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首次交鋒
街邊,宋寧正思忖著藥材的用量,沒想一抬頭見面前人群躁動,似乎出了事。她立即收起心思,邁步走過去。
撥開人群,地上正躺著一個穿著緞布衣裳的年輕人,身體輕微顫抖著,雙眼緊閉,看起來像是突發疾病。
「這人是不是犯病了?」
「看起來挺嚴重啊……」
圍觀的百姓竊竊私語,卻就是沒人敢上前。
宋寧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動手,那人就抽搐起來,片刻就面色青紫,口吐白沫,猶如發瘋一樣抖個不停。
雖然宋寧趕著回家,但眼前突髮狀況,若是她不動手,只怕等到大夫來,這人已經沒救了。略一想,她上前一步道:「我是大夫,病人需要新鮮空氣,勞煩大家都散開些!」
圍觀百姓聽此,立即往後退散,生怕出了事惹上麻煩。
並沒有多說,宋寧立即拿出剛買的銀針,蹲下準備動手。可她才剛碰著這人的肩頭,就被對方掙脫開。這人抽搐的厲害,她根本沒法順利施針。
「你們幾個過來一下,幫我摁住他,我才好施針。」宋寧抬頭,看向圍觀的幾個男子。
話音落下,那幾人猶豫片刻,還是上前幫宋寧壓制住病患的雙手雙腳。發病男子被牢牢制住,宋寧立即取出銀針,凝神對準他頭部的穴位一根一根紮下去。
不過片刻,男子的抽搐漸漸停止,癥狀減輕許多。
一盞茶后,男子漸漸清醒過來,圍觀百姓看的驚奇不已,幾乎不敢相信。
宋寧停了手,將銀針一根一根拔出來,再三查看發病男子已經無礙了,收好銀針後站起身準備離開。
「恩人請留步。」男子從地上慢慢爬起來,一臉感激的叫住她。
宋寧腳步一頓:「你還有什麼不舒服嗎?」
男子躬身作揖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在下這是老毛病了,若非公子相救,只怕我已經……」
宋寧淡淡一笑:「不必,我正好看到,也只是略懂皮毛。」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你這病是無法根治的,一定要多多注意。按時按量吃藥,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切勿喝濃茶,多多休息。」
男子再次躬身感謝道:「多謝公子提醒,在下定當牢記。」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一個錢囊遞過去,「這裡是五十兩銀子,還請公子收下。」
宋寧救人並不是為了錢,正欲擺手說不用,陡然一道冰冷的男聲插進來,語驚眾人:「庸醫誤人,這世道銀子這麼好掙了?!」
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穿著墨袍,臉色肅然的年輕男子負手而立,冷眼看著她。他身旁的白衣男子也在調笑:「說得對,什麼時候我們也雇幾個人去掙錢,對了,聽說城北的胡半仙狗皮膏藥賣的不錯啊!」
眉頭一皺,宋寧第一眼就對這兩人不喜。
前世在沈家自學醫術,宋寧雖不說有多精通,尋常的毛病卻也是基本都能治。
她淡然道:「我雖學藝不精,卻不是騙人的江湖郎中。公子不懂針灸就不要亂說,我方才行針是為了緩解他的痛苦,也是最迅速的救治方法,倒讓公子誤會了。」
「誤會……」
蘇寒易唇角一勾,眼瞳中一抹寒光閃過:「你這樣胡亂救人,等同殺人,就沒想過後果?」
一知半解就敢亂治病,如果不是運氣好,只怕今天這病患真的死了。他最煩這種不懂裝懂之人,就像太醫院那些老朽之輩,各種珍貴藥材應有盡有,下藥卻畏手畏腳,生怕出了事擔不起責。
眼前這人也是亂治一氣,堪比一路貨色!
卻不知道蘇寒易心中所想,宋寧唇角淺淺彎起,定定的道:「公子說我胡亂救人,不知有何依據?」若是她真有什麼不懂之處,多問多學,也是有好處的。
竟然教考起他來了?
蘇寒易反問:「要我指點你?」天下多少人想拜他為師,有那麼容易?
「……」宋寧眉頭一皺。
「不拜師就想學不傳之秘,算盤打的不錯!」看著宋寧,蘇寒易眼神在她脖頸間拂過。差點走眼了,竟然是丫頭片子,他倒多看她兩眼,畢竟女醫者太少。
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師,原想不管對方說出什麼,宋寧都會認真請教,細細驗證。
可沒想,這冷傲的男子如此不客氣,怕是平時被人捧慣了,才養成如此性格吧?這麼一想,宋寧也懶得給他多說,沖著患病男子點了點頭,就想離開。
眼看宋寧要走,蘇寒易也不追,只負手淡淡道:「閣下若就此離開,這人因你而短命十年,你不會內心有愧?」
心頭一突,宋寧回頭盯著他:「公子是在危言聳聽?」
面上浮起一抹複雜的神色,彷彿悲涼,又似憐憫蒼生,蘇寒易出聲道:「你不是要我指點你嗎?方才你扎的幾個穴位看起來暫時緩解了病患的痛楚,實際上卻是加快了他下次病發。不出三年,他就會渾身抽搐,血液倒流而死。」
這話說的太驚悚,不止圍觀眾人大驚,宋寧更是臉色一變。
看著一旁慌亂無章的發病男子,宋寧朝他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正色道:「那好,若是公子能指出我的出錯,我願當眾認你為師,從此尊師聽命。可若是公子說不上來,那你便自認胡說八道,從此謹言慎行。」
如此打賭,蘇寒易還是第一次碰到。
想他身份,整個景月國何人敢不對他恭恭敬敬,奉為上賓?
也就這個少女,什麼都不懂,仗著一星半點所謂的醫術,還真想教訓起他了。
今天心情還不錯,蘇寒易多了幾分指點人的興緻,耐著性子對那病患男子道:「你去藥鋪買些白菱、黃硝、萄臻、青蟲、芙芫、地岫,須水這七味藥材抓齊,每日早中晚三碗服下,前三者各三錢,中間二者一錢,后兩者五錢,保證三年內不會複發。」
男子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歡喜的連連點頭:「多謝公子救命,在下牢記了。」
宋寧卻立馬聽出了不對,質疑道:「黃硝是陰寒之物,與屬熱性的芙芫相剋,怎能放在一起煎熬?須水若用的好便是治病救人,若用不好便是毒藥,青蟲平日里至多用三錢,怎能用五錢?」
還懂這些?蘇寒易不由得多看她一眼,原來她還看過幾本書。
他的神色半點不變,眼底卻多了一抹晦暗不明的深意:「他這是家族遺傳,豈能用普通之葯?須水雖然兇險,青蟲卻能壓制,服藥后,他這病能管三年。」
宋寧步步緊逼,當即又問:「公子這般大膽用藥,恐是不在己身渾不怕。青蟲能壓須水我知道,可一錢青蟲怎能壓過五錢須水?」
聽到這裡,蘇寒易眸子一抬,淡然看著宋寧:「一錢青蟲自然不能壓過五錢須水,可加上黃硝和芙芫相剋產生的藥性卻剛好中合。這七種藥物相輔相成,缺一不可,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