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阿遙,阿遙……
從醫院出來,權厲依舊黑沉著臉。
那位醫生的口才太好,堂堂權少竟然被罵得無力反駁。加上胡里時不時地在一旁添油加醋,更是讓他整個臉黑成了鍋底。
所以,胡里再次想蹭車回家的時候果斷被權少丟下了。
眼睜睜地看著黑色賓利一個掉頭甩尾從自己身邊揚長而去,留下一串宣告勝利的煙塵,胡里整個臉都綠了。
而車裡,岑染更是如坐針氈。
某人渾身上下都在釋放冷氣,明明是陽春三月的天氣也如同北極的萬里冰封。
就在岑染以為自己要被凍死的時候,一串手機鈴聲解救了她。
「喂!」她以最快的速度接起了電話。
「染染,你什麼時候回學校?家裡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室友王丹妮關切的聲音。她是在學校為數不多知道岑染家裡出事的人。身材嬌小,脾氣火爆,是個一點就炸的火藥桶。
典型的南方人的身材,北方人的脾氣,被系裡男生們私下裡戲稱為「小辣椒」。
不過,她為人仗義,自岑家出事以來,學校里很多事兒都是她幫岑染頂著。
「學校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嗎?我馬上回來。」
「也沒什麼大事,我就想給你說明天早上八點實習動員大會,別遲到。」
「好。」
那邊王丹妮又東拉西扯說了一堆,岑染都好脾氣地笑著傾聽,時不時地說應兩句。
她那種溫柔如水的模樣,讓權厲都忍不住側目。
「權少,麻煩您找個地方把我放下吧,我要回學校。」
「什麼學校?」
「虞大。」虞城最好的大學,位列全國名校前二十。
「老楊,去虞大。」
「權少,我可以自己回去。」岑染臉色微變,她不想讓權厲的車出現在虞大校門口,這車太拉風,車上的人也太惹眼。萬一被人看見,指不定鬧出什麼八卦。
可惜,權厲充耳不聞,岑染看向前面的司機老楊,欲言又止。權厲沒開口,老楊更不可能聽她的了。她沒忘記自己的身份。
好在,在半路的時候,權厲突然接了個電話,說是有急事處理,只能把她放下。
只是,在下車之前權少的那句話的,讓她一晚上都輾轉難眠。
「我不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你還和所謂的男朋友有任何瓜葛!」
她知道權厲的意思是讓她儘快和阿遙說清楚。
可是,那人是阿遙啊!
分手的話,要她怎麼說得出口?
第二天一大早,岑染迷迷糊糊被人掀了被子。
「染染,你再不醒,就要遲到了!」
王丹妮大著嗓門兒在岑染練獅子吼。
「呃……丹妮你小點兒聲。我耳膜都快要被你震破了。」
岑染一邊掏著耳朵,一邊迅速穿衣服起床。
「天吶,染染,你昨晚做賊去了嗎?瞧你這黑眼圈,都快成國寶了!」
「咳,我昨晚失眠。」
「哎呀呀,還失眠,難道是想念你家楚公子了?」王丹妮壞笑,這學校里誰不知道工商管理系的楚公子和岑染是一對兒啊?
「就是,我看染染多半是想著她家楚公子那溫暖的懷抱,在宿舍的床上都睡不著了。」
宿舍里其他兩個姑娘也笑看著岑染,眼裡都是打趣。
她們倆都不知道岑染是因為家裡有事離開學校,恰好楚遙這段時間也不在校,理所當然地以為二人在外雙宿雙飛。
「你們盡瞎說,再磨蹭可就來不及了!」
「是是是,趕快化妝將你這黑眼圈遮一下,你們家楚公子今天肯定也會出現的。」
果然,岑染這邊兒剛收拾好,就接到了楚遙的電話。
「阿遙。」
她拿著手機,眸底劃過一抹黯色。接楚遙的電話,聲音已經沒了往日的輕鬆愉悅。
「染染,我在樓下,給你帶了早餐。」
岑染拿著手機跑走廊上往下望,果然看見楚遙背靠著大樹,提著早餐在等他。
「嗯,我馬上下來。」
原來是每天都想見到阿遙,可現在,一想到要見他,她就有些挪不動步子。還是王丹妮催著她快點下去,她才加快了速度。
可到了樓下,她又頓住了腳步。
楚遙姿態優雅的倚靠在樹旁,金色的的朝陽傾瀉在他身上,隱隱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光暈。他唇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繾綣的目光一直盯著岑染,彷彿眼裡只有她一人。
這樣的阿遙,讓岑染心裡狠狠一痛。他永遠如同活在陽光下的天使,而她的世界,從遇上那個男人開始,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她卻覺得他那麼遙不可及。
「傻愣著做什麼,快過來。」手裡提著她最愛的燒麥,楚遙朝她招手。
見她不動,又朝她走來,揉了揉她的發頂。
「這麼盯著我幹嘛?早餐都快涼了。」把手裡的燒麥遞給她,又拿出一盒牛奶,插好吸管遞到她手上。
「阿遙?」
岑染忽然退了一步,似被驚醒,猛地抬頭盯著楚遙,唇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
「小豬今天怎麼了?傻乎乎的,還沒睡醒呢?」
楚遙絲毫沒發現岑染的不對勁,只以為她沒睡好,臉上頂那麼大兩個黑眼圈就是最好的證明。
「……」岑染只盯著他,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話到了喉嚨邊上,就卡住了。
我們分手吧——明明只有五個字,可她卻遲遲說不出口。
岑染在心裡唾棄自己,註定已經萬劫不復,為何還要妄圖抓著阿遙不放?既貪戀他給的溫暖,卻又不得不對現實妥協!
「對了,午飯想吃什麼?我今天下午才回公司,今天終於可以陪你吃頓飯了。」
「我……」
「不如我們去吃清蒸鱸魚,剛才來學校的時候發現新開的一家店,看起來裝修得還不錯。」
他想到以前小時候染染怕吃魚又眼饞的模樣,她會扯著他的衣角,用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憐地看著他:阿遙,給染染剔魚刺好不好?
看到那雙眼睛,他覺得自己沒辦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心裡軟得一塌糊塗。誓要為她剔一輩子的魚刺,只為她撒嬌般的那一聲「阿遙」!
「你決定就好。」
岑染心不在焉,更不敢抬頭對上他那雙柔情四溢的眼。被他牽著的左手一直在冒汗,右手卻緊握成拳。
就讓她再和他吃一頓午飯,最後一次以情侶的身份!
她在心裡暗暗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