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曹操一直很倚重荀彧,可是這一年從春到夏,曹操幾乎都把荀彧留在許都擱置不用。
荀彧忠君,這是曹營上下皆知的事,曹操更加清楚這一點。
雖有一層,曹丕這個衛尉病重在家,不能統管宮中衛士,就只有荀彧一個人能督管長樂宮防衛的理由,但是……完全不帶荀彧說不過去,何況荀彧沒有犯什麼錯。
宮中還換了一批黃門和獨立在衛尉管轄之外的宮衛,連荀彧經常進出長樂宮,都見不到小皇帝。
這就十分可疑了。
要想知道上元節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有問那一晚送小皇帝回溫泉殿的衛尉,曹丕。
荀彧借口宮中事務,準備來探一探曹丕的底。
走到門外,正碰上曹植從裡邊出來,荀彧忙避在道邊拱手:「四公子。」
曹植很傲慢,點點頭就當執禮了:「荀先生,我二哥剛剛睡下,他身子沒好,你別進去擾他。」
荀彧道:「宮中有點事,還要問一問二公子。」
曹植道:「宮中能有什麼事?就算有!二哥病著,你自己拿主意不就成了。」
荀彧心裡一動,曹植這口氣……莫非曹植也知道上元節那晚的事?
笑道:「好!」
曹植滿意,賞個笑臉,要走。
荀彧跟上去:「四公子慢走,天氣眼看著熱起來了,公子在鳴閣伴讀,往年皇上都要取冰去解暑,今年卻沒叫,公子需要的話,可以找在下。」
曹植先點頭:「好啊!」然後一臉想起什麼的樣子,連忙搖頭道:
「你送不過來,這樣,我進宮時,你著人把冰放在小桶里,我自己帶去鳴閣,要麼,我命黃門取來一樣的,那就不麻煩你了。」
荀彧道:「何來麻煩,公子這般天下無雙的才情,別說叫人給公子送冰,我親自送都不麻煩。」
曹植十分高興,相當缺心眼地道:「你喜歡,哪天我賞你一首。」
荀彧忙感激道:「那!那、那真是太好了!謝公子。」你二哥雖然看不出多厲害,不過套話肯定不好套,你……也太好騙了,不騙你騙誰?
荀彧一路跟著拍,往後送了一些筆墨紙硯之類,再跟曹植的好友,楊修那幾個單細胞的東西走動走動,曹植那是一天比一天樂意看到荀彧。
沒多久,荀彧大功告成。
曹植在練字,荀彧看到他練字的「字帖」,比鍾繇的字還漂亮端正的小楷。
早先就有傳言:鍾繇自己說的,世上有一個人的字比他的還好。
荀彧什麼腦子,立即明白過來這是誰的字,笑道:「皇上的字真不錯。」
曹植還以為荀彧見過,傻不愣登點頭:「再沒一個能比皇上寫得好了。」
荀彧道:「四公子要是能寫出這手字,再配上詩文,那真是千古一絕!」
曹植高興,道:「我也這麼想,所以覺得皇上那般天資雅質的人,尋常庸脂俗粉哪裡配得上,就是我那幾個姐姐,模樣雖不差,可配皇上,還是差多了,到底還是要我二哥……」
小屁孩終於發現說漏嘴,忙不迭把嘴巴捂起來。
荀彧在旁溫溫和和地笑著,只看著竹簡,隔一會問:「可是我擾了四公子練字?要是嫌我話多,我便出去呆著。」
曹植忙重拾了筆,心情忐忑地繼續描著。
那一整晚,荀彧跟平時一樣,一點沒有懷疑或者追問的意思,曹植放下心來。
過了兩天,曹植還特意寫了一賦贈荀彧,字裡行間委婉表達了一個男對另一個男的愛慕之意。
荀彧大加讚賞,十分小心地繞彎問了下曹植——該不是對他有意思?
曹植笑夠嗆,否認之後,對荀彧更加信任起來。
詩是什麼?
是酒鬼醉后的腦補產物。
幾百年後的李白是個酒鬼,曹植雖小,要寫詩也離不得酒,說不定李白還是從曹植身上學來的。
一群愛寫詩的扎堆后,就變成了一群酒鬼,喝醉了的曹植一高興,叫荀彧來接他回相府。
可不是醉了么?把荀彧當下人這種事都干出來了。
於是乎,曹植知道多少,荀彧便知道多少,曹植不知道的,荀彧也猜到了幾分。
比如,小皇帝利用了曹丕的一腔懷春少男之熱血逃出牢籠。
比如,曹丕現在只怕對小皇帝是又愛又恨,又糾結又苦逼。
曹丕能夠到園子里晒晒太陽的時候,偶然碰見荀彧,十分納悶——荀彧一向為人端正嚴謹,怎麼現在瞅過來的眼神那麼蕩漾呢?
互相執過禮,閑侃兩句,各走各路。
臉一轉開,荀彧點點頭——憑著一腔熱血就敢跟曹操對著來,曹丕膽氣不錯,小小年紀甘心示弱,幾乎騙過所有人,這份心計城府,只怕他爹都及不上他。
可是這樣兒的曹丕被小皇帝耍了,荀彧很歡樂。
荀彧背後,曹丕低頭看看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
回屋瞧瞧銅鏡,臉上沒開花。
更迦納悶,是他病太久,眼睛出了問題?還是荀彧病了?
第一份探報,劉協略看了看就放開了。
第二份、第三份……直到第十份,並非每一份上面都會提到曹丕,那傢伙雖當著長樂宮衛尉,探子感興趣的畢竟只是長樂宮裡的「天子」。
十個不同的人,十個不同的關注點,只有兩個提到了曹丕,一個說「養病在府,未見」,一個說「衣袍,病容」。
寥寥數字,卻攪得劉協心裡頭又酸又甜,活像吃了一缸梅子。
瞧著那幾個字的眼神幾乎能把字從竹簡上摳下來,吃下肚子里去。
明知劉協在看什麼,諸葛亮還故意問:「皇上?可是發現何處不妥?」
知情的另外三個在諸葛亮背後露出想拍人的目光——諸葛亮那脾氣,真的很招人拍。
劉協越關心,他們就越不用擔心這位皇帝陛下哪天又抽風。
心裡頭高興就罷了,還去戳~
劉協抬起手,袖子擋住嘴巴咳嗽一聲,把那露骨的眼神收起來:
「宣其餘人等上堂議事。」
片刻后,廳里進來數十人。
荊州的一群,劉表率劉琦、蔡瑁、張允、蒯良、蒯越、呂公等人;劉備麾下關羽、張飛、趙雲、糜芳、孫乾等;又有呂布、陳宮、高順、曹昂(化名陳修,裝做陳宮的內侄)。
劉協出宮之前,只想利用曹丕,可經歷了半年的「生離死別」,現在心頭放著的人不知不覺中變得遠遠重於當初。
劉表劉備所奏,如果准了,只怕曹操惱羞成怒去翻舊賬,回到許都的曹丕便要完蛋。
可是不準的話,眼下就有一件事十分麻煩:
堂下站著的人未經封賞,議事不比別時,要按官爵高低來站,先不說劉備這樣沒有敕命官職的,諸葛亮往哪塞呢?
眼看下面站得亂七八糟,一個望一個,尤其是關羽和張飛,見呂布居然站在劉備之前,兩個好歹忍住沒沖前面來動手,但是那四隻眼睛瞪得溜圓,要不是呂布神經太粗察覺不到,只怕已經要內訌了。
不把這些人揉一揉,還是一盤散沙。
劉協把探報往案上一放,下面各種「眉來眼去」立即停了,都望上來。
劉協故意裝作不在意他們那種亂糟糟賣菜樣的站法,問劉備:
「皇叔,皇叔軍中可是缺一軍師?」
劉備頓時望向劉協邊上站的諸葛亮,諸葛亮也嚇了一跳——兩人都吃不準劉協要幹嘛。
劉備驚喜:乖侄兒你終於想起諸葛亮那是我的我的我的了~
諸葛亮暗暗心驚:事情敗露了!?要被發配咩!?
劉協道:「朕在許都時,探得幾個忠心漢室的臣子,甚至還有曹操視同心腹的人,朕意,密詔召來荊州,而且當初跟著朕從長安至許都的臣工也不少,若能便宜行事,把他們召來,免得再出去年的事,這些臣子,與卿等一樣是我大漢柱石,朕不忍再見忠臣血盈於市。」
劉備大喜,想起被曹操拐走的徐庶。
諸葛亮鬆了口氣,忙助陣:「原來皇上不同意,是有如此想法,確實,朝廷眾臣還在許都,這些朝廷老臣,都是備受百姓士族擁戴者,民望既高,又是忠心漢室者。」
劉表道:「可是昭告天下,帝駕南下,朝廷忠心者必四海歸附,也是一樣的道理,臣請皇上三思。」
劉協道:「曹操兇殘,董承得了朕幾個字,別說是詔書,就是連起來的一句話都不是,被曹操滿門抄斬,如果詔命一下,曹操再無顧忌,後果不堪設想,朕實不忍……」眉心深鎖,眼圈發紅,袖手而坐。
劉備不忍道:「先使密探送信去,好歹救出一些,給大漢多留幾個中流砥柱也好。」
呂佈道:「我先率軍攻他南陽一攻,若能取下南陽,也好接應。」
劉表看除了他,劉備和呂布都支持劉協,只好罷了:
「那請皇上下詔!有奮威將軍,還有劉備麾下幾員當世猛將,先取回南陽倒是很應該的。」
劉協點頭:「南陽乃荊州北方門戶,只是……朕意,溫侯坐鎮江陵,孔明。」
劉協這是要用呂布鎮壓著荊州軍,諸葛亮的心肝那是七竅玲瓏的,瞬間就明白劉協要做什麼安排了,躬身道:「臣在。」
劉協道:「你代朕擬詔,封劉備為左將軍,統軍攻取南陽,你任軍師從旁輔助。」
劉備一怔——自從隆中后,劉協就不太信任他的樣子,居然讓他得這帝駕之前的首功!
劉備怔傻了過去。
劉協先點劉備一句:「你麾下三員猛將,有孔明參謀軍機,可以速取南陽。」
劉備愣過神來,立即跪地,面癱臉都掛不住了。
劉表在那邊神情一凜,他手下蔡瑁、張允反了他……別說可用之才,忠僕都不算,本想小皇帝沒有因蔡瑁之事處置他,必然是因為小皇帝要倚重他,他兵最多、糧最多,不料……
荊州本地這群人面子上都有點下不來了。
哪知劉備領旨后,劉協望向蔡瑁:
「蔡瑁,你熟悉荊襄地形,著你點三萬精騎為前鋒,若能將功折罪,荊州水師都督仍舊是你的。」轉向劉琦:「江夏兵馬糧草劉琦想必十分清楚,你任糧草官,爾等需戮力同心,聽從劉備調度。」
蔡瑁做先鋒,劉琦做糧草官,既讓劉琦盯著蔡瑁和劉備,也給了劉表一個不冷不熱的面子——不用你,但用了你的人,建了功仍舊是你的,這是恩賞,你自己要識相。
這下,劉表、劉備才算真的知道小皇帝到底有多少本事。
劉表下來后一臉冷汗地派出快騎,送劉協密詔去許都,半點都不敢耽誤了。
回到蔡氏那——
蔡氏和蔡瑁軟禁了劉表,劉表得救后,被蔡氏哭一場,居然都心軟地沒把她怎麼樣,劉協說不問罪,劉表還想糊弄過去。
這下,不敢過多包庇了,劉表把劉琮提溜出來,母子分開,蔡氏只能乖乖地不再妄動心思。
諸葛亮下來后,找到劉備提點:
「皇上看皇叔無地,兵少,這是給皇叔建功,和劉表平起平坐的機會,劉表雖然坐擁荊襄,可是縱容蔡氏犯上謀逆,要不是提早發現蔡氏有降曹之心,劉表無力鎮壓,皇上不得已絕不會棄皇叔而去。」
「呂布等,畢竟外臣,皇上心裡,還是更看重宗族長輩,尤其是您啊!皇上久在曹操控制之下,過於隱忍了,而且君權旁落,說到底也還在寄人籬下,有些話不便對您說,我今日私下揣測聖意,向皇叔說這番話,請皇叔體諒皇上苦心,勿生嫌隙!對皇上而言,皇叔無人可代!」
劉備差點兒落下淚來:「軍師勿需擔憂,皇上密詔許都眾臣,劉備已經明了,這便是皇上在為臣……為臣考慮了,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感謝聖恩,只有儘快取下南陽,稍作回報,請軍師不吝賜教!!!」
「不敢,必助皇叔取下南陽,也是全皇上心愿。」
兩個人面對面執禮拱手,下面關羽、張飛和趙雲伸脖子看得好奇,一紅一黑一白三張臉茫然——說的蝦米?怎麼大哥/主公又要哭了???
蔡瑁要去做先鋒,江陵的荊州水軍便由呂布統領,劉琦運糧,由水路更快,也要跟呂布商量,等南陽那邊打起來,蔡瑁軍和劉備軍自然密不可分。
劉協就是這麼和面的。
管你們以前認哪個做主公,朕面前,都是臣子。
做領導最大的好處就是自己可以偷懶。
劉協吃吃睡睡一向是頭等大事,滿足了頭等大事,才有功夫做點別的。
興緻起來,忽然想起趙雲。
最近心神不寧的,劉備雖然帶著趙雲在眼前溜達來溜達去,劉協竟沒顧得上好好研究一下,連趙雲長的什麼樣都沒印象。
聽到曹昂說趙雲過午便要率后軍出發,劉協拖著跟他一樣閑的曹昂跑到劉備大營去了。
幹嘛呢?名為體恤,實為圍觀。
乘的四馬之駕,穿的常服,拉著曹昂同車,順便聊聊曹丕。
只是順便。
絕對是順便。
「事到如今,愛卿可會後悔?」
曹昂坐得端端正正,一身青布衣衫,髮髻上扎條灰色布帶子,通身上下,不見任何奢華飾物,整個人質樸無華,卻又雋永悅目,稚氣褪盡,溫雅的氣息越發重了。
聽到劉協問,先笑了笑。
「回到當日,仍會如此。」
劉協也笑,琢磨著怎麼把話題扯到曹丕身上去。
曹昂在劉協開口時就猜出來了,十分體貼地主動把話頭扯過去:
「敢問皇上,曹丕任衛尉,掌管宮廷護衛,皇上逃出許都,是否跟曹丕有關?」
劉協的笑臉立即撐不穩了,不是他脆弱,忍得太過了。
一旦從別人口中聽到心心念念的名字,就像心裡築起來的牆裂開一樣,修補好久,結果只是蛋殼那麼薄的東西。
曹昂再次吃驚——劉協那樣子……
匆匆看向車外街道,裝作瀏覽景色,讓劉協收拾心情。
半晌,劉協道:「不錯,是他送朕出來的。」
曹昂想轉開話題,道:「啊!這處曲風的酒十分有名!」
劉協一字一字緩緩道:「曹丕……」
曹昂只得打住,單是聽的,就聽得出劉協吐出這兩個字十分艱難,心下惻然。
劉協穩住氣息,方才接下后話:「曹丕……豁出性命將朕送出許都,不意,在隆中碰到劉備、關羽、張飛,問都不問上來便動手……」
曹昂道:「我父親乃天下人共認之奸臣爾,不怪皇叔和兩位將軍,幸好,曹丕活下來了。」
劉協點頭,問道:「朕十分惦念他,愛卿可有辦法,與之通信?」
曹昂頓時為難,幾個人合計著,倒也算了,當著劉協的面,又只有他一個,欺騙太違本性。
再加上劉協半分不假的關懷憂心,必然抱著很大希望,何忍相騙?
曹昂差點想說出諸葛亮的謀划,死活忍下來,搖頭:「通信一事,太難了。」
劉協果然失望,欲言又止了一會,才扯個笑臉道:「不行便算了。」
垂下頭,瞧著蔽膝沒有了交談的興緻。
曹昂向劉協看了一陣,想起當年劉協明知被送給袁術時也是這樣,天大的事都忍耐下去,叫人隱隱心疼。
至少,跟劉協多說說話,宣洩一些出來也好。
這個小皇帝,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於是道:「我久不見丕兒,不知他現在多高了?」
劉協的眼睛立即閃出光來,雖然一副竭力剋制的樣子,可是語調仍舊難掩真實情緒。
「比朕還要高……不過也沒有多高,大約半寸,不會超過朕一寸,在幽州練得一副鐵樣的身板,就只跟以前一樣,人前便裝羊。」
曹昂大笑:「裝羊?也對,丕兒可不就是喜歡裝羊嗎?」
劉協笑得一笑,卻不再說。
馬蹄聲靠近,呂布在車外道:「皇上,要出城著人來叫臣一聲啊!帶這麼點衛士,嚇得臣沒命跑來護駕!」
劉協回句:「卿要跟便跟,再嚷嚷不許跟著。」
呂布忙住了嘴,劉協此後一路無話。
曹昂知道劉協又忍了回去,心底綿綿地發著疼,看都不敢多向那邊看,劉協再是平靜,他也像能看出劉協隱藏下來的另一副面目。
再是筆直的肩背,總有不堪負荷的脆弱感。
趙雲長得很老實。
不是老實得會掉土渣的那種,是一看,人就不笨,但是呢,一定缺心眼的那種,老實巴交的。
明明是關羽、張飛那種武力值爆表級別的猛將,卻長了一張娃娃臉,白麵皮。
見了小皇帝的面,跪起來,言行倒是不局促,就只每次開口說話,都要先張嘴張個兩秒,打好腹稿才發得出聲。
一跟劉協目光碰上,先咧嘴樂呵一陣。
雖然穿著戰甲,可怎麼看都看不出十分能打的樣子來。
劉協很想叫呂布欺負一下趙雲來看看,憋了半天,思想鬥爭劇烈。
明明應該是跟呂布差不多年紀的人,看起來卻像個鄰家大孩子,欺負他,心理負擔太大,算了。
可是不太甘心就這麼回去,劉協到底還是把趙雲小小欺負了一次。
他在帳里拉著趙雲說話,硬逼著呂布偷偷摸摸出帳,把趙雲的坐騎馬鞍革帶割得只連著幾根線。
小皇帝回城,趙雲不敢不送啊!
爬上車,劉協便撈著車簾看側面,想看看趙雲的騎術。
曹昂一頭一臉的黑線,看劉協眼睛瞪溜圓,這要是自家弟弟,不揪過來一頓揍!心疼劉協,白心疼!!
趙雲很冤枉地著了道。
武將們的馬背功夫,有個基礎,馬鞍牢固。
有個穩定支點,什麼打滾啊~上躥下跳啊~平躺啊~側翻啊!自然不在話下,敵將總不會把你馬鞍給卸了?
割馬鞍,看不出什麼功夫,只能整人。
呂布也是個黑心的,怕讓小皇帝失望,留著的那幾根線留得很有分寸。
才起腳絕對發現不了問題,爬半腰,必斷!
趙雲第一步,沒問題,另只腳才騰空,就聽「啪」一聲,子龍將軍大囧,整個兒往後倒。
本來憑他的身手,頂多狼狽點,退個幾步就好。
可是他的坐騎太聰明,跟他感情又好,見他跌出去,馬嘴一張,「咔」一口,兩排白白的馬牙叼住了趙雲頭盔側面的鎖甲,這還不算,還伸出一隻蹄子,想扒拉住趙雲。
一人一馬,擺出了「英雄救美」的經典造型。
眼看得逞了,呂布忙向車裡看——
劉協悶了頭在曹昂腿上,肩膀、身子抖得停不下來,曹昂黑著臉,表情十分詭異,看起來又想笑,又想怒,要不是手掌遞得快,說不定被啃的就是大腿~
劉協還沒笑完,外面呂布十分厚道地告訴趙云:
「子龍莫怪,皇上想看看你的馬背功夫,命我割了你的馬鞍。」
好容易站直了,連馬鞍怎麼回事都還沒來得及看的趙雲腦門上揪起了青筋。
搞半天,天子下令,溫侯下手,自己栽得很夠分量!
往車架一看,車簾「唰」地放下來,車裡傳出一陣乾咳的聲音。
估計……小皇帝也沒料到呂布那麼耿直,轉臉就出賣他,被嗆岔氣了。
權當惡有惡報,趙雲還能怎麼著?
叫人換了馬鞍,老老實實把劉協送回江陵,再整了大軍趕去追劉備。
那一幕經典造型,如浮光掠影,到底有幾個人記在心上大半輩子不忘,這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節日快樂!!!
以下吐槽:
馬鐙,貌似可以考據的是西晉才出現,而早期的馬鞍只是一塊墊子,沒有固定也沒有馬鐙。
分野不負責任的想,漢朝是一個把騎兵使用得十分頻繁的朝代,因為要對付匈奴。沒有固定的馬鞍,甚至沒有馬鐙,士兵靠腿夾著馬,別說人難受,那馬也難受不是?還要完成長途奔襲——如霍去病的經典戰例,以及騎射交戰——這個例子數不勝數,怎麼做得到?
所以我覺得這東西早已存在,只是沒有實物證實罷了。
好比漢朝眾多「受寵」的朝臣,沒有套套證明,難道就能否認他們跟皇帝的關係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