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運

夜逐漸深了，高踞在險峰之上的寒山寺在夜幕下更顯幽靜，天地間只有星光與寺廟的點點燈光相伴。

高大的銀杏樹環抱著位於寺廟最裡面的一間廂房，昏黃的燈光透過窗紙顯得朦朦朧朧，房間內不時傳來落棋聲。

「大師高藝，此局已死，子衍難破。」一聲低沉的男音打破了天地間的沉寂。

說話之人身著名貴墨綢，袖口和下擺處用金線綉著飛騰的龍，腰間的玉帶上嵌著鑲金溫玉，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中，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

隱隱中透著睥睨天下的氣勢，又回歸於溫潤雍容，如汪洋大海般包容所有，骨子裡都鐫刻著尊貴的氣息。

棋盤之上，黑棋呈困龍之勢，被白棋團團圍住，若能破開，必能龍翔萬里，扭轉整個局面。

但整個棋局已然走到了死路，黑棋無處可破，白棋攻而不進，雙方只能這樣僵持。

「死，又何嘗不是生呢？既然已成僵局，那麼任何一個意外的變數都可以改變整個局勢，施主此言，說之尚早。」位於黑衣男子對面的老者雙手合十，噙笑低語。

說話之人慈眉善目鬚髮全白，眼神不染一絲塵埃，這便是受天下眾人愛戴的寒山寺方丈，慧法高僧。

「大師慧言，那便讓子衍期待一下這意外的變數吧」黑衣男子含笑說道。

「夜已深，施主早點歇息，老衲先回房了。」慧法大師起身行禮，黑衣男子並未起身，只是坐於卧榻上向慧法回禮。

慧法走後，房間內又歸於安靜，黑衣男子靜靜的看著棋局，燭光輕曳，若不是窗外突然傳來動靜，都要讓人懷疑這男子成了一座雕像。

「主子，」窗外人影晃動，一名佩劍男子出現在屋內。

「怎麼樣？」黑衣男子抬頭，「楚國皇帝尋到了民間皇子，在回宮路上遭人暗算，現在皇子下落不明，楚國皇室正傾動羽林軍尋找，根據我們的人從靖國傳來的消息，皇子被一郾城女子相救，現如今還在郾城。」

「趕在所有人前面把他帶到楚國皇帝面前，就當送楚國皇帝的一份生辰賀禮了。」「是，主子。」

「等等，你剛剛說那皇子在郾城？」黑衣男子手指輕點棋盤，思索了一會兒，「那便讓夜先回軍中，你隨我走一趟郾城吧，」

「是，主子。」

「主子，薛神醫已經趕到軍中了，他讓屬下囑咐您不要妄動真氣。」冥小心的說著，他自小跟著主子，朝堂起伏，戰場江湖，主子永遠運籌帷幄，將天下掌握於股掌之中。

但只有這些一直跟著他的人知道，主子雍容華貴的笑容之後，每時每刻都在忍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哪怕是薛神醫都無法解掉主子身上的毒，只能夠幫助壓抑。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是」

冥退下后，黑衣男子以手撐榻，借力坐入一旁的輪椅，一絲狼狽也無，哪怕是坐在輪椅上，這個男人也高高在上，讓人不自覺的臣服。

男子將輪椅劃到院子里，月光與星輝齊齊的灑到他身上，黑衣如墨，與夜色融為一體。

「變數？」男子抬頭看著月亮，薄唇傾吐出兩個字，這一盤死局，真的還會有變數嗎？

而命運的齒輪在所有人都未發覺的時候，已經開始慢慢轉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