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求助無門
三十萬,她要去哪裡籌這三十萬?她的手死死地摳著保溫桶。
「人在的時候還有個念想,人沒了,什麼都沒了!」
那個護士說得對,她不能坐以待斃!
沒錢可以去湊,爸爸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她紅著眼推開病房的門,岑東城面色枯黃,卻在看到女兒的一瞬間容光煥發。
「爸,今天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岑東城點點頭,看著女兒,「眼睛怎麼紅了?」
「沒事兒,有個民工今天手術失敗,他妻子和孩子在外面哭,我看著怪可憐的。」岑染故作輕鬆地笑著,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和岑爸爸說。
「傻丫頭,生老病死是上天註定,你別太在意,爸爸之前一直瞞著你,就是怕你想不開。」
知道女兒可能已經從老林那裡得知了自己的病情,他拍了拍女兒的手,安慰道。
「爸!」岑染一下子站起來,「您別胡說,什麼死不死的!林醫生說了,您的病只要做了手術就可以好。」
「不過是多活幾年罷了。爸都這把歲數了,還差那幾年嗎?你別費心思了,我們家欠了一屁股債,哪裡還有錢做手術?你乖乖去實習,畢業了找份穩定的工作,嫁個好人家,爸爸也就心滿意足了。」
「手術的錢我會想辦法,您就別操心了!」岑染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就往外走。
「染染,染染!這孩子……」
岑東城看著女兒的背影直搖頭:青青,你這個女兒啊,和你當年的脾氣簡直一模一樣。
那廂岑染一出病房門就忍不住掉了眼淚,她粗魯地抹了一把,然後掏出手機開始翻電話簿撥號。
「喂,陳叔叔嗎?您最近身體好嗎?我爸做手術需要差點錢……啊,哦,好的,謝謝啊。」
「林伯伯,您好。是這樣的,爸爸生病住院……喂?林伯伯?」
「嘟嘟嘟……」
「張老闆,您還記得我嗎?我是岑染啊。我爸爸是岑東城……」
摁掉電話,她繼續翻著號碼,不厭其煩地一個一個撥打過去,可不是沒人接,就是沒錢,要不電話通了還裝沒信號。
總之,一句話,借錢沒有!
她不過是想爸爸陪自己久一點,怎麼這麼難?無助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身體軟軟地下滑。
岑家也曾經是虞城人人艷羨的豪門,爸爸交際極廣。以前想做什麼,還沒開口就有人替她辦妥了。
可現在,大廈傾塌,一夜之間,她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世道炎涼,情比紙薄。
如果說還有一個人願意,並且能幫到自己,那只有……阿遙。
翻著手機里阿遙的號碼,岑染有一瞬間的愣神。
如果,自己開口,阿遙一定會幫忙的。
可一旦開了這個口,她和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抵不上他媽媽手中一張施捨的支票。
那天她還在學校上課,根本不知道岑家破產的消息,就接到了蔣阿姨的電話。
她一如既往用親昵的語氣喚自己染染,只說想見她一面,給她帶了些東西,就在她學校外面。
岑染不疑有他,甚至心裡想著蔣阿姨待自己可真好,來學校這邊就順道來看她。以後如果嫁給阿遙,連婆媳關係都不用擔心。
可是,那個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女人,用一張十萬塊的支票就想要結束自己和阿遙二十年的感情。
十萬塊?
她曾經隨便送蔣心怡一件禮物都不止這個數!
多可笑!
她還覺得這女人對自己就跟媽媽一樣,疼自己甚至超過阿遙。
以前她之所以那麼疼自己,也是看中了東城集團少千金這個身份吧?
畢竟,如果楚遙和自己結婚,就相當於將來擁有整個東城集團。就算和他那些兄弟們爭繼承人的位置,也更有把握。
「染染,我知道曾經的你可能看不上這十萬塊。可現在,東城集團破產,財務攜款潛逃,你爸爸氣得住院,這十萬,也足夠解你的燃眉之急了。不要怪阿姨雪上加霜,阿遙他是我兒子,為了自己的兒子,阿姨只有委屈你了。」
東城集團破產,爸爸住院,她竟然是從蔣心怡口中得知的!
「阿遙要成為楚氏的繼承人,就不能有一個拖後腿的妻子。如果你真的愛他,就應該成全他。我們女人的愛之所以偉大,就在於成全,只有成全才最可貴!」
「阿姨知道這樣做你們會很痛苦,可如果你能忍,也未必沒有苦盡甘來的一天。阿遙如果繼承了楚氏,到那個時候你還願意,阿姨還是很喜歡你的。」
「除了妻子的位置,你還可以擁有阿遙的愛和愧疚。女人如果真的想抓住一個男人,付出和犧牲,是必不可少的。阿姨相信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蔣心怡甚至溫和地拍了拍她的手,為自己的大方,仁慈,施捨,洋洋自得。
同為女人,她完全沒想到蔣心怡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
這真的是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嗎?
岑染當時忍住把支票撕碎了砸她臉上的衝動,直接拒絕了她的提議。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說絕不會拖累阿遙,更不會尋求阿遙的幫助。
現在,怎麼可以食言呢?
不為別的,就算為了阿遙,為了他能順利坐上楚氏繼承人的位置,她也不會讓他為難。
「權少,這邊請。」
安靜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篤篤的腳步聲,緩慢而富有節奏。
岑染髮呆之際,一群醫生簇擁著一個男人走過自己身邊。
男人身著黑色西褲,白色襯衣扎進腰裡,修飾出完美的腰線。他左手臂上還幫著紗布,可即便是這樣,也難以掩蓋他尊貴不凡的氣度。
他右手插在褲袋裡,身姿挺拔,闊步向前,稜角分明的俊臉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就那麼不經意地一瞥,男人不由得眉心一皺。
是她?
岑染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他身上,看見他眼底的冷芒,她先是一怔,隨即從地上爬起來,朝著他疾步走去。
見她的動作,男人唇角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扭頭繼續走,絲毫沒有要為她停留的意思。
一個欲擒故縱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費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