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大婚

謝琅大婚的規制是極高的，兩人的婚服幾乎是每隔十天半月的就得重新測量，一面瘦了胖了的好能夠及時修改。

禮部這邊熬了這麼些年，終於能夠主持一次頂尖規格的皇室大婚，各個都駛出了渾身解數，力求讓這次女帝大婚載入史冊。

以往謝琅是從不會祭祀謝氏先祖的，這次大婚自然不能如從前那般隨意，除了祭告天地，還要祭祀謝氏的列祖列宗，同時後面的各種儀式也都要按照規矩來。

這輩子她只想結一次婚，因此也就有了禮部那邊準備了，到時候她和周鈺只需要按照禮部指定的流程走下來就可以。

謝琅的大婚是沒有酒宴的，畢竟一整套流程下來，等到結束后，天也就黑了，再說大婚那日，誰敢讓陛下敬酒。

周鈺這邊也準備好了彩禮，這次他把所有的家底都掏空了，全部給了謝琅。

日後他要和謝琅一起居住於皇宮裡，他的學士府也就用不上了。

這段時間未來也很激動，她的小謝終於要結婚了，她一定要把這最美好的一天完完整整的記錄下來，算是她給小謝的禮物。

謝宸是在八月初回到長安的，因為徐家二老很捨不得豐哥兒，所以謝宸就在那邊多住了一些日子，回到長安，距離謝琅的大婚也沒剩下多久時間了。

回來后，他就帶領宮裡的人，著手開始布置乾清宮，雖說謝琅大婚後和周鈺只居住在勤政殿內，可其他的地方也得披紅挂彩的置辦起來才行。

八月初十這天，沈清歡夫婦來到學士府，這次過來，主要是幫周鈺將府內的東西全部整裝一下，之後會送到皇宮。

「鈺兒沒有通知宜城那邊？」葉寒詢問妻子。

沈清歡搖搖頭，「我私下裡也問過他，他只是給宜城那邊去了信兒，信中已經表明不用那邊過來。」

葉寒對此無話可說，哪怕周鈺是沈清璃生的，可是這麼多年來，周鈺被沈清璃害的有多慘，自己這個做姨丈的再清楚不過了。

剛出生就虛弱的幾乎活不成，這都是沈清璃不負責任的後果，妄想用一副葯將這個孩子打掉，若非周鈺命大，他恐怕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而且自出生之後，沈清璃就拋棄了周鈺，是周老爺子和葉家將他小心翼翼撫養長大的，沈清璃不管是在孕期還是剩下周鈺之後，沒有盡過半分做母親的責任。

若是在這種事情覺得自己不被周鈺敬重而感到傷心，那就顯得有些讓人作嘔了。

若非當初她的任性，周鈺何至於受那麼多年的苦，以至於常年與湯藥為伍，一旦病情發作，生不如死。

她壓根就沒有身為母親的自覺性，也就別怪周鈺不認她。

葉寒深愛妻子，愛屋及烏，自然對周鈺也是視如己出。

他心疼周鈺那孩子，自然也就厭惡沈清璃，哪怕那是自己的小姨子。

指揮著隨行的侍從將東西一樣樣的盛放到木箱里，沈清歡這一上午忙的汗流浹背，即便是在旁邊開口只會，可八月里的天兒也有些遭不住。

葉寒拿著濕帕子給妻子擦汗，「我們等到天兒稍微冷了就回去吧，這邊的冬季太過陰寒，你的身子也抵擋不住。」

「我也是這般想的。」他們居住的府城常年看不到雪，而且冬季里家中還有暖炕，只要不出門，蓋著薄被坐在暖炕上，整個人身上都暖融融的，冬天也變得極為享受。

葉尋在盛京城的宅子里倒是有地龍，住起來也舒適，只是夫妻倆都習慣了自己生活的地界，並不想到處折騰。

這次是沒辦法，得知沈清璃的消息，作為姐姐，近三十年沒碰面，總得去打聲招呼，碰巧有遇到周鈺那孩子大婚，而且還是嫁給當今女帝，雖然感慨萬千，可周鈺終究不是周家的孩子，即便是入贅，他願意就好，自己作為姨母，哪怕心裡有點小彆扭，卻也不會橫加干涉。

況且這也干涉不了。

她這個姨婆婆的分量，真的是太低太低了。

用了三日時間，將學士府全部半空，之後給宮裡去了信兒，那邊就派人過來將周鈺的所有物件全部帶走了。

主要就是些私人物件，其他的大件全部留在了學士府。

這裡也沒法算讓給別人居住，聽周鈺的意思，日後兩人偶爾出宮，或許還會來學士府住兩日，算是一種情趣。

大婚前兩日，沈清歡就讓人去採購大婚當日所需的飯菜等，這是在大婚當日，府中招待客人用的。

一對新人不會招待群臣，可是學士府這邊卻要大宴賓朋，到時候會有兩位王爺和他們一塊忙活。

八月十八日，女帝大婚。

天還未亮，周鈺就已經收拾妥當，然後在禮部官員的陪同下，按照既定的時間一步步的按部就班準備起來。

一箱箱打著紅色錦緞的木箱從學士府中抬出去，上面的錦緞大概有二十公分寬，平整的鋪設在木箱的中間，兩段是明黃色的流蘇，上面還綉著兩條金色的五爪飛龍，在晨曦中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奢華貴氣。

雪白的高頭駿馬，載著周鈺緩步往皇宮而去，長安城的百姓早已得知陛下要在今日與皇夫大婚，因此他們也大多徹夜未眠，天還沒亮，就已經守在距離皇宮很近的各個路口，只為一睹皇夫周鈺的風采。

來到皇城，順著正中的九九銅鈕宮門而入，這也是大周第一次，有人從這道城門進入，即便是王侯將相，也沒有這個資格。

順著前方那寬闊的廣場一路前行，最終在石階前停下。

周鈺下馬，身穿大紅色金縷蟒袍拾階而上，在最上面，看到一襲紅色錦緞婚服的謝宸，頭戴冠冕，妝容精緻，尤其是那笑容，讓周鈺見之，不免會心一笑。

走到他面前，周鈺沖謝琅伸出手。

謝琅抬手搭在他的手心，下一刻就被緊緊握住。

從祭告天地，再去祭祀先祖，只是這兩個步驟，忙活下來就已經是申時初了，隨後就是冊禮和三跪九叩大禮，女帝的皇夫也是有王位的，而且還是親王位，禮部按照大周第一位女帝的大婚形制，周鈺在這一日，雖說還是大學士，可也成為了大周朝的宸親王。

第一位女帝在位時，皇夫也是宸親王，這個規矩是當初的女帝指定下來的。

只是謝琅這輩子只會有一個周鈺，而當年的女帝出了正宮丈夫，還有十幾位年輕貌美的小鮮肉侍奉。

享受這是肯定的，可那位女帝的下場也很慘啊，直接被小鮮肉給弄死了，雖然最後大周沒有被竊國，可到底傳出去不好聽。

女帝的後宮沒有那麼多的王爺，只有正宮才能配得上「宸」字，其他的都只是被喊一聲小主，這就是差別。

雖說宮中不會舉辦婚宴，可小型的酒席還是有的，是由女帝賜宴，只給他們簡單的吃一頓，最豐盛的還是要等到他們離去后，去到學士府，才可以放開肚子狂飲。

女帝大婚，罷朝三日，他們即便今晚喝的不省人事，也沒有關係。

學士府那邊已經忙碌起來了，宮裡這邊也在用飯，主食沒有，只是在每人面前擺放著幾樣精緻卻唯美的甜點果盤。

一直到戌時正，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朝臣才叩拜謝琅二人，起身相繼離開皇宮，往學士府去了。

謝璉臨走時沖謝琅眨眨眼，那表情在謝琅看來，莫名的有些賤兮兮的。

回到勤政殿，子衿和子佩今兒也穿的喜慶，上前來帶領勤政殿的眾人，規規矩矩的給兩人磕頭道喜。

謝琅招呼高振今兒給他們發個封紅。

高振處理完，才笑眯眯的道：「陛下，可是要用膳？」

「傳膳吧。」謝琅肚子還真的餓了，從早上天不亮就被子衿和子佩拉起來折騰，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就怕忙碌一整天，中途找不到去茅房的時間。

而且中午的時候，他們還在謝氏宗祠中祭拜列祖列宗，更沒有地方找吃的，一直到晚上八點，她肚子中途餓過兩次，都已經餓過頭了。

現在聽到高振說傳膳，口水都差點泛濫成災。

周鈺的眼神沒有離開謝琅，眼前到處都是宮燈高懸，紅燭熠熠，映襯的謝琅那張臉，也明媚嬌艷。

見她要起身，周鈺伸手抓住她，「去哪裡？」

「這一身笨重的衣裳穿了一整日，也該換掉了，你還要穿著？」謝琅笑吟吟的問道。

周鈺和她一起起身走向隔間的更衣室，「一起吧。」

進去后，周鈺將人按在化妝鏡前，他則是站在謝琅背後，幫她將頭上的冠冕取下來，然後拆掉頭上的髮飾，拿起木梳，梳理著謝琅一頭青絲。

「終於……」他輕嘆一聲，「終於把你娶到手了。」

謝琅透過鏡子與他對視，「不是嫁給我了？」

「都一樣，只要與你在一起，不管是娶還是嫁，你高興就好。」

脫掉外面繁重的嫁衣，只著一襲大紅的裡衣。

看到被紅色裡衣映襯的更加白皙瑩潤的臉龐，周鈺的眸色有些暗，眼底洶湧的暗潮不斷翻滾。

「陛下，王爺，晚膳已經備下了。」

「讓子衿子佩把床榻上的果子都清理乾淨。」謝琅透過赤紅色的琉璃珠簾交代外面的高振。

「是！」

周鈺握著謝琅的手，「一整日沒有用膳，早就餓了吧？」

「事實上還未到中午就已經餓了，早上怕朕熬不住，子衿和子佩那倆丫頭，就差磕爛了額頭讓朕找吃點。」

「待會兒可以多吃點。」周鈺領她來到餐桌前。

面前擺放著七八樣分量不多的小菜，一疊精緻的掌心大的小花捲，還有一盤切好擺盤的蔥花餅，外帶兩碗熬得軟糯香甜的小米粥。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再加上宮裡沒人比謝琅的地位高，明早自然不需要早起，多吃點也沒關係，想來不用到下半夜就能夠消化。

「這個吃了不難受？」久病成良醫，看到面前擺放著一盤油燜大蝦，裡面的辣椒分量可不少。

晚上吃這個，他擔心謝琅的胃會不舒服。

「無礙！」謝琅夾起一隻大蝦，剝掉蝦殼后扔到小米粥里。

看到她還要繼續夾，周鈺制止，「我給你剝。」

「……」謝琅微微一愣。

她一向自力更生習慣了，此時貿然出現一個男人，連吃蝦都能給她剝，不免有些驚訝，隨後有覺得這次結婚，似乎物超所值。

周鈺的手很好看，膚色白皙，骨節分明，而且修長，指甲也修剪的乾淨圓潤，指甲蓋是好看的粉色，且每一個指甲蓋上都有一個可愛的月牙白，比之很多女子的指甲都要好看。

周鈺見她眼神落在自己的手上，不免笑道：「別急，很快就好。」

謝琅也沒在意他想歪了，道：「你的手很好看。」

「人不好看嗎？」周鈺的這句話，莫名的有些撩人。

「好看。」謝琅很誠實的點點頭，這是事實，說實話沒什麼可丟人的，「我喜歡你整個人。」

這話說完，反倒是讓周鈺有些不自在了，耳朵尖都泛起了粉紅。

那邊，子衿和子佩將龍鳳交頸的喜被下面的各種乾果收拾出來，重新將被褥鋪好，也不敢打擾兩人，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來到殿外，高振還站在外面，見到她們倆出來，笑道：「這裡用不到你們了，去小廚房裡和他們一塊兒吃酒去吧。」

「是，高公公。」兩人福身，然後子衿問道：「不知道我們二人明早何時過來？」

「大約巳時左右能過來便好。」高振認為明天恐怕陛下二人起碼得中午才能起身，他是無根的太監，即便子衿和子佩喝多了酒起不來，他也能進去伺候的。

「是！」聽到能睡個懶覺，子衿子佩這才笑眯眯的離開了。

一連給謝琅剝了六隻蝦子，周鈺才用濕帕子擦乾淨手，自己慢慢的吃起來。

「小殿下呢？」他突然問道。

「之前就跟著謝璉去學士府了，今晚想來是要宿在敬王府。」謝琅喝了一口香甜的小米粥，裡面還帶著油燜大蝦沾染的淡淡的辣味，口感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你現在是我的男人，以後可以直接喊他謝宸。」

周鈺被「我的男人」這四個字，惹得整顆心都有點亂了頻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