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五年後

淮嶺城外一片不起眼的山林中兩個不大不小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天邊的夕陽鮮紅如血,用自己的餘光撫摸著身下大地,所到之處都泛著暖暖的波紋,沒有了夏日的灼熱,在夕陽的餘暉下這山林本是一幅靜謐的自然畫作,卻被一清脆的女聲賦予了生命般的動感,將這靜態的畫作變成了鮮活的場景:「二哥,你又弄錯了,你那是雜草不是藥草好嗎!」

說話的女聲正是蘇瑾安,今年她九歲了,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瘦瘦弱弱的小娃娃了,現在她白皙圓潤的臉蛋上因為運動泛著晚霞般的紅暈,小巧的鼻尖上滲出些許晶瑩的汗珠,一張櫻桃小嘴紅潤飽滿,烏黑的秀髮被束成馬尾扎在腦後,配上淺灰色的男孩的衣衫就像電視里秀氣可愛的小書童,不過這書童現在正對自家的「少爺」百般嫌棄:「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兩樣東西長得不一樣,讓你別來非要來,來了還搗亂。」

而眼前這位身著青色長衫的「少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第一個發現蘇瑾安的蘇穆揚,也就是蘇瑾安的二哥,蘇穆揚今年十一歲,生的十分秀氣,濃密的眉毛下一雙細長的眼睛炯炯有神,皮膚白裡透紅,嘴唇不點而赤,與梅氏有八分相似,是他們兄弟三人中容貌最出色的,可惜他生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卻有著一顆威武雄壯的內心,一心想像他爹一樣征戰沙場,經常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白白生了一副好相貌。

再加上蘇沐也想讓他的兒子可以和自己並肩戰鬥,對蘇穆揚的理想十分贊同,於是從小便為蘇穆揚創造各種學習條件,所以別看蘇沐揚年僅十一歲,卻已不只上過一次戰場了,可不是那些同齡的小屁孩兒可比的。

此時蘇穆揚聽著蘇瑾安的嫌棄,也很無奈:「我又弄錯了嗎?我看著這都一樣呀。」

不是他偷懶,只是他實在看不出這玩意兒有什麼不同,真不知道她是怎麼能一眼就看出來的,眼見蘇瑾安又要發飆,蘇穆揚趕緊將手裡的「草」放進背簍里接著轉移話題道:「好了好了,安兒,這些你回去再分吧,你看太陽都要下山了,咱們也該回去了,不然到家就天黑了。」

蘇瑾安看了一眼天色,想到事事對她不放心的梅氏,於是回道:「好吧,咱們回吧。」

見蘇瑾安應了,蘇穆揚暗暗鬆了口氣,看著走在前面的小妹他心裡不禁有點感嘆:明明還比他還小兩歲,知道的卻好像比大哥還多,別人家這個年紀的小女孩都喜歡漂亮衣服,精緻的小首飾,可他這個妹妹就像個怪胎一樣,從來對那些衣服首飾不感冒,沒事就喜歡看書,尤其是醫書,這讓他這個一看見書就腦仁兒疼的二哥實在是無法理解,周老經常說安兒是難得一見的奇才,蘇穆揚表示自己不太相信,但又覺得他這個妹妹確實與一般人不同,不過無論如何她總是自己的妹妹不是嗎,只要她高興就好了。

等到蘇瑾安和蘇穆揚二人回府時太陽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大家正張羅著晚飯,於是他們各自回房收拾了一下便去了蘇夫人的屋子,看到相攜走來的兄妹倆,梅氏故意嚴肅道:「這麼晚才回來,一天就知道瞎跑。」

又指著蘇穆揚道:「尤其是你,一天就沒一刻閑的,把妹妹都帶壞了。」

蘇沐揚表示很無辜,他感保證他娘絕對是捨不得說安兒才對他撒氣的。蘇瑾安看著中槍的蘇穆揚有點小愧疚,畢竟蘇穆揚是擔心她自己一個人出去才陪她一起的,於是對蘇夫人討好道:「母親這是說我變壞了么,今天在郊外我和二哥可是挖了不少草藥呢,都是大哥用得到的,明天拿給周老他肯定會誇我的。」

梅氏當然知道他們去幹什麼了,雖然他們都懂事但畢竟孩子還小,她總是不放心的,看著他們乖巧的模樣她也生不起氣來:「我知道你們有心,不過你大哥需要什麼去藥鋪抓就好了,何必自己跑去挖呢。」

蘇瑾安狡黠一笑:「我這不是想好好認一認不同草藥的樣子嘛,而且整日都待在府里偶爾出去透透氣也好呀,改日您也可以出去看看風景。」

見他母親沒生氣,蘇穆揚便調侃蘇瑾安:「我看是你自己還想出去玩兒吧,可別忽悠娘。」

蘇瑾安瞪他一眼,搖了搖梅氏的胳膊:「娘別聽二哥瞎說,一下午沒吃東西我都要餓死了。」

「好了好了,別貧嘴了,咱們去吃飯吧。」梅氏開口,於是三人向飯廳走去。

廳中蘇穆清和蘇穆榮已經在了,蘇穆清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一襲白衣曳地,周身自帶一股清雅之氣,黑髮用白色的緞帶束起,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蘇穆清的五官分開來說並不出色但長在一張臉上卻讓人看著格外舒服,他的面色帶著病態的蒼白,薄唇有著優美的弧度卻沒有血色,高挺的鼻樑讓他他臉部的輪廓變得清晰,帶點微黃的瞳孔好似可以看穿世間所有的悲歡,可能是長期生病的緣故,他身上並沒有像蘇沐和蘇穆揚一樣的武將之風,反而帶著一種慈悲與寬容的氣息,好像無論有什麼煩惱只要看見他就可以解憂,好像他本身就有一種讓人平靜的魔力。

蘇穆榮今年八歲,長得白白嫩嫩的,有些嬰兒肥,讓人忍不住想戳兩下,可能發育較晚,個頭到是不高,還沒有蘇瑾安高。蘇家的孩子因為都隨蘇沐習武的緣故長得都比同齡的孩子高點,比如蘇穆揚,今年雖然才十一歲,卻已經一米六了,相比來說蘇穆榮確實發育的晚了些。

不過蘇瑾安覺得蘇穆榮還是矮點好,小小的一個讓人看著就開心,再加上他討喜的性子就讓人想好好照顧他。看到梅氏的到來,兩人都站起來想蘇夫人行禮:「娘——」

看著面帶病色的大兒子,梅氏趕緊伸手扶住他:「好了,快坐吧,自家人客氣什麼,來來來,都坐下吧,你爹不在,咱們開飯吧。」蘇沐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回家了,據說邊境有幾個部族聯合起來在搗亂,這幾日很是繁忙。

晚飯後,蘇瑾安先便跟著蘇穆清去了他的院子,這已經是她的習慣了,自從成為蘇家的女兒她便經常往蘇穆清這裡跑,一來是因為周老住在蘇穆清的院子里她可以借著和周老學習的由頭重新拾起她喜歡的醫學,這幾年她也從周老這裡淘了不少醫書,與她在現代學到的大同小異,只是這裡的外科不太發達,這裡的人更注重調理,二來蘇穆清的身體不好,她想幫他看看,她給蘇穆清把過脈,發現蘇穆清的病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他體質偏虛,主要是心臟不好,這在現代也是比較棘手的病症,若是做一個心臟手術的話還有可能痊癒,若是靠調理也只能是治標不治本,當初有人說蘇穆清短命的不是沒有道理的,她現在只能盡量表現出自己在醫術上的天賦,建立起他們對自己醫術的信任,萬一將來需要給蘇穆清做手術與不至於被徹底否決,她需要提前給他們一些心理準備,讓他們對自己的醫術有充分的信任。

今天,蘇瑾安又為蘇穆清把了一次脈,他的心疾目前還算穩定,只要沒什麼大事刺激他,再過幾年做個手術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

蘇穆清看著一本正經給自己把脈的小丫頭不禁彎了彎嘴角,雖然知道這丫頭確實在醫術上有幾分天賦,但看著一個九歲的孩子給他看病他還是有點不習慣,即使他這妹妹看起來十分老成。

蘇瑾安收回手對蘇穆清笑笑:「有周老在大哥的身子就不會有問題的,今兒我與二哥采了些新鮮的草藥,明天給周老看看或許對大哥的病能有些作用,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先走了。」

蘇穆清對她點點頭:「好,辛苦你們了,回去早點休息。」

蘇瑾安對他揮揮手:「嗯!」然後轉身走出了院子。

蘇瑾安回到自己的院子時天已經全黑了,青黛正提著燈籠出來迎她,青黛本是蘇夫人身邊的丫鬟後來怕蘇瑾安太小不懂事,便叫青黛在她身邊伺候順帶搭理一下院子里的瑣事,青黛今年十六歲,年歲雖然不大但做事卻十分穩妥。青黛看到蘇瑾安回來連忙走過來對蘇瑾安道:「小姐可回來了,奴婢正打算去尋你呢。」

「別緊張嘛,這蘇府就這麼大你還怕我走丟了不成?」蘇瑾安說道。

青黛笑了笑道:「是,小姐當然丟不了,洗澡水奴婢已經放好了,小姐洗洗早點睡吧。」

「嗯,知道了,你去吧不用管我了。」蘇瑾安打發走了青黛,自己進了屋。

這一夜,蘇瑾安睡得極不安穩,她一直在做夢,夢見自己在不停的奔跑,她想醒卻醒不過來,突然一道白光向她飛來她的胸口傳來一股鈍痛,蘇瑾安瞬間睜開了雙眼,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汗濕了大片,她伸手放在了自己心口,那裡是當初拜林文國所賜的傷口,現在正隱隱作痛,讓她又想起了那個慘烈的雨天,這幾年她的傷雖然好了但每逢陰雨天這傷口便會刺痛,其實她有辦法根治這種疼痛但她不想,因為她怕她會忘記,每痛一次就讓她對林文國的記憶更深一分,讓她清楚地記住林文國欠沈婉君和林筱月的債她還沒討回來。

蘇瑾安下床走到窗邊推開一扇窗戶,夜風洶湧而入,帶著深夜的寒意,夾著絲絲水氣,看來是要變天了。蘇瑾安看著外面漆黑的夜,思緒千迴百轉。

直到有冰涼的雨滴落在臉上才讓她猛地清醒,她突然有種莫名的緊張,就像五年前的那個早晨,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卻又感覺什麼都沒有,讓她十分不安,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不管是心裡作用還是預感,這次她一定不能大意,蘇瑾安的眼神在這漆黑的夜裡透出堅定的光芒。

第二天一早蘇瑾安早早就起來了,準確地說是她自驚醒之後就沒有睡過,青黛給蘇瑾安打水時看到蘇瑾安很是驚訝:「小姐,怎的這麼早就起來了?」

「昨晚下雨吵得我睡不著就乾脆起來了。」蘇瑾安淡淡道。

「是啊,昨晚睡覺時還好好的,沒想到後半夜就下來起來,可這天剛亮就又停了,這雨下的好像生怕被人知道似的。」青黛嬉笑道。

蘇瑾安沒接話,怕人知道嗎?她總會知道的。青黛看蘇瑾安不說話,也沒再多說什麼便下去了。今天雨雖是停了,可依然是陰天,蘇瑾安的傷口隱隱疼著,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正是因為這種疼痛才能讓她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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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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