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流言蜚語
陳大夫額角滲出一絲冷汗,他雖以大夫自稱,實際上只在大城的醫盧中打過下手,識得幾種草藥。即便如此,在茉莉村方圓十來個村落,混口飯吃綽綽有餘。
騎虎難下的陳大夫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道:「我雖然保不住元小子的腿,但我能保住他的命!喬菊爾,眼下我已經把葯上了,元小子醒了,那也是我的葯在起作用!你不過拾人牙慧,並沒有真本事!」
陳大夫話一出口,季之洲充滿戾氣的眼睛掠過一絲不屑厭惡。這廝好不要臉,一人先將功勞全頂了,往後不管喬菊爾做什麼,他都說是自己的葯發揮作用,無恥!
擔憂的目光看向喬菊爾,季之洲關懷之餘,也很好奇這女人會是何反應。四年前一別,這女人跟記憶之中的她有些不一樣了,看他的眼神,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究竟是真認不出自己了,還是在做戲?
喬菊爾唇邊逸出一聲輕嗤,帶著濃濃的諷意。敢情老頭子是自知打賭贏不了,改耍賴了!所謂方圓十里最有名望的大夫,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你笑什麼?!」陳大夫明顯底氣不足,但還是硬著頭皮斥道,絕不容許自己的聲明毀在一個女人手裡。
「你這個庸醫!不準欺負我娘親!」喬團團小小的身子突然跑到喬菊爾身邊,抱住她的大腿,一副要保護她的架勢。
感受到糰子軟軟的身子,喬菊爾的心一瞬間軟化,笑容也柔和了不少,揉了揉他的腦袋,示意自己沒事。
「我問你,若換你來治療,病人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喬菊爾銳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陳大夫,既然他不到黃河心不死,喬菊爾便滿足他。
陳大夫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遲疑道:「至、至少要一天吧。」
話音剛落,喬菊爾挑了挑眉,自信坦言:「我只需一個時辰,並不用任何葯,就能讓他醒來。」
此言一出,陳大夫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陳某行醫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神人,能不用任何藥物在一個時辰內治好蛇毒。姑娘,你口出狂言也該有個度!」
喬菊爾懶得他廢話,見病人傷口發黑,知道時間不能再耽擱。
瞥了一眼糰子,目光落在季之洲身上:「麻煩你先帶糰子出去。」
「好。」季之洲微一頷首,心底愈發感到疑惑,她真的對自己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不!娘親我要留在這裡陪你!」喬團團嘟起小嘴,將喬菊爾抱得更緊。他還不要留娘親一個人在這裡被欺負!
「糰子乖,聽娘的。」喬菊爾可不想讓兒子看到血腥的治療畫面,怕給他幼小的心靈留下陰影。
「娘!」喬團團還想掙扎,卻已被季之洲一把抱起,一張嘴撅得幾乎能掛油瓶了。
見糰子被抱出去,喬菊爾立刻要求道:「給我準備匕首、酒和火燈,還有陳大夫的銀針。」
事關元朗性命,村長連半盞茶的時間都沒有,就準備齊了喬菊爾要的東西。
屋子裡的人,很快被村長清場出去。
季之洲將喬團團抱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看著懷中小臉兒上寫滿拒絕的團團,男人冷硬的神色不禁柔軟下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小心:「你叫糰子?」
「不準叫我糰子!只有娘才可以這麼叫我!」喬團團臉氣鼓鼓的,絲毫沒有威懾力的紫葡萄大眼瞪著季之洲,看得後者心都化了。
他能感受到,懷中的孩子嬌嫩脆弱的身軀,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夭折在自己手中。
「那我該叫你什麼?」季之洲笑言。
這倒是難住喬團團了,村子里的人十分排斥他,除了娘親他幾乎沒怎麼接觸過外面的人。疑惑的打量著眼前看起來像打老虎的男子,喬團團忍不住問道:「難道你不怕我嗎?村裡人說,我是鬼瞳子,我的眼睛能帶來厄運!你離我和娘親遠點,當心我害死你!」
說罷,喬團團有些緊張觀察著季之洲。
季之洲是什麼人吶?
他怎麼可能感受不到這孩子隱藏的刻意和委屈,被傳言沒有情感的心,驟然疼了一下。
喬團團只見季之洲皺起眉頭,心頭頓時咯噔一聲,耳朵里卻聽道他自豪又狂傲道:「誰告訴你這雙眼睛能帶來厄運?紫色的眼睛是最尊貴的好運,是上天對你的恩賜。這些愚昧的村民,怎會得知這雙眼睛背後的深意?糰子,你無需因此自卑,要以此為榮。」
說道最後,季之洲很自然一口親在了喬團團額頭上。
後者已經聽呆了,這是喬團團第一次在各種嫌棄和唾罵的聲音中,聽到這種話。他幼小的心臟,不禁匯聚出一股暖流,紫得通透的大眼似有水光閃爍。
半響,才嫌棄的擦了擦額頭,彆扭道:「告訴你了,不準叫我糰子!你……你可以叫我團團。」
季之洲笑了笑,正要說什麼,卻聽院子里響起一陣嘲諷。
「我當她有什麼本事,原來是想放毒血!」陳大夫時刻注意著屋子裡的變化,最後那點擔憂都放下了。
「陳大夫,什麼是放毒血啊?」
看到村民們朝自己投來求知的目光,篤定自己在這場打賭中贏定了,陳大夫也不吝嗇傳教:「放毒血,就是在傷口周圍的血脈上,切一道口子。讓染了毒的污血出來,直到見紅才止血。哼,放毒血這麼危險的招,除非是對人體結構十分熟悉的大醫,否則很可能找不準位置,或者切多了,出現放不幹凈毒血或流血過多,兩者都得斃命!」
「什麼?!」一旁的村長聽得後退半步,滄桑辛勞的臉上更是沉重打擊。
「我就說嘛,喬菊爾哪裡會醫術。她要真會醫,來茉莉村三年了,怎麼不見她給咱治治病?」
七嘴八舌的議論,直將屋子裡的喬菊爾逼到流言蜚語的邊緣。
連帶著抱著喬團團的季之洲,都遭到了圍攻。
「她還帶回來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男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剛才在村長家,兇橫得很!」
「我還以為喬菊爾多冰清玉潔,對咱村裡的男人都沒啥好臉色。現在來看,也不是個好東西。那個孽種的爹是誰都不知道,眼下又跟其他男人攪和上,不知羞恥!」
村民們的議論,令季之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