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情 第20章 負傷
或許,整件事在別人眼裡都是長燁的功勞,而昭陽明白,其中還有些不可告人的細節,不能說也說不得,尤其那個不入流之輩,讓她明白自己在感情上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還有,原來長燁從未喜歡過身為九天第一公主的她,叫她情何以堪!
「對了,之前要你們查的事情進展如何了?」拉回思緒,昭陽的臉色明顯沉了下來。
離虎雖為武將,長相粗獷,心思倒算細膩,他眼觀鼻鼻觀心看了看昭陽后,斟酌答道:「回公主的話,聽探子回報,說是您要找的人,被魔界捋走了。」
魔界?捋走?
昭陽公主反覆回味這幾個字,忽而淡笑了一下,讓人預感不好。
「離虎呀,」她走到他身邊,纖纖玉指輕輕撫過對方的肩頭,聲音柔而清晰,「你在九天列位武將中也算小有名氣,怎麼說話還這麼不小心?到底是被捋走還是投靠魔界,要偵察清楚。」
離虎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不卑不亢道:「公主,末將此次前來主要目的是尋找九黎壺和保護公主周全,至於其他,末將有做得不周之處,還請公主回九天後容末將仔細查證。」
昭陽冷笑一聲,「那倒不必,回去后本公主自然會回稟王兄,讓王兄做決斷。而你……」說到這,她頓了一下,用手指點了點嘴唇,「只需要懂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行。」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恆古不變的道理。
離虎緊捏了下拳頭,面上還是鎮定回道:「請公主放心,末將明白該怎麼做了。」
昭陽很是滿意點點頭,還要再說什麼,就門外店小二的叫門聲:「客官,您要的葯湯已經熬好了。」
「你先下去吧。」昭陽越過離虎時,淡淡說了句,就直徑去開門。
離虎遲疑了一下,瞥了眼躺在床上微微蹙眉的長燁,悶嘆口氣,身影一閃,憑空消失了。
「你把葯碗給我吧,不用進來了。」
昭陽公主露出純良無害的笑容,看得店小二一時失神,直到她關上房門,店小二還愣愣站在門口好一會,捂著臉不敢相信,天下竟有這般漂亮的女人,真跟畫里走出來的一樣,實實在是太太太不可思議了!
房間內,昭陽用閉氣之法隱了個結界,才將葯碗擱在雞翅木的圓桌上。
因為那天逃得倉促,等她安全抵達小鎮,才發現乾坤袋丟失了,派人去找未果,眼下只能靠凡間草藥緩解長燁的傷情。
昭陽拿湯匙攪了攪,不禁皺起眉頭,湯藥的氣味聞起來就很苦。想來九天之上,她還從未衣不解帶的照顧過誰,但為了長燁她忍了,作為交換,她要把長燁留在身邊。
至於離虎說的,她壓根不予考慮,當救命恩人這種機會不是天天都有的。
昭陽嘴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端著葯碗坐在床邊,一勺接一勺將湯藥灌入長燁嘴裡,今天的情況比起剛來時好了很多,喂葯很順利,溢出嘴角的湯汁少了許多。
很快一碗葯見底,昭陽稍稍鬆口氣,輕手輕腳把瓷碗放回桌上,收了結界,又親自出門叫掌柜備些吃食上來。
一切準備完畢,她剛推開房門,就聽見一個沙啞而疲憊的聲音:「有勞公主了。」
「你醒了。」昭陽愣怔了一下,隨即露出笑臉,按下支撐身子準備起來的長燁,「你有傷在身,還是躺下靜養的好。」
「謝公主關心。」長燁不漏痕迹地往後躲了躲,避開昭陽的手,咬著牙執意要爬起來。
昭陽也看出他的心思,手在空中僵了下,很快收了回去,心中不免落寞:「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傷,要不明天我就回九天稟明王兄,擇日再來可好?」
長燁蹙了蹙眉,搖搖頭:「軍令如山,末仙有幸受帝君之託,委以重任,自當不能辜負帝君的期望。」
話雖沒錯,可聽在昭陽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難道這個男人就那麼不願意跟她相處一起嗎?
她看著面色蒼白的長燁,隱忍心中不快:「你是怕我再胡鬧連累你嗎?」
長燁能說是嗎?
顯然不能,更不能表露出心中那份焦急。
他平復下情緒,重新躺了回去,轉了話題:「公主,末仙睡了多久?」
「五天。」昭陽想了想,又補充道,「你若想進山,只能等十五,不過以你現在的傷勢,不是一兩天就能痊癒的,我勸你還是安心養傷,等到下個月初八再去疾藜山罷。」
長燁皺了皺眉,既沒贊同也沒反對。
昭陽趁空檔,趕緊搶白:「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明天我就叫離虎回九天稟告王兄,多寬限我們一些時日。」
長燁「唔」了聲,開始閉目養神。
昭陽見他一副冷相,也沒了之前的興緻,沒坐一會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她一走,長燁睜開了眼,支起身子,準備下床,卻撕扯了胸口的傷處,疼得沁出冷汗。
「大人您這又何苦?」站在一旁說話的是離虎
長燁隔著垂落下來的青絲,瞥了眼離虎,神情漠然:「你來做什麼?」
離虎想扶,又有些猶豫:「大人,您明知昭陽公主有末將們保護,當時為何突然收手?乾脆一劍斬了怪物,既交代了帝君的任務也可以少招惹公主。」
長燁指了指圓桌上的杯子,示意喝水。
離虎趕緊倒杯水遞過去,長燁抿了一口,聲音十分平靜:「青鋒劍化龍時見血斃命,難不成你們想跟著那老怪物一起元神俱毀?」
離虎愣了一下,嚯的一聲單膝跪地,抱拳凝語:「多,多謝大人……」
長燁擺擺手,要他起來:「我在凡間伏罪,少不得你們鎮守崑崙和九天疆域,未來更有晉陞上仙之位的機會,耽誤不得。至於昭陽,本不是你們分內之事,我自有分寸。」
「大,大人……」離虎有些哽咽,「其實兄弟們私下都說,只要大人回來……」
「住嘴!」
長燁因用力猛咳了起來。
離虎趕緊倒了杯茶水遞過去,卻被長燁一手揮到地上,呯啷一聲,摔個粉碎,茶水四濺開來,潑灑在兩人鞋子上。
長燁咳了好一會,才停下來,原本蒼白的臉漲得通紅,連帶血色丹眸裡布滿血絲,卻一臉凌厲的神色,叫人不寒而慄。
「今天的話,你沒說過,我也沒聽過。」他警告道,「九天之上,你們自己好之為之。」
「是。」
離虎表情訕訕的,低頭領命,捏緊拳頭漸漸鬆開。
趕走離虎,長燁又虛脫地躺了下去,為一己私慾付出代價,他一人足矣,不值得再搭上曾經為他赴死沙場的將士們,他微乎其微嘆息一聲,只希望別再橫生枝節。
夜,萬籟俱寂。
客棧門口兩串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發出橘黃色的光,卻只照亮牌匾上龍飛鳳舞的燙金大字。
昭陽公主站在前庭中央,望著夜空中閃爍的銀河星辰,朱唇微啟:「出來吧。」
語畢,她身後的暗影里走出一個欣長的身影,一席黑衣,唯有半張銀色面具折出寒光。那人抱拳行禮:「正如公主所料,離虎將軍後來確實去了長燁大人房裡,但沒說幾句就被轟了出來。」
轟出來?這倒不像長燁的做法。
昭陽公主略微沉吟:「以前在崑崙,他向來惜兵愛將,對下屬也禮遇,可不會做出這等粗魯舉動。」
銀色面具依舊聲音平穩:「公主,末將曾聽聞不少因流放而自甘墮落的仙家將士,想來長燁仙君流放凡間三百年,其性改之,也未可知。」
昭陽公主思忖了會,搖搖頭:「不可能,不管他現在身份如何,昆崙山仙是三萬萬年才輪迴一次的上仙,排位僅此於王兄,絕不是一般謫仙可比。否則,仙家龍脈怎會交給他管?即使神魔大戰,長燁離開崑崙,龍脈也完好無損。」
只是以她對他的了解,這個男人絕對不會輕易聽她的意見:「你繼續盯著,有什麼消息再來稟告。」
「是!」銀色面具抱拳領命,又猶豫片刻,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呈了上去「公主,這是末將們尋找乾坤袋時發現的。」
「是什麼?」昭陽拿起一個核桃大小的物體對光看清楚后,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立即轉頭問道:「這東西哪來的?」
銀色面具微微搖頭:「末將不知,但看上面新舊程度像年久已遠的東西,在疾藜山結界附近發現的。」
昭陽公主回想了一下,似乎並不記得長燁自昏厥後有什麼東西遺落下來。
那這東西是守壺人的?
昭陽覺得蹊蹺,可守壺人怎會有雕核奇藝的東西呢?而且這顆核分明是九天之上的物品。
「查!趕緊去查,這東西出自哪裡!」昭陽公主緊緊攥著那枚雕核,臉色一下子陰鬱下來。
銀色面具領命退下。
昭陽站在夜空下,微微發抖,眼中閃出懾人的神色。
她明明記得當初那些礙眼的東西都銷毀了,怎會在凡間多一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