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爛攤子

下午，華陽集團頂樓會議室內。

十來位股東悉數到場，靜若寒蟬的坐在椅上，如坐針氈。

數十名財務人員滿頭大汗，抱著手裡的賬本，站在王凱身邊。

王凱正在翻看著公司的賬目，面沉如水，一語不發。

諾大的會議室，除了賬本被翻動的「唰唰」聲，再沒有半點異響。

良久，王凱合攏賬本，呼出一口濁氣。

「今天召集各位股東，本來是想商討華陽集團的發展問題，可看完了公司的賬目后，我覺得與其討論未來，我們不如先討論過去。」

「去年，集團接手了盛景豪庭的樓盤，時至今日，還遲遲不能完工，致使集團資金鏈受限，哪位股東能給我解釋一下？」

股東們面面相覷，誰都沒有開口。

「不願意說？好，那我來說，盛景豪庭的裝潢工作，本來是宏利裝潢公司負責，為什麼突然在年末的時候，換成了善美裝潢，拖延了盛景豪庭的完工進度？」

王凱環視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一位中年股東的身上。

「張股東，善美集團的老闆是你小舅子吧，說說，為什麼？」

股東張慶汗流浹背，解釋道：「王董，您不了解內情，善美裝潢不論質量、速度、人員在咱們廣陵市都是頂尖，而且年末招標時，他們報價還比宏利低了5%，雖說老闆是我小舅子，那不是也方便我監督他們工作……」

「是方便你中飽私囊吧。」王凱冷聲開口打斷。

張慶趕忙解釋道：「王董，您可別亂說啊，這事我可沒幹！」

「你沒幹？你是沒少干！」王凱伸手拍了一下賬本。

「沒錯，善美一開始的報價的確比宏利低了5%，但從善美接手開始，他們已經提交了三次追加款項申請，每次都是幾百萬的數額，而這三筆款項，都是你簽名批款批款的！」

王凱冷笑搖頭道：「你還挺聰明，知道把三筆款項，從預付賬款調到了應付賬款的賬本里。」

張慶神情一緊，額頭見了汗。

會議室的其他股東，也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這位新來年輕董事，看樣子要遠比他們想象中要難對付的多。

王凱見股東們一副人人自危的模樣，無奈的嘆了口氣。

除開盛景豪庭的事，賬本里壞賬、爛賬、被拖延的款項一大堆，這其中不乏有股東們謀求私利的影子。

追查下去，恐怕華陽集團的十餘位股東，根本就沒人能獨善其身。

不過想到先前高家大張旗鼓的謀私利，也難怪這幫股東都動了小心思。

再繼續深究下去，華陽集團肯定會發生大亂，這跟天使集團的期許背道而馳，王凱知道，這件事不能再深究了。

華陽集團已經千瘡百孔，這時剜出這些頑疾，只會讓集團垮的更快！

王凱繼續道：「集團是大家的，賺了錢，大家都有分紅可拿，可是年年虧損，你們自己心裡就沒點逼數嗎？」

見股東們低頭不語，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王凱擺了擺手。

「時間還來得及，各位回去好好想想，今天就先散會吧。」

股東們鬆了口氣，帶著手下一大幫財務人員，魚貫而出。

會議室內恢復了一片寂靜，王凱一下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語：「真是個爛攤子。」

蘇晴把茶杯放下，輕聲細語：「王董，喝杯茶消消氣。」

「華陽集團的事比想象中還要複雜，第一次執掌這麼大的公司，還真累呀。」

……

泰安酒店的包廂內。

張慶帶著華陽集團的十餘位股東走了進來。

眾人依次落座，主位卻空閑著。

「老張，把我們喊過來，什麼事？」一位股東隨口道。

張慶笑著回道：「今天這頓飯跟我可沒關係，是別人讓我幫忙張羅的。」

「誰啊？」股東好奇的問道。

「高家。」張慶笑道。

在場的股東頓時皺起眉頭，先前發問的人臉色一寒。

「老張，高家跟王董的恩怨你也清楚，現在你讓我們和他一起吃飯，如果讓王董知道了，讓我們怎麼解釋？」

「看看你們害怕的樣子，放心吧，這次攢局的人是高老太爺。」

張慶此話一出，屋內頓時嘩然。

高老太爺，真名叫高翰，是高大山的親爺爺，高玉欒的父親，也是華陽集團的創始人。

當初老太爺南下廣陵，白手起家，親手創建了華陽集團，並在短短十年內，就讓它成為了廣陵市最大的地產公司，可以說是廣陵市裡的傳奇人物。

可是這位傳奇，早在十年前便金盆洗手，隱退江湖，想不到如今竟然出山了。

正想著呢，包廂大門被推開，高大山和高玉欒簇擁著一位老者，走了進來。

這老者鬚髮潔白，拄著龍頭拐，脊背筆挺，面色紅潤，顯然精氣神還不錯，此人就是高老爺子，高翰。

一進屋，股東們便全都站起身以示尊敬。

等到老者端坐主位后，高大山和高玉欒則在兩旁陪襯，一位股東問道：「高老爺子，怎麼把您還給驚動了？」

「高家都被踢出華陽公司，我不出來看一眼么？」高翰神色平靜的道。

在場的股東皆是一臉尷尬，只聽老太爺輕咳兩聲說道：「華陽集團是我一手創立的，怎麼也輪不到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指手畫腳，所以今天把你們叫來，就是跟你們說說這事。」

「高老爺子的意思是？」張慶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還未解釋，高大山拍了拍手，隨即屋子外，走進來十來個人，每人手裡都提著兩個手提箱，擺上桌子。

一個個銀白色的手提箱，擺滿整張圓桌，高大山分別打開。

箱子里赫然擺滿一摞摞捆紮好的紅色鈔票！

隨著一個個箱子被打開，股東們的呼吸也都粗重起來。

一個箱子里起碼一百萬，而這樣的箱子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屋裡搬！

高翰拄著拐，語氣淡然的說：「人老啦，念舊，不忍心看見華陽集團落在外人手裡，可這常年不做買賣，手裡現金有限，也就勉強湊了個八千萬，我名下還有十幾套別墅房產，各位股東不嫌棄的話，回頭可以去挑一挑。」

說到這，高翰眯起眼睛，輕聲道：「諸位，天使集團派了個小毛孩來管公司，真要是這麼下去，過兩天你們手裡的股權，可就不是這個價了。」

股東們對視一眼，張慶率先開口。

「老爺子慷慨，我這就讓人把股權協議書給您送來！」

「老爺子，也算我一個！」

「我也賣了！」

股東們一個個大手一揮，都在股權轉讓書上籤了字。

高玉欒忍不住仰頭大笑，沖包廂外喊道：「上酒，我陪諸位老朋友，今晚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