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世(中)
外面的兩個丫鬟,見如夫人這麼久還沒有出來,便在屏風外小心地提醒道:「如夫人,水該涼了,讓奴婢們服侍您穿衣吧。」
鄧伽羅捧著已經變涼的水,洗了一把臉,又讓二人進來服侍換上衣服,又坐回已經讓丫鬟們收拾好的榻上。兩個丫鬟見她情緒不高,以為是剛才著了涼,便上前說道:「夫人是否不舒服?」
鄧伽羅搖了搖頭,喚二人給她絞乾頭髮,然後梳妝,自從她做了那個活下去的決定后,在那人沒有死之前,她就不能失寵,她甚至想過先殺了那人,再殺楊封安。
兩個丫鬟服侍鄧伽羅也有一段時間,大部分時間見她話都很少,便一邊幫鄧伽羅擦頭髮,一邊說道:「奴婢覺得,夫人是北國最美的夫人了,難怪王爺這麼疼夫人,好東西都往咱們夫人您的院子里送。」
這兩個丫鬟服侍鄧伽羅有一段時日了,本來以為這句話會讓鄧伽羅高興,但只聽得鄧伽羅說:「美貌有什麼好的,終不過是女人如衣服,不喜歡了就再也不穿罷了。」
二人不懂鄧伽羅此話何意,又見鄧伽羅不願意多說,便只認真地給她梳妝。
而這句話,正是半年前,她從她那個從親姐姐處搶來的好夫君陳榮軒那處聽來的。
女人的美貌有錯嗎?如果早知道貌美也是一種錯,那她寧願生得普通些。
鄧伽羅還記得當時楊封安在安國公府第一次見到她時,他那副色眯眯的模樣,身為女人,尤其是一個貌美的女人,她感受到楊封安的貪婪的目光,她躲在自己的丈夫後面,希望自己的丈夫能保護她。
但不出幾日,堂堂安國公陳榮軒卻提議讓她去服侍那頭肥豬。她不肯去,他就勸她說道「伽羅,去吧,不去的話,你我都難逃一死,你我死了不要緊,我的母親、孩子,還有你的父母都會受到牽連。」
鄧伽羅雖然自小驕縱,但也是讀了幾本書的,她怒道:「我是你的妻子,你讓我去服侍別的男人,你還有沒有點尊嚴?你國公爺的臉面還要不要?」
「伽羅,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整個南朝都依仗北國所活。你不是說,為了我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嗎?如今……哎,怪就只怪你生的太美。」
「你!呵!我如今才知道,原來生的美也是一種錯!」
陳榮軒見她生氣,又轉口說道:「好了,伽羅,你不願意去就算了,咱們再想想辦法。」
結果,陳榮軒的辦法就是下藥迷暈她,把她送到楊封安的手上,她還記得當時她聽到陳榮軒對楊封安說:「王爺,女人如衣服,只要王爺喜歡,下官……下官定然割愛相讓。」
好個女人如衣服!她就以這樣一種方式跟了楊封安。她起初反抗、絕食,想結束這一生,但楊封安卻不讓她死,還變著法子折磨她,讓她屈服,讓她真正意識到了,這世界上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她生不如死,為什麼那負心人仍舊坐享榮華?
她恨、她悔。她悔恨自己不聽長姐的話,如果一切能重來,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成為這樣一件能隨便丟棄的衣服。
她還沉浸在悔恨里,兩個丫鬟已經給她裝扮好,問道:「夫人,今日要去什麼地方?」
鄧伽羅從往事中回過神來,望了望銅鏡中的自己,還是一樣明**人,很好。她起身對兩個丫鬟說道:「王爺最近喜歡聽曲,今日繼續去坊間學曲。」
兩個丫鬟點點頭,跟著她外出學曲。楊封安有一些怪癖的愛好,喜歡聽屋裡的女人唱一些淫詞艷曲,好在當年鄧伽羅在詩詞上也有些功底,學起曲,填起詞來,也不算難,難的是,每日要變著法子取悅他。她有時候也想,難道自己有時所學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就是為了今日當個侍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