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談話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雪琴現在充分的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陸振華對她並沒有太過於苛責，但是，雪琴知道，陸振華心裡還是不舒服的。

都已經快凌晨了，陸振華還窩在書房不回來睡覺。這可是他們同房以來的頭一遭。

雪琴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了想，還是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到書房去看看。

書房裡，陸振華站在窗前看著外面，聽到背後的開門聲也沒有回頭。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他聲音淡淡的，叫人聽不出喜怒。

「你不在，我怎麼睡得著！」雪琴嘆息了一聲。「你要是怪我，就罵我兩句好了。夜裡涼氣重，別這麼折騰自己了！」

「我沒有怪你，也沒有折騰自己，我只是在想，我這一生，是不是錯的太多了！」陸振華說道。

「我想知道，你說的錯裡面，有沒有我的存在？」雪琴沉默了片刻，說道。

「當然沒有！」陸振華轉過身來。「你怎麼會這樣想？」

「可是我覺得我很不好，驕陽跋扈，尖酸刻薄，自私小氣，還處處得罪人，我……」雪琴一一數落自己的缺點，當然，是前身的缺點。她自我感覺還是很好的。

「呵呵！」陸振華笑了，他發現，不管自己的心情有多糟，看見面前的這個女人，他都會變得很輕鬆。「雪琴，你怎麼可以這樣貶低自己。」

「不是嗎？」雪琴愣了愣。

「當然不是了！」陸振華拉著雪琴一起坐下。「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在我眼裡，你是一個合格的太太，合格的母親。你是會做錯事兒，但是你維護了你的兒女，你維護了自己的利益，你並沒有錯。知道為什麼我會帶你和文佩離開東北嗎？」

雪琴搖搖頭。

「帶著文佩是因為心萍，那個最得我心的孩子。你不要不高興！」陸振華說著看到雪琴偷偷撇嘴，笑了笑，接著說道：「心萍的死，讓我很傷心。所以，在離開東北的時候，我才帶著依萍母女的。文佩為人溫和，卻太過於懦弱。身為一個母親，她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依萍小小年紀，才會那樣的倔強。而你，卻是我心中，最合格的太太。你很時務，而且八面玲瓏。就是為人有些過於刻薄，眼光有些短淺。但是這陣子，你做得很好。」

這算什麼？誇獎嗎？雪琴暗地裡吐槽。看樣子，這老爺子對雪琴果然很好，現在也好，原來也罷，如果雪琴不犯錯，她也會很幸福的！

可是，幸不幸福要相對於個人本身的想法。前身覺得自己花樣年華就跟著一個老頭子，所以覺得憋屈。而自己，本就是活了一輩子的人了。陸振華很英俊，也很會疼老婆，自己當然是很知足了！

「我這一生，想一想也挺失敗的。臨老身邊能有你，我感到很幸福。雪琴，我希望你以後有什麼事情不要瞞著我。我不想親手毀了我的幸福！」陸振華說完，深深地看了一眼雪琴。

「老爺子，你多心了。我還能有什麼事情瞞著你呀！」雪琴壓住心裡的不安，強顏歡笑的說。「你要是想要憶當年，改天就寫一份回憶錄，這大半夜的，還是早點兒歇著！」

「嗯！」陸振華點點頭。「走，回去睡覺。人老了就是不行，站這麼一會兒，腰就疼了！」

「那回去我給你揉揉！」雪琴跟在陸振華身後回房了。

躺在床上，身邊的陸振華已經打起輕微的鼾聲。雪琴卻還是睡不著。

老爺子最後的那句話，讓她有些心驚。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王雪琴呀王雪琴！你留給我的是一地的爛攤子。我要為你擦屁股擦到什麼時候呀？

雪琴很想深深地嘆口氣，又怕吵醒身邊淺眠的陸振華。爾傑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陸振華說要去看李副官，儘管知道原著的自己明白李副官不會多嘴，但事無絕對呀！她不敢冒這個險呀！

怎麼辦？要怎麼辦？心事重重她怎麼能睡得著呀？

雪琴越想越煩躁，看了看熟睡的陸振華，她爬了起來，悄悄地起身穿好衣服。

天已經微微的露白了，客廳裡面靜悄悄的。雪琴在經過如萍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屋內還亮著燈。

雪琴心下疑惑，輕輕地敲了敲門。

「如萍，你起來了嗎？」

緊接著，屋內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媽，你等會，我馬上給你開門！」如萍的聲音中有著一絲慌亂。

不一會兒，門開了。

「咳咳咳，你在屋子裡面鼓弄什麼呢？怎麼這麼大的煙？」雪琴一邊說著，一邊揮手。

「媽，你先進來！」如萍將雪琴拉進屋裡，又馬上關好了門。

「如萍，你在玩火呀？」如萍的房間裡面窗子大開，地上一個火盆，火盆裡面還有一些未燒盡的紙灰。

「媽，我都多大了還會玩火！」如萍嗔怒的說。「我只是將一些會使我不開心的東西燒掉，免得看著心煩！」

「這不是上次郊遊的時候，杜飛拍的照片嗎？」雪琴從火盆里揀出一張還算完好的照片。

照片里，如萍倒在何書桓的懷裡，兩個人目光相對，含情脈脈的。哦，想起來了。那張叫做『意外』的照片。

「拍的很不錯呀！為什麼燒掉？」雪琴笑著看著如萍。這丫頭，心裡遠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

「燒掉了，心就不煩了！」如萍笑了笑。

「你就不怕燒了房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

「如萍呀，媽跟你說過。媽永遠是你的媽，是你的後盾，有什麼話就說出來，憋在心裡會生病的！」

「媽……」如萍紅了眼眶。「為什麼會是依萍。從小到大，她什麼都跟我爭，什麼都跟我搶，現在書桓也是，我怎麼得罪她了？」

「傻孩子！不是你得罪她了。是媽得罪她了。你只是代媽受過了！」雪琴愛憐的摸著如萍的頭髮。

「老一輩子的事情我不想過問，書桓對於我來說是初戀，是我心中最美好的期盼。書桓會變心我雖然很傷心，可也並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他和依萍真的走到一起，我就是看不慣。憑什麼他會選依萍？媽，我不甘心……」

如萍哽咽著說，在雪琴面前，她永遠不會掩藏心中最真實的自己。

「那你跟媽說，如果書桓搖擺不定，最終選擇的是你，你會跟他在一起嗎？」雪琴輕輕地問道。

如萍愣了愣，想了好長時間，說道：「不會，我不要被選擇，如果感情對於他來說，需要考慮，需要選擇，那我寧願不要這段感情！」如萍如釋重負，笑著說道：「媽，我明白了，我只是在糾結一段我根本就不稀罕的感情。」

「你能想開就好，你知道嗎？看著你強顏歡笑，媽會很心疼的！」雪琴很高興如萍能徹底想開。「杜飛，其實也是個好孩子。你就不考慮一下？」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