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詭殊途
梅連舟閉目,深吸了口氣:「我對中陰界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我知道,光靠玉牌還不夠,我認識一個人,他熟悉進入中陰界的法門,讓蘇瑤立刻出發,攜帶玉牌去找他。」
「只是醜話說在前頭,那個人性格非常古怪,他曾定下規矩,只和有緣人相見,一年也只見一人,眼下沒法子,你們只能去碰碰運氣了。」
管蘇家要來紙筆,梅連舟寫下一串地址后,囑咐蘇瑤道:「那個人最討厭同行,李志文身世清白,他倒是可以陪著你去,至於你們蘇家的其他人,就別跟著搗亂了。」
話說完,梅連舟轉過身去,不再理睬我們了。
蘇錦繡接過紙條,看了看,遞給蘇瑤:「閨女,你收拾收拾,這就動身,別怕,這招不行,咱再想其他法子。」
蘇瑤接過紙條,看了我一眼,去卧室整理了個小背包,走過來問我:「你願意陪我去嗎?」
我毫不猶豫答應道:「必須的。」
蘇瑤沖我點點頭,去卧室收拾了會,提了個小包出來,我們跟梅連舟等人道別後,立刻上車出發。
梅連舟所說的那個人,住在哈市郊區,自來水廠家屬樓里。
這裡距離哈市還有些遠,開車至少要三四個鐘頭。
蘇瑤小手抓著方向盤,美目直直注視前方道路,看上去心事重重。
我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別說她,我一大老爺們聽了她的遭遇,都感覺特寒心,靠外物支撐,提心弔膽活了18年,現在又被告知身中蛇咒,老天真跟這姑娘過不去,怎麼難受怎麼來。
也不知哪個缺德玩意,給蘇瑤下的蛇咒。
我們經過縣城時,朱飛越打來電話:「蘇瑤的事,剛才我老舅都跟我說了,老舅不放心你倆,讓我陪著一起去,路上有個啥事,也能有個照應。」
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朱飛越的老舅是梅連舟,想起那天在絕戶村配陰婚的畫面,我頭皮狂跳:「好,我們現在就來接你和嫂子。」
聽說朱飛越要來,蘇瑤也挺高興的,自從這小子娶了鬼媳婦,鹹魚翻身,一下成了高人,就連喪太平都差點死在他手裡。
有件事,我一直很顧忌,從絕戶山回來后,喪太平跟喪哭就徹底消失了,至今沒有音訊,但我知道,他們一定不會死心。
特別是喪哭,陰牌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有老朱在,至少我們的安全能保證。
車開到一個破小區跟前,朱飛越爬上後座,我看這小子臉色慘白,兩個黑眼圈跟熊貓似的,嚇了我一跳:
「朱哥,你咋虛成這樣了?昨夜洞房太激烈?」
朱飛越沒吭聲,眼神充滿陰鬱,他穿了件樣式古怪的黑色中山裝,腳上套棉布鞋,這種打扮,只會出現在偏遠農村。
「你從哪搞來這身行頭?」我好奇打量他。
「從舊貨市場買的,我媳婦讓我這麼穿。」朱飛越揉了揉眼睛。
我瞧了眼一旁空座位,試探地問:「嫂子在不在?」
「這會她不在,你想說啥直接說。」
我這才放寬心,笑著拍他腿:「快跟我們講講,昨晚洞房的全過程。」
蘇瑤也表示想聽,只見朱飛越捂著臉道:「和你倆在醫院分別後,我回家躺在床上,她不知從哪鑽出來后,在我身邊躺下,面無表情,直愣愣看著我。給我看的那叫個毛啊,我真想找塊磚把自己拍暈!我說大妹子,你別老盯著我看啊,真把我嚇死,你不得守寡啊?」
「她也不吭聲,就盯著我瞅……」朱飛越抬頭,神情扭曲道:「以前我聽老輩人說,髒東西跟活人是不一樣的,它們做的很多事,不符合常理,你永遠搞不清,這些東西的真實想法。」
「我現在才體會到這番話的意思:「盯著我瞅了半個來小時,她開口問我,相公,我美不美?我回頭瞅了眼,頓時嚇的尖叫起來……她整張臉變得像蠟燭一樣,都融化開了,眼珠子掉在了床單上,五官已經完全沒法分辨了。」
我和蘇瑤的臉色,都驚悚了起來。
就聽朱飛越繼續道:「我當場嚇的從床上翻下來,跪在地上給她磕頭,我說大妹子啊,你我無冤無仇,你能不能放過我,給小朱一條生路,小朱每年給你墳前燒紙。」
「她陰笑著對我道,咱兩拜過堂,就是夫妻,你跑肯定是跑不掉,如果你敢背著我,做對不起我的事,我要你生不如死!不過呢,你要是好好和我過日子,只對我一人好,不對別的女人有想法,那我也不會虧待你。」
朱飛越一個勁的磕頭答應,梅燕子那張恐怖的臉,恢復原狀,剛才她是故意嚇唬朱飛越,才變成那副樣子的。
梅燕子說,她打算借朱飛越的肉身修行,這樣一來可以逃脫因果,不用去地獄受苦,二來,等她掌握了更多的力量,也能讓朱飛越享受到榮華富貴的生活。
但這麼做有個壞處,畢竟人鬼殊途,朱飛越的陽氣會慢慢被她吞食,時間長了,他的魂也就慢慢沒了,最後變成行屍走肉,所以必須要服用些壯陽的草藥,來維持陽氣。
打開隨身攜帶的挎包,他沖我苦笑道:「看,該帶的我都帶全了。」
我一瞅,只見裡面裝的都是些匯牌腎寶,六味帝皇之類的補藥,還有三五顆小人蔘。
我非常了解朱飛越的經濟實力,別的不說,光那幾顆人蔘就夠他緩一陣了。
「然後呢?你倆洞房了沒?」蘇瑤紅著臉笑。
朱飛越臉色更難看了:「梅燕子說完這些話,我就壯著膽子抬頭看她,其實她正常的時候,也挺耐看的,雖然不算美女,好歹也中等偏上了。那天我也累,扛了沒一會就睡著了,睡到半夜,我就感覺有個滑膩膩的東西,在我身上爬,我睜開眼一眼,只見梅燕子正壓在我身上……」
說到這,朱飛越突然不吭聲了,蘇瑤追問:「壓在你身上幹啥?」
我沖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別問了,蘇瑤這才反應過來,臉比之前更紅了。
朱飛越注視車窗外,嘆氣道:「以前我經常充錢看恐怖,那種主角村裡挖了口紅棺材,裡面睡了個女屍,然後主角爺爺冒出來,表示女屍是主角媳婦,這種幼稚情節我還看的怪起勁……結果呢?現實和,完全是特么兩回事。」
我搖頭:「這算啥,我還看過更幼稚的。」
朱飛越管我要了根煙,狠吸一口:「當時那場面,她壓在我身上,耳邊都是小孩哭泣的聲音,屋子裡陰風吹的,那叫個冷……我都想直接跳樓自殺,可我又不敢,我怕我死後,會變得和梅燕子一樣可怕。」
「而且……」
他似乎想到了某件特別可怕的事,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每個人都有秘密,有些話,朱飛越不願明說,我也沒往下問。
車在公路上疾馳,窗外的雪景荒涼,孤寂,偶爾能看到幾座墳包,更為景色增添了幾分不詳。
這片黑土地,誕生了太多陰森,恐怖的傳說。
公路上有不少冰雪,不敢往快了開,我們一路走走停停,快到哈市那會,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你們等我下,我該熏香了。」蘇瑤把車開到一條僻靜的岔路口,靠邊停了下來。
為了阻止蛇咒發作,她必須一天三次,脫光衣服后,用梅連舟給的細香熏身,我和朱飛越下車抽了根煙,等了大約十分鐘,蘇瑤喊我們上車。
車廂里一股甜美的氣息,聞的我浮想連連,見我聞的滿臉陶醉,蘇瑤臉一紅,想開車窗透氣,我急忙阻止她:
「你別感冒了。」
我們繼續沿著公路行駛,越開,我越覺得不對勁:「咋回事?路上咋看不到車了?」
蘇瑤也察覺到不對,皺眉道:「剛才還好好的,這會為啥一輛車都看不到了?不應該啊?」
我們距離哈市已經不遠了,就算大半夜,路上也不該一輛車都沒有,況且這會天還沒黑透呢。
朱飛越低著頭坐在後排,不知在想啥心事。
突然,公路右側的樹林子里,猛地竄出個女人!那女人穿紅色棉襖,披頭散髮的,蘇瑤急忙剎車,但那女人來的太突然,擺明了要碰瓷,哪能剎的住啊。
就聽砰地一聲,女人被撞飛出去,摔倒在路邊的雪地上,車又往前滑行了幾米,這才勉強停住。
我和蘇瑤都嚇壞了,喘息了幾秒,我倆下車,走過去瞧了眼,頓時人都傻了。
被我們撞飛的女人,居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