉子都快凋光了的枯樹,奇怪的是,月謠只修剪有葉子的部分,原本枝繁葉茂的一株小紫葉檀,被她一打理,全禿了。

她修剪葉子的手沒停下,淡淡地說:「扔了吧。」轉念一想,又說,「你念給我聽吧。」

雲隱的聲音不自覺蒙上了一層喜悅,忙拆開信念出來。

信中交代了姬桓如今已經大好,逍遙門一切都好,孩子們都很想念她,小姬霄也長大了,日益白胖,只是還不會走。最後姬桓才洋洋洒洒盡訴思念,雲隱知道他文韜武略,是個難得的奇才,卻從未聽他說過寫過這般肉麻又不失溫情的東西,讀到後面,竟有些難受。

十分溫馨的信。

月謠不知不覺停下了手。

「隱兒……」她轉過身,抽走了信,當著他的面輕輕撕開,再撕

開……最後撕成了碎片,丟落在地。她盯著雲隱的眼睛,沉沉說道,「如果你決定做一件事情,就不要猶豫遲疑。這一條路,既然走了,就不要回頭看,明白嗎?」

雲隱點點頭,眼睛里的光一點點暗了,最後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紙,告退走了。

華胥晟還病著,但不可能什麼事都撒手不管,每日還是會看些奏摺,大致了解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

方小壺本在外間,準備給他添新茶,卻聽裡邊傳來巨大的響聲,像是椅子被踢翻,他手指微一哆嗦,還沒等進去問話,就聽華胥晟盛怒不已地說:「快!宣召大司馬!」

如今華胥晟後悔死了當初答應她出兵支援帝畿,自欺欺人地想著如果當初張復希繼續進攻,齊鷺一定會頂不住壓力而撤的,如今將這麼一尊煞神請進帝畿,自己一連損失了兩個左膀右臂,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本期待著月謠會出兵平叛太華城,這樣他就有機會密召鵲尾城、君子城和共工城的城主,半道勤王保駕,可誰知她一封奏摺上來,列明了要出兵太華城的將領,竟然沒有她自己。

她不離開帝畿,他又怎麼有機會對她動手?

月謠看著華胥晟露出焦急的神色對自己說,「雲卿不親自領兵嗎?沒有雲卿,這仗如何打得勝?」

「陛下無須著急。」月謠信誓旦旦地說,臣雖不領軍,但是領軍之人是息微,他與臣同出逍遙門,武功奇高,也擅長作戰,對付區區一個太華城,足矣。」

「什麼息微,聽都沒聽說過。」華胥晟又氣又急,直說,「哎呀!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朕還是相信雲卿,只有雲卿出馬,才能平定禍亂!」他說完才發現月謠的臉色不大好看,驀地噤聲。

堂堂天子,竟然被臣下嚇得不敢開口。

月謠冷了臉,直視天子的眼睛,道:「陛下有所不知,息微當年駐守雙身城為城伯,曾助臣一同平息姚氏之亂,若沒有他,如今的雙身城,早已大搖大擺地橫行帝畿。他也不是無名小卒,待得勝歸來,臣會與他成親。」

華胥晟驚得睜大了眼睛,「你……你不是和姬……」

月謠打斷他,「所以懇請陛下下詔,解除了臣和姬桓的婚事。」

「此事……此事……」華胥晟腦子轉了半天,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說辭,只得說道,「此事若不得姬桓同意,朕無法下詔。」

月謠道:「臣會去信逍遙門,得到姬掌門的同意的。」

華胥晟看著她離去,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催她親自領兵去太華城的,怎麼話題忽然就歪了。

姬桓……!

他忽地眼前一亮。

方小壺伺候天子筆墨,餘光悄悄一瞥,看見信頭的姬桓二字,慢慢移開視線,似專心研磨,然而目光卻一飄一飄的,天子寫了什麼,全飄入了他的眼睛……

月謠看著那封信,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方小壺躬身彎背站在她身旁,凍得

有些哆嗦。

夜裡冷,只有一站風燈來回飄蕩,像是鬼火一樣。

「大人……這信小人給您看一眼,還是得送去逍遙門,否則陛下會發現的。」

月謠嗯了一聲,卻沒有把信還給他。

「從帝畿到逍遙門,路途遙遠,信使在路上有個萬一,也是可能的。」

方小壺眼珠子轉了轉,誒了一聲,便轉身走了。

月謠清點了王師五萬、扶搖城兵力五萬,總共十萬兵力,由息微統領,大軍三日後開赴鵲尾城,先解了鵲尾城的危,再收復君子城,最後聯合鵲尾、君子二城兵力,攻打齊氏。

月謠與齊鷺有過交集,對他十分熟悉,他少年時就坐上了太華城少仲的位置,可見本事不小。

「齊鷺持重老成,從不打無把握的仗,對付他不可心浮氣躁,須得料敵設奇,我準備了幾個錦囊給你,你到時候記得看。」她將三個暗褐色的錦囊交到息微手裡。

息微握住了錦囊,順勢握住了她的手,觸感一片冰涼,他稍稍皺眉,「如今還未入三九寒冬,怎的你的手這麼冷?」他問,「莫非是飛雪術的緣故?」

月謠點頭,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卻沒有惱怒的意思,倒是有幾分假嗔,「我跟你說正事呢!你別打岔。」

息微捏著她的手笑起來,雪白的臉上像是春風化雪,一笑更是帶著和煦溫暖,好像一整個房間更加光亮了。這是姬桓身上很少會有的,他即使笑起來,也像一汪沒有溫度的水澤。

「我說的也是正事啊,你的事,再小對我來說都是正事。」

月謠忍俊不禁,「怎麼以前沒發現你這麼貧。」

以前……以前是她心裡眼裡只有姬桓,他就像一株不起眼的野草,靠著她的施捨和憐憫度日,又被毀了容,人生跌入谷底,如何笑得出來?

月謠乾咳一聲,拉回話題:「王師未必真心服你,該殺雞儆猴的時候,你不要心軟。鵲尾城的姜青丹雖受過我的恩惠,但此人心計深沉,你不可過於信任他。君子城的甘靈均聰慧過人,但為人迂腐,手底下的兵過於軟弱,所以不可以用。」

她深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上前一步抱住他,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耳畔聽著他慢慢加快的心跳聲,溫柔且低聲地說,「我已將我們的事告知陛下,待你凱旋,我們就大婚。」

息微雪白的臉上慢慢騰起兩團紅暈,人看著清醒,實際上就像灌了幾大壇的酒一樣,一下子暈暈乎乎的了,過了許久才嗯了一聲,嘴角遏制住地揚起,深深擁住了她。

平叛迫在眉睫,天子親自鼓舞士氣,大軍帶著天子的期許,從帝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華胥晟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側的月謠,心裡像是壓了一塊比天還大的巨石。他暗暗期望姬桓快點收到自己的信,趕緊將她收服了,否則這個天子寶座,就像扎了無數根針一樣,刺得他日夜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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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妻右夫:師兄懷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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