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情 第5章 追殺與路痴啊!
「桃妹子,哥果然沒看錯你!」一大早白子就敲開阿桃的房門,帶著愉悅的心情端來昨晚沒吃完的牛肉,還不忘叮囑,「這是我特意留給你的,千萬別不好意思。」
你妹才不好意思!吃剩菜還需不好意思?!
阿桃黑著眼圈,面無表情拿過那包牛肉,一個漂亮的拋物線,準確無誤地丟出窗外,只聽「噗通」一聲,落入中庭的荷花池。
沒過一會,樓下傳來財大氣粗的叫罵:「奶奶個胸!是誰一大早拿隔夜牛肉餵魚,壞老子雅興是不是!」
白子聽見沒吱聲,阿桃也沒吱聲。
長燁說過,跟凡人,尤其跟富甲一方,富得流油的凡人,不要計較,這類人命中帶金,得高深修為的神仙才能鎮得住。
阿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算了。
於是等了好一會,直到聽見中庭再沒出動靜,她才鬆了口氣,白子則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朝窗邊探了探,惋惜道:「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阿桃毫不同情:「活該,誰要你昨天點那麼多。」
白子咬著嘴唇,恨恨看著她,怨念不已:「你把牛肉吃完了,不就沒有浪費了。」
阿桃呸了他一口,閉著眼躺回床上,一副下逐客令的樣子:「我有三百年修為,不吃不喝也沒關係。」
白子熟視無睹,壓根不打算出去,還大大方方在八仙桌旁坐了下來。
「你還不出去!」阿桃不耐煩地「嘖」了聲。
白子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什麼,露出討好的笑臉:「啊!對了,對了,我來是要跟你說件正事的。」
敢情牛肉只是前奏……
阿桃挑了挑眉,又聽白子道:「我白某沒想到桃姑娘如此深明大義,悟性極高,竟然憑藉一把未開刃的千年玄鐵彎刀就把百草堂的妖怪殺得乾乾淨淨,可謂功德一件,也說明桃姑娘潛力非凡。」
這話沒讓阿桃多高興,很明顯廢材除妖師搞錯了什麼:「什麼殺妖,什麼功德,我看你昨晚牛肉吃撐了,發夢魘了吧?」
白子繼續發揚臉皮厚罵不死的功力,擺擺手:「桃姑娘此言差矣,白某就是吃得多,腸胃還是極好的,別說是一斤牛肉,就是一斤砒霜下去也不在話下,只是那玩意跟鶴頂紅一樣,不能當下酒菜啊!」
阿桃終於忍不住額頭冒筋,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姓白的,你的正事就是告訴我你能吃砒霜是吧?」
白子一邊感受她濃濃殺氣,一邊很識時務往門口挪步,咽了咽口水:「那個,其實我就是來告訴你,下次除妖別燒毀民房,小心天譴。」
「滾!」
當阿桃的一隻鞋飛起來時,白子側身一閃,躲到門外,只聽「咚」的一聲,鞋子重重砸在門上,硬是把實木做的房門打出個鞋底大小的凸印。
看著直逼鼻尖的木板,白子冒出冷汗,好在是門,這要是砸在他臉上,怕是他的臉這輩子只能跟「一馬平川」相伴了。
「再有下次,不把你捶得滿地找牙,我就不是桃!」
阿桃鼓足中氣吼了一嗓子后,精神不濟地躺了下去。她本來做了一晚噩夢,頭疼欲裂,好不容易平復心情準備睡個回籠覺,卻被人膈應個沒完。
還讓不讓人活了!
於是在氣呼呼中,她又沉沉睡去,但噩夢卻成了連續劇,最終長燁成功追殺她,提著青峰劍把她削成八瓣,擺盤時還不忘削了桃子皮。
簡直慘無人道!慘絕人寰!
阿桃再次醒來,一身冷汗,只覺得心突突地跳著,呼吸十分沉重。
我去!難不成昨天看到不是眼花?!
阿桃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又想到什麼跳下床,急匆匆去了白子房間。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百草堂被燒了?」
白子露出奇怪的表情:「是啊,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忘記了?」
忘你妹啊!
阿桃咬咬牙,忍下這口氣,又問:「那葯堂燒成什麼樣子?是不是東西黑乎乎的,但外形完好無損,一碰就碎?」
白子拍了拍手:「你怎麼知道?看來你想起來了。」
「那是紅蓮烈火,長燁的獨門絕技,比三味真火還猛!」
阿桃翻了個白眼,心思不好,一把拉起白子就要出門。
「什麼燁?什麼火?」白子沒聽清,一臉莫名其妙,「哎哎」兩聲,一個勁問這要去哪?
「逃命!」
阿桃被問得不耐煩,狠狠瞪他一眼,叫他閉嘴。
「為什麼要逃命?是你得罪仇家,又不是我。」白子極不情願被拉到走廊上,死活不願多走一步,哭喪著臉,「桃姑娘,客棧規定不到時辰退房,是不退押金的,兩間上房光押金就二十兩紋銀,二十兩紋銀啊!你的明白?」
「我的不明白!」
阿桃無言以對,她覺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被毒舌、被狗攆、還遇到像豬一樣的隊友!
「你不走,我走!」
她逼急了,真後悔跟了這麼個人下山!
只是她太小看白子的無恥。
「你也不能走!」正當阿桃繞過白子獨自準備下樓時,那廝一把揪住她的五彩披襟,「你要走了,我那十兩紋銀就泡湯了!」
你妹的除了錢就不能有點別的追求啊!
阿桃後腦一個勁爆青筋,見白子不鬆手,咬牙切齒問:「那你說……」
可話未說完,她餘光突然瞥見一樓正門走進一個欣長身影,一身玄袍,手裡提得正是青鋒劍。
我去!找上門了!
阿桃二話不說,又把白子往回趕,邊趕邊把五彩披襟頂著他,沉聲道:「別出聲,不然我捅死你。」
白子現在就算有千萬個為什麼,也不敢問出半個字,只等進了屋,關上門,落了鎖,才喘口氣:「桃姑娘,你到底得罪了那位大家,如此緊張?」
阿桃守在門后,聽著外面動靜,脫口而出:「山大王。」
「山大王?」白子還沒明白過來,「我怎麼沒聽過這方圓百里還有山大王這號人物。」
噓!
阿桃聽著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做了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窗戶,示意跳窗出逃。
白子的頭頓時搖得像撥浪鼓:「桃姑娘這是三樓,跳下去非死即殘,不不不,我還沒娶媳婦,不行,不行!」
「別廢話!快跳!」
白子緊緊抱著窗框,淚流滿面,死活不撒手。
「你當真不跳?」
「不跳。」
「你個廢材除妖師!」
阿桃正要捶他,就聽見門被推了兩下,沒推開。她知道這個房門對長燁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索性,心一橫,牙一咬,她抱起白子的腰「咻」的一聲,躍窗跳下。
「咦?還跑得挺快。」
阿桃掛在二樓廊檐上,聽著頭頂傳來長燁疑惑的聲音,默默佩服自己一把,她捏了個隱身訣,還沒被山大王發現,實屬不易。
正當阿桃自我陶醉時,白子發顫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那,那個,我們能下去了嗎?」
「知道了。」
阿桃不耐煩地看向他,卻愣了愣,頭一次她知道,原來鼻血也可以如涓涓溪水般淌下的。
「你到底怎麼了?」
阿桃順著白子的發抖的手指看去,只見臨近的窗戶里,透明紗帳內四肢交纏,滿地凌亂衣裳,整個木床搖晃的時快時慢,發出「嘎吱嘎吱」輕響。
難道凡人睡覺聊天都用「嗯嗯哦哦啊啊」?
阿桃一時沒弄明白,又聽了下,確定肯定以及一定是「嗯嗯哦哦啊啊」,就扭頭問白子:「他們說什麼呢?怎麼全是嗯嗯啊啊哦哦的?」
白子忍得渾身直抖,嗚嗚嚕嚕說了什麼,還沒等阿桃聽明白,一口氣沒上來,頭一歪,昏過去了。
阿桃頂著一頭問號,戳了戳如臘肉般來回晃蕩的白子,可以確定,鼻血流多了,也是會出人命的。
真不中用!
阿桃嫌棄地撇撇嘴,見二樓離地也沒多高,便收回纏在白子身上的五彩披襟,只聽「咚」的一響,那廝面朝地自由落體,掉進了牡丹叢,還壓折了好幾支名貴品種。
後來,阿桃坐在祥雲上一路向西時想,其實她不是不願意救白子,而是她帶著他,總是個拖累,更容易被長燁抓到。
若連自己性命都無法保證,又拿什麼來搭救別人呢?
她心中小小惆悵了一下,無限感慨之後,算算時辰,她已飛大半天,肯定離集鎮已經很遠,可天色漸漸暗下來,讓她心有不安,聽說最近荒郊野嶺的很不安全。
阿桃想,最好能在天黑前找個下一個集鎮,投宿一晚,再考慮明天上路的問題。
可她飛了半個時辰,別說是店家,就連個人影都沒瞅見。
難道今晚真要睜著眼睛,扛一宿?
阿桃哆嗦了一下,打了個寒顫。
這什麼鬼地方,晝夜溫差也太大了……她抱緊雙臂,朝四周望去,除了滿山頭的綠樹林蔭,還是綠樹林蔭。
不得已,阿桃把祥雲高度又降了降,一心期待能快點找個暖和的位置歇一歇,哪怕喝口熱水也是好的,似乎並未察覺身後樹林里,一雙綠瑩瑩的眼睛正朝她的方向悄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