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第九章 疑心
當袁彬將驚恐不安的荷葉姑姑帶上來的時候,皇帝決定親自詢問。
當然一切都是瞞著周太后的。
荷葉姑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皇帝親自扶著她起來道:「荷葉姑姑,可還記得朕?」
「奴婢記得。皇上從小就是天子相,如今更甚。」荷葉顫顫的,不知道皇上想做什麼。
皇帝親自問話道:「姑姑出宮后,從事什麼營生?」
荷葉含淚道:「奴婢出宮的時候,蒙聖德太后賜了兩百兩銀子,奴婢拿著經營了一個針線鋪子,生意還過得去,直到五年前……」
皇帝問道:「五年前發生了什麼?」
「奴婢的鋪子,時常有人扔老鼠石頭,後來發展到有一個蒙面人夜裡闖入奴婢的內室。」荷葉瑟瑟發抖,「幸虧那一夜,奴婢帶著兩個老姐妹在一個屋裡,那人才沒有得逞。」
皇帝道:「是誰?」
荷葉有些不敢說。
貞兒道:「你放心大膽的說,有皇上給你做主呢。」
荷葉這才躲躲閃閃道:「奴婢聽那嗓音,確認那人是太監。」
宮內的人?太監?
懷恩忙道:「皇上,這一切與東廠無關,奴才與荷葉姑姑素來沒有恩怨,不是東廠的太監。」
皇帝嗯了一聲道:「懷公公的為人,朕信得過。」
荷葉低聲道:「那人似乎是故人,他在幾個老姐妹中,一眼瞧出了奴婢,而且說奴婢喜歡翠綠的寢衣,故而認得奴婢。」
能知道自己喜好的,必定是熟悉自己的。
貞兒低聲道:「能知道姑姑這種喜好的,恐怕不多。」
皇帝問道:「那麼,姑姑五年前是怎麼逃脫的?這五年去了哪裡?」
「這五年,奴婢一直隱姓埋名在一處幽靜的鄉村,過得倒是愜意。」荷葉姑姑道,「至於怎麼逃脫的,說來話長,還要感謝袁夫人才是。」
袁彬故作迷茫道:「與清淺有關?」
荷葉道:「是,奴婢為袁夫人所救。」
皇帝連忙道:「宣聞師傅覲見。」
等候清淺的過程中,貞兒問道:「姑姑在宮中,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竟惹得太監要來追殺?」
荷葉沉默不語。
皇帝直接問道:「當年,姑姑可曾侍寢先帝?」
荷葉一驚,站起身道:「皇上知道?」
貞兒忙道:「有什麼是皇上不知道的,不過問問姑姑罷了,從前的事情,皇上也不會追究什麼,姑姑只當聊天吧。」
荷葉承認道:「當時周嬪吩咐奴婢伺候,為的是固寵,奴婢不得不去。」
貞兒問道:「既然是固寵,為何不給你們一個名分?」
「周嬪有段時間身子不爽,為了固寵,常常灌醉皇上醉酒,讓奴婢們裝成她侍奉。周嬪根本沒想讓奴婢們出頭,怎會給名分。」荷葉苦澀笑道,「若不是被魏妃撞破,恐怕起居志上都不會留奴婢的名字。」
皇上問道:「後來母後有孕,你和蒙姑姑先後生病,你們為何生病?」
「聽說蒙兒肚子裡頭長了痞塊。」荷葉的說法和御醫院記載一樣,「後來服藥打了痞塊,病便好了。」
貞兒問道:「那麼姑姑你呢?」
記檔上頭寫的是經水不調,但一個宮女經水不調,實在當不起請御醫。
荷葉含淚道:「奴婢與先帝一夜春風,有孕在身。」
貞兒驚道:「這種喜事,怎麼記錄是經水不調?」
荷葉道:「周嬪吩咐,按照經水不調處置,讓奴婢喝葯打下了孩兒。」
皇帝一驚道:「居然有此事?」
貞兒讒言道:「那麼,說不定蒙姑姑的肚子裡頭,根本不是痞塊,而是孩兒。」
懷恩忙道:「娘娘慎言。」
在皇帝的靜默中,清淺進宮拜見皇上。
荷葉跪下再次磕頭:「多謝袁夫人救命之恩。」
清淺連忙躲閃道:「這位姑姑認錯人了,我並不記得救過姑姑。」
荷葉含淚道:「五年前,夫人從滁州回京,路上遇到了奴婢被追殺。夫人吩咐手下援手,當時夫人並不曾見奴婢。」
清淺想想道:「似乎有這麼回事,我記得不真切了。」
「一切,對夫人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是對於奴婢來說,是救命之恩。」荷葉感激不盡。
皇帝喃喃道:「二十年前,荷葉姑姑和蒙姑姑有孕,五年前,蒙姑姑死了,母後派人追殺荷葉姑姑,這裡頭有什麼牽連嗎?」
皇帝下意識認為,蒙姑姑肚子裡頭不是痞塊,而且下意識認為,追殺荷葉姑姑的是周太后。
皇帝越想越慌亂:「難道和朕的身世相關?難道蒙姑姑才是朕的生母?不然母後為何下殺手。」
懷恩連忙讓人關閉殿門,低聲道:「皇上,此話不能輕言呀!」
清淺和袁彬對視一眼,事情正朝著想象的方向發展。
清淺跪拜道:「皇上的意思,臣略微明白一二,臣出於公心,覺得皇上冤枉了周太后。」
凡事做戲就要做足,若是攀咬周太后,皇帝反而會覺得事情有蹊蹺。
皇帝問道:「聞師傅起來說話。」
清淺起身道:「臣覺得,若真是如皇上所想,太后大可以事後殺了蒙姑姑,怎會留她到五年前善終。」
貞兒道:「是否善終還未必呢,而且太后未必敢殺蒙姑姑。」
「這是為何?」皇帝追問。
貞兒倒是成了討伐周太后最積極的那個:「當年太后是嬪,宮中嬪妃眾多,她怎敢輕易對伺寢過的宮女下手?
再有皇后仁慈,不讓濫用刑法,而且定期放宮女出宮,蒙姑姑這樣才得以存活吧。」
皇上自己在權衡判斷。
清淺搖頭道:「那也不合常理,兩位姑姑十年前出宮,為何當時不下手,偏偏要等上五年?」
貞兒道:「五年之前,或許周太后本不知皇子的前程,無須動武,直到五年前太子冊封,定下大位傳承,周太後為了去除隱患才動手的。」
皇上沉吟不語。
母后歷來是穩妥的性格,做事留著退路,皇帝很清楚,這倒是有點像她的手筆。
清淺道:「臣總覺得,一切缺乏證據,僅靠著猜測是不能定罪的,庶民如此,更何況一國的太后。」
貞兒道:「或者打開蒙姑姑的棺材,瞧瞧裡頭是否有蛛絲馬跡?」
皇帝依舊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