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理解

僅僅幾個時辰而已，瑾瑜眼裡的光就黯淡了，甚至沒有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的心情頓時直轉急下，彷彿被欺騙被傷害被拋棄的人就是我自己似的。

「哥哥真可憐！」明玉姑娘冷不丁地發出一聲感嘆，這大概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哥哥變得這麼消沉和頹廢吧。

戰神戲弄完木芙蓉，心情已經大好，再看她被瑾瑜拒絕，立即神清氣爽，就著旁邊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然後翹著二郎腿，一臉不屑地說道：「這才認識幾天啊，至於這樣要死要活的嗎？」

毫無疑問，戰神還是不懂愛情，隨便一句輕飄飄的話，卻犯了眾怒。這不，他的話音剛落，眾人便紛紛將憤怒的目光射向他。

無雙毫不客氣地斥責道：「戰神殿下，你還是住口吧！人家瑾瑜錯付了真心，已經夠可憐的了，在這個時候說風涼話，你還是人嗎？我勸你善良一點，不要幸災樂禍！」

幽若連忙附和道：「就是！就是！無雙說得太對了！哼，堂堂戰神殿下，怎麼可以這麼冷血無情呢？」不知從何時起，她似乎變成無雙最忠實的擁護者了，只要無雙開口說話，她必定隨聲附和。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不，前兩個女人剛說完，第三個女人就迫不及待地開始譴責了：「兩位姐姐所言極是，戰神殿下實在是太過分了！沒錯，他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還不到三日，但哥哥對木姑娘一見鍾情，三日的相處時光早已勝過別人的百日千日了！若戰神殿下再說這樣的風涼話，本姑娘絕對追究到底，罵你一頓還是輕的，重則打你三十大板！」

戰神立即看著我，做可憐巴巴狀，還不停地向我使眼色，示意我可憐可憐他，幫他說幾句好話。但我認為這是他自找的，便搖了搖頭，無言地拒絕了。

明玉姑娘見戰神不說話，以為他已經知錯認錯了，便放過了他，接著將矛頭轉向木芙蓉：「木姐姐……哦，不對，應該是木姑娘！你如此踐踏哥哥的真心，我本來想打你幾巴掌，再將你扔到街上去，隨你自生自滅。但我知道，哥哥是不會同意的，他什麼話也不說，就代表他原諒你了……」

木芙蓉的眼睛頓時一亮，以為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戰神連忙從椅子里跳出來，難以置信地說道：「不會吧？就這麼輕易地原諒她了？你們凡人的心也太寬了吧！」

明玉姑娘白了戰神一眼，繼續說道：「木姑娘，雖然哥哥原諒你了，但是，我們蕭家不歡迎你！所以，請你，立刻，馬上，滾出我們蕭家！」

別看她年紀輕輕，個頭也小，氣勢倒是十足，果然是將門虎女啊！我不自覺地看了戰神一眼，但見他被明玉這麼一唬，也嚇了好大一跳，還暗暗拍著胸口直呼氣。

無雙突然湊到我耳邊低語：「這明玉姑娘好生厲害，絕對是戰神的天敵啊！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成為一對佳偶呢？」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亂點鴛鴦譜，我對無雙倒是刮目相看得很！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小聲說道：「正事要緊！別的事情，尤其是感情，順其自然就好！」

「戰魔殿下！」臨走時，木芙蓉突然叫了我一聲，沖我邪魅地笑了笑，「你想知道我剛剛對蕭瑾瑜說了什麼嗎？」

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是對有心悔過之人說的，顯而易見，木芙蓉並不屬於這一類人。我冷冷地看著她，冷聲說道：「你有話就直說吧，不要跟我拐彎抹角！」

接著，木芙蓉只說了四個字：他的身世。這四個字，看似無關緊要，卻比任何一句話都令人震驚。果然，蕭將軍夫婦面面相覷，而我和戰神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很多時候，忍是一種修養。可再有修養的人，也有忍無可忍的時候，若真到了這個時候，就無需再忍了。於是我一個箭步過去，掐著她的脖子，厲聲問道：「說！你到底想幹什麼？是誰派你來接近瑾瑜的？」

果不其然，又是魔尊的手筆！木芙蓉突然凄笑道：「魔尊說得對，就算我殺不了你，也要在你的心上狠狠地捅上一刀，好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痛！現在，蕭瑾瑜終於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戰魔殿下，這是你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不是嗎？」

我略略一想，不知這是什麼情況，如此濃烈的恨意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弄清楚始終不妥，便低聲問道：「在下不知，究竟哪裡得罪了你，竟讓你如此痛恨我？」

木芙蓉一字一句地回答：「得罪我的不是戰魔殿下，而是他——戰神殿下！」說著眼珠一轉，看向戰神，令人費解的是，她的眼睛里卻沒有恨意，只有滿滿的愛意。

戰神走過來，怒道：「木芙蓉，既然得罪你的人是我，你心裡的恨為何不沖著我來？」

「戰神殿下，你是知道的，我那麼喜歡你，怎麼捨得對你下手呢？」木芙蓉開口就哭，淚水不斷地落在我的手上，讓我一度尷尬不已，「所以，我只能對你身邊的人下手，而戰魔殿下首當其衝！」

可悲又可笑的女人！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終究還是下不了手，只好放開她，隨手一推，喝道：「你滾吧，滾得越遠越好，別再讓我看到你！」

戰神看向我，提醒道：「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為了報復，她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我們可不能忘了前車之鑒啊！」

「無妨，她把該招的都招了，已經壞了魔尊的大事，魔尊又豈會放過她！」我淡淡地說道，還故意歪嘴笑了笑，嚇她一嚇。

但見木芙蓉低著頭，肩膀抖了抖，似乎是在無聲地哭泣。少頃，她緩和心情，依舊低著頭，慢慢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出蕭府。俗話說得好：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剛才那個問題解決了，是時候解決下一個問題了。我轉過身，直視幽若：「如果有一天，我和魔尊正面交手，你會站哪一邊？」

被我這麼突然一問，幽若顯然有點忐忑不安，咬了咬嘴唇，兩隻手下意識地交叉在一起，似乎是在天人交戰。

其實，從她出現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的真實來意了。這幾日，我一直在給她機會，不管有何苦衷，我都希望她能夠對我誠實一點，讓我和她一起面對，然後一起解決。畢竟，她是我最信任的妹妹！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當真和父王正面交手，我選擇旁觀，誰也不幫。但是，三哥，我希望你一切順利，如願以償！」幽若很敷衍，還是不肯說實話，其中原因，大概也只有她和染塵才知道了。

這時，無雙走過去，挽著她的手臂，一面安慰她，一面替她圓場：「相公，這是什麼破問題啊？一個是父親，一個兄長，換誰也做不出選擇啊，你又何必為難她呢？」

我抱歉地笑了笑：「怪我！怪我！幽若，對不起啊，是三哥讓你為難了！」

幽若鬆了一口氣，又聳了聳肩，故作輕鬆地說道：「沒事！我們都知道，是父王的執念太深了，這一路上，肯定少不了他的阻攔，甚至破壞，而我也必然會遇到兩難的選擇，提前說清楚，確實會好一點。」

大家頓時陷入沉思，都不說話了，場面有點冷，有點尷尬。這時，蕭將軍發話，打破了沉默：「玉兒，去廂房看看你哥哥吧！你們兄妹一向親密，這個時候，也只有你才能安慰安慰他了！」

我攔住明玉姑娘，向蕭將軍抱了抱拳，主動要求道：「蕭將軍，還是讓我去吧！我和瑾瑜許久不見，有很多想對他說！而且他的身世，也只有我才能夠解釋清楚！」

蕭將軍看向夫人，見她點了點頭，也就答應了。我抬腿就走，沒走幾步，突然想到無雙他們幾個，又回頭交待了幾句：「你們不要胡鬧，不要四處亂跑，就在此陪蕭將軍和蕭夫人坐一坐，我去去就回！」

戰神撇了撇嘴，揮了揮手，略有不滿地說道：「快走！快走！你忙你的去！真是的，以為自己是大哥，就把我們當小孩子！」

明玉姑娘「撲哧」一聲笑了，大家便跟著笑了起來，氣氛也一下子變得活躍起來。蕭夫人開始張羅午飯，戰神則跳出來，帶頭點菜，一點就點了好幾個菜。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心情卻變得沉重起來，接下來，我將面對一個更大的難題。在丫鬟的帶領下，我來到瑾瑜的房間門口，揮手示意丫鬟退下之後，才輕輕地敲了敲門。

「進來吧！」裡面傳來瑾瑜低沉的聲音，看樣子，他也在等我的解釋。

我推門而入，見瑾瑜坐在一張圓桌前，正端著一杯清茶，喝了一小口，然後放下茶杯，示意我坐下來。我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面，開門見山地說道：「關於你的身世，木芙蓉說的未必是真的，也未必是全部真相，所以，我打算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你。」

「好，洗耳恭聽。」瑾瑜一面說著，一面替我倒茶，然後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想，這必是一個很長很複雜的故事，所以，不要著急，先喝口茶，再慢慢說。」

我看著瑾瑜，眼前的他很穩重，與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樣，難道是被什麼附體了？或者，魔尊剛剛過來找過他？可我既沒看到什麼魔物，也沒聞到什麼魔味，心裡便只有一個念頭：他是裝的，故作鎮定罷了！

果不其然，當我把這個又長又複雜的故事說完時，他當場就震驚了，連茶杯都拿不穩了，還不小心把茶水倒了一些在自己的手上和身上，但他來不及收拾一下，便匆匆忙忙喝了一口，好不容易才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吞吞吐吐地問道：「我……以前真的是個神仙嗎？」

我鄭重地點頭：「沒錯！你我曾經都是神仙！很久以前，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的命運，是緊緊連在一起的！」

「等一下，這個故事，實在是太離奇了！太曲折了！讓我再消化消化！」瑾瑜一時之間難以完全接受，雙手至今都在發抖。

我表示理解。良久，他終於消化完了，突然抬眸看著我，堅定地說道：「李天，我知道我武功低，沒有什麼法力，但我也想盡一份綿薄之力，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願和你一起逆天改命！」

「瑾瑜，難道你不怪我、不怨我嗎？」

「這不是你的錯！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天帝和魔尊！一切都是因他們而起，這也是我要和你一起戰鬥的原因！」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頓時豁然開朗，與他相視而笑。接著，我舉起右手，他也舉起右手，「啪」的一聲，兩隻手掌相擊，然後緊緊地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