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新官上任
中秋,距離謝琅生產只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小腹更顯凸起。
謝宸中午陪著謝琅夫婦在宮裡用過團圓飯,下午就離開皇宮,晚上他們有同學聚會。
曾經謝琅也參加過聚會,不過只去了一次,因為聚會的時候,難免會有各種攀比,她見不得那種風氣。
謝宸這裡倒是不用擔心,畢竟誰的身份都沒有他高,再攀比吹噓又能吹到哪裡去。
林浦府中在這天中午接待了宋家主母,畢竟宋璐的父親是縣令,是不得私離任職之地的,因此這次來的只有宋夫人母子幾人。
進門互相問詢見禮之後,林相就在前堂和宋夫人聊起兩個孩子的婚事。
「宋夫人,想必你也知道,兩個孩子不日就要去往渝州淮安郡下任職,在任職期間,是不能離開的,若是沒有做出成績,自然不能升遷,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甚至這輩子都要留在那裡,可是孩子的婚事卻耽誤不得。」
宋夫人心知肚明,能攀上相府外孫這門親事,宋家二老打心底里激動。
「不知相爺有何高見?」宋夫人問道。
「以老夫的看法,是讓兩個孩子這兩日就登記成親,而彩禮,也會交給宋家,如此兩個孩子也是過了明路了,等日後兩個孩子穩定下來,再辦喜酒,宋夫人覺得如何?」
「這……」宋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兒女成婚可都是大事,即便是莊戶人家在成婚這天,那也是得大擺酒席,即便是簡陋些,卻也是省不得的。
如今林家這種做法,在宋夫人看來,真的不妥當。
女兒也是他們夫妻倆的心頭寶,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不過林相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兩個孩子去的可是一個地方,並且你情我願的,渝州距離他們兩家距離都不算近,若是沒有定下來,女兒去了那邊他們二老也不放心。
宋璐不在意這個,雖說沒有擺酒席,可是只要登記了,他們兩人就是合法夫妻,酒席不過是個牌面,有與沒有她並不看重。
明卓見狀,起身沖宋夫人作揖行禮,「夫人,小子對宋姑娘是真心愛慕,今日也當著外祖父的面,向夫人您行個誓言,只要宋姑娘不做出違逆我們之間情分的事情,小子這輩子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宋姑娘的事情,願與她琴瑟和鳴,共赴白首。」
宋夫人聽聞,面色有些啞然。
林家是什麼地位,他們宋家算得了什麼。
即便不靠著林家,明卓的父親好歹也是雍州知府,四品官職,封疆大吏,那也不是宋家能招惹的起的。
日後即便明卓養個小妾,喝個花酒,宋家也不敢為女兒出頭。
如今卻當著林相的面向她坐下這等保證,宋夫人豈能不驚訝。
察覺到女兒在背後扯了扯她的衣襟,宋夫人心裡有些不舍,同時也暗道一聲女大不中留。
「既然如此,妾身就代我家夫君,應下這門親事。」她伸手扶起明卓,「她是我與夫君精心呵護長大的,如今也以優秀的成績從女子大學畢業,日後還請明公子,善待於她。說句明公子不願意聽的話,日後若是明公子與小女情分不在,還請看在我這一片慈母之心,給小女一個體面,放她平安歸家。」
「宋夫人言重了,小子與宋姑娘相識兩年之久,初見便已生情,自此念念不忘,豈敢博待於她,請宋夫人寬心。」
他都這般說了,宋夫人這顆心也算是放下了。
次日,明家變讓明卓去宋家暫居的宅院送去了幾箱彩禮,大件的沒有,但是禮單卻很華麗,畢竟兩人三日後就要出發去任上,即便準備了那些大件的禮金,也是帶不走的,可是有著禮單就不怕了,日後即便兩人和離,明家也會將禮單上的所有物件準備好,然後再讓宋璐帶走。
以明家和林家的地位,斷斷是不敢昧下這些彩禮的。
宋家這邊因為宋縣令不在,陪禮倒是一時之間顧不得準備,因此這幾箱彩禮,宋夫人一個銅板都不留,全部讓女兒帶走,等她回到家中,和夫君再準備一些陪禮,讓人送到女兒那邊。
兩人去辦理了婚姻登記,拿著鮮紅的本子,一時間恍若做夢一般。
「璐璐,今日之後,你我就是夫妻了。」
「是,只希望日後與夫君能夠同氣連枝,相扶一生。」
「我定會讓你如願的。」
中秋過後,百名優秀的畢業生經過培訓之後,紛紛整裝行囊,各自奔赴自己的任地。
同時,這百名新晉的朝廷官員,在拿到任職官憑的時候,還得到了一輛電車。
官府專供的電車與尋常百姓所用的不同,車牌號也是能夠獨立區分的,車型和顏色都與市面上現在百姓所能購買的車子不同。
車型整體大氣陽剛,顏色黑色的,車牌需要去到當地才能辦理,路遇檢查的,自可將自己的官憑交於對方,地方公路管理人員便會放行。
當然,車子只會送與地方的縣令,郡守以及知府,其他人用車自可憑藉官憑去各地銷售點以優惠的價格購買,那就不是朝廷專屬的車型了。
不過這樣也是有好處的,自己買的車子就是你自己的,朝廷給你的,日後你調任,車子是要留在衙門裡,不能帶走。
宋璐知道自己的婆婆不怎麼喜歡她,可是宋璐作為長安大學法律系的第一屆畢業生,並且還是女子大學中以前三名畢業的學生,自有一身傲骨,她會敬著婆婆,若是婆婆始終不待見她,恐怕便會遠著,吵架視為不小,就只能眼不見為凈。
再說明家在雍州地界,日後他們是不會調任到雍州的,畢竟朝廷有明文規定,不允許官員在自己的祖籍任職。
所以,成婚後兩人便算是脫離了明家,與公婆小叔也不會產生摩擦。
再者,她是學法律的,對律法條例背的是滾瓜爛熟。
她可以敬著公婆,卻沒有直接的奉養關係,且婚內所得結為他們的婚內財產,日後哪怕是和離也需要就婚內財產進行分割,婚前財產不允分割,彩禮嫁妝均為女方的婚前財產。
大周新律的婚姻法,對女子起到了很好的保護作用。
這在以往,可是從未有過的。
其他還有很多詳細的條例,都盡量做到了公平公正,不會讓人吃虧,也不會讓誰佔便宜。
林瑤原本的確是很不喜歡這個兒媳婦,畢竟兩家的門楣一點都不般配。
可是在送兒子兒媳離開的時候,看到送去宋家的幾個大箱子全部搬到了車上,她隨後拉著宋璐,低聲道:「孩子,這些東西你們也要帶走?」
宋璐點頭,笑道:「母親,我娘說這些都讓我帶走,家裡不留。」
這個時候的彩禮,算是男方對女方爹娘的補償,畢竟娶了人家女兒,總不能什麼表示都沒有。
大多會留下一些彩禮,再給女兒置辦一些帶走。
有的女方爹娘則是還會全部留下,這就是對女兒沒有什麼感情的爹娘才能做得出來的。
如今看到親家居然一點都沒有留下,全部有給了宋璐,林瑤的心裡才算是稍稍有了些認同。
雖說宋家門楣不高,至少在做人這方面還是很不錯的。
至於女方的嫁妝,娘家給不給的林瑤也就不在意了,反正即便是給了那也是兒媳婦的,況且就連酒席這方面,宋家都不在意,她也願意退一步。
「去了任上,你們小夫妻要互相扶持,你公公也是官職在身,要退下來至少還得二十年,我自然沒辦法去幫襯你們,要懂得互相體諒,有事自可往家中寄信。」
宋璐看到婆婆似乎突然之間變得好說話起來,笑的眉目彎彎,「母親放心吧,兒媳明白。」
「那就好,趁著天色還早,你們早些出發吧,別趕不上黃昏借宿。」
「是!」
車內,兩人坐在後面,前面是一個小廝和一個丫頭,分別是兩人的隨侍。
宋璐對明卓道:「還是你聰明,懂得做給母親看。」
「我們已經成婚,自然是夫妻一體,再說讓母親看到那一幕,也不是欺瞞於她,岳父岳母沒有留下分毫,這是真的,即便是故意讓母親看到,也是為了讓你們婆媳關係變得融洽一些,母親高興了,你這邊也不用挂念著。」
「嗯,謝謝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明卓拍拍她的手,「去到任上,就是我們二人的小日子了,剛去的那兩年我可能會很忙,你還得多照顧一下自己。」
「我明白,放心吧。」新官上任,自然是要將好聽的各項舉措落實到位,讓當地的百姓過上舒心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懲治地痞無賴,協調地方鄰里,同時還要為周圍的村民們找到發家致富的路子,他必然是很忙的。
她豈會因為丈夫沒有時間陪她而埋怨,畢竟兩人還有幾十年的日子,造福一方是他們應盡的職責和義務。
如兩人這般的情況,在各地都有發生。
距離近的,開車一兩日便可抵達任上,遠點的也得七八日。
因為知道天下有錦衣衛不定時的監察,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到任之後就先了解地方情況,然後再和地方官員治理並改善。
訓導他們的吏部大人們就說過,陛下提拔官員,看的不是年齡,而是政績。
做的出色了,三十歲做宰相也有可能,平凡的可能一輩子留在任上得不到升遷,至於以權謀私為害一方的,輕則罷官,重則坐牢。
多年苦讀,誰不想高官厚祿,再說年輕人總有股敢拼敢闖的勁兒,不管日後如何,現在都想做出一番政績,光宗耀祖。
如今大周不少縣鎮都是暫且由主簿監管地方,沒有縣令。
這次畢業的學生,雖說不至於讓全國各縣鎮都有父母官,至少也能緩解一下。
況且地方已經有防衛所駐紮,主簿也不敢造次,誰讓人家的上峰,是盤踞京城的二品大將軍呢。
別看二品似乎沒有頂天,可要想明白,如今朝廷里只有兩名一品高官一名從一品。
蘇潁為一品宰相,姚慧芳大將軍為一品鎮國將軍,副相林浦為從一品,其他的便是二品了。
惹到了地方防衛軍長,人家一封信能夠直達天聽,主簿呢?得先送到郡守府,然後再遞交知府衙門,之後再由知府衙門上報吏部,然後遞交陛下御前,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
況且,自從防衛所在全國各處駐紮,老百姓遇到事情都會熱衷於找防衛所,反倒是各自縣衙門庭冷落。
這在以往他們樂見的場景,如今被防衛所一比較,難免覺得不是滋味。
百姓上告他們覺得煩,認為老百姓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
百姓不找他們,又覺得自己遭到了冷落,被防衛所多了權柄。
尤其是看到逢年過節的,防衛所的人都被老百姓的笑容和節禮給堵得水泄不通,主簿們就怎麼想怎麼不是滋味。
防衛所幾乎是無償為老百姓解決麻煩,可他們的月錢卻都是衙門裡結算的。
因此,有的縣令一到任,地方主簿就開始給防衛所穿小鞋,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誤導上司。
可是經過吏部嚴格培新的縣令哪裡是這些主簿能左右的了的,再說他們也都是優秀的畢業生,了解到的國情比他們這些井底之蛙高明了不知道多少。
因此一到任,先著急了地方防衛軍長和法務官進行工作方面的溝通,之後就開始整頓縣衙。
至於主簿說的那些事情,有什麼可再議的。
防衛所每月的工作報告全部會送交縣衙,各地的視察也要做到位,為老百姓考慮致富出路,走訪民間等等,這些事情就足夠他們忙的焦頭爛額了,哪裡還顧得上勾心鬥角。
這些無所事事暗中挑唆中飽私囊的狗東西才是吃飽了撐的。
明卓夫婦抵達淮安郡下面的胡山縣,遠遠的就看到城門口有一批身著青灰色衣裳的人在等著。
車子靠近,前面的人笑著上前。
明卓一下車,雙方就互相見禮,「可是明縣令?屬下胡山縣防衛軍長蔡清平。」
「正是,蔡軍長客氣了。」明卓將官憑給對方看了看,然後介紹身邊的宋璐,「這位是內子,也是新到任的法務官。」
蔡清平忙笑著和對方作揖,宋璐也豪爽的回了一個揖禮。
之後三人上了明卓的車,一起去了胡山縣縣衙。
「蔡軍長到胡山縣有多久了?」明卓問道。
「屬下是兩年前抵達胡山縣的,稍後回到縣衙,屬下會將這兩年的情況和大人稟明。」
明卓點頭,「在吏部聽訓的時候,就聽吏部鄭大人提過,各地的防衛軍長都是宋將軍手底下的強將,高將軍也給我們上過幾堂課。」
「屬下正是高將軍手下的兵,曾經在大周龍嘯營擔任二隊衛隊長。」
「那蔡軍長了不得,大周在統一天下之前,龍嘯營曾經是僅次於秦統領之下的十二衛中的精銳。」
蔡清平拱手,「日後與明大人共事,還請大人多多提點。」
「我們三人需要互相協助,共同為當地百姓做事才行,蔡將軍駐紮此地兩年之久,我只是剛從大學里畢業的新人,最初還需要蔡軍長多多協助才是。」
蔡清平看人的眼力還是很不錯的,這位新上任的縣太爺瞧著不是個剛愎自用的,日後相處想來是較為融洽的,他也算是放心了。
並非是掙個誰上誰下,一切都是憑政績見真章,況且三方並沒有衝突,不存在明爭暗鬥的情況,畢竟本職工作不同。
宋璐此時開口了,「這兩日先安頓一下,之後我會去防衛所為各位普及一下律法,我們都是公門中人,代替陛下監管一方,自然不能知法犯法。」
「這是自然,前些日子得到吏部的書信,我們所里的人都期盼著法務官的到來。」
胡山縣算是淮安郡的貧困縣,在禹州府更是排不上號。
作為畢業生第一名,明卓被委任到此處,並沒有覺得委屈,能力越高責任越重,這是吏部鄭大人告訴他們的。
街頭全部都是土路,水泥路只修到了城門口,對於那些富裕縣,莫說是城內主路,甚至家家戶戶門前都是平坦乾淨的水泥路,因此胡山縣的發展任重而道遠。
不過等看到縣衙的時候,明卓的眸色就有些暗了。
「這一路行來,其他地方暗淡無光,倒是這縣衙修的頗為氣派。」
「渝州府曾經是北涼境內,北涼執政期間,這種地方官吏太尋常了。」蔡清平道。
他剛來這裡的時候,也為此地的經濟和縣衙的氣派這強烈的對比感到不舒服,但是建都建了,難道還能拆掉?
那就是二次浪費了。
縣衙外壯觀氣派,裡面更是精緻不俗,雖說面積不算大,卻也非尋常宅邸可以相比的。
胡山縣寮下衙署都在這邊迎接新的縣太爺,最後眾人都聚到了二堂的書房內。
明卓先和在場的人介紹了一下自己與宋璐,之後就縣衙的格局進行了重新劃分。
原本縣衙前面兩進的院落是辦公點,後面還有四進全部都是之前縣太爺的私人宅地。
如今他把前面共計四進全部納入工作範圍,只留下後面兩進的位置用於夫妻二人居住,同時分設了小的辦公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