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知是故人來

顧安之從兜里掏出自己的小靈通，看了看時間，七點四十三分，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身旁的少女還未醒來，閉著眼，頭斜靠在窗口邊，用窗帘枕著，墨色的長發搭在她的臉上，手裡拿著那本不知歲月的書，顧安之側過頭，靜靜的注視著，心底突就生出一種強烈的熟悉感，顧安之伸手想要一把抓住它，卻又不知被它躲到了何處，讓人好生煩惱。

少女似又感應到了什麼，眉間微顫，顧安之趕緊轉過頭，顧不得繼續找尋，這可不是騎士應該有的行為，顧安之想到。

「呃，睡著了嗎」少女喃呢「那個，我睡了很久嗎」耳邊傳來少女的詢問聲，顧安之心虛的拿出手機，假裝看了看時間，「啊，沒有，沒多久，我們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就到了吧，呃，也許，大概，可能吧」

「別緊張啊，這可不像以前的你」耳邊傳來了少女的輕笑聲。

「以前的我？那個，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今天。」顧安之出乎意料的敏感了一次，捕捉到一絲信息，心中愈加疑惑，疑問到。

少女低著頭沉默了一下，說道「嗯，我的意思剛剛」

「喂喂，這種借口」顧安之一愣，見少女不想回答，本還想繼續追問，然而，司機大叔突然一個急剎車，車上的人一陣激靈，顧安之也重心不穩，一頭扎向了前面的背椅，惹得少女捂著嘴在一旁偷笑。

不時，前方傳來了司機大叔那粗狂的聲音，「馬上上高速了小娃子們，你們要上廁所的趕緊，旁邊就是公廁，等下上高速了，可別指望我給你們隨便停車」

車上的人被司機大叔這一頓操作，已經清醒得七七八八，顧安之摸了摸肚子，感覺也有了一絲尿意，竟鬼使神差的對旁邊的少女說道「你要上廁所嗎，要不要一起」天吶，顧安之瀑汗，高大的騎士再次在他心中分崩瓦解，你在幹什麼啊顧安之，為什麼你會說出這種話，隨後顧安之急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呃。。。。」

少女也明顯楞了一下，盯著顧安之，好似在回憶著什麼，隨後笑道「嗯，那就，一起吧」少女起身，顧安之趕緊挪開書包，急忙起身讓開，但是兩人站起后誰也沒有動，一時僵在了原地，所幸前面的司機大哥，再次打破了僵局，粗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你們要去的趕緊了，要開車了，別浪費時間」

顧安之看著旁邊的少女，結果卻發現自己好像比她還矮了半個腦袋，隨後低下頭不好意思的說道「那走吧」周圍的座位大多都空了，其他人也已經陸續的下車去了，顧安之走在前面，此情此景，似有熟悉，卻又不真切。

車子重新啟動了，車上也終於開始熱鬧了起來，認識的同學家長相互打著招呼，車上基本都是臨近鄉鎮的人，顧安之剛剛又重新查探了一下，確定沒有看到自己班上的人，也是，顧安之心想，他們班除了他以外好像也沒幾個的分數線達標的傢伙，而那幾個經常欺負他的暴發戶，二中為了提高升學率是沒有「特招生」的，那他們就只能是去一中了，顧安之想到以後再也看不見他們，心裡終於有了一絲舒暢的感覺。

這時，顧安之又想起了坐在他旁邊的這個女孩，這麼多年以來，這個小地方總算也是風光了一回吧，這還真是夠諷刺的，就連這麼值得高興的事，也沒見鎮政府有個什麼表示，顧安之只知道學校簡單的掛了個告示，至於嘉獎，他倒沒注意，果然還是因為不是自己的孩子嗎，如是鎮長或者校長的孩子考成這樣，恐怕是要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全鎮通報，還會大擺宴席，藉此再撈上一筆，顧安之想到又覺得好笑，人性嗎，可還真是夠諷刺的。

或許跟少女本身有關？顧安之想起少女和他一樣，也是一個人去報道的，那她父母呢？想到自己，顧安之握緊了拳頭，臉上一時布滿了陰霾。

少女似有所感，看著顧安之，有些擔心的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啊，沒有，不好意思」顧安之趕緊回過神，神色緩和的說到。

「沒事？那好吧。」接著又有些溫怒的說道「還有，我說過，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啊，不好，，呃，沒，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哈哈，職業習慣，職業習慣」顧安之打著哈哈，又開始撓頭，然後帶著一絲疑惑的打探到「那個，顧殷同學，車上有你認識的人嗎?你成績這麼好，朋友應該挺多吧，不像我，嘿嘿，而且這次考得這麼好，父母一定很高興吧」顧安之本想問她父母為什麼沒陪她一起去報道，但最終還是沒選擇問出口。

少女翻了翻書，平靜的說道「沒有，你不也一樣嗎，一個人去報到」空靈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顧安之聽著少女的回答，他明白了什麼，剛想道歉，話到了嘴邊，又想起顧殷之前說過的話，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顧安之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了，就像冥冥之中所註定的，顧安之思量了好久，深吸了一口氣，側過身，目光堅定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少女也歪著頭奇怪的盯著顧安之，注視著少女清澈的雙眸，顧安之鼓起勇氣，忘乎周遭所有的一切，鄭重而又中二的對顧殷說道「你好，顧殷同學，我叫顧安之，很高興認識你，我們一起去報到吧！」

少女錯愕，看著眼前這個傻愣愣的少年，思緒彷彿飄回久遠之前，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卻又好似排斥般，久久不能相融，少女好奇，本想著要逗逗他，出口惡氣，脫口而出的卻只有一個「好」字。

短短的幾秒對於顧安之好像長達一個世紀，在得到少女的回答后，顧安之長舒了一口氣，看著少女細嫩白皙的臉龐，瞬間臉紅，趕緊把頭又埋進了膝間的書包里，惹得少女輕笑，他覺得今天的自己很反常，怎麼會對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話，更何況是女生，難道就因為是女生？顧安之心想，這不像是自己會做的事啊，故事的發展應該是上車，沉默，有座位就坐，沒座位就站著，然後直到下車，他又想起了少女之前的話，以前的自己嗎，顧安之低語，現在的自己，真的就應該是這樣嗎，這一切又該怪誰呢，自己嗎，顧安之的頭埋的更深了，不知在想些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陷入了沉默，氣氛反而輕鬆融洽了起來。少女繼續看著書，車窗外的初陽早已探出了頭，映照著一片朦朧，好不美麗。

「到了到了」前方傳來了司機大叔那特有的聲音，顧安之抬起頭，揉了揉眼睛，看著前方熙攘的人群，開始嘈雜起來，不時有聲音傳來「別擠，別擠」「哎，哎，別擠，那誰你踩我腳了」「別擠啊」。。。

顧安之無語，何必呢，又不是趕著投胎。

「你不走嗎」旁邊的人兒問到

「不急」顧安之看著前方擁擠的人群說到「再等等，現在人多」。

「呃，那你，能讓一下嗎，我想拿下書包」少女不好意思的說到。

顧安之大囧，急忙說道「啊，不好意，，呃，那啥，我幫你拿吧，你書包在哪」

少女倒也沒客氣，指了指對面行李架上暗紅色的書包「吶，就那個」顧安之起身，看四周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於是惦著腳，去拿書包，卻發現還是夠不著，於是只好踩在別人的座位上，這才拿到手，顧安之拖了拖書包，沒有動，顧安之使勁，這才把它給從行李架上拽了下來，書包有點沉，看樣子裝了不少書，還真是愛學習啊，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放上去的，顧安之在心底一邊吐槽一邊把書包遞給了少女。

「謝謝！」少女看起來很開心「走吧，下車吧，下面還有行李箱」

「嗯，好」說著，顧安之挎上自己的包，剛要邁步，又停了下來，轉過身，無視少女的白眼，把自己的包塞給了少女，再搶過少女的包，這才開始往車下走去。

下了車，從後備箱拖出兩人的行李箱，顧安之掂了掂少女的箱子，不是很重，應該和自己一樣，只是簡單的衣物和被單，看樣子也是打算住校的，而一同下車的其他人，闊綽點的選擇了計程車，而另一部分就如顧安之顧殷一般，囊中羞澀，只能選擇步行。

「你幹嘛，搶了我的包，難不成連箱子也想搶走嗎，再搶，我可要報警了」見顧安之提著自己的箱子，顧殷打趣到。

顧安之不想反駁，尷尬的說道「沒有，哪敢，我們快走吧」說著拉著箱子，跟在其他人後面，向著學校出發。

一路上，顧安之左顧右看，時而驚嘆，變化真大，顧殷不滿的說道「你不是說自己第一次來嗎，騙子」

顧安之趕緊解釋「那都是好早之前了，而且也只是路過而已，早就記不清了，不算的吧，你呢，真的是第一次來？」

顧殷沒有馬上回答，看著繁華的街道，陷入了沉默，隨後說到「我和你差不多吧，以前來過，也記不清了」

「嘿嘿，那正好，咱兩就互不相欠了唄」顧安之不想少女低落，趕緊打趣到「我們快走吧，好些人都不見了，等下迷路了，小心壞人把你抓走」

「壞人要抓也是抓你，才不會抓我，你最壞了」顧殷加快腳步，走到顧安之前面，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顧安之趕緊跟上，保持著距離，注視著少女的背影說到「行行行，壞人來了就抓我，我拖住壞人，你趕緊跑，跑快些，好找警察叔叔來救我，還有，可千萬記得別迷路了」

「哼，才不救你」前方傳來了少女的冷哼聲，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跟在其他人後面，向著學校走去。

旭日高升，穿破了雲霧，灑在人們的身上，暖洋洋的，讓人不禁有些慵懶，上午十點左右，顧安之和顧殷終於迷迷糊糊的到達了二中，途中還差點因為顧安之跟錯人，迷了路，好在顧殷及時發現，終止了顧安之口中的厄運，顧殷心想，要是沒有她，真不知道這傻小子今天能不能找到學校。

而一旁的顧安之卻絲毫沒有在意，睜大了雙眼，感慨的盯著新校園，「哇，好大，好大，好多人，好多好吃的」像極了鄉下土包子剛進城的畫面，顧殷看著周圍部分異樣的眼光，揉了揉了太陽穴，趕緊走開，和顧安之保持一段距離，真怕別人把他倆聯繫起來。

顧殷看了看二中的大門，校內和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回頭對還在四處打望的顧安之說到「顧同學，看夠了沒用，趕緊走了」顧安之回過神，看了看四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說到「走吧，等下人越來越多了」心中卻想著，這下丟人該丟大了吧。

走進校門，顧安之隱隱的生出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堵在了他的胸口，顧安之拖著箱子停下來腳步，打量著四周，顧殷問他怎麼了，顧安之搖了搖頭，表示沒事，於是開始尋找報道的地方，沒有家長陪同的兩人，像是無頭蒼蠅似的，不知轉了多久，最後又是顧殷拖著顧安之找到了新生報到處。

看著如龍的隊伍，顧殷對著顧安之一通數落，「都怪你，我說一開始左轉吧，你偏不聽，非說要聽從你的什麼第六感，現在好了吧，繞了這麼大一圈，結果現在這麼多人，真不知道明明已經上了一次當，為啥還要聽你的，真的是。」說著摸了摸額頭，看樣子氣的不輕。

顧安之只能又摸頭打著哈哈安慰她「哎呀，別生氣了，顧同學，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以後全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決不往東，啊，不是，絕不往南北西」

「不行，那也還有東南，東北，西南，西北、、、、」顧殷還沒說完，顧安之趕緊打斷她說「除了你說的，絕對絕對沒有其他的了」

「哼，行」顧殷轉過身，狡黠的盯著顧安之說道「那好，接下來就要麻煩你啦，顧安之同學，我呢，先去上個廁所，東西呢就麻煩你一個人先看著，順便排好隊，等我回來，拜拜~」說完，取下自己身上顧安之的書包，放在了行李箱上，推到顧安之旁邊，然後給顧安之做著拜拜，飄然離去，留下顧安之一個人站在原地，一臉懵逼。

顧安之啊顧安之，這算是智商壓制了吧，顧安之悲催的想到，原來真正呆的人，從始至終，只是他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