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援兵驟至
約摸過了一個小時,阿曼達一行邁著蹣跚沉重的步履回來了,帶著滿頭滿腦的憂傷絕望回來了。在離小石山尚有百餘米時,一些幾近崩潰的女侍終於忍不住哀哀哭泣起來。
余雯麗卻顯得出奇地冷靜和淡然,出奇地鎮定和洒脫,眉宇間甚至流露出一絲絲難以掩藏的喜悅和開心。她一路急奔飛快跑向許文龍,張開雙臂一頭撲進他懷裡,彷彿久別重逢般嗚嗚咽咽說道:「我……我回來了……」
許文龍心裡一酸,蹲下身子緊緊摟住她,五味雜陳黯然告訴她道:「回來了就好,可惜……可惜我們再也逃不了了!」
「太累了,我也不想逃了!」余雯麗緊緊貼著許文龍胸脯,仰起頭平靜地回答道,「答應我,別讓我被強盜抓去。無論如何也不要,因為我不想看到他們。如果實在沒辦法的話,我們一起跳海好不好?就從那個小豁口裡往下跳。雖然高了一點,波浪大了一點,但我一點也不害怕。我寧願死在巨浪滔天的懸崖底下,也不願死在陰險歹毒的狗強盜手中!」
許文龍默默點一點頭,輕輕撫摸一下余雯麗腦袋,站起身快步迎向阿曼達一行。
阿曼達等人來了,緩緩地靜靜地來了。一個個或憂鬱哀傷,或沮喪不堪,或咬牙切齒,或激憤難捺。他們默然無聲來到許文龍跟前,一一和他握手擁抱。
許文龍臉色羞赧,愧疚不安,不停對大家說道:「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
「不,你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努力!」布萊恩緊緊握著許文龍的手,一臉真摯回答道。說完招呼大家扔下槍支放棄抵抗,手拉手肩並肩排在許文龍周圍,圓睜怒目紋絲不動瞪著石山下的阮少雄……
阮少雄施施然看一眼柳眉倒豎面沉似水的阿曼達,故作訝異聳一聳肩,仰起頭哈哈大笑著說道:「我親愛的阿曼達小姐,你怎麼又回來了呢?你為什麼又要回來呢?是割捨不了你我在床上交股疊胸共赴巫山的激情呢?還是難以忘卻你我在浴室里鴛鴦戲水交頸呢喃的溫馨?啊?哈哈哈……」
一眾海匪聽了,頓時唿哨四起,浪笑迭交,嘻嘻哈哈肆無忌憚附和起來。
阿曼達淡然一笑,目光直直看著阮少雄回答道:「不為別的,就是特別想回來看看你!看看你會怎麼死,死得有多慘,死在誰的手上!」
「哦?那我就先謝謝你的一片『深情』了!」阮少雄笑眯眯攤一攤手,驀然間將臉一拉,遙指阿曼達一行厲聲斥喝道,「你,包括所有小賤人和老不死的,現在好好給我聽著。限你們五分鐘內放下武器,排隊過來向我跪地求饒。或許看在往日情份上,我還會網開一面,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呵呵呵……炮兵準備——」
「是——」五名海匪炮手調高炮管,塞入炮彈,手抓炮繩凶神惡煞站立一旁,面目猙獰等著開炮命令。
史托克見狀,氣昂昂將胸一挺,大義凜然對阮少雄說道:「狗屎,賤人,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們決不會向你低頭屈服的,至少我不會。與其像老鼠一樣在暗無天日的山洞裡苟活,不如像雄鷹一樣在海闊天空的陽光下死亡。開炮吧,不用再羅嗦了。要是我會皺一皺眉頭眨一眨眼,那我就決不算一個真正的男人!」
「對,開炮吧,我們都在這裡等著呢!」阿曼達和布萊恩振臂一揮,帶著十餘名女侍工程師齊聲高喊道。
一眾海匪面面相覷,訝然迷懵半天說不出話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想不到平日里逆來順受大氣不敢出的臭娘們老不死的,眨眼間變得如此剛烈堅貞目空一切,連死都不怕了!難道許文龍那小子給他們使了什麼魔法不成?抑或灌了傳說中的迷魂湯?
阮少雄也萬萬沒想到結果會如此尷尬難堪。眾目睽睽之下騎虎難下,進退維谷,臉面盡失,威風掃地,簡直比當眾挨一巴掌還難受。他用陰冷的目光惡狠狠盯著阿曼達,醜陋的怪臉漲得青一塊紫一塊。終於,他努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盡量用親切柔和的聲音對阿曼達說道:「阿曼達,我親愛的阿曼達,難道你真的要這樣做嗎?難道你真的這麼狠心嗎?就這樣離開我?就這樣背叛我?往日的甜言蜜語哪裡去了?過去的柔情蜜意哪裡去了?難道這都是假的嗎?回來吧,快回到我溫暖的懷抱里來!我不想看到你以這種方式死去,更不希望你為那些卑賤的奴僕蠢材陪葬!」
「你錯了!」阿曼達用留戀的目光看一眼藍天白雲、碧波大海,再微笑著長長吁一口氣,用無比平靜淡然的口吻回答道:「這裡任何一個人都比你更高尚,都比你更偉大。卑賤無恥陰險下流的恰恰是你自己!請別跟我談什麼情呀愛的,更別跟我說什麼真呀假的。你簡直讓我噁心極了,簡直讓我憎恨透了。我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你,從來就不曾真心對待過你!我之所以曲意奉承你,之所以忍辱侍候你,就是為了尋找機會替我丈夫報仇,就是為等待機緣為乘客雪恨。現在我盡心了,也努力了。雖然以失敗告終,但也沒有任何遺憾了。你開炮吧,我寧死不想再見到你了,就是下地獄也不會再碰一下你!」
「好好好……你很好……」阮少雄一時間氣得雙眼翻白,語無倫次,怔怔看著凜然生威的阿曼達說不出話來。如此呆楞良久,他才咬著牙驀然狂喊一聲:「許文龍許經理怎麼說?如果能讓那些該死的賤人蠢材回心轉意接受投降,我保證給你留一個全屍,保證給你一個隆重葬禮!否則,你身邊那位可愛的小處女就慘了。要麼受死,要麼被糟蹋。你忍心看著年紀輕輕的她橫死當場嗎?你忍心看著鮮花一樣的她被侮辱傷害嗎?」
許文龍鼻子里重重哼一聲,看一眼心神恍惚直往懸崖方向張望的余雯麗,義正辭嚴對阮少雄說道:「沒腦子的豬玀蠢驢,你心裡想不到眼睛還看不到嗎?這裡每一個高貴之人都已表明自己決心,都已堅定自己立場。你就省省吧,不要再白日做夢了,我們都在等著你開炮呢!」說完伸手一拉,用力把東張西望的余雯麗拉到自己身邊,再緊緊攥住她那冰冷的小手。
阮少雄呆了一呆,隨即咬一咬牙,抬起右手惡狠狠嘶叫道:「炮兵聽令,預備……」
五個海匪炮手獰笑一聲,齊唰唰拉起手中炮繩,蓄勢待發等著猛拉炮閂……
恰在這時,心神不寧的余雯麗驀然掙脫許文龍的手,頓起雙腳欣喜若狂尖叫道:「飛機,飛機,我們的飛機!我的老爸爸呀,世園號上的飛機終於來救我們了……」
神情悲愴一心受死的女侍工程師們循聲看去,立時撥雲見天般群情洶湧,歡聲震天,齊齊揮起胳膊瘋狂喊叫道:「世園號,世園號……」一些人甚至跪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原來在數百米高直上直下的懸崖邊,一架武裝直升機正從山腳下急速升起,比肩山脊后戛然懸停。但見機腹下火箭巢煜煜生輝,清晰可見,艙門邊加特林黝黑凝重,攝人心魄。再看看南邊海域,幾十輛摩托艇自西向東一路飛馳,直直駛往基地方向。而在龐大摩托隊身後上空,一顆白色圓點也在越變越大,越變越顯眼,最後成為一架轟隆隆疾飛而來的水上飛機。
許文龍一見之下雙眼倏地瞪成一對大銅鈴,激動狂喜中對著歡欣鼓舞的痴迷男女大喝一聲:「救兵來了,快趴下!」我的天,這是幻覺嗎?這是做夢嗎?世園號怎麼就回來了?在如此命懸一發的關鍵時刻?
與此同時,當直升機斬露頭角一剎那,喜氣洋洋的一眾海匪頓時驚呆了。笑容凝結,木然而立,嘴若封膠,一片死寂。而暴跳如雷的阮少雄尤甚,瞬間從雲端跌落冰窖。四肢冰涼,五官錯位,陰陽臉一片煞白,嘴巴一張一翕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終於,全身激靈靈打個寒顫的阮少雄醒悟過來了。嗖地撥出手槍,東指西戳瘋狂嘶喊道:「炮兵發射,炸死那幫賤人。所有人朝飛機自由開火,快快快……」
說時遲那時快,不等海匪掉轉槍口,懸停的直升機早發威了。只見機腹下電光閃閃,哧哧有聲,一發發火箭接連飛離巢體,呼嘯著撲向海匪群,轟隆隆爆起一團團衝天火光……
阮少雄危急時刻縱身一撲,跳入兩塊巨石夾縫間死死趴著不動,堪堪躲過了持續不斷的致命爆炸。而部分反應慢的海匪就慘了,眨眼間跟著機槍大炮炸得肢殘臂斷,七零八落,連具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到了。阮少雄眼見覆水難收,大勢已去,不由哀嘆一聲。趁著直升機打光火箭彈轉換加特林之機,跳出掩體聲嘶力竭嘶喊道:「往基地撤,進潛艇突圍!」說完,帶上李尚泰朴相永一干心腹隨從,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竄往深坑……
「別讓他們跑了,快打!」許文龍眼見海匪要逃,焦急中抓起地上M16,抬手啪地擊斃一個跳往基地的海匪。
布萊恩和伯格曼等工程師也跟著大叫一聲,齊唰唰抄起各自武器,協同大顯神威的機上加特林,跳下石山一頓猛攻猛打,成功射殺了七八個掉隊的海匪。
許文龍端端正正向直升機駕駛員敬一個禮,誠心誠意說一聲「謝謝」。隨即手一揮,帶上布萊恩等人慾去追趕逃入基地的海匪……
不料駕駛員卻從艙內探出頭來,大聲叫住許文龍。伸手指一指西邊飛馳而來的摩托艇,再指一指腳下龐大基地,示意有沒有辦法讓增援隊進入山洞。
「有有有……我有辦法讓他們進去!」不等許文龍回答,史托克早抱著臂膀大步走了過來。笑眯眯指一指不遠處的臨海鐵門位置,再做一個攀爬動作,告訴駕駛員可以讓增援隊通過繩梯爬進基地內。
駕駛員聞聽大喜,揮揮手向大家致意問好,再沖著許文龍豎一個大拇指,迅速駕起直升機飛向海上增援隊。
「噢,我們贏了!我們可以回家嘍!」
十餘個女侍工程師恍若重生,喜不自勝,大喊大叫著圍上許文龍,爭先恐後和他緊緊擁抱在一起。特別是阿曼達,二話不說「波」地在他臉上狠親一口,笑盈盈流下了激動喜悅的淚水。余雯麗身材矮小擠不進去,急得她在外圍直跺腳。
許文龍趕緊擠出人群,一把抱起余雯麗旋上一圈,再輕輕放下她來。然後抬起頭一臉嚴肅告訴大家道:「海盜還沒完全消滅,我們得抓緊時間去追捕他們。現在請史托克先生帶幾個工程師,一起到后洞臨海鐵門迎接我們的救星,其他人馬上跟我走。」說完當先領路,健步如飛跑向喇叭狀深坑。
布萊恩臉色通紅,興奮難捺。回頭用力揮一揮手,帶上六個技師工程師,迅速跟上許文龍腳步,無懼無畏往基地山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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