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權利

這個年節，並沒有被荊州府的災情所影響，年底，那邊的災情已經基本得到緩解，荊州府一起其他各州府也進行了後續的幫扶，短短几個月，讓當地百姓基本都有了自己的住處。

同時，陽關郡對於住宅地也進行了一番規劃，準備在接下來的幾年，相繼進行陸續的改建，這個有地方知府盯著，不需要謝琅親力親為。

今年的除夕很熱鬧，多了一個軟萌的小太子，守歲也變得歡快起來。

鎮國將軍府，臨近年下的時候，姚慧芳也帶著兩個兒子回到了京城，自從天下一統之後，他們父子也無需常年駐紮在邊關，畢竟大周有近三分之二的疆域外圍是大海，剩下的那點，則是另外的國家，而且兩國之間還隔著一片沙漠，想要互相攻打，只是穿越那片沙漠，就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

如今大周的軍事力量早已經遙遙領先於鄰國，大周有能力穿越沙漠，可鄰國卻沒有那個膽量。

「祖父，抱抱。」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搖搖晃晃的來到姚慧芳面前，張開雙臂抱住了他的大腿。

這個小姑娘叫乳名兒叫仙仙，是姚理的女兒，今年只有一歲零六個月。

小姑娘的相貌偏向於姚理，雖說年紀還小，卻也能從五官，預測出她長大后的模樣，傾國傾城，想來也是不為過的。

作為家裡最小的女孩子，仙仙小姑娘可謂是集完全寵愛於一身，其他兩房的三個姐姐，對這個小堂妹那也是疼愛的不得了，二房的小姑娘比仙仙大七歲，每天放學回到府中，就是去找小堂妹玩兒，聽到她嬌滴滴的喊著自己姐姐，那感覺，讓二房的三小姐別提多驕傲了，在府中逢人便說，她家的小堂妹是自己照顧長大的。

說的也是，姚理現在在外經商，母親則是每日都要去醫院裡上班，小姑娘可是被祖母和幾個姐姐照顧長大的。

姚慧芳自認是個大老粗，低頭看著嬌嫩的小孫女兒，一時間頗有些手足無措。

但是瞧著小孫女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怎麼都無法拒絕，最終還是輕手輕腳的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

「你們抱著仙仙進宮去了？」姚慧芳問對面的姚理夫婦。

姚理悠哉的吃著面前的葡萄，這是大周的玻璃大棚里出來的反季節蔬菜，目前產量不高，價格昂貴，主要是打造一處玻璃大棚的投資不低，尋常百姓根本就沒能力。

摘下一顆，塞到女兒手裡，他嘆口氣，「以後還是別帶著仙仙進宮了。」

「這是為何？是宮裡不喜仙仙？」姚慧芳納悶，不可能啊，他的小孫女絕對是誰看誰喜歡，陛下……應該也是喜歡的。

三少奶奶忍俊不禁，「父親不曉得，前幾日我和夫君帶著仙仙進宮，陛下瞧著很是歡喜，還問太子殿下，說是以後讓仙仙給他做兒媳婦，結果仙仙的小臉就被太子殿下給咬了一口，一直從宮裡哭到府中，還是被暖暖給好好的哄了一會兒才不哭了。」

二房家的三小姐姚暖暖連連點頭，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是呀祖父，妹妹捧著小臉蛋哭了好久呢。」

仙仙小姑娘聽得不太懂，看到三姐姐說話，笑眯眯的把手裡的葡萄塞給她，惹來姚暖暖好一番激動，最終磨蹭著把小妹妹從祖父懷裡搶了過來，領著她去和另外兩位姐姐玩耍去了。

姚慧芳眸色微沉，「陛下，是否真有此意。」

「陛下不在意這個，爹別擔心。而且太子殿下也是身負陛下的能力，日後也不會懼怕將軍府的，沒有什麼功高震主。」

「如此，自然是好的。」姚慧芳怕啊，如今的將軍府，已經做到了頂峰，在網上已經升無可升了，大周自從天下一統，取消爵位之後，官品就成了朝中官員以及地方官兵的尺子。

若是將軍府再和皇族結親，而且還是大周儲君，恐怕真的要被推到風口浪尖。

日後指定要刀尖上跳舞，時時刻刻都要謹小慎微了。

「陛下與我說過，太子之後，還會有五位帝王是身負雷電之力的，有次帝王，至少可以保證大周數百年的太平。且陛下還與我私下裡說過一件事，她有生之年都會信任姚家，也讓咱們姚家調教好子孫後代，等她殯天那日，會給姚家留一份密詔。」

「陛下可與你透露過密詔的相信內容？」在姚理說起這個的時候，殿中的女眷就各自起身離開了，他們知道，此時是男人們說話的時間。

姚理抬手，往銅爐裡面扔了兩塊銀霜炭，很快那兩塊碳就被火舌舔舐，然後逐漸泛紅。

「我聽得也不是很明白，大概的意思將天下分為兩個部分，由帝王掌管大周所有的兵權，再由陛下挑選出一批人，到時候經由天下百姓投票，得票最高的那位降會成為大周的總理大臣，處理一切朝廷要務……」姚理蹙眉想了想，最終投降，「我聽不太懂，等日後進宮再和陛下聊聊。」

姚琮沉思許久，「照你這樣說，現在的大周已經是這種現狀了，蘇相在朝中權勢滔天，朝中絕大多數的政務都是有蘇相最終定奪的。」

「聽陛下的意思，不太一樣。」姚理搖搖頭，「陛下說，怕日後出現一個混蛋皇帝，會將大周現有的平穩格局給打破，到時候他可能會毀掉現在的大周，將整個大周帶入到十幾年前的現狀。她不看重權利，卻不代表日後謝家不會出現一個重權的帝王。大概意思是培養朝臣，到時候與帝王相互平衡。」

姚家其他三個男人都不住的點頭，當今女帝當真是為國為民了，連日後的情況都想到了。

事實上，哪裡有經久不衰的王朝，再強悍的帝國，也早晚會有被推翻的那一天。

「陛下的意思很明顯，只有將權利下放到天下百姓的手中，他們才會為了手中的權利為這個國家而戰，如此自然不會輕易滅亡。」姚慧芳看的還是很明白的，一眼就看透了中心。

「那樣不是削弱了皇權？」姚峙不贊同父親的說法，「若是權利沒有集中到帝王的手中，天下豈不是就亂了套了？」

「不好說啊。」姚慧芳也只是一點點的見解，陛下的意思他終究不太清楚。

姚理卻輕聲笑道：「不見得，曾經天下奴隸買賣，如今卻只是簡單的雇傭關係，禁止人口買賣，這就是帝王賦予百姓的權利，人身權。」

「土地國有制，讓天下百姓都有了自己的農耕地，每年能夠吃飽喝足，這就是權利。」

「商稅增加，卻不見天下商戶怨聲載道，這是因為目前的稅收在他們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若是沒有稅收，想要在大周做生意，就得不斷的給地方官僚賄賂，那些賄賂就足以超出商稅太多。現今但凡是敢收百姓賄賂的，一旦被人秘密檢舉，錦衣衛可以隨時過去調查，證據確鑿輕則罷官，重則丟命。如此官員心存忌憚，商戶也不用到處送銀子，生意做得安心，這就是權力。」

「孩童在年滿六歲，必須得送到學堂讀書，卻都要讀滿九年，若父母執意不肯，就要面臨官差的上門訓誡，讓多少貧苦的孩子有了讀書的機會，也為朝廷不斷的培養人才，輸送新鮮血液，這就是權力。」

「修路造橋，並且在道路各處設立垃圾投放處，天下各州府道路清潔與維護，雇傭了很多年邁的老者或者是食不果腹的孤寡女子，給他們提供了賺錢的機會，這就是權力。」

「還有朝廷專營的作坊，干滿一定的年限，年老之後每年還能領到養老金，這也是權力。」

他重新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抓起一個柑橘，放在手中掂量著。

「女帝給了天下百姓無數的權利，這在以往都是不曾出現過的。尤其是姚家掌管天下百萬大軍，放在任何一位帝王身上，都會寢食難安，可姚家卻生活富足安逸，朝中也沒有任何一位大人彈劾，這都是陛下放權之後的好處。」

聽到謝琅的話，姚慧芳極其兩位公子都沉默了。

之前不覺得有什麼，雖然知道大周的確是越來越繁盛，可今夜聽到姚理這番話，他們才明白過來。

的確，謝琅當真是一位足以名留青史，流芳百世的千古一帝了。

「所以啊，現在好好的護著女帝吧，若是真出現一位大權獨攬的帝王，咱們姚家，下場恐怕會和陛下的外戚那般。」

那肯定不行。

姚家是武將，最怕的就是被帝王忌憚。

如今朝廷為何沒有一位官員，敢隨意彈劾將軍府？

就是因為陛下的威嚴。

「那我們要不要把兵權，交還給皇上？」姚峙蹙眉說道。

「不用！」姚慧芳乾脆的搖頭，「陛下並沒有忌憚將軍府。」

「還是爹看的透徹。」姚理點頭，「陛下說過，即便沒有戰爭，大周也得養著這百萬將士。」

姚琮給四人倒上溫茶，「說說。」

「這是武力威懾啊。」姚理之前也擔心大周繁榮安定了，陛下會削減天下兵馬，「之前我也擔心，不過陛下說了，非但不會削減，還會不斷的輸送更有能力的新兵。強壯武力，為的不是欺負別人，而是不被別人欺負。」

「世界如此之大，在咱們無法觸及到的地方，有很多的我們所不了解的危險，他們沒有大周繁榮，過得近乎是茹毛飲血的生活。一旦他們知道在世界的東方，有大周這樣一座神秘的東方帝國，指不定會來侵略咱們，而大周的百萬兵馬，就是這個國家的保護神以及屏障，目的是將其他強盜，隔絕在我大周疆域之外。」

「前段時間我去長安大學里走了一遭，那邊居然還有武器實驗室，正在研發各種逆天的兵器，雖說已經有了火炮，可現在正在研發攜帶型的火銃，可以千米之外，奪其性命。」

「……」姚慧芳和兩個兒子面面相覷，眼神里都透露著震驚。

下半夜，宮裡的人也都散了。

按照慣例，除夕夜的晚上，皇族的其他人都宿在宮中，只等次日中午午膳后再出宮。

「未來！新年快樂！」

未來跳出來，她今日已經喊上了鮮艷的紅色賀歲服，瞧著特別的可愛。

「小謝，小周周，新年快樂。」

周鈺和她打了聲招呼。

「又是一年，時間過得真快啊。」未來頗為感慨，「我還是這麼大，小謝你卻……你還這麼好看。」

謝琅被這孩子給逗樂了，「你是想說我慢慢的就變老了吧？」

「哎！」未來轉過身去，給了謝琅一個後腦勺，「我真想你能夠長生不老，那樣咱們就能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了。」

「活那麼就，我可能會瘋掉。」她對長生可沒有興趣，「我以後死了，你能跟著明曦嗎？」

「肯定是沒辦法像和你這樣了，你要是堅持，我可以在你死後寄托在別的物件上。」未來知道謝琅不放心明曦，她也很喜歡那個小娃娃，畢竟是謝琅生下來的，「不過我不建議，畢竟你的壽數比一般人要長，如今大周的人均壽命達到了37歲，這幾年也在穩步的增長中，按照我的統計，持續這樣發展的話，二十年後，人均壽命可以達到55歲，那時候明曦也該登基了吧？」

「……太晚了，他能力足夠的話，可以早些登基。」謝琅想到自己還要在這個位置上再坐20年，頭皮就開始發麻。

「那就十五年！」未來重新給了一個數字，「到時候你也不過四十剛出頭，還有百年壽命，我的意思是等你死亡的那一刻，我在脫離你的身體，到時候可以帶走你的精神能量，萬一日後你重生，我還可以憑藉著儲存的精神能量去找到你。」

謝琅訝然，好久才嘆息一聲，「你想的可真夠長遠的。」

「嗯，那時候我可以跟著你的孫子或者重孫，至少明曦到時候有你們倆看著，肯定不會將這個國家給毀掉的。有我在，日後若是出現不肖子孫，我可以幫你實現君主立憲或者民主共和的社會。」

謝琅深深的看了眼未來，「拜託你了。」

「一切有我。」未來說罷，閃現消失。

「……」周鈺此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難道「一切有我」，不該是他的詞嗎？

莫名感覺頭頂一片青青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