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卸羽宮內初露禍心
卸羽宮內,一片蕭條,唯一一條通到外宮的河道,因為無人打理,已經乾涸見底,河底布滿破銅爛鐵、樹枝樹葉和人形白骨。讓本就破敗不堪的卸羽宮,更蒙上了一層陰森恐怖的面紗。
幾個發瘋的女子,在並不寬敞的院子里嬉戲打鬧,院里的樹和草已經乾枯。宮殿位置偏僻,沒有一絲陽光照入,雖是盛暑卻能讓人不寒而慄,同宮外繁花似錦、陽光明媚的景緻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司馬莞笙抱膝坐於宮門口旁的地上,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目光獃滯,昔日那讓後宮粉黛失色的容顏,布滿了恐懼、無助和淚痕。
司馬黛媱剛到卸羽宮門口,頭頂就飛過一隻烏鴉,那烏鴉的啼聲讓她心中一涼,感覺一股寒意隨風迎面而來。
看守宮殿的守衛,見皇后駕臨,都不約而同的俯身行禮。
翡翠上前厲聲道:「開門,娘娘要進去。」
守衛愁眉緊鎖,相互對視一下道:「姑娘,這可是冷宮,裡邊的人不瘋就傻,若傷著皇後娘娘鳳體,我們可擔待不起。」
「別廢話,開門,難道你們連皇後娘娘的懿旨也想違抗?」翡翠說話鏗鏘有力,頗有領頭正主的風範。
她是司馬黛媱的近身宮女,一言一行都映射著司馬黛媱的威信,她不得不裝的傲視凌人些。
守衛不再吭聲,掏出腰間的鑰匙去開宮門。
翡翠向抬鑾的人揮手,示意他們落鑾。她才走過去,攙扶著司馬黛媱跨過抬杠,邁著碎步朝宮門的方向走。
宮門推開那一霎那,院里的瘋婦都趨之若鶩,朝門口蜂擁而來。守衛們大聲呵斥著讓她們退後,並快速拔出腰間的長鞭,對著她們狠狠鞭打。瘋婦們這才尖叫著退回院里,紛紛找遮蔽物躲藏起來。
太監守衛們圍成一個半圓形,將那些瘋婦擋在他們身後,為司馬黛媱騰出安全之地。
翡翠這才扶著司馬黛媱走進卸羽宮,院內透著一股霉味,一陣微風拂過,滿地粉塵被捲起,有些嗆鼻。司馬黛媱條件反射以袖掩口鼻,輕咳了兩聲。
司馬莞笙之前並沒有為宮門敞開所動,還是抱膝蜷縮在那裡。直到聽到司馬黛媱的聲音,她才如同剛剛那些瘋婦一般,大叫著朝司馬黛媱這邊撲來。
「大姐姐,大姐姐,是我呀!我是莞笙,你是來接我出去的嗎?」司馬莞笙被太監擋在外圍,她拚命的喊叫,多日來的掙扎喊叫已經讓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她那污垢滿面的臉上,竟然露出希望的笑容。在她看來,司馬黛媱是來救她出魔窟的。
待在這夏日也透著涼氣的卸羽宮,日日同這些瘋婦作伴,昏昏噩噩度日,她感覺自己已然被逼瘋。
一個隨行的太監,跪趴在地,用雙臂和雙腿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背挺得筆直,以自己的身子為凳。翡翠掏出錦帕鋪在那太監背上,扶著司馬黛媱坐下。
「讓她過來吧!」司馬黛媱坐穩身子,輕言道。
擋住司馬莞笙的太監,這才閃開身子,放她進到圈內。
她如同脫韁的野馬,跌跌撞撞撲到司馬黛媱身前,用她那髒兮兮的手抓著司馬黛媱的長裙,激動得熱淚盈眶。
司馬黛媱一腳將她踹開,險些從太監背上翻滾下去,幸好翡翠反應敏捷,上前將她扶穩。
司馬黛媱嫌棄的怒道:「瘋子,拿開你的臟手,別污了本宮的長裙。」
瘋子?
司馬莞笙坐在地上,用手撐著自己的身體,散落的髮絲后藏著的那一雙眼睛充滿疑惑。眼前這丰姿冶麗的女人,真是自己的大姐姐嗎?她怎麼會叫自己瘋子?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翡翠終於學會鑒貌辨色,替司馬黛媱發號施令道:「還不把她拽住,小心傷著皇後娘娘。」
兩個太監上前,將司馬莞笙拽住,她拚命的掙扎著,叫喊道:「放開,你們放開我,我懷了陛下的孩子,你們誰敢動我?」。
她傻的還想用腹中孩子為自己保命,殊不知,這孩子才是她的催命符。
兩個太監聞聲,手上的力度也緩和了許多。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司馬黛媱,想從她嘴裡得到進一步指令。
孩子,居然還敢在司馬黛媱面前提孩子,她嫁與劉赫數年之久,一直未有所出,這簡直是在她傷口上撒鹽。
她氣得騰起身來,怒道:「死到臨頭還這般嘴硬,一個棄婦還敢這般傲視凌人。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讓她給本宮跪下。」
一個太監用力踢了一下司馬莞笙的膝彎,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司馬黛媱嘴裡說出,臉上滿是驚訝和疑惑。她抬起頭,仰視著眼前鳳姿灼灼的司馬黛媱。
「大姐,我是莞笙呀!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來救我出地獄的嗎?」她眼裡含著淚花,天真的質問司馬黛媱。
司馬黛媱不予理會,拂袖轉身坐回人凳上,厲聲道:「翡翠,給本宮掌嘴,掌到她不敢再胡言亂語為止。」
她話音剛落,一聲聲響亮的耳光聲就響徹整個卸羽宮。
那些瘋婦見狀,更是嚇得抱頭鼠竄,這一幕對她們而言再熟悉不過,曾經或施加於人,或親身感受,即便她們瘋癲,這一幕也還能對她們起到震懾之用。
司馬莞笙忍受著這飛來之禍,斷斷續續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片刻之後,她雙頰紅腫,嘴角滲血,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定是嘴已經痛得張不開。即便這樣,她眼裡還是充滿希望,在心裡暗暗嘀咕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大姐姐絕不會這般待我。
司馬黛媱見她已發不出聲,這才站起身來,走到她跟前,對還在那裡用力抽打耳光的翡翠道:「翡翠,行了,住手吧!」
翡翠聞聲,慌忙躬身退到一旁。
司馬莞笙抬起面目全非的臉,眼裡閃爍著淚花,她拼盡全力,從唇間擠出幾個字,「大姐姐,為什麼?」
她還是不甘心,直到此刻,她還是不願意相信,同自己結伴長大,同自己共侍一夫的長姐,會莫名的這般對自己,她努力說服自己——大姐姐一定有苦衷。