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入鬼域

世界異變的時間是在零點，馬路上的私家車不是很多，但計程車和各種貨車的數量還是相當可觀。

而車輛你撞我我撞你，恐怕能申請最大型車禍現場的吉尼斯世界紀錄。

朱鳶四人不得不經常經歷徵用計程車再棄用的日常。甚至大部分路都只能靠雙腳硬走。

異變已經第九天，依舊沒能走到程笑家樓下的超市。

朱鳶將車窗打開一條小縫，一直開空調的計程車悶得她頭暈腦脹。

時至七月，位於南方的A市已經熱得像坐在桑拿房中，車窗是不能大開的，指不定哪裡伸出一隻喪屍瓜子就抓花了你的臉。

只能靠著空調續命，但這樣一來，使朱鳶暈車的感覺更加嚴重。

她擰開一瓶礦泉水，小口抿了一口，壓了壓想吐的慾望。

「願姐，車已經要沒油了，咱們只能棄車了。」

崔禹安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睛，無奈道。

「禹安開了一上午的車也累了，不然咱們找個地方吃個午飯休息一會兒吧！」

杜贇從副駕駛回過頭，咧著標誌性的傻笑，完全破壞了他的書卷氣息。

朱鳶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四個人里只有崔禹安會開車，而開車又比步行要安全太多，只能崔禹安多辛苦一些了，但這樣一來，他們不得不最多半天就找地方休整一下，讓他們的司機得到充分休息。

「我看看地圖，有了！這附近有一個小型商場，三層樓高，第一層全是超市，正好我們還可以補充物資！」

杜贇拍了拍背包，又道，「我好想吃自熱火鍋啊！可惜太佔地方！過會兒到超市裡我一定要吃兩份！」

崔禹安聽著指揮把車開到商場，一路撞飛兩隻飛蛾撲火般的喪屍，一時間黑血內臟滿天飛，他對於這種情況已經完全免疫，畢竟就他一個人開車，這兩天撞得太多了！

但到商場門前，他們卻遲疑了。

大部分建築物經過龍捲風的洗禮外表多多少少都有些破敗，但眼前的三層小樓嶄新的不可思議。

金屬感的外牆、亮晶晶的玻璃，陽光下都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但超市的正門卻被用鮮紅的顏料塗了兩個大字「勿入」後面還誇張地跟著三個大大的感嘆號，「！！！」

「這裡……怎麼感覺少了點什麼啊……」杜贇一對小細胳膊抓緊了書包帶子，不自覺的吞咽下一大口口水。

「少了喪屍。」朱鳶右手握緊從那家小超市搜刮來的西瓜刀，左手抱著蘆薈花盆，神色凝重。

「這裡肯定有問題。」崔禹安皺緊眉頭，他將趙穗夾在幾人中間，卻還是有些擔憂這個沒有進化能力的女孩兒。

「你們記得我說的厲鬼何珊珊嗎？」

「難道這裡？」

「之前我們推測有鬼怪的地方可能會產生車票，但又不知道去哪裡尋找這種地方，我懷疑這種與其他遭受過龍捲風荼毒的建築完全不同的嶄新建築，可能就是一種提示。」她遙遙向商場的大門投去目光，「一種有鬼的提示。」

「而且這個地方喪屍都沒有，」杜贇跟著點頭，「願姐，你說得對！」

「那我們要不要進去？」崔禹安有些不安，面對喪屍的他還有一戰之力，面對猛鬼，他還能活下來嗎？

「想得到車票，就必須進去。」朱鳶轉而看向他們三人，「我會進去，你們可以在外面休息，這裡沒有喪屍，很安全。」

杜贇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我也進去，雖然不知道不上車的後果究竟有多嚴重，但以我在小說界混了這麼多年的經驗，絕對沒好事！車票必須拿到！」

崔禹安眉頭皺的更緊，「穗穗，你在外面等我們，這裡比較安全。」

一向靦腆順從的趙穗卻也搖頭，「我想……我想進去。」

崔禹安大驚，「裡面可能有鬼！你不要命了？」

趙穗把碎發別進耳後，頭一次直視崔禹安的眼睛「我也想要車票。」

「你知不知道……」

「我們互相照料，真有危險大不了不要車票逃出來就是了。」杜贇拍了拍崔禹安的肩膀，給他使了個眼色，沒人能替別人做選擇。

崔禹安只得咽下一肚子的話，四人向大門走去。

門內，卻已經有了十幾個人，他們分成三伙，正坐在商場一進門的大空地吃東西。

朱鳶等人的進入使得十幾人的目光一同集中在她們身上。

卻並沒有任何異變。

難道她們的想法是錯的？這裡只是因為巧合才如此與眾不同？

但事實證明她的判斷沒有錯誤。

天色霎時暗了下來。

是伸手不見五指般濃烈的黑。

眼前彷彿被罩了一塊黑布，使朱鳶回憶起被方征義施加能力時的情境。

她握緊長刀，蘆薈也蓄勢待發。

「刺啦——」

有火光亮起。

地面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面圓桌，共有十八把椅子並十八根白色蠟燭，蠟燭擺在椅子正前方的桌面上，正噼里啪啦地燃燒。

黑暗中的人們早都警惕地站了起來。

手握武器，面色不善。

「是誰用了他的能力？」有人沉聲呵道。

「難道你來這裡不是為了車票？你不知道這裡是鬼域？」有人卻頗覺可笑，他率先走到圓桌前，轉了半圈，最終落了座，跟他一夥的另外三人也隨之坐在他左右。

借著火光，可見這是個相當強壯的男人，衣物難以包裹住他呼之欲出的肌肉，如果他是敵人，那無疑是個強敵。

他復又開口「我建議大家先坐下，違反鬼域的規則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朱鳶卻留意到，他落座之前，繞著桌子轉了半圈，像是……在挑選座位。

她與杜贇三人對視一眼，率先向圓桌走去。

果然，桌面上刻著1～18號的數字。

而那個男人，坐著的正是不前不後的十號。與他一起的三個人又佔據了他的左右，他們四個人便承包了八到十一號。

朱鳶謹慎地在十四號落座，杜贇坐在她左邊的十三號，趙穗坐到十五號，崔禹安坐在了十六號。

最先落座的男人對朱鳶微微勾了勾嘴角。

「什麼？你們還真相信他的話？」黑暗中還是有人覺得不可思議，「什麼鬼域？你們就不怕是陷阱嗎？」

但桌面卻突然閃現出紅色的倒計時，「十、九、八……」

「我的天！那是什麼！」又幾個人急急忙忙的跑來坐下。

「裝神弄鬼的東西！你們傻了嗎？都像小學生一樣坐過去？！」

直至倒計時結束，一共十二人落座。

「喂！我就說沒必要坐過去吧？你看我不去怎麼了？」

他話音剛落，黑暗中就傳來一陣咀嚼聲。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那六個沒落座的人居然聲音都沒發出就死了！

「到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坐在1號位的中年女人哆嗦著嘴唇，面容隨著一跳一跳的火光明明暗暗。

「啊呀～」

黑暗中的怪物進食結束，發出滿足的喟嘆。

它咂了咂嘴巴，頗有些意猶未盡，「我好餓啊～」

隨著它的這句話，坐在4號女生的眼淚直接飈了出來，她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哭出聲惹得黑暗中的怪物對她發起攻擊。

「可是我也好想聽故事啊～」

怪物「咯咯咯」仿若母雞下蛋一般怪笑了半晌。

「這樣吧！你們就給我講故事！講得好的就留下來繼續講故事，講得差的我就吃掉！記住！故事就以你們幾個為主人公！嘻嘻嘻嘻嘻！」

她的聲音徹底在黑暗中消失，就像從來不曾出現。

朱鳶發現，她們落座之後，就只能看得到圓桌和坐在圓桌上的人，對於身後的黑暗卻一個角也不能窺探。

一號的蠟燭開始變短了。

看來果然是從一號開始。

一號女人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她朝著在座各位投去求助的目光，可顯然沒人能夠幫她。

她狠狠眨了下眼睛，流下兩行清淚。

「我……我和二號還有三號來到商場，本來只是想到超市拿些吃的，然後八號到十一號來了……」

她又張了張嘴，卻不能再發出聲音。

二號的蠟燭開始變短。

二號是個看上去老老實實的中年男人，他咽了口口水，接著道，

「是的，然後就是……沒坐在這裡的幾個人，他們進來了。」

三號是一個留著平頭的少年，長得和一號二號都有相似之處，應該是他們的兒子，接下來他的話也證實了這一點。

「我和爸媽吃了些麵包。」他還想說些什麼四號的蠟燭卻開始變短了。

四號小姑娘聲音中還帶著哽咽，「我的隊友，已經都死了……」

五六七的位置都沒人坐。

八號是個優雅的女人，滿世界都是喪屍的情況下，她卻披散著長發，甚至還保持著精心打理的大波浪造型。

她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我們十二個人圍坐在一起講故事，第一輪，我不是講得最好的，但更不是講得最差的。」

朱鳶垂下眼瞼，她想得果然不錯，十號幾人果然知道些什麼，而八號說的話，更是對規則的大膽試探。故事究竟能不能影響他們的結局！

至於一號到四號，卻是瞪圓了眼睛，顯然想不到還能有這種說法！

接下來幾人都是不痛不癢地說了幾句，並謹慎地表示這一輪講故事，自己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差。

到崔禹安最後一個講完。

黑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磨牙聲，「我很生氣！」

「這就是你們第一輪的表現嗎？一個人都沒有死？！」

眾人齊齊打了個哆嗦，室內溫度霎時降了十度不止！

「你們講得太差了！」

「沒有一點高潮！」

「那只有我來幫你們完善這個劇情了！」

它將剛啃乾淨的人骨一根一根飛速向圓桌上的人擲來，速度之快彷彿千軍萬馬朝著他們一齊丟擲！

霎時間下起一場帶著肉沫和血腥氣的致命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