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邊城 第一章（4）

龍平章接過賬本看，神情嚴肅。這時門外突然一陣鬧嚷。「咚咚咚！」有人用力敲門。把門的兵從門縫往外看，門外正不斷聚集著荷槍實彈的大兵。王京山快步跑到門邊問：「怎麼吶？」陳玉軒驚慌地道：「道台來兵了，我們被圍住了。」王京山往門縫裡瞧了一下。外頭有人朗聲喊：「道台大人駕到！」眾皆一驚。王京山打算去開門，陳玉軒撲過來，扯住他的手：「莫開！」王京山狠狠地盯住他：「陳玉軒，你到底想幹什麼？」陳玉軒道：「大不了一死，老子們跟他們拼了！」有幾個士兵附和：「對，反了他！」「混賬！」王京山厲聲呵斥，「我說陳玉軒你什麼意思？你打算讓弟兄們都陪著你去送死嗎？」王京山推開陳玉軒，一把將門閂扯開了。

「嘩」的一聲，一群荷槍實彈的大兵擁了進來。道尹朱立俊威風凜凜地衝進來。王京山賠笑道：「道台大人好！」朱立俊沒理會他，厲聲大喊：「統統給我拿下！」湧進來的大兵便將老屋哨的士兵一一捉住。陳玉軒掙扎：「為什麼捉我？老子不服！」朱立俊大聲道：「綁起來！」大兵欲上前捆綁，龍平章卻揚了揚手：「等等！」龍平章走到朱立俊旁邊與之一陣耳語。朱立俊聽后對衛兵說：「好好看著他們，我跟龍大人商量點事。」衛兵過來，厲聲道：「都蹲下！」龍平章一伸手：「道台大人請！」朱立俊：「龍大人請！」二人往一間有些暗的裡屋走去。朱立俊邊走邊說：「你的一個衛兵過來說這邊出了事，我就急急趕過來了，到底怎麼啦？」龍平章道：「跟你在岔路口分手后，我帶了幾個人過這邊來檢查，碰巧發現有個老屋哨的兵在屯田地里竊雞偷紅薯，於是當下責罰了他。」朱立俊道：「這些傢伙皮子癢，就是討打。」「但他們申辯了一些理由。」龍平章坐下，把一個賬本遞給朱立俊，「朱兄，這是老屋哨的賬冊。你們撥給這個哨的軍糧竟然每人每天不足半斤，這是真的嗎？」朱立俊看了看賬本：「近年道衙下撥的軍糧的確不怎麼多，具體數字我也不是太清楚。周玉卿！」周玉卿是管理屯政的守備。他應答著從外面進來。朱立俊把賬本遞給他：「龍大人問起你們屯政下撥的軍糧情況，你看看是這個數字嗎？」周玉卿看了看：「具體數字我也記不太准，但應該跟這相差不遠。」朱立俊有些生氣：「一個兵一天不到半斤糧，士兵們三個月不知肉味，抓只老鼠算過年，你讓他們怎麼守卡打仗？」周玉卿無奈地搓著兩手：「沒辦法呀，大人。您也知道，去年山洪暴發，山中屯田又毀了不少，屯租少收了將近三成，而我們下撥的軍糧只減少了一成呢。」龍平章道：「如此說來，湘西的士兵們這些年一直都過著這樣的日子？」朱立俊道：「龍大人，不瞞你說他們的日子過得的確有些艱難。你也知道的，湘西的軍隊不比其他地方有朝廷撥餉，我們全靠這些屯田養著，朝廷不撥餉，省里也只是偶爾下點毛毛雨……」周玉卿補充道：「湘西三廳屯田共有十萬多畝，都是在乾嘉年間傅鼐平定苗反后留下的。竿廳境內約有三萬，但像老屋哨這樣的碉卡就有八百二十餘座，守兵近五千人。這些田土在傅鼐將軍創設『均田養勇』制之初，養這麼些兵也許還略有寬餘，但百十年過去，田土不生崽，反倒越來越少，難免就入不敷出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